欲与天公试比高

乔朴

60年前的拉萨当雄机场，人们欢呼雀跃，人民空军第13师飞行员韩琳驾驶伊尔—12飞机稳稳降落滑行在跑道上，这标志着中国航空人成功飞越了“世界屋脊”，也宣告了北京——拉萨航线的成功开通。这浓墨重彩的一笔注定将写入光荣史册，熠熠生辉。

试航准备

1955年年底，党中央作出了关于开辟北京至西藏的航空线的英明决策。这一光荣而又艰巨的任务落到了年轻而又勇敢的人民空军肩上，中央决定由空13师执行开辟北京——拉萨航空线的试航任务。受领任务后，空13师组建了由副师长韩琳带队，4个机组及机务保障人员组成的试航分队，立即着手进行各项准备工作。

前期试飞中，引起关切的是在高空使用二速增压后，在滑油滤中发现了程度不同的金属末，这是使用二速增压在超压工作状态下机械磨损增大的结果。为了對发动机作出正确的鉴定和筛选，每试飞一个架次，机务人员就召开一次现场会，就地检查，分析研究，采取“矮子里面拔将军”的办法筛选发动机，这个问题很快就解决了。

为了进一步提高飞机质量，试航分队还对执行试航任务的飞机进行了必要的加改装工作。领航设备加装了自动定向指示器和无线电高度表，通信设备加装了信标机、超短波电台和机内通话器等。为了便于在高空中检查发动机的工作情况，改装了混合比指示器。针对机内设备改装后耗电量增大的特点，又将原1500瓦发电机改装为3000瓦。针对高原飞行空气稀薄的特点，加装了氧气瓶，总容量可供16人使用7个小时。为了便于高空御寒和飞行员座舱风挡玻璃的除冰，舱内还加装了两个加温炉。

经过半个月的日夜奋战，试航分队最终选择了性能较好的3架伊尔—12和1架C—46飞机，作为开辟北京——拉萨航线的试航机。

首航玉树

首航玉树，是开辟北京至拉萨航空线必迈的一步。1956年3月21日，参加试航的人员，驾驶飞机、携带器材，按照上级命令，准时进驻了西宁机场，为飞向玉树做准备。

3月31日，试航飞机从西宁起飞。首先要翻越日月山顶峰，它像一座高高的山门，耸立在飞向青藏高原的航线上，海拔4900米的群峰，距西宁机场只有50公里，形势极为险恶。过了日月山，就是巴颜喀拉山。这座驰名中外的大山，是黄河、长江的发源地，它呈东南西北走向，横亘在航线上。在飞越巴颜喀拉山系的积石山时，飞机遇到特别强的下降气流，下降速度达6—7米/秒，在2分钟内竟将飞机压下800米。经过一番努力，试航飞机避过了强流区，重新回到原来的航线，飞向黄河沿导航点。

黄河沿地处巴颜喀拉山北麓，仅有几户人家。从飞机上鸟瞰大地，黄河源头似已在望。西边是鄂陵湖、扎陵湖，而黄河沿正处在四个袋状湖泊的中间。仔细观察，有许多因冰川溶化而成的河流，远远望去，就像无数条白色的绸带，飘荡在青藏高原，美丽极了！然而，湖泊依偎雪山，气候恶劣多变。阳光照耀下的湖区上空，雾气迷漫，大山和云雾的边界模糊不清，能见度极差。不到一会儿，云层就越积越厚，雷鸣电闪，飞机无法穿越，被迫返航。

4月8日，副师长韩琳驾驶伊尔—12型飞机，从西宁再次起飞，继续进行试航玉树的飞行，这次成功着陆玉树机场。以后连续两天，试航分队又进行了玉树机场本场起落和空域飞行。

摸清航线

西宁至玉树的试航以及玉树本场的试飞，给飞向拉萨提供了宝贵的资料。试航分队制定了以玉树为基地，到拉萨上空“飞一飞，看一看”的延伸试飞计划。

4月25日，飞行员驾驶伊尔—12飞机，试飞通往拉萨航线的重要转弯点—蒙咱。这次试飞蒙咱，航线全是新的，只能以地面勘察人员提供的地形资料作为参考，边飞行边对照航图，校准误差。从玉树到蒙咱的航线上有个地标叫孟楚，它深藏在四面环山的险峰峻岭之中。巍峨的唐古拉山，山峦重叠，犬牙交错，高大的雪山矗立在隆起的高原上。飞机虽是“高空飞行”，但都是“低空领航”，飞机离地面实际高度只有几百米。

4月29日，试航分队继续将航线从蒙咱向当雄延伸，从空中观察正在计划修建的拉萨北的当雄临时机场。试航分队一路向西，飞机接近念青唐古拉山后，航向转南，并开始缓慢下降，降到5500米就完全飞在桑雄大山沟里了。沿沟南飞再向右转弯进入桑雄的山口，再沿沟向西飞行，不多一会儿就看到了被群山包围的当雄临时机场和着陆标志。飞机在5500米的高度，在仅有轮廓的临时机场上空盘旋三周，摸清了净空情况，为今后的着陆拟下了腹案。

飞越天险

5月26日6时20分，韩琳驾驶伊尔—12飞机起飞，按照既定航线向当雄进发。飞过尼呈登格拉山，穿越喀喇昆仑山，在航程只剩150公里时，机组看到了蓝蓝的腾格里湖。过了黑河改航向南，飞机在顺风中，航速显然加快。接近念青唐古拉山麓，韩琳轻推机头开始缓慢下降。到念青唐古拉山东侧的桑雄山口，擦着西侧雪山山腰转向西飞，很快就看见了当雄临时机场。飞机继续下降高度，一面面红旗、欢动的人群、临时跑道的边界、机场的标志都看得清清楚楚。韩琳用机内通话向空中通信员说：“先向上级发个到达当雄的电报，降落后再发一个落地报。”韩琳边操纵飞机下降，边进入着陆航向。北京时间9点23分，飞机着陆了。飞机在凸凹不平的跑道上剧烈颠簸着，时而升起，时而落下，经过75秒钟跳跃式滑跑（飞机滑跑3000米，滑跑距离要比平原机场大4倍多），飞机才逐渐停下来。

试航分队的任务是机场试飞，飞机安全着陆还不能算完成任务。着陆后还必须再起飞，完成载重起落飞行，才算真正完成试飞任务。飞机滑到简易停机位置停稳后，空地勤人员马上开始了紧张的再起飞的准备。10时整，副师长韩琳重新登机，试车后用小转数缓缓滑向临时起飞跑道的西南端。为了避免碎石块打坏螺旋桨，韩琳将发动机转数控制在每分钟1500转，待飞机滑出一大段距离，速度有明显加快时，才把油门柔和而坚决地加到超压起飞位置。飞机加速前进，经过50秒的地面滑跑，飞机才到达离陆速度（滑跑时间增长了3倍），飞机抬头形成离陆迎角，平稳离陆。10时23分又一次安全着陆。

当时正在拉萨视察的陈毅副总理听到试飞成功的消息，极为高兴，“西藏是个好地方，党中央、毛主席很重视西藏，现在空军把航线打通了，很好！这是我国历史上的第一次，这对于西藏建设、西藏人民革命，对于缩短边疆和首都的距离都有重大意义。”

参考文献：

[1]中国人民解放军历史资料丛书《空军·回忆史料》解放军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