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南京方山洞玄观的若干问题
2016-04-11王志高
王志高
(南京师范大学社会发展学院,江苏南京210097)
关于南京方山洞玄观的若干问题
王志高
(南京师范大学社会发展学院,江苏南京210097)
一般认为南京方山南麓的洞玄观是吴大帝孙权于赤乌二年(239)或三年为葛玄所立,但此说并无史实及考古依据,故只是一个传说,推测是南朝道教灵宝派道士或葛氏后人杜撰。洞玄观实际上始创于南朝,可能即梁代天印山之崇虚馆。至唐末,洞玄观列入道教洞天福地的“七十二福地”之一,从而名扬海内。南唐保大初年,中主李璟为其母宋太后在方山敕建的宝华宫实乃就洞玄观旧址扩建而成。宝华宫规模宏大,是洞玄观历史上最辉煌的时期。北宋大中祥符年间,因避宋代国讳,洞玄观改名崇真观,或称洞元观。明代,洞玄观再次重建,并恢复了洞玄观的旧名。
方山洞玄观崇虚馆宝华宫崇真观
方山是南京东南郊江宁区境内秦淮河东岸的一座死火山,其山顶正方,形如方印,故亦名天印山。方山不高,海拔仅209米,却是一座闻名遐迩的宗教名山,山阴的佛教名刹定林寺以至今遗存的“斜塔”而广为人知,山阳的道教名观洞玄观因湮没年久,已经很少有人知道。然而在历史上,方山南麓的洞玄观,不仅是典籍记载的最早江东道观[1](清)汪士铎等纂.同治上江两县志(卷二上).考·大事上:“是年为康僧会立建初寺,为葛玄立洞玄观,江东有寺观自此始。”《中国地方志丛书》华中地方第41号.(台北)成文出版社有限公司1970年版,41.今人蒋赞初先生《南京史话》也认为:“孙权又曾为著名的道教徒葛玄在方山建立了一座‘洞玄观’,这是江东最早的道教寺观。”江苏人民出版社,1980.42.许辉等编著.六朝文化概论.甚至认为洞玄观“是中国历史上最早的道观”.南京出版社,2003.215.,而且还被列入道教“七十二福地”之一,在南京乃至全国道教史上都占有特殊的地位。这样一座道教名山宫观,史学界、道教界似乎并未给予足够的关注,迄无专文论之,这无论如何都是一件令人遗憾之事。目前,南京市江宁区有关部门及江苏省道教协会正在古洞玄观遗址之东大力推动新洞玄观的兴建工程。近日,笔者受邀前往古洞玄观遗址进行专门考察,并就与其历史相关的若干问题进行了系统考证,以填补该课题研究的空白。希望本文的分析与讨论,能够对当下的洞玄观振兴计划有所助益。
一、洞玄观始创于南朝
方山南麓的洞玄观,历代地方文献及部分道教典籍多载由吴大帝孙权为葛玄所立。葛玄,字孝先,丹阳句容都乡吉阳里人,是早期南方道教传承中的关键人物之一。至宋代,先后敕封为“冲应真人”“冲应孚祐真君”。据道书记载,葛玄有仙术,能辟谷,颇多虚构之神异与传奇,故多尊称为“葛仙公”“葛仙翁”“仙公”“太极左仙公”等。然而孙权为葛玄方山立观的传说,却不见于三国两晋南北朝时期的一般史籍,乃至其从孙东晋葛洪《抱朴子》、梁代陶弘景所撰《吴太极左宫葛仙公之碑》亦只字未提,后者仅云:“孙权虽爱赏仙异,而内怀猜害。翻琰之徒,皆被挫斥。敬惮仙公,动相谘禀。”[1](梁)陶弘景.华阳陶隐居集(卷下).江苏古籍出版社,1988.(P61)这就不能不让人对这个传说的可信性产生怀疑。
