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者”身份的解读
——以自由派女性主义理论解读中国影视剧作品中的女性形象
2016-04-11陈伟
陈 伟
(安徽财贸职业学院 旅游管理系,安徽 合肥 230601)
“弱者”身份的解读
——以自由派女性主义理论解读中国影视剧作品中的女性形象
陈伟
(安徽财贸职业学院 旅游管理系,安徽 合肥 230601)
摘要:天赋人权是自由派女性主义理论的主要诉求,倡导自由、平等、博爱,呼唤男性关注女性权利,渴望社会对女性的平等关注,但是过于理想化的诉求理念往往遮蔽了事实真相,以自由派女性主义理论解析中国当代影视剧女性形象,揭示女性“弱者”身份的本质,有助于倡导更健全的影视形象的塑造,树立正确的“平等”意识。
关键词:自由派女性主义;弱者; 女性形象
“压抑的形式是多种多样的,它不仅是禁止说、禁止做这一种形式,它还有鼓励这样一种形式。”[1]正如福柯在他自己的著作中所提及的压抑的新形式,这往往会让人们陷入更深的不自知中,自以为获得了思想和行为的解放,并怡然自得。殊不知,他们正经受着更深层次的压抑,民主、平等、自由被一种隐秘的形式牢牢禁锢起来。
1自由派女性主义
从18世纪到20世纪60年代,女性主义关注女性的权利和政治、宗教自由。“自由、平等、博爱”是女性主义的主导思想。天赋人权是这一时期女性主义的主要诉求。自由派女性主义将她们所遭受的不公平待遇归因于男性对女性的偏见,女性被男性强制性地排除于社会生活之外,社会剥夺了女性的平等权利。他们认为女性应该和男性共享社会权利,行使社会义务。
在法国启蒙思想的指引下,理性和教育成为自由派女性主义最为关注的字眼,正如自由派女性主义代表人物沃尔斯通克拉夫特(Mary Wollstonecraft)所说:“我深信忽视对于我的同胞们的教育乃是造成我为之悲叹的那种不幸状况的重大原因。”[2]3她认为,教育改革的重点应该让女性接受和男人一样的平等教育,敢于“理性”而独立地生活在世界上,与男人分庭抗礼。在她看来,“以履行任何责任来为自己谋生的女人,同一个修饰得极端美丽的女人相比,多么更值得尊敬”[2]192! 她们崇尚卢梭 “天赋人权”的观点的同时,对卢梭文中出现的对妇女不公平的论述也给予了毫不客气的抨击,这应该说是她们值得肯定的思想闪光点。但总的说来这一时期的女性主义依然对男性抱有些许期待甚至是幻想,还指望着男性能够在她们的呐喊下主动为她们留出一份平等权,这或许也能够帮助我们理解日后的女性主义为什么更多选择一种极端激进的方式来捍卫自己的尊严。值得指出的是,这一时期的女性主义者多数是白人中产阶级女性,阶级性的限制也让她们无视了种族、民族、阶级的区别,而过分追求绝对的两性平等,无视两性生理与心理差异、社会角色的不同,无视社会的合作和相互支持的本质。对人性的理解的缺陷在很大程度上也造成了她们的理论显得有些乌托邦,更不用说采取切实有效的行动策略了。结果,自由派女性主义未能在工作和政治领域争得两性平等,在法律领域也未曾获得过基本的平等权,甚至客观上还维护了既存的权力机制。
2自由派女性主义与女性“弱者”身份的解读
1978年以降,中国的政治历史发生了一次天翻地覆的变化,伴随而来的那次思想解放运动也在重新荡涤着人们的思考方式和角度,阶级色彩日渐衰微的背后,女性的性别身份和自我的表达空间也在悄然回归,女性形象由大无畏的解放妇女逐步地回归——“弱者”身份正在被重述,女性意识逐渐开始复苏。但由于受教育机会的不平等,中国女性不得不面对理性的缺失,而这也形成了种种不平等现状的恶性循环,“弱者”角色一再被重复上演。
2.1悲苦的“秦香莲”
弱者角色的重复上演是与一系列影片相关联的。胡蝶的《歌女红牡丹》、艾霞的《脂粉市场》、阮玲玉的《新女性》,这些影片中的女性形象要么是封建势力下的弱女子,要么是身心俱伤的风尘女,都是社会最底层最弱势的群体,善良、贤惠、逆来顺受都是中国所谓的女性的传统气质,是为男权社会所认可的“弱者”身份,任何不安分因素都会被扼杀。20世纪初最著名的案例就是阮玲玉的死亡,影片中的她是一个敢于和传统婚姻桎梏叫板的女性,一个要求和劳动人民结合的有初步觉悟的新女性形象,可讽刺的是,下戏后的阮玲玉却因触犯了男权社会的种种清规戒律而被迫自杀。那时的所谓女性意识只能是社会的一道暗流,永远无法堂而皇之地登上历史舞台,原因很简单:这是个男权社会,所有关于女性的个人话语充其量只能处于知识分子话语部落的一隅,是不可能也不允许借用电影这样的大众传媒进行大肆宣扬的。
由此,现代女性弱者化形象的复位难道是在演绎一个历史的轮回?面对“拨乱反正”的历史大背景,难道“温柔顺从”、“软弱美丽”、“贤惠善良”才是修饰女性性别角色“正确”的形容词?文革暴风骤雨的十年中,国家和民族再一次以父权的形象询唤妇女“社会公民”的身份定位,并要求她们和男性一起并肩战斗,十年浩劫后的历史清算,妇女也就成为了当然的历史灾难的承受者与冤假错案刽子手的一分子,可与男性不同的是,对妇女更多出了一份有关身份的重新界定:这样看来,女性还是回归本性比较好,较之“社会公民”,女性更适合充当“贤德主妇”,历史终究还是姓“男”的。面对这样的历史结论,女性自身也在经历一个再次被洗脑和自我反思的过程,正是在这样一个漫长的过程中,中国女性的女性意识在逐渐复苏和膨胀。
