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识解理论视阈下的创造性翻译研究

2016-04-04杨艳蓉

关键词:创造性译者译文

杨艳蓉

(山西大同大学外国语学院,山西 大同 037009)

识解理论视阈下的创造性翻译研究

杨艳蓉

(山西大同大学外国语学院,山西 大同 037009)

认知语言学视角下,意义是不确定的,是认知主体对客观事物的概念化。翻译的过程是识解原文“意义”并通过不同识解方式重建“意义”的过程。译者结合译语读者的认知语境、文化背景等创造性地重构出符合读者期待的识解方式,使得其所建构出的意义与原作者所表达的意义实现认知对。

意义;识解方式;创造性翻译;重构

翻译必须忠实于原文。同时,由于翻译涉及不同语言,不同文化,译者为了更好地传达出原文的表达意图,必然要在具体的表达方式上发挥其创造性。德里达就认为即便是最忠实的翻译,与原著也具有很大的距离,无限的不同。[1](P25)谢天振教授把翻译中的创造性界定为“译者以自己的艺术创造才能去接近和再现原作的一种主观努力”。[2](P137)翻译中的创造性已经得到了众多学者的普遍认同。著名的中国现当代文学翻译家蓝诗玲也曾经提出过“忠实性再创造”(faithful recreation)“的概念。[3]可见优秀的翻译离不开译者的创造性。关于翻译的创造性研究,学者们已经从研究译文与原文的差别,如翻译中的添加,删减,编译,转移到从认知语言学的角度研究创造性翻译。Martin受认知语言学家Langacker的理解具有创造性”[4]观点的影响,提出“翻译是一种创造性模仿”。[5](P177)我国学者王瑛,谭叶升从视觉化的角度探讨了创造性翻译过程。[6]谭业升研究了创造性翻译中的“交互视角化”对译文表情力的影响。[7]本文继续深入探讨认知语言学对创造性翻译的解释力,拟以识解理论的四个维度为框架,分析论证译者如何对原文的识解方式进行调变,建构出符合译入语读者期待的识解方式,来实现创造性翻译,使得译语读者的认知效果等同于源语读者的认知效果。

一、意义的主观性与识解的四个维度

以乔姆斯基为代表的传统语言学家认为意义等同于客观事实,就像是一面镜子反映出客观世界的情景。且这种“反映”是被动的,静止的。因此,描写客观世界的文本一旦形成,意义就是固定不变的。而认知语言学家认为现实(客观世界)与语言之间无法直接关联,“认知”是“现实”与“语言”之间的桥梁。怎样理解现实所传达的意义,用怎样的语言表达现实,定义现实,与人们的“认知”密切相关。因此,Langacker认为意义就是“概念化”。[4](P194)既然意义是人类对现实(客观世界)的“概念化”,那么意义就是动态的,无法完全等同于客观事实。意义的形成一方面基于人类所共享的知识背景及经验,另一方面,受到认知个体知识经验的影响。由于认知个体的知识经验具有独立性,因此,经过不同个体的认知加工,“概念化”的结果不同,意义也就不同,对“现实”的语言表达也不尽相同。也就是说,“现实”无法直接成像为“意义”,“意义”的生成必须借助于“认知”,它与认知个体的主观性关系密切。

Langacker也因此在认知语法框架中提出了“识解”的概念。“识解”是人类认知的一种主要方式,其定义为“人们具有用不同方式来理解同一场景的能力”。[4](P138)主要包括辖域(scope),背景(background),视角(perspective),突显(salience)以及详略度(specificity)五个要素。我国学者王寅和Langacker沟通后,认为辖域及背景可以归为一类。[8]本文从这四个维度加以探讨。

二、翻译的认知属性及其创造性

谭业升曾指出,“翻译不是意义从一种语言到另一种语言的传递过程,而是需要在新的语境中通过不同识解方式重新建构意义的过程。”[9](P202)也就是说,翻译的过程是识解源语作品的意义并在目标语中重构识解方式,再建意义的过程。译者首先要识解原作者所建构的意义,并在大脑中把“意义”还原成原作者所描述的客观事实,再结合目的语读者的认知语境,在目标语中建构出能体现原作客观事实的“意义”,译者的认知活动贯穿翻译的始终。显然,翻译活动具有认知属性。因此,我们可以从“认知”的角度研究翻译。

