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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思生态公共产品思想初探

2016-04-11张静

社科纵横 2016年12期
关键词:马克思生态产品

张静

(南京航空航天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 江苏 南京 210016)

·哲学研究·

马克思生态公共产品思想初探

张静

(南京航空航天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 江苏 南京 210016)

生态公共产品思想作为马克思生态文明观的重要内容,是遵循人、自然、社会和谐发展这一客观规律而取得的物质与精神成果的总和,是马克思主义理论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马克思生态公共产品思想的生成具有深厚的客观现实基础,其理论建构沿着实践与认知、抽象与具体、历史与现实的辩证统一而展开。科学认识马克思的生态公共产品思想,有助于突破当前实际存在的生态困境,开创出一条解决经济社会发展与生态环境保护之间对立冲突的新思路。

马克思生态困境生态公共产品现实观照

在马克思的著作中,没有明确出现过生态公共产品的概念,然而他们的学说确有许多关于生态公共产品的描述,散见于各个时期的思想和观点之中。在马克思看来,自然界向人类提供的生态公共产品“在经济上可以分为两大类”,一类是“生活资料的自然富源,例如土壤的肥力、鱼产丰富的水域等等”;另一类是“劳动资料的自然富源,如奔腾的瀑布、可以航行的河流、森林、金属、煤炭等等”[1](P586)。马克思在深入研究生态公共产品的过程中形成了丰富的思想体系,其深刻的理解和认识为从浩如烟海的众多学派争论中拨开云雾,走出乌托邦意识的学术怪圈,提供了生态问题解决的思考方向。

一、马克思生态公共产品思想生成的客观现实基础

马克思的生态公共产品思想不是凭空产生的理论,而是有着客观的、严峻的现实基础。马克思所生活的时代,正是工业文明蓬勃发展与生态环境严重破坏的相互交织、人与自然严重冲突的时期。空前的技术进步和生产力发展蒙蔽了人类审视自身与自然关系的心灵,一味向自然界贪婪索取,只关心直接物质利益的取得,而对生产所产生的其他后果置之不顾。呈现在世人面前的生态图景,促使马克思恩格斯深入考察资本主义社会环境污染与资源枯竭的种种乱象,系统研究生态公共产品的供给现状及其带来的影响。

(一)工厂城市中穷人和富人享受的生态公共产品不同

近代工业革命最早的国家,也是当时生态环境污染最严重的地区。马克思以大量篇幅描述了英、德等资本主义国家生态环境破坏的问题,并详细考察了伦敦、波尔顿、埃士顿、纽卡斯尔、埃尔伯费尔德等工业城市。这些工商业的中心耸立着无数的烟囱,到处弥漫着煤烟或者臭气,水和空气严重污染,被马克思称之为“工厂城市”。随着工业活动频率与规模的日益高涨,“工厂城市把所有的水都变成臭气熏天的污水”[2](P313),原本清澈见底的泰晤士河、乌培河谷、艾尔克河等由于工厂的脏水、废弃物等倾倒变得污浊不堪。工厂城市的空气在厂房林立、废气排放、人口密集等合力之下,时常漂浮着危害身体健康的大量浮沉和黑色颗粒。工业发展越是迅速和发达的地方,这种现象就越严重。

资本主义工业文明对于城市生态的严重破坏,其后果却要贫困的产业工人来承担。一是恶劣

的工厂生产环境。工人在震耳欲聋的机器轰鸣声中像机器一样不停地工作,吸进的烟灰比氧气多,眼睛、耳朵、鼻子、嘴巴塞满了充满着原料的尘埃和纤维碎沫。他们“没有时间从事户外活动”,无法“在大自然中获得一点享受”[3](P433)。二是触目惊心的工人居住环境。排水沟最坏,环境最肮脏,水的供应量最不充分最不清洁,一切卫生手段都被剥夺了。“因此,大城市工人区的垃圾和死水洼对公共卫生造成最恶劣的后果,因为正是这些东西散发出制造疾病的毒气;至于被污染的河道,也散发出同样的气体。”[3](P410)污浊、拥挤的工作环境与住宅环境,连同污染严重的河道一起,无可避免地成为疾病产生和蔓延的发源地。

