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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纽约时报》书榜找启迪

2016-04-08郭英剑

博览群书 2016年3期
关键词:纽约时报书评书单

郭英剑

近年来,中国各大出版社、各级与阅读相关的组织、各个高等院校乃至于专家学者个人,都陆陆续续推出了各种书单,名为“推荐”“最佳”“必读”书单者众多。特别是到了岁尾年初时,好书榜单更是层出不穷,令人目不暇接。应该说,这些推荐书单的诞生,基本上都是优中选优,既让好书深入人心,为更多的人阅读,也对推动国家的全民阅读、优化出版、促进文化消费起到了很好的推动作用。

然而,我们也不难看出,在这些好书推荐中也存在着这样那样的问题。突出体现在如下几个方面:

首先,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一个为各界人士所共同接受的权威的好书排行榜。虽然说,任何一个好书排行榜,都难免会受到人们的批评,但一个在总体上为人所共识共享并定时推出的好书排行榜,既是大众文化、全民阅读的风向标,也是文明社会的一种象征。而这样的权威图书排行榜,在中国还没有出现。

其次,从当下的各类推荐书目来看,“本位主义”现象较为严重和突出,即各大出版社推荐的好书,主要以自己所出版的书目为主;由政府机构所推出的书目,主要以政治为导向,思想文化类居多;由人文社会科学学者为主所组成的专家,所推出的书目一般会以人文社会科学书目为主;由科学家所组成的专家主要推荐科学技术类作品。如此一来,推荐书目能对读者在选取某一宽泛领域的图书时有所帮助,但却难以形成一个为人所喜闻乐见、无法为他人所替代、对读者选取图书确有帮助的特色书单。

最后,从目前一些推荐书目来看,所选图书的重复率较高,这种情况有两种,一是经典书目,一般是各级各类图书所必选的书目,二是在当代,一些热门图书,屡屡出现在各级各类好书推荐书单中。虽然说好书总是会有共识,进入各类图书推荐排行榜在所难免,但如果各类推荐书目重复率太高,所选书目过于集中,无疑会降低各类图书的差异性,也不利于推荐书目的多元化特征。

我们不妨把目光对准美国《纽约时报》广为人知的畅销书排行榜,对比一下美国各大推荐书目的特色,进而探讨一下,如何才能避免在好书推荐过程中重复率过高的现象。

图书榜单诞生的两种方式

在我看来,好书推荐榜单的出现,主要有两种形式:客观呈现与主观评选,前者靠市场准入,后者靠专家评审。

所谓客观呈现,主要是指以客观因素来确立书单的入选与排列顺序。这里的客观因素主要指市场,如通常的畅销书排行榜,会按照图书销售量的高低,来确定每周、每月乃至年度好书前10名或者前20名等。在这里,入选几乎不设标准,凡销售量达到一定水平者,无论主题、题材如何,均会自然进入排行榜。排列顺序,也几乎完全取决于销售量的高低。

所谓主观评选,主要是指以人的主观因素来确立书单的入选以及排列顺序。这里的主观因素自然指进入推荐书目专家组的各位成员,他们会根据个人以及集体协商之后的入选标准去遴选图书,因此,入选本身是个很大的门槛,这个门槛涉及评选人自身的阅读喜好、对于入选标准的不同理解、图书的经典性与大众化如何结合等问题。换句话说,入选本身是个大问题,而入选之后,排列顺序本身并不重要,一般来说也不具有特殊的意义。

当然,即使名为客观,包括畅销书排行榜在内的推荐书单,也一定会有主观因素在其中起作用,比如有些虽然因为销售量很高按道理可以进入排行榜的,但因为人为的因素而落榜;同理,即使名为主观,各级各类推荐书单的诞生,也一定会考虑图书的流通与消费等客观因素。

但总体而言,这样两种形式,可以涵盖目前在国内外所流行的各级各类畅销书排行榜与好书推荐的出台方式。

《纽约时报》畅销书排行榜属于上述第一种客观呈现的方式。

“《纽约时报》畅销书排行榜”(The New York Times Best Seller List)被公认为是全美最著名的畅销书榜单,每周发布一次,刊登在《纽约时报书评》(The New York Times Book Review,以下简称“书评”)上。

《书评》是《纽约时报》的副刊,每周出版一期,主要刊登虚构类与非虚构类图书的书评文章,是闻名世界的书评出版物。虽然说《纽约时报》刊登书评以及刊出畅销书榜单的历史可以追溯到1895年和1896年,但正式的畅销书榜单首发于1931年10月12日,迄今也已经有了85年的历史。

