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理心理检测对侦查讯问的作用

姜林坤

(华东政法大学 上海 200042)

生理心理检测对侦查讯问的作用

姜林坤

(华东政法大学 上海 200042)

侦查讯问，是指国家法律授权的侦查机关和侦查人员为了查明案件事实情况，收集证据，依照有关规定和要求对犯罪嫌疑人进行讯问的一种侦查行为。其目的就是运用讯问这种方法进一步追查、核实犯罪嫌疑人的嫌疑事实，查清与案件有关的其他情况，从而达到查明案件全部事实真相。本文分析、探讨—生理心理检测—这一新的侦查讯问技术在当前侦查讯问中的作用，现状等情况。

侦查讯问;生理心理检测;多导仪测试

一、生理心理测试技术的概况

(一)生理心理测试的含义

生理心理测试，是指由专业技术人员借助生理心理测试仪收集受测人对相关问题刺激产生的心理生理反应指标，通过分析产生的心理生理反应指标推断被测人心理状况以及与案件事实相关程度的测试。实验和研究表明，说谎时，一个人的多种生理指标(如脉搏、血压、呼吸、皮肤电阻等)会发生变化，这些变化在一般情况下只受植物神经系统的制约，而不为被测人主观意志所控制。通过电子仪器记录这些生理参数的变化，然后进行分析就可以得出被测人对所问问题的回答是“诚实”还是“说谎”，从而判断被测人与所调查的问题或案件是否相关。

(二)生理心理测试技术的发展和现状

在近代，随着心理学、生理学的发展，人们开始借助仪器来测量犯罪嫌疑人的生理变化从而判定真伪。1895年意大利的龙勃罗梭用测量脉搏、血压变化的方法来辨别谎言，开了仪器侦测谎言的先河。1921年美国心理学家与警官拉森和基勒成功研制了专用的测谎仪。经过几代人的不懈努力，心理生理测试技术不断改进，准确率不断提高，推广程度也不断扩大。人们对于这种技术的应用、实践的关注度也在不断提高，我国近些年来逐渐开始重视，2012 年中国人民公安大学行为科学侦查应用实验室 (IBSL) 的建立，对于我国侦查讯问中行为科学技术方法的产生具有标志性意义。心理生理测试技术也随之得到了研究发展。可以说，这项技术已经成为了侦查讯问过程中的一种重要有效的手段。

二、生理心理测试技术在侦查讯问中的用途

(一)认定和排除犯罪嫌疑，筛选嫌疑对象，缩小侦查范围

认定和排除犯罪嫌疑人是心理生理测试的基本功能。在侦查工作前期，侦查人员根据初步侦查和调查掌握的情况，可能划定了犯罪嫌疑人的范围，但尚无确凿证据认定具体的犯罪分子，通常采用传唤或拘传的方法，进行正面审查，以排除或肯定犯罪嫌疑。但真正的犯罪分子和无辜的嫌疑人都会极力辩解，否认犯罪。同时，真正的犯罪分子会编造各种不在场证明或者其他谎言企图洗刷他的嫌疑，嫁祸于他人。这些陈述是极具迷惑性的，一时难以查清或虽然能够查证但需要花费大量时间和经费。此时，若使用心理生理测试技术，就能在侦查讯问中迅速地排除大量的无辜嫌疑人，筛选出重点嫌疑对象，甚至还可以直接认定犯罪分子，然后围绕着重点嫌疑对象开展讯问和调查，既节省了办案时间和经费，又不会冤枉好人，放走罪犯，事半功倍，提高效率。

(二)辅助讯问，利于突破犯罪嫌疑人的心理

使用心理生理测试仪本身就可以给犯罪嫌疑人造成一定的心理压力，结合思想教育、证人证言等其他措施，摧毁犯罪嫌疑人的心理防线，使其交代问题或者说明事实。使用时，心理生理测试人员可以反复说明和强调心理生理测试仪的科学性、客观性、公正性和有效性，并利用犯罪嫌疑人对心理生理测试仪的神秘感，使其感到心理生理测试仪是灵敏的与不容欺骗的，担心如果自己说谎，可能被当场识破、揭穿而暴露自己，从而加重心理压力。在实践中，的确有一些犯罪嫌疑人迫于心理生理测试客观、直白的数据证据而出现陈述前后矛盾，破绽百出的情况，在测试过程中或测试后不久就交代了罪行。心理生理测试的提问方式不同于常规讯问，心理生理测试的问题可以是与案件相关的，也可以是与被讯问者性格相关的，甚至是无关问题。心理生理测试是具有随意性的，不会有引供、指供之虞，也不会暴露证据底细，重点是通过随机、多方面的提问掌握被讯问者的整体信息。