目前所知,洞玄观由孙权所立的记载最早见于《舆地志》。《舆地志》为南朝陈代顾野王编纂,全书虽已佚失,但唐宋时期文献多有辑录。如唐《建康实录》卷二引《舆地志》:“赤乌二年(239),为(葛)玄于方山立观。”[2](唐)许嵩.建康实录(卷二).中华书局,1986.(宋)张敦颐.六朝事迹编类(卷十).《神仙门》引《舆地志》亦作“赤乌二年”。(P55)南宋《景定建康志》卷四十五引《舆地志》云:“吴赤乌三年(240),为葛玄于方山立观,后玄白日升天。”[3](宋)周应合.景定建康志(卷四十五).祠祀志二·宫观.南京出版社,2009.(宋)王象之.《舆地纪胜》卷十七引《舆地志》近同,亦作“赤乌三年”。两书原文作“葛元”,乃避宋代国讳改。(P1112)这些记载都比较简略,且引文中立观年代有“赤乌二年”和“赤乌三年”的差别。此差别显然是因“二”“三”两字形近在传抄过程中形成的。至唐代,许嵩《建康实录》关于洞玄观的记载稍详:“(吴大)帝重之,为方山立洞玄观,后(葛)玄白日升天。今方山犹有玄煑药铛及药臼在。”[4](唐)许嵩.建康实录(卷二).中华书局,1986.(P54,55)其意更指方山洞玄观为葛玄白日飞升处了。至宋代以降,又相传江宁县的葛仙乡是葛仙公出生之地[5](明)顾起元.客座赘语(卷二)“陶镇葛乡”条:“贞白先生,史记为秣陵人,今秣陵镇西有陶吴镇,云先生所生之地。又有吴姓与陶氏世居于此,故以名其乡。葛仙公亦生于此,今镇之东北,乡名葛仙,塘名葛塘,是其证也。葛仙公与陶先生俱栖真句曲,而方山又别有葛公炼丹池。自晋、宋而后,仙迹彰显,惟二公为最,乃俱产自秣陵。金陵地肺,仙灵窟宅,岂独茅山而已。”南京出版社,2009.(P36),乡境的葛塘湖乃“葛仙翁于此炼丹,故以名之”[6](宋)周应合.山川志二·江湖.景定建康志(卷十八).(P442)。而到清代,陈文述《秣陵集》又误传洞玄观“是葛洪飞升处”[7](清)陈文述.秣陵集(卷二).南京出版社,2009.(P91)。
而从早期道教建筑的名称演变看,“洞玄观”一名之由来也不会太早。如所周知,汉代修道之所称“治”,至晋或称“庐”,或称“治”,或称“靖”。至东晋,始用“馆”指称道舍,南朝仍称“馆”。“观”之名称初用于北朝。至唐代,才不用“馆”字,而多以“观”字代之,大道观则称“宫”[8]陈国符.道藏源流考.中华书局,1963.(P266-268)。就此而言,“洞玄观”之名不可能是孙吴所起。
又须重视的是洞玄观与南朝道观崇虚馆的关系。据道书记载,南朝泰始三年(467),宋明帝礼聘道教宗师陆修静来都建康(今南京)讲道,并为之辟建崇虚馆。此崇虚馆,《宋书》卷二十九《符瑞志下》有记:“泰始七年(471)四月戊申夜,京邑崇虚馆堂前有黄气,状如宝盖,高十许丈,渐有五色。道士陆修静以闻。”可惜文中没有说明崇虚馆的位置。至齐代永明年间(483—493),因文惠太子之东田小苑“弥亘华远,壮丽极目”,有僭越之嫌疑,齐武帝大怒,乃改“以东田殿堂为崇虚馆”[9](梁)萧子显.南齐书(卷二十一)·文惠太子传.中华书局,1972.(P401-402)。此次改造的崇虚馆,由庾杲之撰写碑文[10](梁)萧子显.南齐书(卷三十四)·庾杲之传.(P616),其位置所在的东田就在建康东郊钟山南麓的蒋陵里,可见南齐的崇虚馆与方山的洞玄观无关。
我们再来讨论刘宋和萧梁时期崇虚馆的大致方位。唐王悬河《三洞珠囊》卷二云:“宋(明)帝乃于北郊筑崇虚馆以礼之(笔者按:指陆修静),盛兴造构,广延胜侣。先生乃大敞法门,深弘典奥,朝野注意,道俗归心。道教之兴,于斯为盛也。”[11](唐)王悬河.三洞珠囊(卷二).道藏(第25册).文物出版社等,1988.(P306)然而建康城北皆为北郊,刘宋崇虚馆还是不知所在。元刘大彬《茅山志》卷十五又载:“崇虚馆主道士吴郡张绎。馆本宋明帝敕立于潮沟,供养大法师陆修静。齐永明敕立于蒋陵里。陶先生再兴焉。”[12](元)刘大彬.茅山志(卷十五).道藏(第5册).文物出版社等,1988.原文“吴郡”前还有一“正”字,衍文.(P617)齐永明年间敕立崇虚馆于蒋陵里,与前述齐武帝改以文惠太子东田殿堂为崇虚馆之记载相符,而潮沟正为建康都城北壕,约在今南京城中珠江路南侧北门桥下一线水系,其北即为建康北郊[1]杨国庆,王志高.南京城墙志.凤凰出版社,2008.(P30),可证《茅山志》此言不虚。