随着工业迅速发展,城市人口大量增加,四周建起许多房屋。密集的城市建筑阻碍了通风,没有新鲜空气进来,阳光被高楼和工厂上空的废气隔离开来。这里已不再合富人的心意了,于是他们搬到爽心悦目的郊外去。富人们居住在干净整洁、设施齐全、奢华富贵的房子里,在由牧羊场转变而来的狩猎场上肆意发挥他们的爱好,尽情享受着新鲜的空气。而且,掌握政权的富人是生态公共产品的所有者。对于原本属于社会公共利益的山林、河流等等,穷人必须向富人交税,征得富人的许可,不能随意使用和享受这些生态公共产品。

(二)城市工业文明对乡村生态公共产品的影响

工业的高速发展需要促使自然力不断为自己服务,乡村也被卷入市场严酷竞争的大漩涡。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是,大工业中几乎所有生产部门的主要需要就是比较干净的水,污染的城市显然不能提供生产的条件,而乡村所具有的潜在优势正好为其提供了优越的条件。“因此,虽然向城市集中是资本主义生产的基本条件,但是每个工业资本家又总是力图离开资本主义生产所必然造成的大城市,而迁移到农村地区去经营。”[2](P313)。马克思敏锐地洞察到资本主义工业文明对乡村生态公共产品的扰乱和破坏:“地力耗竭——如在美国;森林消失——如在英国和法国,目前在德国和美国也是如此;气候改变、江河干涸在俄国大概比其他任何地方都厉害……”[4](P627)这不仅不利于乡村生态公共产品在农业生产领域的资源配置,也不利于乡村供给工业发展更多更好的生态资源产品。除此以外,新的城区在乡村建立起来了,整片整片的森林被伐光。

资本主义工业化与乡村生态的矛盾,最为明显的就是土地的破坏。就工业聚集的城市发展对乡村而言,一方面人口越来越占优势的城市汇聚了历史的动力,推动工商业的进一步发展;另一方面城市“破坏着人和土地之间的物质变换”,“使人以衣食形式消费掉的土地的组成部分不能回归土地”,“破坏土地持久肥力的永恒的自然条件”[1](P579)。就工业化生产对土地的影响而言,一方面,资本主义的大规模经营方式与精耕细作改进了小自耕农的粗陋耕作方式,科学的进步和土壤改良的投资增加了土壤的肥力;另一方面,“在现代农业中,像在城市工业中一样,劳动生产力的提高和劳动量的增大是以劳动力本身的破坏和衰退为代价的。此外,资本主义农业的任何进步,都不仅是掠夺劳动者的技巧的进步,而且是掠夺土地的技巧的进步,在一定时期内提高土地肥力的任何进步,同时也是破坏土地肥力持久源泉的进步。”[1](P579-580)这样一来,土地养分以惊人的速度流失,土地肥力的自然再生过程和改良措施无法保证资本主义的大规模农业再生产。

(三)政府有效供给生态公共产品的能力不足

在资本主义工业文明时期,追逐个人私利的资本主义市场经济无法自动承担维护生态公共产品这一巨大工程,耗时耗力不说,且无法立竿见影地获得收益甚至没有收益。从社会职能来说,生态作为一种公共产品,是政府必须提供的基本公共服务。这是因为,政府作为社会公共利益和国家公共权力的代表,执行公共职能是其存在的前提。正如恩格斯指出的那样:“政治统治到处都是以执行某种社会职能为基础,而且政治统治只有在它执行了它的这种社会职能时才能继续下去。”[2](P187)生态公共产品为人类社会的生产和生活提供了广泛的生存空间、充裕的资源和其它必要条件,满足了社会公共需求。因此,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提供足量优质的生态公共产品是政府应有的社会职能。

