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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内外生态马克思主义研究综述*

2016-04-13仲素梅

山西高等学校社会科学学报 2016年7期
关键词:资本主义马克思主义理论

仲素梅

(南京审计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江苏 南京 210029)



国内外生态马克思主义研究综述*

仲素梅

(南京审计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江苏南京210029)

产生于20世纪70年代的生态马克思主义,以探索生态危机产生的根源、批判当代资本主义制度、追求生态社会主义理想为基本内核。通过梳理发现,国外生态马克思主义研究经历了理论的酝酿期、确立期,如今正处于蓬勃发展期。国内学界对生态马克思主义研究虽起步相对较晚,但近年来随着我国生态文明建设的大力推进,国内生态马克思主义研究取得了对某些重大问题的共识。然而当前生态马克思主义研究仍存在不少问题,如对生态马克思主义的理论解读不清晰、缺乏严谨细致的生态马克思主义研究现实路径等,未来应着重从理论层面和实践层面继续向前推进。

生态马克思主义;国际研究;国内研究;展望

[DOI] 10.16396/j.cnki.sxgxskxb.2016.07.001

“生态马克思主义” (the Ecological Marxism)产生于20 世纪70 年代,至今已有40多年的历史。这一概念最早由美国得克萨斯州立大学教授本·阿格尔提出,1979年他在《西方马克思主义概论》中第一次运用了“生态马克思主义”这个概念[1]。“生态马克思主义”自问世后长期开展对人类摆脱生态危机出路的探讨,以及对社会生态危机的严重性和根源的揭露。面对日趋严重的全球生态危机,生态马克思主义将人文理念、生态意识和对资本主义的分析批判结合起来,重新认识资本主义与生态的冲突,力图寻到一种“双赢”理念,用以指导解决生态问题及人类自身发展的问题。

一、国外生态马克思主义研究

生态马克思主义研究,大体经历了一个由怀疑到基本认同,进而发展出生态马克思主义的过程。马克思主义诞生于资本主义工业化初期,那时侯的资本主义工业化并没有达到一定的规模,工业化所带来的生态危机远不如今天这样严重,也远不如资本主义的制度性危机那样更能吸引当时的社会批评家的注意。马克思主义诞生了,但马克思本人并没有单独设立过生态学这一学科。马克思主义诞生的这一条件,成为后来的学者对生态马克思主义持怀疑态度的现实基础。西方马克思主义对生态学的关注的初衷并不是为了建构马克思的生态学,而是因为当时很多学者认为马克思主义缺少解决资本主义生态环境危机的理论方案,他们试图用现代生态学理论和马克思主义的相互嫁接来“补充”马克思主义,以解决资本主义工业化面临的生态灾难。因此20世纪90年代之前的西方马克思主义对生态学的关注,实际是着重强调对马克思主义的修正和补充。20世纪中晚期以后,西方马克思主义研究的逐渐兴起,冷战思维逐渐消失,西方学者开始对马克思主义重新认识。另外,西方资本主义国家工业文明的兴起和全球性生态危机的出现,使人们对现存资本主义进行反思和批判,提出建设一种符合生态学原则的社会制度。随着生态危机的不断爆发,人们迫切想要找到新的批判工具去解释生态问题的社会根源,从而解救这样的危机。生态马克思主义在时代命题面前应运而生,20世纪90年代之后,生态马克思主义者潜心发掘马克思主义对解决全球化背景下生态危机的理论意义,用事实证明,生态马克思主义是解决生态问题的一种重要指导思想。

国外生态马克思主义的研究大致经过了以下几个重要的发展阶段:它们分别是生态马克思主义的理论酝酿期(以法兰克福学派为代表);生态马克思主义的确立期(以本· 阿格尔为代表)以及生态马克思主义的继续发展期(以奥康纳、福斯特、岩佐茂等人的理论为代表)。

(一) 理论酝酿期

法兰克福学派总体上不愿意接受马克思主义的人类解放学说,他们对马克思主义是否包含生态观念表示怀疑。他们提出了自己的生态批判的立场和观点,把马克思主义对资本主义社会的“社会批判理论”转移到生态批判的维度。