其中“陶先生再兴”一语是指梁代陶弘景再次中兴崇虚馆,但其馆址文中仍无进一步交代。值得关注的是,前引刘大彬《茅山志》卷十又记:宋明帝为陆修静“敕北郊天印山立崇虚馆,建传经宗坛,教法大备矣”[2](元)刘大彬.茅山志(卷十).道藏(第5册)599.关于“北郊天印山立崇虚馆”事亦见于(元)张天雨.玄品录(卷三).道藏(第18册).文物出版社等,1988.118.。刘宋的崇虚馆在建康城北潮沟,天印山不在城北,而在建康城东南郊,这条史料明显自相矛盾,不可尽信。但天印山有崇虚馆恐非完全是空穴来风,只不过不是刘宋,而可能是梁代,即所谓“陶先生再兴”之地。从齐武帝改移崇虚馆至蒋陵里东田分析,陶弘景再迁崇虚馆至远郊天印山的可能性确实存在。而陶弘景及其弟子确有在方山活动的记载,《周氏冥通记》卷四即云:六月十日,其弟子周子良曾于道中梦见范帅。其后陶弘景注云:“以此月九日晓,出山就埭宿。十日早发,尔夕,应在胡熟方山间。”[3](梁)周子良,陶弘景.周氏冥通记(卷四).道藏(第5册).文物出版社等,1988.(P541)可以为证。
综上所析,刘宋的崇虚馆在建康城北潮沟,齐武帝改移至蒋陵里,梁代再迁至方山。方山的崇虚馆颇疑即为洞玄观。崇虚馆改名洞玄观的时间,一种可能是梁代晚期或陈代,另一种可能则是唐代。由于前引《舆地志》仅言及孙权为葛玄方山立观事,未涉“洞玄”观名,而据研究陈代仍有“崇虚大馆”之名[4]陈国符.陈国符道藏研究论文集.“附录一:历代重要道观”载陈代亦有崇虚大馆,“疑在建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P327),故笔者认为后一种可能性更大。南朝道教兴盛,《建康实录》卷十七记载,仅梁代在建康周围新置的道馆就有永修观、洞灵观、玉清观、岩栖观,如后文第五节所述,其中的玉清观、岩栖观都在方山。崇虚馆由城东的蒋陵里再迁至方山,或许就与这一背景有关。
总之,种种线索表明,洞玄观可能即梁代天印山之崇虚馆,始创于南朝,而孙权为葛玄方山立观的传说则应是南朝道士附会之辞。六朝时期的道教有上清、灵宝、三皇三派,各派与道教三洞经一一对应。《太平御览》卷六百七十三《道部十五》引《太上仓元经》云:“三洞经者:《洞真》,上清也;《洞玄》,灵宝也;《洞神》,三皇也。”换言之,《洞玄经》是灵宝派道士研习奉行之大法。“洞玄”之意,“洞言通也”,“生天立地,功用不滞,故得名玄”[5](宋)张君房编.云笈七签(卷六).三洞经教部·三洞并序.中华书局,2003.(P86,87)。三洞经之名出现虽早,但总其成者乃南朝刘宋高道陆修静。其中的灵宝派乃由东晋晚期的葛巢甫创立,发扬光大者亦是陆修静。此派道士主要信奉洞玄部经典,以元始天尊为最高神,奉葛玄为祖师,以济世度人为立教宗旨。方山洞玄观以“洞玄”为名,历代供奉葛玄,当属道教灵宝派,甚至可能即南朝此派之祖庭。由此看来,编造孙权为葛玄方山立观传说者有可能就是南朝道教灵宝派了。又据元《至正金陵新志》卷十一《祠祀志》引戚光《集庆志》记载,方山洞玄观不仅“羽流日盛”,且“葛氏环观而聚居”,其“子孙亦并山而居不绝”[6](元)张铉.至正金陵新志(卷十一)·祠祀志.南京出版社,1991.(P360),故这个传说也不能排除出自南朝葛氏后人的可能性。
更为有力的证据是考古发现。2012年及2013年,南京大学文化与自然遗产研究所两次对方山南麓的洞玄观遗址进行考古发掘。考古所获未见孙吴时期的任何遗物,其最早遗存为南朝时期的挡土石墙遗迹及莲花纹瓦当[7]贺云翱等.南京江宁方山南坡洞玄观遗址.大众考古,2014,(8).。至于方山洞玄观的所谓葛仙翁炼丹井,《六朝事迹编类》卷五即怀疑是南唐所造[8](宋)张敦颐.六朝事迹编类(卷五)·江河门.南京出版社,2007.(P74)。洞玄观始创于南朝可以定矣!
