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伤心咖啡馆之歌》中的存在主义色彩
2016-04-13代博君河南城建学院外语系河南平顶山467044
代博君(河南城建学院外语系 河南平顶山 467044)
论《伤心咖啡馆之歌》中的存在主义色彩
代博君
(河南城建学院外语系河南平顶山467044)
摘要:《伤心咖啡馆之歌》是美国著名作家卡森·麦卡勒斯最重要的一部小说。在这部作品中,麦卡勒斯描写了怪诞的世界、被孤独异化的人物、主人公对生存困境徒劳的反抗以及他们悲剧的结局。麦卡勒斯不是存在主义流派的代表作家,但这些元素都契合了存在主义的精髓,为这部小说增加了存在主义色彩。
关键词:《伤心咖啡馆之歌》;麦卡勒斯;存在主义
麦卡勒斯是美国20世纪最著名的作家之一。“孤独和隔绝”是她作品一贯的主题。《伤心咖啡馆之歌》是她的代表作,在美国当代文学史上占据着重要的地位。在这部作品中,她以悲怆细腻的手法讲述了在三个主人公之间的爱情悲剧和他们的生存困境。麦卡勒斯笔下人物的困境很多取材于她自己的生活,她一生饱受病痛的折磨,经历多次中风后,29岁以后就瘫痪在床,常年缠绵于病榻,情感上也受到了巨大的打击,和她的丈夫分分合合后,最终她的婚姻以丈夫的自杀落幕,她的特殊经历使她陷入到绝望孤独的深渊,对人生产生了和常人不同的领悟,在《伤心咖啡馆之歌》中,小镇是压抑、怪诞的,人物是畸形、孤独的,主人公对于困境的反抗是徒劳、无意义的,非常契合存在主义的精髓;另一方面,存在主义思潮恰好在麦卡勒斯所处的时代盛行,存在主义有三个基本原则:“存在先于本质”、“世界是荒谬的,人生是痛苦的”和“自由选择”,这和麦卡勒斯的很多思想不谋而合,反过来不可避免地影响到麦卡勒斯,为她提供了创作的理论养分并为她的作品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存在主义思想的痕迹。
一、自由选择:无法摆脱的孤独
存在主义的核心是自由选择,萨特认为,存在包括自在和自为,前者指的是事物的客观存在;后者指人的意识存在。自为总是不断追求各种可能性,它是永远无法满足的。而“自由属于有意识的存在的结构,人注定是自由的”[1](P468)。面对荒谬的世界,人有绝对的自由进行自由选择,否则人就失去了自我,不是真正的存在。但同时,人又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不仅为他自己负责,也要为所有的后果负责。
在《伤心咖啡馆之歌》中,艾米利亚的形象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同于典型的南方淑女形象,她“骨骼和肌肉长得都像个男人”[2](P2),不仅如此,她的性格和穿着也很男性化,莽撞,粗暴,整天“穿着工裤和长统雨靴”[2](P2),在生活和生计上,她丝毫不逊色于任何一个男性,是方圆几英里最富有的人。从表面看,艾米利亚的男性特质是因为早年丧母,一直跟随父亲的原因,她没有学会性别认知,但深层次的原因是,在父亲去世后,这是艾米利亚的自由选择,在荒谬的世界中,人可以通过自由选择进行反抗,造就自我。在这个充满矛盾和冲突的小镇上,她拒绝接受物质世界给她安排的性别角色,艾米利亚选择了用男性特质武装自己,但是她同时也要为自己的选择承担了后果:她虽然经济上在“粗野的男性世界里”[3]立足,但是却被周围的人孤立,与孤独做伴,“惟独与人,艾米利亚小姐不知怎样相处。”[2](P2)而对于她生命中出现的两段感情中,艾米利亚和另外两个主人公都为了改变孤独的困境做出自由选择,并不得不承担带给各自的后果。自幼被父母抛弃的马文因为童年的经历变得冷酷邪恶,但遇到艾米利亚后,竟然不可思议地爱上了对方,产生了对家庭的渴望,在她面前,马文像个孩子一样的温顺虔诚,如浪子回头般“行为也彻底改好了”[2](P21),但两年的等待,付出全部财产后,最终还是回归到之前的孤独,并变得更加邪恶;在罗锅李蒙出现后,尽管李蒙在周围人眼中一无是处,艾米利亚对他倾心付出,这场怪诞的爱情也最终以李蒙的背叛收场,艾米利亚最终彻底将自己封闭起来,吞咽着更加孤独的苦果;而李蒙在关键时刻背叛了宠爱自己“到不可理喻的地步”[2](P11)的艾米利亚,不顾一切跟随马文,最终落得了悲惨的下场。萨特认为,人的选择的绝对自由的,不参照任何既定方式。在故事中,三位主人公都作出自己的选择,尽管这些选择在常人看来令人匪夷所思的,而他们三个在选择之后,也必须要承担无法逃避的责任,他们的自由选择引向了同一个结果——孤独:要么回归孤独,要么陷入更深的孤独,无论怎么选择,孤独都是无法摆脱的。
