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考古学
2016-04-09丁垚DINGYao
丁垚/DING Yao
空间考古学
丁垚/DING Yao
Archeology of Space
到处看这些景象,我所做的正是一个空间考古学家的本分工作,锲而不舍地要从残片遗物中去重现早已不存在的地方色彩,不过这种工作是徒劳无功的。
——《忧郁的热带》
其实,乘车出城路过山丘,是非常难得的机会,可以看到和看懂某种地形是如何被人类的生产和居住占有的。
这块城市西南隅的场地上,昔日凤凰台所在,如今看到的已经是高度建设过的城市景象。这对于理解“模式”而言,难度很大,不如郊野所见的发生期的现象清澈。而简单诉诸以历史某某的概念来理解,或变体以平面(而缺乏地层深度)的分割式来分析,则理解止于“历史+现实”的二分,“历史”这样的概念就被消解了。历史这概念,若要建立它,方式是“分”“析”它,描绘它,而非简单地“使用”它,这才是所谓格物者的责任。应该热爱土地和人,而不是热爱舞台。
在这块土地上,反复发生着我们称之为“空间地理人文化”的过程。简单地说,大尺度上,因长江与秦淮河冲刷数百年形成的山丘,其中部突起一岗,即为凤台岗;同时,钟山和玄武湖共同形成的盆地为大城市的发生创造了“机会”;小尺度上来说,南唐以来的城墙建设,以中华门(今名)与集庆门(今名)将凤台岗围入城中。因此,场地中的凤凰台成为城南的制高点。也因此,这片场地不仅属于这个200m或500m的场地本身,而是一个十几公里甚至是更大区域的地理单元的关键点,即是自然地理的尺度和人造的聚居的尺度相衔接的一个点。
这样来看,凤凰台成为了一个很强的界线。若拓扑化地形边界,以两城门为顶点,使今天的城市东北面与场地所在西南隅面积对等,则凤凰台正位于这个图形的对角线上。回想起李白立于名胜凤凰台,向东北方向眺望吴宫之“废墟”,对比当下关于城地西南隅,南京人所说的“那是什么地方?从来没去过”,可发现自南唐以后发生了文化权重的翻转,而这恰可抽象为图型中两端城市兴与废的转换。
此时浮现两个词语:“彼黍离离”与“殷社已屋”。“彼黍离离”是“花草埋幽径”,是曾经的城市化为“禾黍”,是建筑的消解,是唐李白于凤凰台上之所见;而“殷社已屋”,是城市中前朝的祭祀场所上建起新代的居住房舍,是建筑的产生,是当下的南京城。即使对于建筑来说此消与彼长是相对的,这两个词语其实是相同的,而非二元的。
而就像凤凰台作为边界所引发李白的眺望一样,同样位于边界上的愚园,也包含了彼时士大夫对隐居的渴求。而当下愚园新建的外墙,亦成为边界的隐喻——原本位于园林内部的窗空图案被镂刻在临街墙面上:曾经它们只勾勒出园主远眺郊野的景框,而今变成城市人窥视“自然”园林的媒介。
因此,消除二元对立的方式是格物,从这种感受开始,一环环建立更真实的联系,从而建立真正的联系,并意识到它们是一体的。□
1 山脉、凤凰台与今南京城墙外围示意
2 城墙与凤凰台拓扑关系示意
3 分界之上,李白《登金陵凤凰台》所提及场所示意
4 分界之上,愚园内外墙的转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