(三)分析、鉴别被讯问者供词真伪，认定口供与证据、口供与口供之间的矛盾

在侦查讯问中，犯罪嫌疑人的口供与案件证据以及其他证人的口供存在矛盾是普遍的现象。这些矛盾，有的只要稍加查证就可以解决，但有些矛盾却很难被认定。例如，两个同案犯对同一问题口供截然相反，既找不到第三者作证，又取不到其他旁证；有的犯罪嫌疑人和被害人，对同一事实，各执一词，截然相反，也无第三者作证；有的是犯罪嫌疑人和证人对同一事实陈述截然相反。这些“一对一”的情况，孰是孰非，很难判断，如若草率地相信一方陈词则可能会造成冤假错案。这时就可以借助心理生理测试技术，利用心理生理测试结果进行分析判断，这是审查判断证据和口供的一条新的途径。在测试中，可以对同一个人既测“矛”，又测“盾”，相互印证；对两个陈述矛盾的人，可以用同一套问题，分别测两个人，根据测试结果，作出判断。

(四)探测案情，印证推论，提供侦查或讯问的方向和线索

侦查推论是侦查工作常用的思维形式。在案件侦查中，侦查人员往往根据侦查获得的一些情况和材料，对案件中的一些情节提出若干推论，再根据每一种推论设计一个相应的模拟实验，来验证这种推论的可能性，以证实一些推论，否定一些推论，由此推动案件侦查的进展。在实践中，侦查的每一个阶段，总会出现多种推论，但人力、时间有限，先查哪一些或重点查哪一些，要有一个选择。而一些狡猾的犯罪分子，往往会制造一些假象，妄图给我方造成错觉，把侦查工作引入歧途。这时，心理生理测试仪可以作为一种探测工具，帮助侦查人员正确选择侦查方向,缩短侦查的进程，大大提高侦查工作的效率。

(五)心理生理测试结论能支持、加固原有证据体系，坚定侦查人员讯问的信心

由于我国引进心理生理测试技术的时间很短，推广应用还不普遍，心理生理测试结论还不能作为诉讼证据在法庭使用。但心理生理测试结论对陪审团和法官判案的影响力都是毋庸置疑的。心理生理测试结论在我国虽然还不能作为诉讼证据使用，不过心理生理测试得到的生理数据是客观真实的，被讯问者对于外界刺激的反应也是不可否认的。通过心理生理测试，可以印证、支持、加固现有证据体系的可信度和证明力，从而使侦查人员讯问突破犯罪嫌疑人的信心更加坚定。

三、多导仪测试

(一)多导仪的概况

测谎，作为判断被讯问人员陈词是否真实的一种手段，也随着高科技和生理心理学知识的发展而越来越专业准确。多导仪测试就是测谎技术中较为常见的一种测试方法。多导仪，全名生理多导记录仪，功能是在审讯过程中进行生理测量，获得生理现象的记录数据，与正常状态下的数据进行比对，从而判断被讯问人员的情绪状况，识别其是否进行欺骗。多导仪目前在美国和其他一些国家应用广泛，我国使用的不多。

(二)多导仪测试的应用

1.加强对多导仪测试产生数据的分析和解释

在侦查讯问过程中，侦查人员通过多导仪将获取大量的生理反应数据，如何通过数据准确反应被试者的心理状态，进而判断其陈词是否虚假是多导仪测试的核心环节。

(1)建立庞大的数据库：在如今大数据时代的背景下，拥有了数据就拥有了资本，侦查工作也需要大量的数据。侦查人员需要在不断的讯问过程中收集各种生理数据，包括紧张状态下、恐慌状态下、兴奋状态下、担忧状态下等等。通过对各种情况下生理数据的分析，比较，整合出一些规律，把握各种心态下数据的分布情况，建立庞大的数据库，为今后遇见类似的情况做好准备。