马尔库塞是法兰克福学派中从资本主义制度的角度对科学技术与生态环境危机之间的关系论述得最多、最充分的学者之一,1964年发表的《单向度的人》中,马尔库塞指出造成资本主义社会“单向度”的主要原因是“技术的资本主义滥用”[2,3]。这一著作还主要停留在社会批判的层面,但在马尔库塞的另一部著作《反革命与造反》中,对资本主义危机的社会批判开始更多地转向了生态批判。马尔库塞认为:“资产阶级贪婪的本性不仅使资产阶级通过高生产高消费疯狂地剥削和掠夺无产阶级,在追求利润最大化的过程中,资产阶级还利用技术理性使大自然屈从于商业组织,迫使自然界成为商品化了的自然界,破坏了生态平衡,直接危害到人类自身的生存。”[4]虽然带有不自觉性和“技术色彩”,但不可否认的是以马尔库塞为代表的法兰克福学派,乃至西方马克思主义对经典马克思主义的生态学解读,已为生态马克思主义的形成奠定了基础。

(二)生态马克思主义的确立期

莱易斯和阿格尔对生态学说的研究使生态马克思主义更加趋于完整和成熟。他们提出用生态危机理论取代马克思的经济危机理论。参见莱易斯1972年出版的《自然的统治》和1974年出版的《满足的极限》,以及阿格尔于1975年出版的《论幸福的生活》和1979年出版的《西方马克思主义概论》[5]。莱易斯和阿格尔持两大观点。其一,以生态危机否定经济危机。在他们看来,马克思主义关于资本主义的经济危机理论已经不能够解释资本主义的继续存在和发展,也无法为资本主义社会向社会主义社会的转变提供理论指导。因此,必须立足于资本主义发展过程中的新危机对资本主义进行批判,这种新危机就是生态危机。其二,生态危机直接由消费异化引发。他们认为,资本积累固然是资本主义高生产和高消费所引起的生态危机的最终原因,但是,无产阶级的消费观念和消费方式也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因为,当今无产阶级的消费是一种病态的对奢侈品的消费,是一种消费异化,它早已不再是马克思所认为的维持其生命和生活的需要。无产阶级对奢侈品的消费维持了资本主义的扩大再生产,使资本主义的经济危机被生态危机所代替。阿格尔根据马克思消灭经济危机和异化劳动的实现方式,构想出消灭异化消费和生态危机的社会变革模式,这就是通过期望破灭理论,实现稳态经济的社会主义。

(三)生态马克思主义的发展期

20世纪90年代之后,伴随着资本主义全球化的是,生态环境灾难也逐渐向全球蔓延,造成了全球性的生态环境危机。这一时期的各种主流生态理论和运动,不仅没有阻止资本主义造成的生态危机,相反,生态危机越加严重,并已经威胁到整个星球的生态系统。在这种背景下,生态马克思主义进入快速发展期。代表着生态马克思主义进入快速发展期的主要有以下几位理论家的代表性的研究成果。

詹姆斯·奥康纳博士的双重危机理论[6]。奥康纳坚持运用马克思主义的基本理论和观点分析资本主义生态危机产生的原因,他把马克思主义关于资本主义的基本矛盾,即资本主义生产力与生产关系之间的矛盾归纳为第一类矛盾,资本主义生产的无限性与资本主义生产条件的有限性之间的矛盾为第二类矛盾,资本主义的双重危机——即经济危机和生态危机就是在第一类矛盾和第二类矛盾相互作用时产生的。奥康纳认为,资本积累以及由此而造成的全球发展不平衡是造成双重危机的原因所在。

克沃尔的生态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理论[7]。克沃尔指出资本主义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社会制度,在它发展到真正的顶峰阶段时,资产阶级会采取不断发展科学技术等各种方式来增加对工人和自然资源的掠夺,从而维持资本积累和资本主义扩大再生产的继续,这时任何改良资本主义的思想和方案都是无能为力的,都只在加速对生态系统的破坏。克沃尔以前苏联为例,直指前苏联社会主义由于效仿了资本主义的资本积累,它根本不是真正的社会主义,而是完全转变成了马克思所论述的社会主义的反面。为此,克沃尔提出了生态社会主义的革命和建设设想。他认为真正的社会主义必须是:一是生产资料归公共所有;二是劳动者的自由联合体。克沃尔为建设生态社会主义概括出了三项原则:坚持社会主义公有制;坚持计划与市场相结合的生产与分配制度;在全球范围内实现生态社会主义。

伯克特和福斯特共同开始了对马克思的生态学理论构建。伯克特从马克思的劳动价值论中发掘了马克思的生态学思想,他指出马克思主义理论中有关共产主义社会的公有制、计划经济强调使用价值和自然的内在价值、生产和消费方式、民主和平等的社会结构等内容,都是与生态价值观念相一致的,这些蕴藏着的生态学思想并不会因为马克思的共产主义社会是建立在资本主义所创造的物质财富的基础之上而有丝毫削减[8]。

