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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方氏墨谱》的图式表达看徽墨装饰的视觉语素

2016-04-19

长春大学学报 2016年3期
关键词:徽墨视觉装饰

闻 婧

(安徽工程大学 艺术学院,安徽 芜湖 241000)



从《方氏墨谱》的图式表达看徽墨装饰的视觉语素

闻婧

(安徽工程大学 艺术学院,安徽 芜湖 241000)

摘要:《方氏墨谱》在徽州经济、文化及制墨业竞争的影响下诞生。无论在实用性、艺术性、还是收藏性上都具有极高的价值,以致徽墨在明代誉满天下。通过对徽墨业历史背景和对《方氏墨谱》与其图式下墨锭的视觉语素分析,达到对徽墨装饰在艺术表现性、文化性、历史性等背景方面的了解的目的,为徽墨的装饰发展提供参考性的理论依据。

关键词:墨谱;徽墨;装饰;视觉

1徽墨

1.1墨

在中国文化中,笔、墨、纸、砚历来被称为“文房四宝”,文房四宝在中国文化的传承和发展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墨是文房四宝之一,据考,中国最早的墨产生于新石器时代,虽然历代的墨述中都认为上古时期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墨,但这种为了美化生活而将草木的灰烬或长期烧蚀形成的食器底部的黑结取来进行的简约而稚嫩的器具装饰,可看做是原始墨的诞生。商周时期,祖先们在长期的生活实践中发现了天然石墨,石墨是我国制墨史中的一次重大变革,石墨的精细度高,有金属光泽,外表呈颗粒状或鳞片状,是一种石脂,古称画眉石或石湟,磨成粉末做成汁液便可使用。汉末和魏晋时期,出现了专门的墨丸,墨丸是为了便于书写而将漆烟和松煤相和而制作的螺形油烟墨块,使用时加水在凹心砚中研磨成汁,这时的制墨已相当成熟。三国时期的黄象在谈论制墨时形容墨为多胶而黝黑,说明当时已经认识到了胶对制墨的重要性,制墨业也成为了当时一种专门的手工行业,制墨业的大量出现,冲击着对原有石墨的使用,石墨逐渐被淘汰。东汉时期,制墨技术有了重大变化,出现了墨模,同一类墨可通过雕出的模具进行批量生产,提高了产量和规整度,便于市场流通。唐代制墨业分为官营和私营两种,我国制墨业此时真正开始繁荣,唐墨无论从工艺还是从造型、样式、题款都十分考究,制墨者甚至吸收外来技艺,在当时朝贡品中就有以麋鹿胶加松烟制作出的高丽良墨,唐墨学习高丽墨的制作技艺,从配料上精心研究,制墨质量大大提高,唐代设置了专门的制墨业管理机构墨务和墨官,出现了一批诸如李阳冰、奚超等制墨名家,奚超和奚廷珪的捣松合胶技术对制墨技艺的贡献很大,奚氏直至南唐仍居于徽州以制墨为主,因奚氏制墨质纹如犀、坚如玉,得到李后主的赏识并赐李姓,后将制墨技艺传于耿、盛两家,出现了耿遂仁、盛匡道等名家。此后,徽州的歙县、休宁一带的制墨工坊林立,代代相传,这就是徽墨的始端。[1]

1.2徽墨

明清时期,随着徽州文化的发展,尤其是书画艺术的繁荣,制墨业兴盛。以徽州的休宁、歙县为中心的徽墨业发展十分迅速,徽墨质量和制作技术也进一步提升,宋代以前的松烟墨和宋代之后的油烟墨在明代的徽墨中都有所改进,出现了墨色润泽度更胜于以前的兰烟墨和棉烟墨。徽墨名家程房君用桐油烟加漆的技术独创了漆烟墨,达到光坚黝润、不晕纸、不胶笔的效果(如图1所示)。明代徽墨的制墨名家众多,如黄凤台、方林宗、胡君理、罗小发、程君房、汪一元等等。清代徽墨的制墨名家有计东、陈延敬、汪近圣、曹素功、汪节庵、胡开文、洪昇等,其中汪近圣、曹素功、汪节庵、胡开文被誉为徽墨的四大名家。明清时期的徽墨不光在技术上有所革新,在徽墨的造型、样式、装饰方面也十分考究,增加了徽墨的观赏性,提高了徽墨的艺术性价值。宋代的苏轼曾将制作精良的墨锭作为艺术品来观赏而不轻易磨用。到了明代,玩墨之风更盛,各种造型、纹饰的徽墨成套出现,只用来置于案头欣赏和把玩,作为集实用、欣赏、收藏于一体的有色墨也在徽墨中出现,打破了原先单一的黑色墨制作,为书画者提供了便利,这不仅反映了明清书画艺术的发展,同时也反映着士族阶层引导徽州制墨匠人的艺术审美取向。