按照一般规律,政府社会职能的充分发挥,会成为保证生态公共产品维护和供给的可靠保障,

可现实却是这一领域的无政府状态常常发生。在马克思恩格斯看来,不合理的资源开发利用是造成生态恶化、生态公共产品供给不足的直接原因,而政府供给意愿与供给能力的严重缺乏是其重要原因。面对滥伐森林的问题,资本主义国家对资源掠夺式的开发利用方式置若罔闻,甚至对破坏生态公共产品的做法持支持的态度。政府让铁路公司盈利的同时还无偿地给予大量国存土地,即使铁路的敷设破坏了大片的森林也视而不见。究其原因,在利益至上的无限追求面前,政府的社会职能让位于经济规律的肆意运转,政府的责任担当为资本主义的经营方式所置换。“资本主义经营本质上就是私人经营,即使由联合的资本家代替单个资本家,也是如此。文明和产业的整个发展,对森林的破坏从来就起很大的作用,对比之下,它所起的相反的作用,即对森林的护养和生产所起的作用则微乎其微。”[5](P272)这样的现实与生态公共产品的公共性形成鲜明对比,与关乎人类社会可持续发展的公共利益需要政府供给的根本支持截然对立。

二、马克思生态公共产品思想构建的主要理论方向

早在学生时期,马克思就已关注到人与自然的关系,并在其《博士论文》中首次提出人与自然的关系的辩证法。《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的发表是一个重要转折点,标志着马克思由过去零散的思考上升为比较清晰的、颇成体系的生态思想。马克思潜心研究生态问题的同时,与不可知论、形而上学等各种错误的自然观展开理论争论,在《德意志意识形态》、《资本论》、《共产党宣言》等诸多著述中继续丰富和发展了生态公共产品思想。

(一)合理把握人类实践活动的超越向度,遵循生态公共产品的自然规律

“社会生活在本质上实践的”这一经典论述,是马克思探索生态公共产品的逻辑起点。诚然,实践活动是不以社会形式为转移的人类生存条件,是人类生活永恒的实现的必然性。人“通过实践创造对象世界”,并“改造无机界”[6](P56),与自然持续不断地彼此交互才得以满足自己的基本生活需要,才能够永续发展。通过信息交换和能量循环,自然界的生态公共产品被吸收进人类的生产方式和生活方式之中,构成人的类本质及其社会生活的必然前提。从根本上来说,实践活动是人类作用于自然、获取生态公共产品的中介,调整和控制着人与自然的物质变换(“物质变换”是马克思在《资本论》中对人与自然之间关系论述的一个关键词语)过程。马克思十分鲜明地指出,实践活动的本质是通过人与自然间的物质变换来改变自然的存在状态,是由为了满足自身需要的人的活动引起的自然和人的双重变化。

马克思曾毫不掩饰地高度肯定工业文明远远超越农耕文明的进步与贡献,但也清楚地看到机器大生产带来人类实践尺度的僭越。在马克思看来,人类的实践活动离不开对自然的认识,更离不开对人与自然关系的理性考量。与动物本能地活动不同,人类对自然界的实践活动具有主观性和目的性。“一句话,动物仅仅利用外部自然界,简单地通过自身的存在在自然界中引起变化;而人则通过他所作出的改变来使自然界为自己的目的服务,来支配自然界。”[2](P559)动物与动物活动本身表现为直接同一的关系,而“人则使自己的生命活动本身变成自己意志和自己意识的对象”[6](P56),把自己的实践活动变成有意识的生命活动。“动物只是按照它所属的那个种的尺度和需要来构造,而人却懂得按照任何一个种的尺度来进行生产,并且懂得处处都把固有的尺度运用于对象;因此,人也按照美的规律来构造。”[6](P57)尊重自然规律,按照自然规律开发和利用自然界无偿赠与的生态公共产品,并且同已被人类认识的自然规律相和谐的共在生活,人类才会真正地由必然王国通向自由王国,才会达至实践活动的理想彼岸。

(二)探寻生态公共产品异化现象背后的文化渊源,主张以人为本的自然观

马克思恩格斯对无视生态规律、盲目开发资源、罔顾生态公共利益的做法提出严厉批评,进而重新审视资产阶级的社会科学。“资产阶级的社会科学,即古典政治经济学,主要只研究人以生产和交换为取向的行为在社会方面所产生的直接预期的影响。这同以这种社会科学为其理论表现的社会组织是完全适合的。在各个资本家都是为了直