遵循上述的历史结论,80年代的影片开始慢慢对之前忽视男女差异的现象进行了“拨乱反正”,中性化的话语开始充斥各类媒介渠道,人们在为人性的光彩绽放额手称庆之余渐渐发现,男女的差异似乎有了一个“传统”的新解:女性必定是温柔、感性、浪漫、家庭的,男性则是坚毅、理性、保守、社会的。这种新解经常体现在各类影视剧作品中。
中国几千年来的男尊女卑的思想可谓根深蒂固,它所既定的女性气质我们也很少会去质疑,即便是有凤毛麟角的几声也早已被湮没在历史的长河里,若不是真正的国门开放带来的全新的女权主义思潮,或许我们也很难会有契机去进行自我反思。米利特的激进女权主义代表作《性的政治》直白地告诉我们:“性的革命将消灭男权制的习俗,清除男性优越的思想观念和传统以及旨在维护两性地位、角色和气质的社会适应机制。”一语惊醒梦中人,当真实生活中的女性还在回味这句话的含义时,80年代后期的一部《火烧圆明园》中刘晓庆饰演的慈禧已经要求“凤在上,龙在下”了。或许东方人并不喜欢这种过于直白的表述,但这句话的“唤醒”功能却是不容小觑的,在这之后的许多影片不再选择正面描写女性的传统角色特征,而是通过突出女性的命运多舛、悲苦人生来探索和挖掘女性意识。
张艺谋在影片《大红灯笼高高挂》中就模糊了男女性别的对立,写实了女性角色之间的对立,凸显了一种男权社会体制下女性对自己的无奈自戕。男主角从未直面镜头,仅仅用一个背影就制造了四个女人的人生悲剧,四个性格迥异的女性角色却齐齐地用尽所有的阴谋挥刀同是弱者的姐妹,暴毙的雁儿,投井的梅珊,疯了的颂莲,人生落幕,没有赢家,只有失声的社会弱者。不仅如此,文竹的入门恰恰象征着悲剧的循环上演、永无止境。同样是一种“弱者”身份的回归,但这种回归的警醒力是不言而喻的:“他”的缺席恰恰是给银幕内外所有男性“观者”以无限的欲望,在这种虚构的欲望中,女性更要清醒地意识到痛苦的根源是什么——传统男权文化对女性物化、异化的现实;要想改变现状必须要勇于把握自己的命运,不狂狷不菲薄地反抗男权社会,演绎自己的人生喜剧。
无独有偶,同样是苏童原著改编的由女导演李少红执导的影片《红粉》就详述了一个女人戕害男人以此苟活于乱世的故事。她们努力避免“看”或“被看”的对象,尽管身份卑微却成就了自我。我们或许可以把这部影片看成是对《大红灯笼高高挂》的最好的回应吧。
2.2“幸福”的灰姑娘
改革开放带来的是经济的飞速发展,与此同时电影对于女性“弱者”身份的表达也寻找到了另一种突破口,“秦香莲”式的苦命女似乎很容易引起人们的共鸣与同情,甚至对男权社会产生抵触。“灰姑娘”本是西方童话故事里的人物,在当代中国电影里却是女性角色的另一种代名词,这类女性往往具有家境贫寒、屡遭不幸的共性,仿佛生活的重担都落在了她纤弱的肩膀上,但男主角往往被刻画成另一种救世主的形象,他的到来给女性带来新的希望,她所有的不幸瞬间灰飞烟灭。在电影《流星花园》中,杉菜就是一个典型的“灰姑娘”:善良,美丽,贫穷,但却依然热爱生活,在学校里处处受人欺负,富家公子道明寺总是能适时出现救杉菜于危难中,并最终给杉菜带来了完美的结局。男性在这些影片中是多金、勇敢的,是保护者和给予者的身份,女性则代表了贫穷、弱小,是被保护者和被给予者的身份,尽管有些影片给“灰姑娘”们加了点坚强、不屈不挠的色彩,似乎有别于以往“整天以泪洗面”的凄哀的女性形象,但终归幸福不是自己主观创造的,话语的主动权依然属于男性。此外值得注意的是这类影片的结果往往是众望所归的大团圆,容易给人们带来一种“和谐”的错觉,并进一步错觉为这就是男性和女性所固有的气质、行使的职能,只有保持好这样的状态才能达到和谐完美。法兰克福将大众文化看成是“社会水泥”,电影中的“灰姑娘”的形象在一定程度上给女性施加了障眼法,使女性获得了一种短暂的替代性的满足。电影作为大众文化的一个分支,既强调了人们的固有思维,又使人们尤其是女性对于自身自我价值认定的能力有所缺失。结合自由派女性主义的理论不难发现,“灰姑娘”的故事是一种隐匿的更为守旧落后的女性价值观的体现:自己的命运只有假手男性赐予的权利或保护(通常以“婚姻”的形式来体现)才能确定自我的身份,提升自我价值与社会地位。女性“弱者”的身份不但没有得以改变反而加固了;女性地位不是提高了,而是以一种更加隐蔽的形式在原地踏步甚至下滑。
3结语
社会经济的发展带来的是物质生活的极大丰富,可是从中国当代电影对女性角色的刻画中不难发现,我们的精神世界却一直深受传统父权家长制和男尊女卑的思想所影响。只是媒介渠道的多样化、信息更新速度的快捷性以及信息内容的丰富化促使人们对传统悲苦的“弱者”形象不再接受,认为这是社会审美倒退的体现,可是当大家对银幕上各类充斥着的“灰姑娘”、“金丝雀”、“宝马女”津津乐道的同时,又有多少清醒的头脑能意识到这是一种新型“男权文化”的绑架呢?华丽锦袍下掩盖的是“从属”和“弱者”的实质。