至唐代,洞玄观在南朝基础上有所发展。据《建康实录》卷十七记载,贞观六年(632),距此不远的岩栖观被并入洞玄观[1](唐)许嵩.建康实录(卷十七).中华书局,1986.(P685)。到了唐末,大概因为吴大帝孙权为葛玄创立洞玄观的传说影响日广,方山洞玄观还被列入道教洞天福地的“七十二福地”之一,杜光庭《洞天福地岳渎名山记》第六十八福地即云:“天印山,在昇州上元县洞玄观,仙公行化处。”[2](前蜀)杜光庭.洞天福地岳渎名山记.道藏(第11册).文物出版社等,1988.(P59)洞玄观从此名扬海内。
二、南唐宝华宫与洞玄观之关系
南唐时期的方山有座宝华宫。《景定建康志》卷四十五载:“宝华宫,旧在方山。南唐昇元中(937-943),为母后所建。后废。淳熙七年(1180),道士吕志淳移其额于(建康)城南门外重建。”[3](宋)周应合.祠祀志二·宫观.景定建康志(卷四十五).(P1112)
方山的宝华宫曾发生一起惊天大案,那就是南唐中主李璟之母宋太后被道士劫往宝华宫。此事多种文献都有记载,如宋陆游《南唐书》:
耿先生者,父云,军大校。耿少为女道士,玉貌鸟爪。尝着碧霞帔,自称北大先生。始因宋齐丘进,尝见宫婢持粪埽,谓元宗曰:“此物可惜,勿令弃之。”取置铛中,烹炼良久,皆成白金。尝遇雪拥炉,索金盆贮雪,令宫人握雪成铤,投火中,徐举出之,皆成白金,指?犹在。又能炒麦粒成圆珠,光彩粲然夺真。大食国进龙脑油,元宗秘爱,耿视之曰:“此未为佳者。”以夹缣囊贮白龙脑数斤悬之。有顷,沥液如注,香味逾于所进。遂得幸于元宗,有娠,将产之夕,雷雨震电。及霁,娠已失矣。久之,宫中忽失元敬宋太后所在,耿亦隐去。凡月余,中外大骇。有告者云:“在都城外二十里方山宝华宫。”元宗亟命齐王景遂往迎太后,见与数道士方酣饮,乃迎还宫。道士皆诛死。耿亦不复得入宫中,然犹往来江、淮,后不知所终。金陵好事家,至今犹有耿先生写真云[4](宋)陆游.南唐书(列传第十四卷)·耿先生传.南京出版社,2010.(P347,348)。
关于女道士耿先生神异之具体细节,宋吴淑《江淮异人录》、清吴任臣《十国春秋》虽与陆游《南唐书》有所不同,但皆载裹挟宋太后至宝华宫事。唯《十国春秋》称往迎太后的是齐王景达,而非景遂,且记:“自是太后若中疾然,不数年而殂。”[5](清)吴任臣.十国春秋(卷三十四)南唐二十·耿先生传.辑《五代史书汇编》.杭州出版社,2004.(P3857)《江淮异人录》又记:方山宝华宫在“城东南三十里外,吴葛仙翁所居,有丹井,一名天印山,有宝华宫碑。宫基经火,正当井处。故老云当时即焚之也”[6](宋)吴淑.江淮异人录(卷下)·耿先生传.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1042册).台湾商务印书馆,1983.(P910)。
宝华宫遗物有宝华宫碑,宋陈思《宝刻丛编》引《复斋碑录》云,其“撰人碑缺,鼐行书,王文秉篆额并镌,保大四年(946)六月立日建”[7](宋)陈思.宝刻丛编(卷十五).上海古籍出版社,1995.(P449)。据宋张敦颐《六朝事迹编类》,此碑“在方山崇真观”[8](宋)张敦颐.六朝事迹编类(卷十四)·碑刻门.(P132)。而元张铉《至正金陵新志》卷十二《古迹志》又云:碑在井阴,“南唐奉敕立,行书入品,但人名漫灭”[9](元)张铉.至正金陵新志(卷十二)·古迹志.(P425)。其井即“葛仙公炼丹井”,《景定建康志》卷三十三《文籍志一》和《至正金陵新志》卷十二《古迹志》皆云此井铭为“景通作”,清严观《江宁金石待访目》云井铭就“在方山宝华宫”[10](清)严观.江宁金石待访目(卷二).续修四库全书(第910册).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P338)。按:为葛仙公炼丹井栏撰写铭文的“景通”之姓氏,各书付之阙如,笔者颇疑即南唐中主。中主初名李景通,继位后先改名为“瑶”,又改名为“璟”。如此推测不误,则此井铭当撰于保大元年(943)之前。除宝华宫碑外,又有《宝华宫功德什物记》碑,亦在崇真观[1](宋)张敦颐.六朝事迹编类(卷十四)·碑刻门.(P132)。