图1 徽墨(明代,传统花扇造形,山水纹饰,无勾填色)

1.3徽墨的种类

在石墨被淘汰以后,徽墨从材质方面划分可分为松烟墨和油烟墨两大类,松烟墨先于油烟墨出现。油烟墨内既油又亮的油脂取自于动物或植物,用料考究,受到使用者的普遍青睐。

从徽墨的用途角度,可以划分为以下几类:①批量生产的普通墨。普通墨在市面的流通最多,无论是样式还是材质,都是制墨工坊按照市场所需制作的墨,普通墨的需求量大,质量并不太高,表现为实用、价廉的特征;②自制或定制墨。一些对墨的要求较高或有特殊要求的文人和书画家对市场上销售的批量墨不太满意,就会自己制作或者聘用墨匠根据自己所需加工制作,或是由墨坊按照自己所需定制专门的墨;③御墨。御墨是皇室的专用墨,由墨官安排制墨名家直接进行生产定制,无论从用途还是式样标准,都按照宫廷所需进行制作;④贡墨。地方官员经常会朝贡,徽州是产墨之地,徽州地方官员往往选择精品墨进行直接定制,带入宫廷朝贡;⑤藏墨。一些对墨有着赏玩情结的文人或书画家,会将一些制作考究精良、具有艺术性的墨购入,置于案头进行把玩、赏析和收藏;⑥馈赠之墨。馈赠亲朋之墨与藏墨的做工、造型相通,是具有艺术性的精品之墨;⑦药墨。明代以后的徽墨,在工艺上有了很大改进,为了方便使用、储存,往往在墨中加入很多中草药,比如麝香、黄连、冰片、珍珠、牛黄、熊胆等,墨块发香,这些中草药也是治疗中风、中暑、止血和蚊虫叮咬的良药,在配制中药时会选用一些徽墨,从这个角度看,徽墨既宜书画,又宜疗伤。

2徽墨装饰因素

传统的、以实用性为主的徽墨在制墨工艺逐渐成熟以后,随着文人士大夫的品鉴收藏、馈赠亲朋和贡墨、御墨所需,徽墨无论从造型样式还是从制作工艺上都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从外在的视觉方面看主要体现在装饰型制上,而型制特点主要体现在多样性和时代性上。从多样性方面看,徽墨的装饰型制主要以长方形的墨块为主,这种型制便于使用研磨。除了长方形的墨以外,具有艺术性型制的墨还有椭圆形、六边形、圆形、银锭形、古琴形甚至方圆结合形和其他几何形。在纹饰方面表现为文字纹、动物纹、植物纹、人物纹、山水纹、花鸟纹、几何纹。从显示出的雕刻手法(模制)上可分为阳文手法和阴文手法。从色彩的使用方面可分为普通色系、金色、银色。从时代性方面看,徽墨作为一种文化载体,也是随着时代的发展而发展的。明清时期的徽墨无论从制作工艺,使用材料还是样式都与唐宋时期有很大的区别,这就是徽墨的时代性特征。但无论制墨装饰的外在型制怎样,都与徽墨的墨谱和墨模这两个关键因素有关,墨谱是对墨的装饰纹饰、型制进行规范的谱系,可以说,制墨外形和装饰图案都要根据提前绘制出的墨谱来做参考蓝本进行规范制作。