随着中国的改革开放,跨国资本、西方的女权理论开始了由缓而急的渗透和进入过程,符号主义、消费主义不断地冲击人们的日常生活,很大程度上也在潜移默化地重塑人们的观念和意识。正是在这样新的历史大环境下,荧幕上涌现出来的一批女性电影开始深深刻上了女性意识的烙印,有的甚至高举激进派女性主义的标杆,积极反对“弱者”女性角色的重复塑造,认为这是社会文明退化的表现。她们认为女性要有审视男性的勇气并敢于直面抗衡甚至冲突,她们把自己包装成女性的意见领袖,教育女性金钱的意义远远大于男性,拜物的生活要靠自己独立完成,要努力成为“3F(Fun, Fearless, Females)、7S(Soul, Society, Service, Seduction, Sex, Smile, Secret)式的女性,以此为基础便可以随意“践踏”男权实现自身的解放。更有甚者,男性被描述成撒旦的形象,着意强调没有男性的“单性化”社会才是女性美好的天堂。较之于自由派女性主义的改良主义,激进派一直坚持要对男权制的社会制度进行彻底铲除;平等和性意识形态的自我觉醒大大超过前者。但是,这种将男女生理性别过于极端化的划分无疑会演变成另一种形式的乌托邦甚至还带有种族中心主义的缺点。值得一提的是,不同于传统女性电影悲剧式的表现形态,这部分影片在表现手法上形态各异,但都可以归结为一种女性角色设置:性情坚强,人格独立,有的甚至桀骜不逊;在任何情况下都绝不妥协、退让,要做命运的主宰,决不依附于男人,情况允许的条件下可以贬低、压抑男性的社会角色来凸显女性的角色地位,不要做男性的“被看”者,要做“观看”男性者;要做“主体”,不做“客体”。电影《粉红女郎》中的万人迷,《无穷动》中的四个女性角色可以说是典型的“强者”,走向了“弱者”身份的反面。
社会是由男女两性组建的,和谐社会和伟大中国梦的实现必须要依靠男性与女性双方的共同努力。所以社会需要的是两性的合作而非对立,两性的互助而非互戗。无论是自由派女性主义还是激进派女性主义的思想都无法实现真正意义上的角色平等,我们期待真正体现两性关系平等的媒介作品出现,弘扬正确的社会价值观。
参考文献:
[1]福柯著. 性经验史[M]. 余碧平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0:96.
[2]玛丽·沃斯通克拉夫特著.女权辩护[M].王蓁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5.
(编辑:刘彩霞)
收稿日期:2016-04-02
基金项目:2016年高校优秀青年人才支持计划重点项目(gxyqZD2016420),2015省级质量工程项目(2015tszy082),安徽省级人文社科重点课题(sk2016A0041).
作者简介:陈伟(1980—),女, 安徽淮南人,副教授,研究方向:传播理论及媒介经济研究.
中图分类号:I207.3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5-8978(2016)03-0066-03
The Interpretation of the Identity of The Weak——With Liberal Feminism Theory Interpretation of China Film and Television Play Female Images
CHEN Wei
(Department of Tourism Management,Anhui Finance & Trade Vocational College, Hefei 230601,China)
Abstract:The talent is the main task of liberal feminism theory of human rights, advocating freedom, equality and fraternity, calling men to focus on women's rights, eager to social concern for women's equality, but idealistic idea often hides the truth, liberal feminism theory analysis of female image in Chinese contemporary film and television plays reveals the essence of female of the weak status, helpful to advocate more robust video images and set up correct consciousness of equality.
Keywords:liberal feminism; the weak; female ima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