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扬中国“雅”文化精神 抵制“幼儿化”低俗
2016-04-08河清浙江大学人文学院浙江杭州310058
河清(浙江大学 人文学院,浙江 杭州 310058)
弘扬中国“雅”文化精神 抵制“幼儿化”低俗
河清
(浙江大学人文学院,浙江杭州310058)
[摘要]中国人以往用西方文化历史的概念附会中国文化历史的做法,是没有文化独立意识的表现。我们应大力弘扬中华“雅”文化精神,抵制美国在全世界推广的“幼儿化”低俗和恶俗。
[关键词]文化;“雅”;“幼儿化”;西方话语
一
2014年,中共中央总书记、国家主席、中央军委主席习近平在北京主持召开文艺工作座谈会并发表讲话。随后,有关方面提出弘扬“中华美学精神”。此举初衷虽好,却一如当年学界论述“中国封建社会产生于何时”“中国资本主义社会产生何时”等,都是用西方文化历史的概念来套中国的文化历史。
如果一百年来,西方的学者不停地在撰写“欧洲仁学史”“欧洲义学史”“西方礼制史”“西方孝概念史”……这样的情形是不是很荒诞?而一百年来,中国一直是这样的荒诞情形:把西方的文化概念套用到中国,牵强附会。人有我无,那是人家“现代”,要努力看齐;人无我有,这是我们的“封建糟粕”,自然弃之敝屣。西方有“民主”概念,于是我们一定从先秦“民本”、明代黄宗羲等人那里,找到一些中国“民主思想”。西方有“美学”,我们也从浩瀚的中国典籍里,翻个底朝天,找到不少带“美”字的文论。于是我们也撰写出一部部“中国美学史”。20世纪80年代还兴起了一场几乎波及整个知识界的轰轰烈烈的“美学热”。
人家有“真善美”,我们也要有“真善美”。说实在的,除了“善”字,我们的确有(尤其在佛学),而“真”和“美”字,中国文化里有,但不是重要文化概念,与西方文化里这两个字的本义风马牛不相及。无怪乎,20世纪80年代的“美学热”,后来学者们自己都觉得无聊,偃旗息鼓,对中国社会更是毫无触动。
如今,尽管学界已有了反省,普遍认为西方“封建”概念不能对应中国自秦始皇以后的两千年历史,但其他的西方文化概念依然“统治”着中国学界,有些被当作“普世价值”。
之所以今天中国人还在用西方话语附会中国文化历史,是因为百年中国信奉西方“进步论”(社会进化论),以经济发展水平来论文化的“先进”与“落后”,“文化自卑”根深蒂固、病入膏肓。①见拙著《破解进步论:为中国文化正名》,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12年。可以说,今日中国在文化上依然没有独立!
“美学”(Aesthetics)这个词在西方也是到了18世纪才出现,而且更多是一个德国文化的概念。用这么一个概念来套中国文化,并试图归纳出一个“中华美学精神”,其牵强和徒然,显而易见。这种做法究其根本,依然是没有文化独立的意识。
其实,中华文明对应西方“审美”的概念,一开始就是用“雅”,几乎不用“美”。《诗经》即有“风、雅、颂”。“雅”的本义是“正”,“雅正”可以连用。在中国文化里,“美”更多显得感性,而“雅”是“正”的“美”,是具有道德人伦判断的“美”。在这个意义上,“雅”比“美”高级。也许正因此,中国文化在表示西方“美”的概念时,都是用“雅”字,而把“美”字冷落一边。
如果要说中国人“审美”,那么,也只是在“雅正”意义上,中国人崇尚“中和之美”。中国人的“审美”,可归结为“中和雅正”。
所谓“中和之美”,“中”即不走极端,不“怪力乱神”,其道中庸。“和”即阴阳、对立、呼应……变化丰富,却依然和合。所以“和”并不单调,而是内蕴无限,“气韵生动”。“中和”概念来自《中庸》:“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达到了“中和”,可谓达到庄子所说的天地之“大美”。