现在的问题是,南唐的宝华宫与洞玄观究竟是什么关系?南唐的宝华宫就在方山,就在崇真观,而如后文所析,崇真观乃北宋大中祥符年间(1008—1016)为避宋国讳所改洞玄观之名,显然宝华宫与洞玄观实在同一地点。那么,最大的可能便是宝华宫乃就洞玄观旧址扩建改名。何时所改?文献记载简略,没有直接告诉我们答案,但有一些线索。据《至正金陵新志》卷十二记载,方山有南唐《洞玄观敕还钟记》碑,又有《洞玄观请钟记》碑[2](元)张铉.至正金陵新志(卷十二)·古迹志.(P423)。《六朝事迹编类》卷十四云“南唐《洞玄观请钟记》在崇真观”[3](宋)张敦颐.六朝事迹编类(卷十四).碑刻门.原文为“洞元观”,乃避宋国讳改.(P132)。宋陈思《宝刻丛编》引《复斋碑录》更明确记载:“南唐方山《洞玄观敕还旧钟记》,道士刘日新撰,道士李希曜正书并篆额,保大元年(943)十月七日立。”[4](宋)陈思.宝刻丛编(卷十五).(P449)如此,保大元年尚名洞玄观,而前述宝华宫碑立于保大四年六月,宋太后卒于保大三年十月,则宝华宫之由洞玄观旧址扩建改名当在保大元年至三年之间。又,女道士耿先生劫持宋太后到方山宝华宫虽然有些蹊跷神秘,迷雾重重,但宋太后与宝华宫关系密切则无疑问。其背景推测是中主李璟之母宋太后溺信道教,李璟就洞玄观旧址为其母敕建了宝华宫。后来宋太后受耿先生蛊惑,出宫至宝华宫修道,由此引发李璟震怒,遂致宝华宫被焚。不仅如此,前文已析,李璟在继位之前还曾为方山洞玄观葛仙公炼丹井撰写井铭,可知李璟与洞玄观早有联系。然则前引《景定建康志》卷四十五所云宝华宫乃“南唐昇元中,为母后所建”应该有误,“昇元中”在烈祖李昪时期,其时宋太后是皇后,不是“母后”,宝华宫实则是南唐保大初年中主李璟“为母后所建”。
为《洞玄观敕还旧钟记》碑撰文的刘日新乃南唐高道大德,字继平,福建侯官人,道德文章被评价甚高。李中有诗《赠上都紫极宫刘日新先生》赞云:“道德吾君重,含贞本去华。因知炼神骨,何必在烟霞。棋散庭花落,诗成海月斜。瀛洲旧仙侣,应许寄丹砂。”[5](清)彭定求等编.全唐诗(卷七百四十七).中华书局,1960.(P8507)而据《全唐文》卷八百七十五收录的《唐故金华大师正和先生刘君碑铭并序》,刘日新解脱后即葬于方山宝华宫,其文略云:“保大十一年(953)夏仲月二十三日……终于金陵紫极宫,寿七十有六……皇上抚几移时,增悼永伤。乃命有司给丧事,内臣护丧,加礼也……以其年六月十二日,归灵于方山。”其具体葬地,序文后铭辞云:“金陵之乡,方山之阳。葛仙泽薮,宝华宫房。解节何往,归形斯藏。”[6](清)董诰辑.全唐文(卷八百七十五).中华书局,1983.(P9156,9157)可知葬地即在宝华宫。
前文已述,自唐代以来,道教宫观,大者称“宫”,小者称“观”。南唐敕建方山宝华宫,既称“宫”,又与南唐皇室渊源有自,其规模应该不小,成为洞玄观历史上最辉煌的时期。据笔者实地考察,今洞玄观遗址地表所遗石柱础甚多,按其形制及大小划分,大约可分为两类,其中一类体量较大,上无凸起的圆形鼓镜,其时代可能即属南唐。
三、洞玄观改称崇真观
宋元两代,方山洞玄观改名为崇真观,具体改名年代文献不详。然据《宋会要辑稿》记载,北宋政和二年(1112)七月五日,江宁府(今南京)崇真观已属“敕添”宫观之一[1](清)徐松辑录.宋会要辑稿·职官五十四.中华书局,1957.(P3592),这说明至少在此年已有“崇真观”之名。而前引南宋绍兴年间(1131—1162)张敦颐编成的《六朝事迹编类》卷十四《碑刻门》亦多次出现“崇真观”一名,亦可为证。元《至正金陵新志》卷十一云:“崇真观,在上元方山下。盖即前洞玄观,宋避讳,改今名。”明《金陵玄观志》卷八亦称“宋改崇真观,元因之”。但是,大概因为洞玄观旧名影响极大,不仅北宋杨备(字修之,或说杨修)一诗“葛玄功行满三千,白日骖鸾上碧天。留得旧时坛宇在,后人方信有神仙”之诗题仍作《洞玄观》,甚至连南宋王象之《舆地纪胜》卷十七《江南东路·建康府》、《景定建康志》卷四十五《祠祀志二·宫观》也没有列入“崇真观”,而仍记为“洞元观”。