2.1墨谱

《墨谱》是制墨业主根据市场需求,根据所出产墨锭的装饰需要,把诸多类型的墨锭装饰图样印成书册而汇成的图集。仅明代的徽州产墨区就诞生了对后世影响极大的四大墨谱,分别是:方氏墨业的《方氏墨谱》、程氏墨业的《程氏墨苑》和后来的《方瑞生墨海》及《潘氏墨谱》。墨谱诞生的主要目的是明代徽墨商家为了商业利益最大化而进行的商业宣传推广。《墨谱》是为了徽墨制作的墨模设计而进行的图示设计稿,其图式、题材和内容在博采众长的同时,又具有徽州特色。《墨谱》的选材十分广泛,在吸收中国传统文化的同时又不断融入各种外来文化进行创新,逐步形成具有中国区域内徽州文化特色的图式谱系。图式表现种类有徽州农事劳耕、自然风光、人文景观、御园阁楼、花草鸟兽、诗词歌赋、警句名言、民俗风情、民间传说等,可谓万物皆可为题。墨谱的设计与绘制,与徽州的书画名家、民间艺人是分不开的,比如《方氏墨谱》(如图2所示)与《程氏墨苑》的绘制者都是明代的宫廷画家徽州人丁云鹏,雕制刻版也是徽州的雕刻名家黄氏刻工团队。

图2 《方氏墨谱》谱引

2.2墨模

墨模又叫“墨范”(如图3所示),是徽墨制作进入规范后使用的制墨范具。墨模的形制一般是由六块提前设计雕刻好图案的特质木板围合而成的密闭方盒,制墨时把揉制好的墨团按照模具的存量(一般按“两”的计量方式区分大小)所需放入,扣紧模具压制出墨块,墨块出模后便具有了样式、大小、图案方面形制,墨块阴干之后也可进行勾彩绘制,便成为具有流通性质成品墨。[2]所以,墨模是徽墨制作中的关键器具,也是徽墨装饰在视觉语素表现上的关键技术。依墨谱图式为蓝本的徽墨墨模的型制与装饰表现受徽州文化的影响很大,宋代以后的徽州人文日盛,形成了很多具有徽州本土特色的文化流派,比如新安画派、新安学派、新安理学、徽派建筑、徽州三雕、徽派园林、徽州版画、徽州刻书、徽派篆刻、徽州盆景、徽剧等等,墨谱、墨模所表现出的装饰指导思想、题材、内容、雕刻工艺都会受到徽文化的影响,装饰内容丰富性、立意性深刻、表现手法高雅

图3 徽墨制模具(六面,内面根据所需可雕各类图式)

洗练,与徽州画派、徽州刻书、徽州版画、徽州篆刻、徽州雕刻相互影响,相互启迪、相互推进。可见,徽文化流派推动着墨谱、墨模的艺术性和创造性的提高。

3《方氏墨谱》诞生背景及因素

由于明代制墨业的繁荣,徽墨的市场竞争也尤为激烈,方氏墨业的方于鲁原本是程氏墨业工坊中的制墨高手,得程房君制墨法又敢于技术独创而声名大振,被誉为当时的“歙派”制墨代表。方于鲁后另立门户,与程氏墨业形成了竞争态势。方于鲁在激烈的徽墨市场竞争中敢于运用新的宣传营销策略,花重金聘请同为徽州人的宫廷画家丁云鹏设计绘制出了当时较有新意的装饰墨谱,又请当时著名的徽州刻书团体黄氏刻工团队雕刻成版,印制出形象逼真、线条精如游丝的《方氏墨谱》,最初是作为进货商订货时的参考范本,后来就直接成套赠送给各个订货商人,由于艺术性极高便逐渐成为文人的案头必备品,《方氏墨谱》的效应由此可见一斑。《方氏墨谱》在激烈的徽墨商业竞争中扮演了很好的商业推广角色,程氏墨业的程大约随后也采用了同样的策略进行效仿,刊出了著名的《程氏墨苑》。

3.1商业因素

徽州商业的繁荣源于历史上几次大的人口迁移。魏晋南北朝时期的北方及中原士族为了逃避战争大量进行南迁,徽州隐蔽的多山地势成为了南迁者最满意的安居选择之地。唐末的农民起义使得北方的士族再次南迁徽州。这两次南迁给徽州这块本就多山而少耕无农利之地增添了沉重的负担,这些南迁的北方士族多数具有传统的商业意识,为了生存,只能开发山地出产的竹木茶叶和生漆制品以及文房四宝等产品经行外销。这些外销营生到了宋代开始呈现繁荣之态,到了明清时期,徽商的销售可以辐射到陕、冀、豫、宁、贵、云、两广等省,由此还产生了“无徽不为镇”的美谈。徽州商业的繁荣给徽州创造了丰裕的物质基础,为徽墨的销售影响力及《方氏墨谱》的诞生创造了坚实的物质条件。