接的利润而从事生产和交换的地方,他们首先考虑的只能是最近的最直接的结果。”[2](P562)在这样的意识形态引导下,单向度地索取生态公共产品的活动在不断扩大再生产的进程中已司空见惯,生产的直接目的表现为毫无止境地追求利润最大化,凸显出人与自然对立的异化关系与认识误区。

对于自然界的理解,马克思还批判了包括费尔巴哈在内的旧唯物主义的观点,否定了非现实的、抽象的、孤立的自然观。马克思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提出了人与自然的“对象性关系”的观点,以“人靠自然界生活”和“人是自然界的一部分”[3](P161)的经典话语阐述了人与自然的有机统一,科学论证了人与自然唇齿相依、命运相关和携手并进的关系。马克思反复强调,人首先是有生命的自然存在物,自然界正是人的现实的、感性的、表现自己生命或确证本质力量的对象。人与自然互为对方的对象,都是对方的一部分,彼此依赖、相互规定。这一思想在后来的《资本论》等著作中以物质变换理论和自然生产力等内容得到继续深化而逐渐成熟,直至《共产党宣言》明确显示出人与自然的高度统一是马克思生态公共产品思想的追求目标。马克思着力强调,在改造自然与恢复生态的统筹兼顾中,将以人为本的劳动创造与资源效率的充分发挥紧密联系起来,使人类最终脱离动物界并进入真正的人的生存状态,彻底改变人与自然互为奴役或相互统治的地位。

(三)科学认识生态公共产品非均等状态的根源,重塑有效供给的制度保障

资本主义大工业对自然的破坏性开发是建立在私有制的基础之上的。工厂主或企业家绞尽脑汁地思考如何把生态公共产品转化为更多的商品,通过各种手段以换取更大的利润和资本积累。这时,生态公共产品对于人类而言仅仅作为生产和消费的需要性存在,在人与自然的单向联接中发挥着片面性的满足效用。究其原因,在于“私有制不懂得要把粗陋的需要变为人的需要”[3](P224),甚至为了赢取更多利润而人为制造虚假的、畸形的需求。利用生态公共产品进行疯狂生产与过度消费,满足的仅仅是少数富人的自身利益,反映出扭曲的、私利的生态异化关系。

马克思敏锐地洞察到,人与自然的关系与人与自身的关系是紧密连接在一起的,生态异化与社会异化相互交织。虽然生产力的发展使得人类逐渐掌握了越来越多的自然规律,并且懂得运用这些规律发展生产力,“但是,如果说我们需要经过几千年的劳动才多少学会估计我们的生产行为在自然方面的较远的影响,那么我们想学会预见这些行为在社会方面的较远的影响就更加困难得多了”[2](P561)。尽管如此,马克思坚定地写道:“但是,就是在这一领域中,我们也经过长期的、往往是痛苦的经验,经过对历史材料的比较和研究,渐渐学会了认清我们的生产活动在社会方面的间接的、较远的影响,从而有可能去控制和调节这些影响。”[2](P561)丑陋的现实催逼着马克思发出这样的呼喊:“但是要实行这种调节,仅仅有认识还是不够的,为此需要对我们的直到目前为止的生产方式,以及同这种生产方式一起对我们的现今的整个社会制度实行完全的变革。”[2](P561)

在《共产党宣言》中,马克思指出,废除资产阶级的所有制是共产主义的特征,也是实现人与自然和谐共在、高度统一的本质回归。共产主义社会把生态公共产品变为公共的财富,变成社会所有成员的财产。生态公共产品本身没有任何变化,改变的是它的社会性质。它不再属于某一特殊集团或个人,而是集体的公共物品,归大众所有,得到全社会的自觉保护。这样,在利用生态公共产品进行工业发展的时候,能够运用集体的力量充分利用有限的生态公共产品资源,实现人与自然、人与自身的“两个和解”。