至于洞玄观改名之缘由,《至正金陵新志》卷十一《祠祀志》引《戚氏志》称:“(洞玄)观额至宋避国讳及仙公讳,遂改今名,而志失载耳。”[2](元)张铉.至正金陵新志(卷十一)·祠祀志.(P360-361)史载大中祥符五年(1012)十月,宋真宗编造圣祖玄朗作为赵氏始祖,并诏告:“圣祖名,上曰玄,下曰朗,不得斥犯。”至次年正月,又“诏仙官、仙经之号有犯圣祖名者,咸改之”[3](宋)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七十,卷八十).中华书局,2004.(P1801,1816)。可知连葛仙公玄之名也须避宋代国讳,然则洞玄观改名崇真观(或称洞元观)应在北宋大中祥符年间(1008—1016)。
元至正十三年(1353),方山崇真观毁于兵火,葛秀实重建殿宇,渐复旧观。其详情,《至正金陵新志》卷十一《祠祀志》所引《戚氏志》有载:自孙吴在方山立观以来,洞玄观香火日盛,葛氏子孙亦并山环观聚居不绝,且多儒雅。至正十三年,崇真观毁于兵火,独存葛仙公遗像。葛秀实乃重建殿宇,延请道土周如一主持观务。又辟建斋馆、仙公殿,并广植树木,其正殿供奉葛仙公像。观虽渐复,但与观中所存南唐戚琚等《请还洞玄钟碑》比较,仍不及旧时宏丽[4]据《六朝事迹编类》及《宝刻丛编》等,方山有南唐《洞玄观请钟记》及《洞玄观敕还旧钟记》两碑,但后者为道士刘日新撰文,李希曜正书并篆额,故此南唐戚琚等《请还洞玄钟》碑当为《洞玄观请钟记》碑。。不过,因崇真观“亘山之境,无水旱札瘥之患”,故仍为“居人崇向,真侣来依”。又记:拥有太极左宫符箓的道教名山阁皂山,与三茅山、龙虎山并行,号称“三山”,而天印山地连三茅山,故其影响要在阁皂山之上。崇真观内古迹葛仙公药臼和药铛,其时已不知所在。后山之丹井,原在宝华宫内,乃加护石阑。夜晚,井口常有丹光惊现,有石淤塞其中。后有人下井清淤,闻井下有风雷之声,乃惊惧而出。山中又有星布、虎伏二石,相传有仙公飞升杖履遗迹。以上情况,葛天麟及崇真观知观事陈元吉皆有撰述[5](元)张铉.至正金陵新志(卷十一)·祠祀志.360-361.此文(明)葛寅亮《金陵玄观志》卷八引《戚氏志》作《方山崇真观略》。(明)施沛.南京都察院志(卷二十一).《职掌十四·东城职掌》亦记,方山洞玄观“山中有星布、虎伏二石,相传有仙公飞升杖履遗迹”。四库全书存目丛书补编(第73册).齐鲁书社,2001.614.。
关于元代崇真观毁于兵火事,《金陵玄观志》卷八之记载与《戚氏志》有所不同:“至元二年(1336),(崇真观)兵火,寻复。”[6](明)葛寅亮.金陵玄观志(卷八).南京出版社,2011.(P78)不知何据。难道崇真观经历至元二年、至正十三年两次兵火吗?查诸史籍,元统二年(1334)以来至至元二年,集庆路(今南京)只有秦淮江口及沿江上下盗贼流窜之记载,未见有兵火战乱[7](元)张铉.至正金陵新志(卷三)·金陵世年表.(P190)。而至正年间,江淮、江南地区连年水旱成灾,田禾无收,各地民众纷纷起事造反。至正十二年(1352),起事民众曾“陷徽州、广德、常州、宜兴、溧水、溧阳,蔓延丹阳、金坛、句容,略上元、江宁,游兵至钟山,集庆势甚危”。不久,元湖广行省平章政事也先帖木儿受命率兵“东趋秣陵,杀贼二千余人,平湖熟镇,尽复上元、江宁境,乘胜入溧阳、溧水,贼溃奔广德;其据龙潭、方山者奔常州”[8](明)宋濂等.元史(卷一百四十二)·纳麟传.中华书局,1976.(P3408)。此次兵火明确涉及方山及周边的秣陵、湖熟、龙潭等地,故知《金陵玄观志》的记载有误,崇真观当毁于至正十二年,至正十三年葛秀实修复。
四、明清以降的洞玄观
据《金陵玄观志》卷八记载,方山洞玄观于明代重建,“仍如洞玄初额”。正统十二年(1447)八月初十日,又曾获赐《道藏》一部[1]或说洞玄观获赐《道藏》系在成化十二年(1476)二月二十五日。。成化、万历年间,再次重修洞玄观。然而崇真观究竟是何时恢复了洞玄观古称,史籍没有明载。不过,李贤等《明一统志》卷六仍称“崇真观,在方山下……宋改今名”[2](明)李贤等.明一统志(卷六).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472册).台湾商务印书馆,1983.(P167),可知至少到天顺五年(1461)此书刊行之际尚未改名。又此观不见于嘉靖年间(1522—1566)成书的《南畿志》,且直至万历二十一年(1593)完稿的《万历上元县志》卷五仍记:“崇真观在方山。吴为葛玄立,名洞玄观。后易今名。”一般认为,《金陵玄观志》撰成于万历三十五年(1607)闰六月至三十六年间[3]何孝荣撰.金陵玄观志(导读).南京出版社,2011.(P6),则洞玄观敕赐改名事当在万历二十一年至万历三十五六年之间。