3.2文化因素

程朱理学在宋代诞生之后直到清代乾隆年间的600年里,都对徽州社会、经济、文化产生着巨大的影响。徽商也逐渐认识到商文结合的重要性,使得“商养文──文入仕──仕护商”模式进入良性循环的发展轨迹。徽商分出大量商业资金投入到本地的教育业中,使得徽州一时书院林立,私塾满地。有了读书的需求,制墨业和刻书及版画业自然也发达起来,徽州制墨与刻书版画业呈现繁荣局面。

3.3墨业因素

仅仅从明代万历年间为了商业竞争宣传而刊印的四大墨谱——《程氏墨苑》《方氏墨谱》《潘氏墨谱》《方瑞生墨海》的诞生就可以看出徽州制墨业的繁荣程度。同时,徽墨产业也是徽州文化经济因素中的一个标志产业。徽州出产的墨历来都受文人士大夫甚至宫廷的厚爱,是中国墨的尖端代表,至今如此。

3.4画家因素

以《方氏墨谱》为视角的徽州版画的各种艺术元素都来源于国画。从这个角度看,文人与画家的参与是徽州版画发展的必然选择。具有极高造诣文人画家的技巧与理论被引入版画的设计之中,文人画家的文学修养与版画内涵血脉相融,增强了版画视觉方面的人文表达规范。著名徽州版画代表之一的《方氏墨谱》便是徽州休宁的宫廷画家丁云鹏设计和绘制的,同时,他还参与了同时期的徽州另一著名墨谱《程氏墨苑》的设计与绘制。

4从《方氏墨谱》图式表达分析徽墨装饰的视觉语素

借助明代美荫堂版的8卷《方氏墨谱》*本文中的图2、图4、图5、图6、图7均引自方于鲁《方氏墨谱》(明代美荫堂刻本)。(只有1、2、3、4、5卷为图式卷)来作为图式的范本引用卷,分析《方氏墨谱》的图示表达与徽墨的视觉语素。

4.1徽墨造型语素

徽墨的造型多样,实用性质的墨大多以长方形为主,长方形的墨块便于在使用时研磨,其他类型的墨也较常见,如圆形(正圆形、椭圆形)、多边形(正方形、六边形、八边形)、棱柱形(六棱柱、八棱柱)、不定几何形、仿生形(仿人物、仿动物、仿植物及果实)、仿器形(仿古琴、仿砚台、仿银锭)等等,只要是能产生视觉美感的造型,徽墨都能制作。从《方氏墨谱》第一卷第八页的太平有象图式(如图4所示)和生产出的实物墨锭可以看出,徽墨的造型设计大多根据徽墨的用途加以决定,比如首先要分析制作的墨是实用墨还是书画墨,是收藏欣赏墨还是宫廷用墨,再根据所需确定其外形和内饰。这块太平有象的圆饼形墨锭是根据《方氏墨谱》谱集内容为蓝本生产制作的收藏欣赏墨,因为正圆的外形在研磨时会对研磨方式和砚台都有特殊要求,给使用者带来很多不便,但从赏玩的角度来看,圆形的外观在视觉上往往会给观者带来愉悦感和轻柔感,能极大满足赏者的心理需求,同时在传统的文化符号中,圆在国人的心目中又有团团圆圆的传统寓意,再加上圆饼形的墨锭正面内还有一只憨态可掬的大象,大象的外形圆融而饱满,与墨锭的正圆形轮廓形成对应和谐效果,象在国人的文化可通“现象”,象又是温顺平和、易驯服的动物,所以用大象的形象可以代表太平时代现象,墨锭反面写有“太平有象”四个隶书字体,组成方形的内部轮廓,方形内饰与正圆形的墨锭形成强烈方圆对比,又可看作古铜钱。可见,在徽墨墨锭的制作过程中,造型的选择会考虑很多因素,比如视觉感受、寓意、象征、均衡、和谐感等等,把所有的视觉和心理元素加以综合,融于小小的墨锭之中,加上一丝不苟的纤巧技术,形成一幅具有中国式审美的动静皆宜、工丽婉约的雅致徽墨墨锭。