三、马克思生态公共产品思想观照的社会现实意义

在《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中,马克思依据摩尔根的时代分期进行了生动的概括:“蒙昧时期是以获取现成的天然产物为主的时期”,野蛮时代“是学会靠人的活动来增加天然产物生产的方法的时期”,“文明时代是学会对天然产物进一步加工的时期”[7](P35)。人类历史表明,实践活动对自然界的改变及其物质的获取,为任何社会历史发展阶段所共有。中国正处于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发展与推进的关键时期,需要着眼于民生福祉与民

族未来的生态长远规划及其总体布局。求木之长者,必固其根本;欲流之远者,必浚其泉源。深入发掘马克思生态公共产品思想,遵循生态公共产品的自然规律,对于促进社会主义绿色发展、建设绿色强国具有深远的意义。

(一)推进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传统生产方式的合理性置换

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生态合理性提出的强烈质疑,其本意不仅仅在于对生态公共产品资源有限性的警醒,更在意于穿透物化现实的、替代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社会样态的分析。当无视历史发展的资产阶级学者试图为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做永恒性辩护的时候,马克思立足于现实的历史运动,深入生产方式的生成结构,创立并逐渐完善以生态公共产品为核心旨趣的研究过程,以历史唯物主义的理论视野突破了现当代生态危机的思考惯性。按照马克思的分析,在资本主义社会发展到共产主义社会的进程中,尚存在着一个为人类迈向高级阶段做充分准备的社会主义社会。这时,社会主义生产方式作为一种超越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其改造与重组、生成与布展本身就是一个合理运用生态公共产品的过程及其结果。在一个社会化组织较高的、崭新的社会里,生态公共产品被置于集体的控制之下,合理调节人与自然之间的物质变换成为可能,人与自然、人与人的两极对立关系逐渐消弭。

虽然如此,马克思还是清醒地意识到,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所留下的弊病在短时期内难以彻底清除,仍然是社会主义社会不可逾越的、需要积极面对的问题。尽管破坏生态的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已经成为历史,但囿于生态公共产品的资源有限性及其修复再生的周期性等原因,生态公共产品的科学维护、合理运用与有效供给将是生产力有待于继续提高的社会主义社会的一项建设工程。尤其在我国的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由于脱胎于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历史前提和生产力落后、底子薄、人口多等现实基础,工业生产和经济发展还不能完全摆脱生态消耗的藩篱,无法一蹴而就地实现人与自然高度和谐的共产主义目标。这就意味着,以马克思生态公共产品思想为指导,坚持社会发展与生态平衡相互协调的生产方式,推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绿色发展,具有历史的必然性。

(二)培育社会主体维护生态公共产品的责任意识

如上所述,马克思的生态公共产品思想是人类对自然的权利扩张的理性反思。它不仅明确了人类与自然共生共在为主要内容的价值基调,论述了人的正当权利的界限和范围,还传达了对自然、对生态公共产品负应承担责任的生活态度。这是马克思生态公共产品思想熠熠生辉的闪光点,却也道出资本主义社会中严重匮乏的生态责任观念。“资本参与甚至操纵了人与自然的物质变换过程,却选择了对整个生态系统运行状况的漠视。资本家只享受改造自然并获得产品的权利,逃避基于劳动过程和劳动结果而对自然应承担的责任。”[8]利润最大化被他们看作天经地义的市场规则和个人准则,即使让渡尽可能小的权利或者承担尽可能少的义务,也只是享受生态公共产品并获取最大回报的一个途径而已。

马克思多次重申,人的每一种实践活动,都离不开自己的目的。“这个目的是他所知道的,是作为规律决定着他的活动的方式和方法的,他必须使他的意志服从这个目的”,但是“这种服从不是孤立的行为”[1](P208),是在尊重自然界的意识观念指导下转化其存在形式,促成合乎人的需要的结果。所以,人与自然在现实生活中存在的相互依存关系,使得人承担爱护自然的责任成为必要。这种责任是由于人的需要与自然界提供的生态公共产品的联系而生成的,是作为人的类本质所规定的使命和任务。故而,人的每一次意愿的选择都不应忽略对自然界的应尽责任,督促自我节制以约束自己的行为,用责任意识衡量自身的“内在的尺度”。与此同时,责任是具有主观性特征的一种社会意识,只有在获得普遍认可之后才能得以实现。因而,责任宣扬的是个人乃至整个社会的普遍联系和相互依存,追求包括个人在内的整个社会的积极目标。所以,珍惜生态公共产品是任何个人、组织团体、公司企业、政府机构等不可推卸的责任,是所有社会主体共同拥有的一个必然的推广过程。为了让生态责任深植人心,须按照马克思的生