真正走进马克思主义文本之中并最终确立了马克思主义对于解决生态问题发言权的是这两位伟大的思想家:约翰·贝拉米·福斯特和岩佐茂。

岩佐茂深刻分析了生态危机背后资本逻辑的本质[9]。他指出必须把人与自然的支配关系同生态社会主义的发展目标结合起来,构建基于人与自然“共生”的生态社会主义,这样才能克服资本逻辑造成的劳动异化和避免加剧人与自然之间的矛盾,彻底地根除生态危机产生的土壤……

以上是国外学者对生态马克思主义相关理论的研究,国内学界对生态马克思主义研究始于20世纪80年代,相对起步较晚。随着我国生态文明建设的大力推进,国内生态马克思主义研究持续升温,厘清了一些重要概念,取得了对某些重大问题的共识。

二、国内生态马克思主义研究

目前国内生态马克思主义研究涉及的内容主要集中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厘清生态马克思主义与马克思主义的关系

生态马克思主义与马克思主义两者在理论上既存在着内在联系,又有着区别,这得到了当前国内学界的普遍认可。在学者们看来,生态马克思主义与当代西方众多的生态主义思潮不同,生态马克思主义是对马克思主义的继承和发展;它是在回应其他生态主义思潮对历史唯物主义质疑的基础上来建构自身的生态文明理论的。曾文婷认为,在人与自然的关系、资本主义制度与生态危机的必然联系以及解决生态危机的根本途径等问题上,二者基本观点是一致的[10]。但是,在对资本主义基本矛盾和社会主义基本特征的阐释上,二者之间存在着显著的区别[11]。“生态马克思主义实质上是现代西方学者将现代生态学的最新研究成果与马克思主义进行结合的理论尝试。”[12]“所谓‘生态马克思主义’,是生态学与马克思主义的结合。它在分析当代生态危机的根源,批判资本主义,探讨建设新社会的途径时,阐述了生态马克思主义的观点。”[13]

(二)对生态马克思主义的批判性思考

一些学者认为,生态马克思主义是基于西方资本主义国家在社会现代化过程中的突出问题进行反思的理论成果,我国在现代化进程中同样也会遭遇这样或那样的突出问题。尽管生态马克思主义的一些理论成果确确实实会对我国当前进行生态文明建设提供有益的经验教训,但是不可回避的是我国与西方发达国家的国情、所处的历史发展阶段等都存在着很多差异,我们不能也无法直接将生态马克思主义的某些成果作为现成答案,用以解决我们的生态问题。另外一些学者指出要对生态马克思主义进行科学辨析和扬弃,生态马克思主义有对资本主义生态环境的关注,但是它以异化消费理论为基础,缺乏对资本主义垄断性生产方式变革的理性反思,缺乏对人的物质需求的深入分析,对马克思主义经典经济危机理论的认识也不够全面,基于这种情况我们要学会辩证地吸收。

(三) 关注生态马克思主义与生态社会主义的关系

生态马克思主义与生态社会主义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国内学界主要有以下两种代表性观点。

一种观点认为,生态马克思主义偏重于理论研究,而生态社会主义侧重于实践,他们是两股不同的社会思潮,这两股思潮既有联系又有区别,区别要远远大于联系。生态马克思主义丰富和发展了马克思主义,它的发展前途必然是生态社会主义;而生态社会主义则不是必然源于生态马克思主义的。生态马克思主义将研究停留在理论层面上,它有着更强的理论性,往往实践操作不够;而生态社会主义则与政治结合得更为紧密,它更注重于行动,已成为一些绿党的行动纲领。

另一观点认为,生态马克思主义与生态社会主义,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完全融合之势;或我逐渐成为你的发展趋势。这种生态马克思主义与生态社会主义互相融合的关系程度,大体可分为三种。其一,发展阶段或组成部分说。主张这种观点的学者们认为,生态马克思主义是生态社会主义的一个组成部分。在生态社会主义阵营中,生态马克思主义者比较自觉地运用马克思主义的观点和方法,去分析当代资本主义的环境退化和生态危机以及探讨解决危机的途径[14]。其二,两种思潮大有合流之势。生态马克思主义为生态社会主义提供扎实有力的理论基础,生态社会主义则用这样的理论指导实践,这在西方已逐渐成为一股很有影响力的理论思潮和政治力量。其三,同一概念说。持这种观点的学者认为,生态马克思主义和生态社会主义是同一概念。徐崇温在《当代外国主要思潮流派的社会主义观》中就认为,生态社会主义的产生背景、发展阶段、主要观点是和生态马克思主义一致的,二者实为同一概念[15]。金纬亘曾在《当代西方生态社会主义探要》一文中明确指出:生态社会主义也称生态马克思主义[16]。