(2)理性进行数据解释：对于多导仪收集来的数据，侦查人员应该理性进行分析、解释，不可妄下论断，冤枉好人。这就要求侦查人员必须掌握一些基本的生理心理知识，对犯罪心理学有一定的了解，能够较好的与人交流，准确地把握人的心理活动及变化。当然，这需要在实践中不断地积累经验，不断与人接触才能做到。同时，侦查人员需要有一定整合数据的能力，逻辑清晰，这样在对数据进行分析推理时才比较准确。

2.多导仪测试结果和其他信息结合

在侦查讯问实践过程中，往往无法只根据多导仪测试的信息就做出论断。因为在面对某些相关问题时人们都会本能地给出答复，比如对于类似“是否谋杀”的问题，大多数人所给出的回答是一致的。此时就需要结合其他的信息进行分析，这些信息有：背景调查(家庭情况、生活条件、是否有前科等等)，现场取证情况(是否有足以认定其为犯罪嫌疑人的证据、目击证人的供述等)，心理学检测(判断其是否有心理上的疾病，是否有特殊的犯罪心理等)。

此外，还可以将多导仪测试结果和其他无谓问题的测试数据结合一起分析。在侦查讯问遇到瓶颈时，不妨采用以退为进的策略，和被试者聊聊家常，通过其他无关问题得到的数据更全面地了解其情况，将不同测试类型、测试环境下的数据结合。

四、我国的多导仪—身心监护仪

(一)身心监护仪的产生背景

为提高办案效率，创新办案思路，2012年，XX省NB市北仑区人民检察院在省院技术处的指导和QH同方公司的技术帮助下，积极探索科技办案的新方法、新思路，首先开展起“身心监护仪”的研制工作，并且成功应用于侦查讯问实践中，取得了不俗的效果，大大提升了讯问效率，提升了办案效率。该院李X检察长还在11月的省检查机关科技强检工作会议上就该创新成果作了专题交流。

(二)身心监护仪的工作原理

身心监护仪由生理指标采集系统、生理图谱检测系统及音频、视频同步录音录像系统构成，通过收集被讯问者皮肤电阻、体液汗渍电阻等数据，构建犯罪嫌疑人心理图谱，办案人员根据对心理图谱波动及走势的分析，及时判断被讯问者的心理状态，从而及时把握讯问重点，调整讯问策略，达到“重点突破、加快节奏、重点突破、刨根问底”的高效办案效果。

(三)身心监护仪的应用

该院在办理一起诈骗案件时，犯罪嫌疑人胡某拒不供述其他涉案人员。当办案人员问及还有无其他诈骗同伙时，胡某的回答引起了电波线的大幅波动。办案人员怀疑其包庇同伙，因此立即调整重点，讯问犯罪同伙的信息。胡某压力之下又交代了其他2名犯罪同伙，犯罪事实也一并交代清楚，整个案件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清晰明朗了。

在侦查讯问过程中，有些被讯问者心理状态不是很稳定，容易出现突发心脏病、高血压的情况，不仅威胁着自身的生命健康，而且会造成讯问现场混乱，延缓办案效率。身心监护仪能够实时的监测被讯问者的血压、脉搏、体温等生理指标，形成数据图反映给办案人员。一旦生理指标出现问题，办案人员立马能够根据数据图的曲线变化及时发现，启动预案措施，进行有针对性的操作，避免意外情况的发生。该院在办理王某涉嫌贪污一案时，王某心脏突然感到不适，出现呼吸困难，心跳不稳的情况，办案人员从心跳曲线图上发现了这一情况后立刻采取相关措施予以急救，有效避免了一起安全事故。

(四)身心监护仪的特点

(1)操作简便:该院在讯问桌上设置了“一键就绪“按钮，当讯问人员做好准备工作后即可按下此按钮，讯问室内被讯问对象身后的壁挂式液晶图谱电视与笔记本图谱就能实时同步展现讯问过程，操作过程中无需专业技术人员参与，操作人员也无需经过专业应用培训。

(2)安全实时:为防止电线、电源可能对办案带来的安全隐患，该院将身心监护仪的信号传感器采用无线传输方式，被讯问对象只要将两个手指轻轻放入键盘式指模，身心图谱信号便会立即传输到讯问室内的电脑屏幕、液晶电视以及指挥中心大屏幕上显示出来，能够全程同步监测被讯问对象的生理变化，实现了数据无线采集，确保了传输安全。实时对被讯问对象进行监测还能及时掌握被讯问者的生理状况，一旦发生突发情况立即采取相应措施处理，有效防止安全事故的发生。同时，监护仪能够随时反应出被讯问者情绪的变化，讯问人员能够实时根据被讯问对象的状况稳定其情绪，调整讯问策略，做到缓急适当，避免与其发生冲突。