态公共产品思想,依循现实的人是生态环境的主体力量的论点,不断强化个人的心理认同和群体的公共认知,构建社会主体对于生态公共产品的绿色认知与责任担当。

(三)加强制度领域内生态公共产品的社会合作

回溯历史不难发现,面对自然界,人类从形成开始就已注重人和人关系的联接。《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描述了这一现象:“为了在发展过程中脱离动物状态,实现自然界中的最伟大的进步,还需要一种因素:以群的联合力量和集体行动来弥补个体自卫能力的不足。”[7](P42)缘于共同谋生的原始互助,后来演变为借助制度约束来规范人与自然的关系以及人与人、人与社会的关系,成为人类社会历史的显著特征和发展趋向。

生态矛盾肇始于资本主义社会,且在资本主义制度下愈演愈烈,使人类陷入物质文明越发达而生态破坏越加剧的“二律背反”的怪圈。马克思指出,人与人关系的不平等不自由,是这种逻辑悖论的深刻根源。当一部分人强制或垄断生态公共产品归自己所有的时候,无情地剥夺了其他人的权益,将排斥他人、独占资源奉为赚取更多利益的最佳手段。一部分个人的利益诉求似乎在协作过程中得到实现,但是就整个社会而言,提供的只是一个供“原子式”的个体相互竞争的舞台。在协作行为从属于彼此竞争的社会里,每个社会主体出于提升竞争优势的利益谋划参与协作,政府部门、各种组织和制度规则的存在价值就是为竞争提供服务。鉴于工具性协作的失灵,马克思把对未来社会的构想立足于对其进行扬弃和超越的立场,将理论思考的目标指向人类发展的高级样态——共产主义社会“自由人联合体”的社会合作。

从实践上来看,社会合作需要的历史条件在我国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还远远未达到成熟,但是,一些基本要素已初步具备:生产资料公有制等基本制度为生态公共产品的集体性控制与计划性开发提供了坚实的政治和法制保障,和谐自由的人际关系与社会环境为生态公共产品的公平分配与科学运用创设了良好的时空背景。从理论上而言,合作能够有效赋予社会动态性、灵活性的生态治理能力,非常适应当前我国社会个体化、主体多元化的复杂性社会条件下生态公共产品的供给要求。“社会合作强调社会行动主体的平等参与和社会事实的建构性,反对自由主义的个人主义,追求自我利益的集团与个人可以和谐共存于一个社会有机体之中,是对现代社会治理所强调的多元、平等、协商、共生等理念的完美诠释。”[9]就此来看,在社会主义制度框架内推进生态公共产品领域的社会合作,拒绝被动等待“自由人联合体”的历史演进,努力在社会建构中积极拓展合作的资源和条件,是当前的社会发展方向。在实践运作过程中,政府主导的、所有社会主体积极参与的合作型机制的逐渐完善,会引起生态领域的合作的积累和叠加,实现区域、城乡之间生态公共产品的正向交互,最终产生合作互动、共在共进的积极效应。

[1]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5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2]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9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3]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4]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0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5]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6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6]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

[7]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

[8]刘燕.从劳动异化到生态异化:马克思的资本批判逻辑[J].宁夏社会科学,2015(6).

[9]王道勇.从社会整合到社会合作:社会矛盾应对模式的转向[J].教学与研究,2014(7).

A811

A

1007-9106(2016)12-0091-06

*本文为2013年度江苏省教育厅高校哲学社会科学研究项目“马克思恩格斯生态公共产品思想研究”(2013SJD710022)阶段性成果。

张静(1974—),女,南京航空航天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副教授,华东师范大学2004级法学博士,主要从事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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