明代后期的洞玄观规模不是很大,列为中观,距所统朝天宫五十五里、洪武门五十里。《金陵玄观志》卷八记:其“地群峰回合,万木萧疏,钟山秀其前,淮水流其下,真仙都福地。惜石房山殿、秘箓神书,煨尽之余,无复存者。惟仙公洗药池、炼丹井宛然,古藤残碛间,千载犹有灵气”。其主要建筑有山门一座、三清殿三楹、仙公殿三楹、道院四房。其基址十亩,东至民山,南至王家山,西至李家山,北至本观山。其古迹炼丹井在殿左,洗药池在殿右,而药臼、煮药铛已不存[4](明)葛寅亮.金陵玄观志(卷八).南京出版社,1991.(P78,79)。
万历年间(1573—1620),洞玄观还曾与明代南京著名学者、画家盛时泰结缘。《金陵玄观志》卷八所录盛时泰撰《香茅宇记》载有其事:万历丙子(四年,1576)冬,盛时泰与友人来游方山,并留宿于洞玄观。他有感于观内殿宇倾圮日甚,乃“欲构一楼,以祀仙翁”。但因财力不济,故与友人相约先修葺一茅庵。次年四月,盛时泰来大城山,过湖熟,至三冈,始筹集资金以成其事,名之“香茅宇”。茅舍虽极简陋,但其内“杖履罇罍”一应俱全,故可使隐居者“内无饥寒之虑,外无虎蛇之虞”。其后,他又遂友人之请撰文以记此事,并题列十咏诗。因“香茅宇”距其卜居之淳化大城山甚近,盛时泰在记中还表示,他“每于月之夕,雪之朝,而时一至焉”[5](明)葛寅亮.金陵玄观志(卷八).又(明)顾起元:《客座赘语》卷七记为《方山香茅宇志》,稍异于此。(P80)。盛时泰构结“香茅宇”时在万历四年至五年,此与《金陵玄观志》所记万历年间洞玄观之重修或属同一事件亦未可知。
有清一代,方山洞玄观详情未知,《同治上江两县志》等地方文献只有寥寥数语的记载,且无任何突破前代之内容,推测其时境况大不如前。至民国时期,1930年代初,朱偰曾往方山考察洞玄观等古迹。当时,他所看到的洞玄观,“观祀葛玄,后为三清殿,释道并陈”。又有洗药池、炼丹井等旧迹。观东有小园,“饶奇卉异草,海棠含苞,嫣红欲滴,黄杨牡丹,错落庭除,惟观宇残破,令人不胜苍凉之感”[6]朱偰.金陵古迹图考.中华书局,2006.(P239)。需要说明的是,今有不少资料介绍洞玄观“民国时始废”,或称“民国时期,无道士看守,已废”[7]南京市地方志编纂委员会编.南京民族宗教志.南京出版社,2009.(P305)。均不确。实际上,朱偰以上考察记录虽未说明道人守护情况,但从三清殿“释道并陈”,观东小园种植“奇卉异草”的描述,特别是他拍摄留存的一张洞玄观清晰图片看,至少抗战之前的洞玄观并没有彻底毁废,还有一所比较完整的院落,也应该有人守护。陈国符《道藏源流考》即称,洞玄观“解放前殿宇狭小,规模去古为远。有茹素者守护之”[1]陈国符.道藏源流考.中华书局,1963.(P196)。可以为证。不过,此守观之“茹素者”或许是佛教信徒,故有三清殿“释道并陈”之事。据报道,在近年的第三次全国文物普查中,洞玄观遗址仍存三间“民国时建造的青砖小屋”[2]南京市文物局等编.第三次全国文物普查南京重要新发现.南京出版社,2009.(P13)。但最近笔者考察却发现,此数间小屋之墙面已遭当地乡民水泥涂饰,古意荡然无存,甚为遗憾。而更令人感兴趣的是,其屋内案桌上供奉的简易塑像,竟然与民国时期同样“释道并陈”。
值得一提的还有,抗战胜利后,著名地质学家程裕淇、沈永和调查方山火山岩,并于1948年发表了调查论文。文中,他们将方山玄武岩及火山碎屑岩命名为“方山火山岩系”,将其下的砂砾层命名为中新统“洞玄观层”。新中国成立后,这两种地层被正式命名为上新统方山组和中新统洞玄观组,洞玄观从此进入地质学,成为代表性地层名词。1956年及1974年,有关专家又先后在方山洞玄观组发现“安琪马”和“南京稀古仓鼠”两种珍贵化石,从而使方山洞玄观在地质学界的影响更加广泛。
五、方山及周边地区的其他道观
方山是道教“七十二福地”之一,除南麓的洞玄观外,史籍所载之历代道观,又有玉清观、玉虚观、岩栖观。