最初,这个榜单仅只针对纽约地区,每次选出5本虚构类作品和4本非虚构类作品。不久,区域就扩大到了八个城市,但每个城市会有一个单独的榜单(city list)。到上世纪40年代初,共计有14个城市榜单。全国榜单(national list)的出现,是在1942年4月9日,最初它只是其他城市榜单的补充,且其排名主要根据各个城市榜单的排名而来,凡是在城市榜单中出现次数多者,就会出现在全国榜单中。这个全国榜单,就是如今《书评》畅销书排行榜的雏形。

但到上世纪年代末,各个城市的榜单就逐渐被废止了,仅只剩下了全国榜单。这个榜单的来源依据,是全国22个城市主要图书经销商的消费报告。换句话说,经由这些主要经销商的图书销售结果,最终成为了《书评》排行榜排名的依据。

据报道,这一排名方式迄今依旧为《书评》畅销书排行榜所采用。当然,具体图书消费数据是怎样搜集,又是怎样完成的,且随着时代发展经历了怎样的变化,一直被认为是一种商业秘密而不为外界所知。

到上世纪50年代,《书评》榜单已经确立了其在图书出版业、读者阅读中的权威地位,与早在1872年就开始发布书单的《出版家周刊》(Publishers Weekly)齐名。到六七十年代,由于设立在全美大型连锁超市的书店的加盟,市场销售的影响对畅销书榜单的作用起到了催化剂的作用,从而使得《书评》畅销书排行榜更具影响力,成为读书、出版界的必读之物,其对读者和出版界的影响力,自然更上一层楼。

需要说明的是,《书评》畅销书排行榜并不是由《书评》部门来完成的,而是由《纽约时报》名为“新闻调查”(News Surveys)这一部门的编辑来完成的。

据介绍,该榜单主要依据的是全美具有代表性的独立书店、连锁书店和图书经销商的每周图书销售报告。这一销售数据被认为是最能代表图书零售的实际销售结果,而不是图书批发的数据。换句话说,该榜单的推行者倾向于认为,只有反映个体购买者的数据,才能真正反映图书的受欢迎程度。

我以为,《书评》畅销书排行榜有三大特点:首先,它几乎是完全认同并建立在图书零售的基础之上,为此,它把批发的数据排除在外。一旦有零售商大批量购买某些书籍,榜单会用一把匕首的图形加以标示。其次,它不计算经典作品的销售量。在2013年的一份报告中,该榜单公开说明,我们通常不会去追踪经典的文学作品的销售结果。因此,比如最新翻译出版的但丁的《神曲》,就不会出现在排行榜之中。再次,尽管榜单的计算方式和精确的销售数据被视为商业机密,但其所包含的资料来源是公开的。1992年,受调查的书店超过3000家,代表性的批发商中有超过28000个零售书店。到2004年,受调查的书店增加到了4000家。近年来,该榜单在搜集数据时更关注独立书店的销售情况,而这在过去的调查中是往往被忽视了的。

2005年2月《斯坦福商业杂志》(Stanford Business Magazine)所刊登的斯坦福大学教授的一项研究表明,大多数读者都会参考《书评》榜单,进而购买那些需要阅读的书籍。由此可见该榜单对于普通读者的影响力。

美国的各类最佳图书排行榜

除了上述以《书评》畅销书排行榜为代表的客观呈现的榜单之外,在美国,还有以主观反映为主的各级各类最佳图书排行榜。我认为,这些书目推荐的特色有二,一是由编辑和专家评选与评审,二是分类加以推荐。

仍以《书评》为例,除了上述以图书销售量为基础的排行榜之外,在每年的12月初,还会发布一个依据《书评》上所评论过的图书排行榜,名为“年度100本值得关注的图书”。换句话说,与讲究图书销售量的排行榜不同,这些入选作品都是在《书评》上被专题文章评论过的作品,分别包含虚构类作品和非虚构类作品各50部。接着,再从这100部作品当中,选出10部作品,成为“年度最佳图书”,分别包含虚构类和非虚构类作品各5部。而这一工作,是由《书评》编辑所完成的。除此之外,岁末年初还会推出“年度最佳儿童绘本”,一般会选出10部作品。而这一工作是由10位评委所组成的评审专家组来完成的。

像这样由专业编辑和专家来推荐的图书榜单,在美国数量更多,影响同样巨大。如《华盛顿邮报》(The Washington Post)因位居美国首都华盛顿而以政治报道闻名,但该报设有“图书世界”栏目,专门刊登书评、图书新闻以及作家文章等。该报同样推出年度最佳图书,命名为“100本您不可错过的图书”和“年度10本最佳图书”。其实,类似的最佳图书推荐,还有很多,包括《出版家周刊》、亚马逊、《时代周刊》、《华尔街日报》等,都推出了各自富有特色的推荐书目。