二、他人即地狱:无法打破的困境
在独幕剧《紧闭》中,萨特展现了“他人即地狱”这一主题。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存在与存在的关系,本质关系是斗争和冲突。因为两个主体无法共存,所以每个人都在努力确立自我的主体地位,同时设法消除他者的主体性,使他者客体化。他者和自我之间的冲突关系有两种:“一是爱、语言、受虐狂;二是冷漠、欲望、恨与虐待狂。”[1](P465)
在《伤心咖啡馆之歌》中,艾米利亚、马文和李蒙之间的关系和各自的生存困境与《紧闭》中有惊人的相似。“秉性邪恶”[2](P21)但又英俊富有的马文被古怪孤僻的艾米利亚吸引,为了爱情,马文改邪归正,倾尽所有去取悦对方,但最后还是被对方打了一顿并赶出家门;后来艾米利亚竟然对穷困潦倒、身体畸形的流浪儿李蒙一见钟情,将他收留,并对他百依百顺,但罗锅李蒙并不领情,在复仇的马文出现后,竟然对后者产生了畸形的爱慕之情,并在关键时刻帮助马文击败并洗劫了一直收留眷顾自己的艾米利亚,但李蒙对马文的付出却换来了被卖到马戏团的结局。萨特认为,爱情的本质是相互占有,但我和他者都是自由的,主动爱的一方会竭尽全力树立自我的主体地位,从而消解他者的主体性,使他者变为爱情的客体。而被爱的一方只有两种选择:要么在他者的注视下,我心甘情愿地放弃自己的主体性,要么在他者注视我的时候,我也注视他,使对方也同样沦为客体。在《伤心咖啡馆之歌》中,艾米利亚、马文和李蒙三个人都想获得自我的主体地位,“使他人客体化,剥夺他人的自由”,而同时,都不愿沦为他者注视的客体。在这种情况下,三个人就形成了相互追逐又相互争斗的怪圈。马文付出了全部的财产也没打动艾米利亚,反而被赶走了;而艾米利亚对李蒙感情上的体贴和物质上的眷顾又不被李蒙理解,最终因为李蒙的背叛,自己财产上遭受了巨大损失,精神上也被彻底击垮;李蒙对马文一见钟情,对他摇尾乞怜,但得到的只是马文的厌恶和抛弃。在三人感情构成的单向循环关系中,每个人都想获得自我主体的自由,使对方客体化,但每个人的努力都受到他人的制约,同时也制约着他人。在这个过程中,每个人既是受害者,但同时又是扼杀他人希望的刽子手,在主客体交互的关系中,三个人都被牢牢地陷入到困境中,就像萨特在《紧闭》中所言:“你们印象中,地狱应该有硫磺,有熊熊的火堆,有用来烙人的铁条……真是天大的笑话!用不着铁条,地狱,就是别人。”[4](P75)
三、荒诞的世界与虚无的存在
存在主义者认为,世界是冷漠的,人生是无意义的,人和自然之间,人与人之间无法沟通,人们做出的努力只能使他们更加的痛苦和孤独,因此,世界是荒诞的。在《伤心咖啡馆之歌》一开始,麦卡勒斯就描绘了一个荒诞的世界:小镇是“沉闷的”的,“像是一处非常偏僻、与世隔绝的地方”,镇上最大的建筑上有一种“古怪的、疯疯癫癫的气氛”,有时会从里面探出一张“恐怖,模糊不清的脸”,给这个孤寂的小镇打下了阴森怪诞的基调,然而,就在这么“寂寞”和“忧郁”的小镇,也曾经出现过一个热闹的咖啡馆,给小镇增加了一抹亮色,“飘舞着彩色的纸带”“热闹非凡”,但现在这个咖啡馆已经关闭了。这个咖啡馆为什么关闭?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些都在预示着在这个孤寂虚无的小镇上,曾经发生了一些荒诞的事情。在随后的故事中,主人公陆续登场,而无论是艾米利亚,还是李蒙和马文,都有一个共同特点:被异化的畸形人——身体的残疾者或精神的病态者,艾米利亚有一双斗鸡眼,而且身为女性的她在外表、行为和举止方面却和男性无异,甚至在面对患者的“妇女病”时,她像男性一样窘迫和尴尬;李蒙的外貌更像个怪物,“那双细细的罗圈腿似乎都难以支撑住他的大鸡胸和肩膀后面的那个大驼峰”,而且爱哭、罗嗦、喜欢搬弄是非,但这并不影响他成为艾米利亚的意中人;连故事中最英俊的马文也是一个精神上残缺的人,他冷酷残忍,剁过松鼠尾巴,“口袋里经常一只风干盐渍的人耳朵”[2](P21),虽然改邪归正了一段时间,但爱情受挫后,又回归到以前的秉性,而且变得更加邪恶。三个畸形的人之间上演了三段荒谬奇特的爱情,但三段爱情都以幻灭结束,最终,三个人都回到了怪诞的起点,甚至他们的生存状态变得更加悲惨。而镇上唯一可以交流的中心——咖啡馆也变成了废墟,这个咖啡馆是艾米利亚对李蒙爱情的象征,但最终却变成了背叛和复仇之地,所有对爱情和重生的努力也都随着咖啡馆的关门儿灰飞烟灭,小镇又恢复了往日的沉闷和孤独。正如莎士比亚在《麦克白》中的经典台词一样:“人生如同痴人说梦,充满着喧哗与骚动,却没有任何意义。”[5]