(3)高效便捷:该院在讯问室和指挥中心之间架设了光纤无损传输线路，办案人员只要在指挥中心控制台触屏按下“身心监护“模式按钮，就能随时随地在讯问室和指挥中心大屏幕上实现生理图谱和视音频同步监看，指挥人员根据生理图谱和视音频反应的信息迅速把握被讯问对象的情况，判断其陈词供述的真伪，快速作出决策，提高讯问效率。

五、生理心理测试技术的不足之处与展望

(一)生理心理测试技术的不足之处

(1)生理心理测试决不能代替讯问和侦查:生理心理测试作为一种技术手段，用来帮助侦查讯问人员更便捷、更高效地进行讯问工作，不能单独作为讯问手段。在讯问实践过程中，很多经验丰富的老讯问人员能够根据被讯问者的现场反应情况瞬间抓住其要害，进行重点突破。这需要有丰富的讯问经验，是单纯的生理心理测试技术无法做到的。在人的智慧与情感面前，高科技有的时候会显得比较死板、模式化。

(2)生理心理测试技术可能会成为讯问人员偷懒的工具:讯问过程中使用生理心理测试技术，需要被测人的同意，同时履行必要的手续，并严格按照心理生理测试程序的要求进行测试，使其不违法，并能收到应有的效果。但滥用心理生理测试则会导致不良后果。随着生理心理测试技术的普及，越来越多的讯问人员感受到它带来的便利，一些投机取巧的想法也会随之滋生。查清案情主要是靠艰苦、细致的侦查、调查和讯问工作，心理生理测试技术只能作为侦查工作的辅助手段。我们应当实事求是，恰如其分地认识心理生理测试技术的作用，以科学的态度对待它、使用它，最大限度的发挥它的作用。

(3)生理心理测试技术对于某些个案没有效果:对于一般的案件来说，生理心理测试技术的效果比较明显，数据库中的数据都能够直接或间接地反应出被讯问者的心理生理状况。然而，有些案件的犯罪嫌疑人是惯犯，抗压能力极强，对于测试仪的检测宠辱不惊、镇定自若；有些案件的犯罪嫌疑人是多个，并且事前已经通谋好了，相互之间配合着串供，导致测试出来的结果没有意义。此时，生理心理测试的局限性就显露出来了，需要利用其他的讯问手段进一步侦查。

(二)生理心理测试技术的展望

生理心理测试技术作为一种辅助侦查讯问工作的高科技手段，已经越来越予以实践，深入基层了。讯问人员也从这种技术手段中获利颇多。这项讯问技术手段完全符合当下高效办案、科技办案的理念。我们应该大力推广这项技术，同时规范好它的使用程序，不断对其进行完善，使其最大化的帮助侦查讯问工作。

六、结语

侦查讯问工作是整个侦查过程的关键环节，在与被讯问者的博弈过程中，侦查讯问人员需要用到很多讯问技巧和方法。随着时代的不断发展，讯问方法也在与时俱进的创新完善，微表情分析、眼动分析等技术手段正逐渐被人们挖掘，用于讯问工作中。生理心理测试技术，作为高科技讯问的一个标志，越来越多地被运用于讯问实践中。它的专业性、客观性是拆穿犯罪嫌疑人谎言诡辩最锋利的武器，它的规律性、数据性是提高侦查讯问效率的助推器。当然，它也有局限性和不足之处，它只能作为讯问的辅助手段，不能取代讯问和侦查，讯问人员应当将自己的经验和生理心理测试技术结合起来，形成一套自己的讯问程序，更好的开展讯问工作虽然说，生理心理测试技术在实践中仍然存在很多的缺陷，应用得不够完善，但是，这种高效讯问、科技讯问的手段方法必定是今后侦查讯问的大势所趋。相信生理心理测试技术一定能在实践中不断打磨、不断契合讯问工作，也相信会有越来越多高科技的技术手段应用到侦查讯问工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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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林坤，男，汉族，江西南昌，硕士研究生在读，华东政法大学，专业：军事法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