在这里,我以全美最大的网络图书零售商——亚马逊(Amazon.com)为例,来谈一谈他们所推出的书目是怎样分类的,因为总体上来看,亚马逊的分类最多、最细、最全。

以2015年的图书为例,亚马逊有“2015最佳图书特色分类”和“2015分类最佳”。前者包括:最佳儿童图书、最佳青少年图书、名人选书(Celebrity Picks)、编辑节日礼物推荐图书、最佳处女作等。后者即是按照图书的分类,来选取最佳图书,包括:最佳艺术与摄影、最佳传记与回忆录类、最佳商业与投资类、最佳时装类、最佳幽默与娱乐类、最佳文学与虚构类、最佳Kindle类、最佳科学类、最佳体育与户外运动类等。

这种推荐方式,在我看来,至少有两大特征:首先,尽可能地囊括了各种好书,既不至于在推荐“最佳”时挂一漏万,也不至于在推荐“好书”时包罗万象;其次,给不同需求的读者,既提供了多元化的选择方式,也提供了更具专业性的选择余地。

然而,对比一下各种“最佳”图书,我注意到,他们之间的重合率较低。以《纽约时报》和《华盛顿邮报》两者所各自推出的“2015年最佳图书”为例,只有一本书是重合的,即获得了美国国家图书奖的科茨(Ta-Nehisi Coates)的《在我与世界之间》(Between the World and Me)。若再与比如英国BBC所推出的年度10部最佳图书相比,同样重合率很低。一般来说,仅有一两本是一致的。而这些重合的作品,大都确实优秀,要么获得大奖,要么在读者中确有良好的口碑。

这类图书推荐所以重合率较低,据我个人分析,原因有二:一是可供选择的图书种类繁多,二是各个书单更愿意强调各自的不同与特色。当然,各级各类的图书推荐有重合,属于一种英雄所见略同,应该不奇怪,但如果重复率太高,则会使图书推荐失去特色。

怎样才能避免千篇一律

由以上介绍可以看出,要想避免推选书目的重复率较高的问题,中国应该在以下几个方面做出努力:

第一,中国的阅读、出版、媒体等机构组织,应该共同努力,推出一个颇具中国特色又具权威性的优秀图书排行榜,使之成为中国图书出版、全民阅读、文化消费等方面的一个风向标。这样的权威推荐,既可以是由类似于《书评》这样几乎完全由销售数额这一市场行为说了算的书单,也可以由权威机构、权威人士所共同推荐而产生。这样为中国大众所接受或形成共识的推荐书目,也可以成为国际社会了解中国出版、认识中国社会、理解中国文化、进入中国语境的一个窗口。

第二,包括出版业在内的各级各类推荐书目,应该分类别进行好书的遴选与推荐,像现在这样,将所有图书放在一起来推荐,一方面限于一个书单的篇幅而挂一漏万,另一方面也会给人似乎很全面但又毫无特色的感觉,同时对读者选书又帮助不大。

那么,如何进行分类呢?以文学类图书为例,一方面,经典类的文学作品,要么像《书评》那样,不再加以推荐,要么单独列出,专门评选“当代最受关注或者最受读者喜爱的文学经典”。另一方面,文学作为一大类,应该可以考虑再加以细分,比如:小说类、诗歌类、戏剧类、儿童文学类、科幻小说类等。再比如,以推荐人选来分类:名人推荐书单——主要选取各级各类名人,比如娱乐明星、媒体界名人、专家学者所推荐的书单;出版编辑书单——主要选取各大出版社编辑所推荐的书单;书店工作人员推荐书单——主要选取在书店工作的人员所推荐的书单;获奖书单——主要选取那些在国内外所获各级各类荣誉奖的书单,等等,不一而足。像这样的分类,会大大增加推荐图书的多元化特征。

第三,推荐书目应该定时、不间断地推出,而不是直到岁末年初才都一并到来。从现在看,很多出版社都有定期的好书推荐,但各级各类的推荐书目,完全可以也应该做到每月有新书、季度有最佳、年终有年度好书等,使得推荐书目成为一种“推荐常规、书目常新、读者常见”的常态化行为。

在技术高度发达、媒体可以极速传播信息的时代,推荐书目可以在影响读者阅读上发挥更为重要的作用。因此,对于如何做好推荐书目的工作,值得我们深入思考,并提供更好的答案,以更好地为读者和社会服务。

(作者系中国人民大学外国语学院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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