结语
在《伤心咖啡馆之歌》中,小镇是整个怪诞的人类社会的一个缩影。在这个隔绝的小镇上,三个被孤独异化的畸形人为了摆脱孤独的困境,都做出了各自的选择,但他们在获得绝对的选择自由同时也冲击、制约着其他人的自由。这就意味着每个人的选择和三者构成的选择链中的其他人存在着错综复杂的联系,导致了他们的选择之间是冲突和矛盾的,这也注定了在摆脱困境的过程中,他人在成为我的地狱同时,我也成为了他人的地狱。小说借助三个主人公之间的故事揭示了世界的荒谬和人类摆脱困境的徒劳。在荒诞的世界中,人们在痛苦中挣扎,在挣扎中寻找拯救自己的出路,但挣扎带给他们的是更深的痛苦,并使他们陷入到万劫不复的深渊。正如萨特所言:“人们所做的种种努力只能使人更加孤独和痛苦,并因外部环境的陌生、危险和敌视而感到恐惧、焦虑。”[6](P118)所有的努力都以幻灭结束,小镇又回到了荒诞虚无的起点。在这个荒谬的世界中,孤独和绝望是人生不可避免的宿命。
参考文献:
[1]萨特.存在与虚无[M].陈宣良,等译.北京:三联书店, 1997.
[2]卡森·麦卡勒斯.伤心咖啡馆之歌[M].李文俊,译.上海:上海三联出版社,2009.
[3]林斌.卡森·麦卡勒斯20世纪四十年代小说研究述评[J].外国文学研究,2005(2).
[4]托马斯·弗林.存在主义简论[M].莫伟民,译.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8.
[5]荆兴梅.《伤心咖啡馆之歌》的存在主义解读[J].北京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9.
[6]杜小真.萨特引论[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7.
[责任编辑王占峰]
On Existentialistic Colorin TheBalladoftheSadCafé
Dai BoJun
(English Department, Henan University of Urban Construction, Ping Dingshan, Henan 467044)
Abstract:TheBalladoftheSadcafé is one of the most important novel of Carson?McCullers. In this novel, McCullers describes an absurd world, characters alienated by loneliness, heroes’vain? struggle against? their living dilemma as well as their tragic endings. McCullers is not a representative writer of? existentialist school, but these elements mentioned above deeply coincide with the essence of existentialism and add existentialistic color?to the novel.
Key words:TheBalladoftheSadcafé;McCullers;Existentialism
作者简介:代博君(1983-),女,河南漯河人,河南城建学院外语系讲师,硕士,研究方向:英美文学。
收稿日期:2015-11-04
中图分类号:I106.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5-0438(2016)03-0078-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