这种“中和之美”,表现在中国各种文艺形式里。中国的音乐、书法、绘画、歌舞乃至建筑,甚至太极拳、茶道、人们的日常行为……都追求“中和之美”,也即“雅”,这是一种高级的“美”,雅正的“美”。
与“雅”相对的是“俗”。“俗”有低俗、粗俗、恶俗、狂怪、怪力乱神……雅俗之辨,是中国文艺最基本、最明确的标准。面对今日中国社会低俗泛滥,弘扬中国本有的“雅”文化精神,是最有力的精神武器。
以“中华美学精神”“崇高”“真善美”……对大众进行说教,情形一定如同以往提倡的“精神文明”“素质教育”等西方话语一样,显得空洞,成效甚微。但如果向老百姓提倡“雅”,大家都懂。美与不美,中国人听上去总有些别扭,不知所云。雅与不雅,谁都分得清,谁都知道什么东西“不登大雅之堂”。
二
西方现代艺术,以“新”取代“美”。“美”已不是目标,只是求“新”,所谓“新之崇拜”。美国在“二战”以后向全世界推广的“当代艺术”,更是抹去了“美术”中的“美”字,泛泛而论“艺术”。在此基础上,美国人把日常物品的“装置”和日常行为表演等,命名为“艺术”,而且是“当代艺术”。美国人成功地消解了艺术和生活的区别,人人都可以是艺术家,任何事物都可以是艺术品,把不是“艺术”的事物命名为“艺术”,由此摧毁了欧洲法国的“美术”传统,夺取了西方以至整个世界的文化艺术霸权。这便是拙著《艺术的阴谋》(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12年)所揭示的。
“装置”日常物品的“波普艺术”(Popular Art),实乃大众、流行,与高雅、精美相对。我更愿意将其翻译成“下里巴人玩意儿”,不能称之为“艺术”。这种“下里巴人玩意儿”,尤其还表现出一种“幼儿化”特征——不仅将受众低俗化,还将其“幼儿化”“弱智化”,使其成为真正的“愚民”。
美国在“二战”以后,不仅在军事上占领日本和韩国,也在文化上改造日本和韩国青年,对其进行“文化阉割”“文化去势”,成功地将日韩青年改造成哈美、崇美的一代,让他们失去对历史和政治问题的关注,失去反抗美国统治的能力。
美国除了在政治上对日本严控历史叙述(美化美国),对韩国实施“基督教化”,还在文化上对日韩青年实施“三S”(Sex+Sport+Screen,即:色情+体育+影视娱乐)政策,让他们耽溺色情,嗜瘾体育,沉迷娱乐,成为“食草族”(女性化、娘娘腔、缺少阳刚之气的男人)、“御宅族”(沉迷于动漫及电脑游戏的人)。美国更通过所谓的国际“当代艺术”和流行娱乐,对日韩实施“幼儿化”文化改造。被美国捧红的日本“当代艺术家”村上隆曾发表《幼稚力宣言》,认为:“日本战败以后,国家选择自己幼稚化,放弃成人化,把责任交给美国,日本国民全体接受了这种幼稚化。”村上隆的作品都是幼儿玩具。2010年,村上隆的“幼儿化”作品在法国凡尔赛宫展出,他也被捧成一个“国际巨星”。另一个被美国捧红的日本“当代艺术家”草间弥生,其作品也都是一些艳丽的幼儿园色彩。在流行音乐方面,在美国风靡的韩国“鸟叔”的“骑马舞”,基本是一种幼儿舞蹈。
近年来,美国正通过所谓的“韩流”“日风”,尤其是这种“幼儿化”的“当代艺术”和流行音像,日益影响中国青少年,而中国的大众媒体以及政府有关部门对此毫无警惕。
首先,一只幼儿玩具“大黄鸭”,作为“当代公共艺术”先在香港展出,再到北京颐和园,又到了上海黄浦江。这只儿童玩具鸭在中国京港沪的展出,对中国社会影响巨大,如同村上隆的儿童玩具到凡尔赛宫展览一样。
其次,一首极其低俗的歌舞《小苹果》,MV(音乐短片)影像中是两个光屁股男人,恶搞亚当夏娃和美人鱼。这首歌迅速传遍中国大地,进入了中央电视台中秋晚会,进入了高铁影视,尤其还进入了中国军营!