图4 太平有象图及以此为蓝本制作的徽墨墨锭

4.2徽墨纹饰语素

徽墨的纹饰种类繁多,从美荫堂版《方氏墨谱》的纹饰图中可以看出,徽墨纹饰在自然种类上可分为以下几种:龙凤纹(主要是宫廷用墨)、日月星宿纹(反映古时的自然星宿图,是古时星宿文化和农事文化的直接反应)、花鸟纹(是中国绘画的主要题材之一,深受文人雅士喜爱)、动物纹(牛、马、象等与生活相关的动物)、山水纹(中国山水画相通)、景观纹(亭台楼阁、皇家林苑等)、人物纹(名人雅士、神仙方士、帝王、儿童等)、植物纹(林树花草、仙草灵芝等)、祥瑞纹(铜玉古纹、仙气云纹、历史符号等)、文字纹(诗词歌赋、名言警句、记录释文、店家雅号等)、器物纹(琴棋、文房、瓶炉、道器、法器、皿器等)。从人文种类上可分为:历史典故纹(历史故事、仙家道场、喜庆之境等)、历史名胜纹(自然山川、宫廷苑域、名人旧居等)、历史史料纹(文字符号、星宿占卜等)。[3]从纹饰的视觉表现手法上,徽墨的纹饰大多如《方氏墨谱》中的线性描绘手法相同,多以素色呈现,在图像的处理上多为黑白互衬的表现手法,往往在需要相互区分的图形对比中运用“大黑”对比“大白”的视觉语素手法,但在实际制作出的墨锭中也会辅以色彩,比如描金、描银、描彩等加以辨识度上的易识性。从《方氏墨谱》卷一第十四页的宝露台图(如图5所示)和实际制作出的墨锭可以看出,这锭明代徽墨在纹饰上选用了历史典故和法道题材的图案,记录了宝露台的典故并辅以文字说明,表现出宝露台在衡山道场云气缠绕的场景。墨锭正面以朴素的阳文线描为主要视觉语素手法,宝露台和盛放玛瑙的容器置于构图正中的露台之上,视觉中心突出,均衡稳重;墨锭反面加以文字说明,在文字的布排上疏密有致、篆楷相合、清新雅逸,在实物的文字上辅以金色,则更能达到清晰辨认文字的视觉效果。所以,徽墨在纹饰语素的处理有着人文关怀的心理与视觉感受。

图5 宝露台图及以此为蓝本制作的徽墨墨锭

4.3徽墨的构图语素

徽墨构图手法和两种因素有关:第一,与中国画的惯用构图及审美模式有关,往往将国画的构图方式直接运用于徽墨的构图之中;第二,与徽墨的外部模拟形态有关,徽墨构图图式的设计要考虑墨锭的外轮廓即模拟物的自然形态,比如墨锭的外形设计为竹节的造型,竹节处的纹饰构图要根据竹节的自然特点而定,不能过多地发挥想象,否则就会失去竹子的形态辩知度。根据以上两种惯用构图语素,可以将徽墨构图在视觉呈现上大致分为以下几类:密满型(视觉呈现之象往往撑满整个徽墨的外部造型之内,不留布白)、视觉中心型(选取的视觉形象往往较单一,布置于徽墨的视觉中心位置)、平均分布型(画面中的景物平均分布开来,不一定很密,但很平均)、疏密型(这种构图模式源于中国画的惯用构图原则,有密集之处,有留白之处)、势态导向型(景物的构图本身在视觉的偏中心位置,但其态势有向一方发力之感)、随器装饰型(根据器物或模仿之物所存之纹饰而设计纹饰构图)、避让型(因视觉或所表达景物的需要而相互避让或一方为主的构图)。从《方氏墨谱》卷一第二十九页的文彩双鸳鸯图(如图6所示)中可以看出,正圆形的团面内设计了一对鸳鸯,在构图选景设计时考虑到了鸳鸯的姿态(顾盼生情)、岸边石头(以供鸳鸯休息栖身)、水面(鸳鸯离不开水面)、植物(点缀画面气氛),在构图布白设计时考虑到了疏与密的对比,左上角大面积的疏与右下角大面的密形成鲜明对比,使画面的视觉中心保持在中间偏右下角位置的双鸳鸯上,达到视觉中心突出,画面分布均衡自然,黑白对比和构图主次分明的效果。在实际制作出的墨锭中,因墨为黑色墨,不同于纸面黑线白底的强烈分辨效果,为了凸显画面的视觉辨识度,在视觉中心的鸳鸯和石头以及圆形外轮廓上钩填了金色,以补单色色差不足的视觉分辨。