(四)生态马克思主义对于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生态文明的意义

生态马克思主义对于我国在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过程中如何指导和控制生产和消费,使之符合生态要求,具有重要的现实和理论意义。有学者认为,生态马克思主义对资本主义社会生态环境问题的研究,可以为我国推进生态环境治理提供方法论借鉴:要高度重视资本在生态文明建设中的两面性,既努力遏制资本无序扩张对生态环境造成的危害,又努力发挥资本运作在改善和维护生态环境中的支撑与保障作用;生态文明建设不仅应从生产领域入手,确立节能环保的生产方式,而且应从消费领域入手,确立绿色生态的消费方式。也有学者认为,生态马克思主义对我国生态文明建设的价值和意义在于:应以历史唯物主义为基础,把实现环境正义作为生态文明建设的价值原则,切实维护人们的环境权和发展权,促进我国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

三、研究展望

笔者认为,我国未来的生态马克思主义研究应该从理论层面和实践层面继续向前推进。

理论层面上,尤其应该关注批判之后的理论建构问题。生态马克思主义毕竟属于西方马克思主义的范畴,在对资本主义进行批判的过程中,与马克思主义之间存在一些重大的理论鸿沟。现有研究对生态马克思主义理论进行不同程度的批判,但这些批判往往以批判结束,没有做进一步的理论建构。事实上,在批判的基础上进一步完善和建构生态马克思主义理论是非常必要的。如对反映生态社会主义特征的经济模式、社会构想、政治方案、路径选择等理论的批判上,今后应该尝试提出可行的解决思路或方案。要实现这些,研究者不仅要有深厚的知识储备,运用多学科的理论、方法和成果,从整体上对生态马克思主义进行综合研究,还要有更广阔的理论视野和大胆的创新勇气,善于发现生态马克思主义过去、现在和未来三个基本时间向度所具有的内在关联性。通过对其历史回顾、现状反思和未来前瞻的过程中,不断追问生态马克思主义在中国影响日益扩大的必然性、实然性和应然性,以体现国内生态马克思主义研究鲜明的时代特点。

实践层面上,马克思曾说:“任何真正的哲学都是自己时代精神的精华。”生态马克思主义是在当代生态环境问题日益严峻的背景下产生的最新思潮,并以探索生态危机产生的根源、批判当代资本主义制度、追求人与自然和谐发展的生态社会主义政治理想为主旨。目前,我国正处于生态保护与经济发展的“两难选择”时期,如何正确看待人与自然的关系,怎样解决经济发展过程中生态环境保护问题,这都是亟待破解的难题。党的十八大报告明确指出:“建设生态文明,是关系人民福祉、关乎民族未来的长远大计。”因此,拓展生态马克思主义研究的深度、广度和向度,凸显生态马克思主义的当代价值,需要将生态马克思主义研究置于经济全球化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大背景下来考察,在实践上寻找新的突破。这既是中国现代化建设的一种现实需要,也是生态马克思主义研究在实践层面自我突破的体现。为此,有以下两方面问题尤其值得我们深入探讨。其一,探索生态经济增长模式。生态马克思主义的经济理论强调生态原则,反对用物质价值、经济增长和生产总值等来衡量经济的发展,这对于我国解决经济增长与环境承载力之间的矛盾,实现经济、社会和生态发展的和谐共进具有重要借鉴。其二,探讨建立绿色消费模式。生态马克思主义对资本主义价值观和异化消费的批判警示我们,建设生态文明需要处理好生产与消费的关系,建立节约、绿色、可持续的消费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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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view of the Research on Ecological Marxism Both at Home and Abroad

ZHONG Sumei

(SchoolofMarxismStudies,NanjingAuditUniversity,Nanjing210029,China)

Ecological Marxism, evolved in the 1970s, was to explore the root causes of ecological crisis and the criticism of contemporary capitalism and pursue the ideal of ecological socialism, which is its basic kernel. Through combing the content, the author found that the study of ecological Marxism in foreign countries has experienced the steps from theoretical gestation to its establishment and now in full swing. In the domestic academic circles, the study about Marx′s theory of ecology starts relatively late. But in recent years along with the push of the construction of ecological civilization, domestic research on ecological Marxism has achieved consensus on some major issues. However, there are still many problems in the current research, so in the future we should emphatically move forward at both the theoretical level and the practical level.

ecological Marxism;international research;domestic research;outlook

2016-05-09

仲素梅(1974-),女,江苏泰州人,南京审计大学教师,博士。研究方向:马克思主义理论中国化、可持续发展。

A81

A

1008-6285(2016)07-0003-05

*国家社科重大招标项目“中国马克思主义学术史”(2012&2D108)之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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