再者,打开中国的电视,满目都是幼儿式的蹦蹦跳跳,满目都是女性化的男人,满目都是低俗、“幼儿化”的节目,如《爸爸去哪儿》。“萌萌哒”等幼儿话语也广泛流行。我们对日本尚有些微情感上的抵制,但对于“韩流”却毫不设防。
三
面对满眼“幼儿化”的低俗和恶俗,我们是应之以大众百姓不知所云的“中华美学精神”呢,还是高扬中国自己的“雅”文化精神?是来自西方话语的“美学”更为有效,还是具有中国文化底气的“雅”字更有反击力?答案不言自明。
令人鼓舞的是,2014年习近平主席在纪念孔子诞辰2565周年国际学术研讨会上的讲话,开宗明义地强调“文明多样性”,明确肯定了中国文化,肯定了中国文化相对于世界其他文化平等多样的意义。这可以说是自“打倒孔家店”的“五四精神”占中国思想界主导地位以来,划时代地为中国文化正名,可谓中国文化的“独立宣言”。习主席说:“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的丰富哲学思想、人文精神、教化思想、道德理念等……可以为治国理政提供有益启示,也可以为道德建设提供有益启发。”也就是说,我们可以不必言必称“西方”“现代”,可以用中国自己的文化概念和话语,来“治国理政”,解决中国问题。
本人曾在《西方民主的乌托邦》(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4年)等著述中提出,用中国文化的仁义为民,来对等西方的人权、自由、民主。都是强调人的尊严,中国强调二人互尊(“仁者,二人也”),西方则强调一人“自然权利”。“义”是在伦理的框架内为所欲为,“自由”是在法律的框架内为所欲为。“为民”,是中国政制的最高理念,王绍光所谓“政道”;“民主”在其本义——人民自己当政,则完全是乌托邦,全世界没有国家是人民自己当政。仁义为民,是中国的核心文化价值观,也是中国文化软实力的根本所在。
我认为,中国完全可以用“雅”来对等西方的“美”。抵制文艺的低俗,中国和西方可以用不同的文化概念。我们不能只是抓住习近平主席讲话的只言片句,而是要充分领会习主席重新肯定中国文化这个根本精神,摆脱西方话语对我们思想的桎梏。我们应当在这个根本精神的基础上,从中国文化的宝藏中发掘出“治理”当今中国“国政”问题的文化理念。“雅”,就是一个被我们长期遗忘但对于当今中国现实具有强大说服力的文化概念。
今天有一句流行语:“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习近平主席已经阐明了中国文化独立的方向,大步走在前面。如果学界还是继续在西方的“美学”话语里绕来绕去,空谈“中华美学精神”,继续当西方话语的奴隶,可以说是没有跟上习主席的思路。所以,我们要大力弘扬中华“雅”文化精神,抵制美国在中国、在全世界推广的“幼儿化”低俗和恶俗。
(责任编辑、校对:关绮薇)
Promoting Nobility While Resisting Vulgarity in Chinese Culture Propaganda
He Qing
[Abstract]Lack of adequate Chinese cultural independence finds expression in the way some people adopting western historical and cultural mentalities while dealing with Chinese culture. Chinese culture with nobility at the core should be upheld, while the raging infantile vulgarity should be resisted.
[Key Words]Culture; Nobility; Infantile; Vulgarity
[作者简介]河清(1958~),男,浙江临安人,巴黎第一大学艺术史博士,浙江大学人文学院教授,博士研究生导师,研究方向:艺术史、艺术理论与批评。
[收稿时间]2016- 01- 02
[文章编号]1003- 3653(2016)01- 0038- 03
DOI:10.13574/j.cnki.artsexp.2016.01.005
[中图分类号]J02
[文献标识码]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