由于认知语言学家颠覆了传统上人们对“意义”的认识,那么任何一部作品当中的“意义”也应当是动态的,开放的,需要读者参与的,不能完全以原作为中心。如何识解文本的意义,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译者。不同译者,面对同样的原作,经过其认知,在头脑中形成的“客观事实”是有差别的。而这种差别就源于译者本身识解过程的创造性。识解意义后,译者要对其头脑中的“客观事实”进行“概念化”,重建意义。而意义的重建是否成功,主要取决于译者是否采用了恰当的识解方式,以符合译文读者的期待。因此,译者要结合两种语言的文化及表达差异从识解的四个维度对识解方式进行转化,重构,才能准确体现原文,使译文读者对客观事实的体验等同于原文读者的体验。这也同样是译者创造的过程,因此,翻译不可避免地具有创造性。

三、实例分析:译者创造性翻译中识解方式的重构

译者要想使译文受到具有不同文化背景的读者较高程度的认可及接受,首先要准确“识解”出原作品的“意义”;其次,要在译文中创造性地重构出符合目的语读者期待的识解方式,再建意义。译者在建构意义的过程中,从四个维度重构多样化的识解方式以实现其创造性翻译。重构识解方式是为了使译文的表达更符合译语读者的认知期待。而译者发挥其创造性也是受到制约的:即不同的识解方式所建构的意义能够表达出原文作者所描述的客观事实,而译语读者对“客观事实”的认知与原文读者对“客观事实”的认知是对等的。

(一)辖域及背景识解方式的重构 辖域是指由语言表达所涉及的相关经验以及由语言表达激活的概念域配置。也就是说,要理解一个概念,必须要具备并激活一些相关的背景知识及生活经验。通常情况下,源语读者所具备的相关背景知识及经验在原文中被缺省。翻译时,由于目的语读者不具备那些缺省信息,译者或者增补一些相关信息来帮助目的语读者理解原文的概念;或者干脆省略掉这个概念。总之,要对涉及辖域及背景的概念的识解方式做出调变。

例1:至于革命党,有的说是便在这一夜进了城,个个白盔白甲:穿着崇祯皇帝的素。[10](P144)

The revolutionaries,others said,had entered the town that very night,dressed in white armour and helmets,in mourning for the last emperor of the Ming,whose suicide three and a half centuries earlier had left the imperial throne open to the invading Manchus.[3](P108)

此处,原文中的“崇正皇帝”,“穿着素”两个概念涉及读者认知语境里的背景及百科知识。源语读者由于具备上述两个概念所涉及的知识,因此可以顺利地理解作者所传达的意义。但是,译语读者不具备相关知识及经验,这两个概念无法被激活。因此,译者为了使目的语读者的认知效果等同于原文读者的认知效果,对涉及辖域及背景的概念进行了相比原文更加详细地描述,介绍了崇祯皇帝的相关背景信息,填补了译文读者认知语境里的空白,使其能够明白谁是崇祯皇帝,崇祯皇帝身上发生过怎样一段历史,为什么革命党人都穿着白色的衣服。译者通过增补信息的方式,重构了辖域及背景的识解方式,使译语读者能够成功地把译者所建构的意义通过“认知”这个过程还原为原文作者所描述的客观事实。

(二)识解视角的重构 同样的事物,选择不同的参照物,从不同的视角去观察,可得出不同的结论。描述同一事物时,由于认知主体选择的视角有差异,认知过程不同,对事物的意义描述也是千差万别。英汉两种语言隶属不同的语言系统,其思维方式,认知方式,表达习惯都有差异。翻译中重构识解视角,既可以使译文流畅地道地传达出原文所描述的客观情景,同时也产生更生动的表达效果。

例2:小D也将辫子盘在头顶上了,而且也居然用一支竹筷。[10](P148)

This D had not only coiled his queue on the top of his head, he had also——believe it if you will—— had the nerve to secure it with a bamboo chopstick.[3](P114)

例3:但他究竟是做过“这路生意”的人,格外胆大。[10](P151)

But he was, let it not be forgotten, someone who had been in this line of work himself:a man who could screw his courage to the sticking place.[3](P117)

以上两例,例2原文以主人公为叙述视角,例3以作者为叙述视角,均未把读者涉入其中。而译者则以增词的方式,引入了读者的视角,把读者带入到故事情节当中。他们似乎身临其境,与主人公一起感受他的“惊讶”与“不解”,牢牢记住主人公的“辉煌历史”。译者通过识解视角的重构,以译文读者的视角为出发点,拉近了译文读者与原文主人公之间的距离,不但再现了原文作者所描述的客观情景,更使译文读者不禁捧腹。

在翻译中,译者既可以把读者视角引入文中,使读者和原文中的人物产生共鸣,也可以采取正话反说,反话正说的方法来重构识解视角,使得译文能顺应译语读者的阅读期待。比如要表达某些工作场合“闲人免进”的概念。“免”字是个否定字,汉语是从反面来表明这一态度。英语的思维习惯、语言背景则决定了这一表达意向要从正面来说,不含任何否定词,即“Staff Only”。