图6 文彩双鸳鸯图及以此为蓝本制作的徽墨墨锭

4.4徽墨的立意语素

徽墨的立意语素来源于几个方面:第一,徽商聚集的徽州地区一向重视教育,文人情怀浓郁,文人寻求宁静而雅致的生活氛围,在徽墨的设计制作中不会不考虑视觉上的立意和意境语素;第二,画家的时代画风对徽墨的装饰视觉语素有着直接的影响,明代是文人画的成熟期,文人以物言志、寄情山水、超脱抒怀、优雅与精细、温厚而镌丽的心理和视觉特点都能通过墨谱的设计者之手传递到墨谱和墨锭使用者的视觉语素之中;第三,徽墨装饰图形的立意、意境与墨业主分析市场需求密不可分,墨大多为文人所用,墨的装饰源于文人的内心需求,文人史诗般的内心必然要求诗意般的视觉语素作为基调。从《方氏墨谱》卷四第二十七页的分香莲图(如图7所示)可以看出,在徽墨墨谱的立意方面,设计者选择了莲池之境作为徽墨装饰的主基调,画面在圆形的轮廓内突出了大面积的莲塘,莲塘远处有少许留白,以突出空间上的平远,莲塘的中心有几块小面积的布白,显得空灵通透,其余大面积的空间内分布着姿态各异的莲花与荷叶,清风徐来之时,莲荷荡漾,荷花飘散出阵阵清香,若能身置其中,便会感受到这股高雅、洁净、空域、芳香之美,无论在视觉上、心理上,还是嗅觉上都能感受到这股中国文人般的赏雅之境,在视觉语素的立意方面可谓是在立意深远的同时又选择了切合实际之景,产生了强大的视觉感染力来

图7 分香莲图及以此为蓝本制作的徽墨墨锭

与墨谱的使用者进行视觉、心理语素上的沟通。在实际制作出的墨锭中同样钩填了金色作为视觉对比不足的补充,既有朴素的质感,又有低调华丽的视感,和谐而优雅,难免使赏墨者产生无限的意境遐想,挖掘着视觉语素上的广阔表达空间。

5结语

从《方氏墨谱》的设计和雕刻刊印到徽墨墨模的雕刻,再到徽墨墨锭的制作与填涂色彩,以及对徽墨视觉语素产生背景的分析和在墨谱与墨锭的典型视觉语素的对应选取对比上加以分别表述,概括了徽墨墨谱和墨锭装饰的艺术特色,并分别从徽墨的造型、纹饰、构图和立意方面进行比对和综合分析,以点窥面,代表性地把徽墨墨谱及墨锭的造型特色、纹饰分类、构图来源和立意造景的渊源分而述之。可以看出,徽州墨谱的诞生与徽墨墨锭的制作是一以贯之的过程,每一幅墨谱图式和墨锭的比对与制作都代表着徽州经济、文化、审美等社会因素,同时,在视觉语素上,从《方氏墨谱》的设计刊印以及徽墨的装饰表达中,我们也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徽州文化艺术的经典美学内涵。

参考文献:

[1]雒长安.说墨[J].文博,2006(4):60.

[2]汪邦铭.徽墨墨范图与徽州文化[J].江苏社会科学, 1997(3):155.

[3]徐品宗.徽派版画:从书籍插图走向独立审美的分水岭[J].合肥师范学院学报,2014(2):31.

[4]刘阳,易忠.徽州民间工艺的保护与产业化发展[J].赤峰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4(7):119-120.

[5]李卓娟,陆峰.徽州古民居建筑雕刻艺术的研究与应用[J].赤峰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5(3):100-102.

责任编辑:李凤英

Discussion on Visual Morphemes of Huizhou Ink Decoration from Pattern Expression ofFangshiMopu

WEN Jing

(College of Art, Anhui University of Engineering, Wuhu 241000, China)

Abstract:Fangshi Mopu, produced under the effect of Huizhou economy, culture and ink industry competition, has a very high value in practice, art and collection, showing that Huizhou Ink is well known around the world in Ming Dynasty. Based on the analysis of the historical background of Huizhou Ink industry as well as Fangshi Mopu and the visual morphemes of its ingot, this paper tries to understand the background of Huizhou Ink decoration from artistic expression, culture and history, providing a theoretical basis for references of the development of Huizhou Ink decoration.

Keywords:ink pattern; Huizhou Ink; decoration; vision

中图分类号:J501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9-3907(2016)03-0115-06

作者简介:闻婧(1983-), 女, 安徽宣城人, 讲师, 硕士, 主要从事设计艺术学研究。

收稿日期:2015-0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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