玉清观在方山之东。据《建康实录》卷十七记载,玉清观为南朝梁大同三年(537)始置,“西北去(上元)县五十八里,南康令鬷哲造”[3](唐)许嵩.建康实录(卷十七).中华书局,1957.(P686)。《景定建康志》卷三十三及《至正金陵新志》卷十二都记载有唐代玉清观四等碑,宋张敦颐《六朝事迹编类》卷十四还详记:“大唐玉清观四等碑,开元十五年(727)立,陶臣庄书。碑石损断,今置崇礼乡玉清观基上。”[4](宋)张敦颐.六朝事迹编类(卷十四).碑刻门.131.(元)张铉.至正金陵新志(卷十二).《古迹志》引《戚氏志》则云此碑乃“陶巨庄书”,稍异.423.玉清观的具体位置,《至正金陵新志》卷十一引《乾道志》载,“在城东南四十五里,方山之东,唐开成中(836—840)重建”[5](元)张铉.至正金陵新志(卷十一)·祠祀志.南京出版社,1991.(P361)。
至明代,又有方山玉虚观。此观在《金陵玄观志》卷九中亦列为中观,其略云:“在郭城上方门外,东城方山。去所统朝天宫五十五里、洪武门五十里。东吴时建,茅屋。(南)唐保大间(943—957),始构殿宇。万历十三年(1585)重修。”观有山门三楹,星主殿三楹,道院四房。其基址十亩,东至民田,南至圩埂,西至西湖圩,北至民田。所领小庙有龙都东岳庙,距玉虚观十里,明代正统年间(1436—1449)建,万历十三年(1585)重修。庙有山门一座,东岳殿三楹,道院一房,基地二亩[6](明)葛寅亮.金陵玄观志(卷九).中华书局,2006.(P89)。必须强调,《金陵玄观志》所言玉虚观“东吴时建”,应该也是没有依据的传说,《首都志》即云“玉虚观南唐保大间建”[7]王焕镳编纂.首都志(卷十四).宗教·南京玄观表.南京市地方志编纂委员会办公室,1985年翻印本.(P1280)。由于玉清观见于明代以前记载,而玉虚观见于明代以后,两观均在方山,其名仅有一字之差,故颇疑它们实在一地,玉虚观是在玉清观废址之上重建。
此外,据《建康实录》卷十七记载:梁代大同元年(535),置“岩栖观,去(上元)县东南六十里。贞观六年(632),并入洞玄观”[1](唐)许嵩.建康实录(卷十七).中华书局,1986.(P685)。此岩栖观虽然没有交代具体所在,但从其道里、方位及并入洞玄观的记载分析,应该距洞玄观不远,或许就在方山。岩栖观不见于后世,它与之后玉清观的关系究竟如何,因资料有限,尚不得而知。
六、结语
根据以上对相关文献及考古资料的认真梳理和分析,笔者认为可以得出如下结论:
1.方山南麓的洞玄观由吴大帝孙权于赤乌二年(239)或三年为葛玄所立只是一个传说,没有史实依据。这个传说推测是南朝道教灵宝派道士或葛氏后人杜撰。
2.南朝泰始三年(467),宋明帝为高道陆修静辟建的崇虚馆在建康城北潮沟。齐永明年间(483—493),齐武帝改以钟山之阳蒋陵里文惠太子东田小苑之殿堂为崇虚馆。至梁代,陶弘景再迁崇虚馆至建康城东南郊的天印山。洞玄观实际上始创于南朝,可能即梁代天印山之崇虚馆,并成为道教灵宝派之祖庭,其改名“洞玄观”或为唐代之事。
3.至唐末,方山洞玄观被列入道教洞天福地的“七十二福地”之一,从而名扬海内。
4.南唐保大初年,中主李璟为其母宋太后在方山敕建的宝华宫实乃就洞玄观旧址扩建。保大十一年(953)六月,南唐高道刘日新卒后归灵于方山宝华宫。宝华宫规模宏大,是洞玄观历史上最辉煌的时期。其后,或因受宋太后劫持事件影响,宝华宫被毁。
5.北宋大中祥符年间(1008—1016),因避宋代国讳,洞玄观改名崇真观,但亦有称洞元观者。元至正十二年(1352),崇真观毁于兵火。次年,葛秀实重建殿宇,渐复旧观。
6.明代,洞玄观再次重建,被列为中观,并曾获赐《道藏》一部。万历年间(1573—1620),正式恢复了洞玄观的旧名。其初年,又有著名学者、画家盛时泰在此构结“香茅宇”。清代以降,洞玄观日渐衰落,但至抗战之前仍有完整院落,并有专人守护。
7.除洞玄观外,从南朝开始,方山及周围地区还先后置有玉清观、岩栖观、玉虚观等,可谓道馆林立。
(责编:樊誉)
王志高,南京师范大学社会发展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研究方向为历史时期文物考古、3—6世纪东亚物质文化交流、南京古代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