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里乾坤

作者│年志勇

赌里乾坤

作者│年志勇

年志勇

中国电信员工，吉林省作家协会会员。2011年，凭作品《关外》入围第八届茅盾文学奖大名单，其作品《天下》、《洗牌》、《命门》，组构了中国通信业的激流三部曲，描绘了邮电大发展、邮电分营、移动剥离、南北分拆等数次电信业重组变革，产业兴衰和人生况味尽融于字里行间。

人生在世，选择无时不在，真可谓一个赌字。放弃赌等于放弃机会，敢于赌等于自找风险，机会与风险犹如硬币的两面，输赢只在一念之间。

有两个故事与概率有关，一个发生在美国，另一个出现在前苏联。

第一个故事：一对新婚夫妇来拉斯维加斯度蜜月。夜半更深之时，新郎却怎么也睡不着了。他看到梳妆台上放着五美元的硬币，就决定去赌场碰碰运气。他选择了轮盘赌游戏，用旅馆的房间号码下了注。第一轮他赢了，获得了三十五倍的收益。新郎当然高兴，用赢来的钱作筹码继续赌下去，他又赢了。简直难以置信，他接二连三赢，连赌场都惊呆了，进而拒绝他以十万美元为单位下注。新郎正在兴头上，换了一家赌场，结果还是赢，他赚到了上百万美元的筹码。围观者越聚越多，新郎反而犹豫了，是装进腰包，还是再来一次？如果再赢，他将是千万级富豪，这是多数人一生想都不敢想的财富。天光已大亮，观众连连鼓噪，他决计再豪赌一次，他想大获全胜，回到新娘身边。很不幸，最后一次输了，输得一干二净。 新郎跌跌撞撞地回到了旅馆，面对妻子的诘问，他打了个哈欠：“还不算太坏，我只失去了五美元。”

第二个故事：二战期间，莫斯科屡遭德军空袭，人们竞相躲入防空掩体。一位统计学家却不为所动，理由也简单：“莫斯科有七百万居民，炸弹凭什么偏偏落到我头上？”后来有一天，动物园里的大象被炸死了，这下可把他吓坏了，再遇警报就逃到避难所里去。朋友们觉得奇怪，他解释说：“全莫斯科只有一头大象。” 瞧，大象之死把学者由大英雄变成了胆小鬼，由旁观者变成了参与者，由小概率倒映成了大概率。

这两则故事都很有趣，生动诠释了人生的戏剧性，也揭示了人性的陷阱：贪婪与恐惧。人生在世，选择无时不在，真可谓一个赌字。放弃赌等于放弃机会，敢于赌等于自找风险，机会与风险犹如硬币的两面，输赢只在一念之间。高考时赌院校志愿，婚恋时赌生活的品质，求职时赌人生的高度，投资创业时赌身家性命。不管是否愿意，总要做出这样或那样的决定。

作为一个普通人，我们实在太渺小了，用“沧海一粟”来形容毫不为过。微微蝼蚁，怎识高天流云？芸芸众生，焉知世事无常？我们无法看清前途与命运，就像我们无法读懂都市里的高楼广宇，无法参透走过的山川大地。可是，我们总得往前走啊，必须直面今天、明天乃至后天，必须筛选上下左右前前后后，必须接受输输赢赢。一鸣惊人、一步登天者固然有之，但概率相当于“瞎猫碰死耗子”，壮志难酬的人倒是随处可见。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可凡夫俗子，哪里去找阳关大道，去哪里胜似闲庭信步？只能胡猜乱撞，走一步看一步，就仿佛小孩子“丢手绢”的游戏，蒙上眼睛东奔西扑，磕磕绊绊难免，逮住谁是谁吧。社会生活是更复杂的游戏，谁也没有未卜先知的超能力。怕输的人永远是一个旁观者，想好了，就要大步向前闯。

路口无处不在，选择无时不在。个人如此，企业亦如此。Yahoo曾经是全球最受欢迎的入门网站，以搜索引擎和电邮客户闻名于世，但仅存活了21年便轰然倒下，互联网先驱变成了互联网“先烈”。昔日，国内互联网三强是新浪、搜狐、网易；而今，如日中天的是阿里、百度、腾讯三巨头。

超越与被超越、逆袭与被逆袭、颠覆与被颠覆，既是市场争夺的结果，更是自我抉择的后果。“一招鲜吃遍天”者不乏其例，“一着不慎满盘皆输”者比比皆是。据美国《财富》杂志报道，美国大约62%的企业寿命不超过5年，中小企业平均寿命不到7年，一般跨国公司平均寿命为10～12年，世界500强企业平均寿命为40～42年。而在日本，企业平均寿命为30年，而始终名列百强者只有一家。

古人说：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善于战略思考的大智慧者会做出准确预判，而臻于大格局者实在是凤毛麟角。普通人没办法高屋建瓴，倒是故事里的人物值得效仿。大发横财又得而复失的新郎，没有被巨大的失落感击垮，算得上硬骨头；曾经自以为是的统计学家，勇于修正自我，看起来蛮可爱。

赌是不雅的词汇，赌是艰难的抉择。赌里人生，赌里企业，赌里乾坤，没什么可以稳操胜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