(三)识解突显的重构 认知主体描述某一情景时,在给定范畴内,将决定要突显情景的哪部分。突显的内容往往可以表明认知主体的兴趣所在,或意欲强调的内容。面对同样的客观情景,认知主体想要突显的对象不同,其表达方式,语言形式都会随之发生变化。突显与认知主体的视角及其它主观因素密切相关。翻译中,由于两种语言结构形式有较大差异,译者通过重构突显方式,使译文读者对译者建构出的意义的体验等同于原文读者对原文意义的体验。

1.突显不同的事物——图形及背景

描述一场景时,被聚焦、被突显的事物可以作为图形,而其他不被“突显”的事物则是背景。A looks like B和B looks like A的不同之处在于,前者突显的是A而后者突显的是B.因此,表面看上去意义几乎完全相同的两句话,实则表现出了表达者不同的突显意向。翻译中只有准确识解出原作者的突显意向,才能使译文中建构出的意义准确再现原文中的情景。

例4:假使有钱,他便去押牌宝,一堆人蹲在地面上,阿Q即汗流满面的夹在这中间,声音他最响。[10](P128)

If he had money in his pocket,he would go off to gamble,sweatily squeezing his way in among a crowd of other chancers squatted down on the ground.[3](P86)

该例子当中,作者以阿Q为话题展开描述,读者可以分明地感受到主人公阿Q是作者意欲突显的对象。但是单从结构上看,“一堆人”与“阿Q”处于并列分句当中,如果译者在翻译成英语这种“形合”的语言时,照搬原文的结构,无法突显出原文意欲突显的内容,也就无法传达原作者对客观情景的描述。因此,译者把对主人公的描述放在了主句里,“一群人”放在了介词短语里,通过句型结构识解方式的重构,使主人公“他”成为图形,“一群人”成为背景,实现了和原文认知对等的表达效果。

2.突显身体的不同部位——转喻识解

描述事物甲时,描述者会用同一概念框架中的与事物甲密切相关的事物乙来代替事物甲,突显事物乙,从而形成转喻。认知语言学家认为转喻也是一种识解方式,是同一框架中存在关联的不同概念间的映射。“转喻体现了言语者从一个框架中选择一个不同于通常使用的符号指称的概念,选择一个突显的概念侧面的能力”。[11]英汉两种语言都会使用转喻的识解方式,但由于文化背景等因素,想要突显的“概念”会有所不同。因此,转喻识解方式重构往往发生在翻译中。

例5:“秃儿,驴...”阿Q历来本只在肚子里骂,没有出过声...[10](P131)

‘Bald…ass…’On previous occasions,Ah-Q had kept his insults safely confined to his own head….[3](P91)

原文中,作者利用“肚子”这一身体器官与其相应的功能特点,即是“封闭的,能装下东西”之间的相互关系,运用了转喻这种识解方式描写阿Q骂人的想法只藏在“肚子”,突显了“肚子”这一器官。译文继续采用了转喻的识解方式,但突显的身体器官转换成了“头”,符合英语语言的表达习惯。

译者在实现创造性翻译的过程中,除了转换突显的器官,来重构转喻识解方式外,在原文没有使用转喻识解的情况下,还可以利用译入语当中特有的表达,创造性地使用转喻识解方式,突显身体中的某一部位,从而使译者建构出的意义能更生动地体现出原文所描述的客观情景。比如汉语中的“说”,并不含转喻识解,但在一些语境下完全可以用英语中现有的词组“mouth off”这一转喻识解方式来表达。

总之,译者通过重构不同的突显概念,使得译文更容易被译语读者所接受。

(四)详略识解方式的重构 详略度与突显紧密相连。描述某一事物时,认知主体想要突出的内容则详述,反之则略述,甚至忽略不提。翻译中,译者根据表达效果的需要,或者对一场景进行更详细地描述,或者省略影响顺畅阅读的信息。译者通过详略识解方式的转换,建构出符合目的语读者期待的译文。

1.情景具体化描述

例6:王胡似乎不是君子,并不理会,一连给他碰了五下,又用力的一推,至于阿Q跌出六尺多远,这才满足的去了。[10](P131)

Ignoring Ah-Q's salutary moral injunction in a rather ungentlemanly way,Wang gave Ah-Q's head five smart cracks against the brickwork,then issued a hefty push that left him sprawled over the ground at six feet's distance.Satisfied at a job well done,he walked off.[3](P90)

译文对王胡“并不理会”的内容进行了增补,说阿Q的劝说是“道德说教”,还对阿Q摔出六尺多远后的情形进行了具体化描述,是“趴在地上”的。详细描述的识解方式使阿Q狼狈的形象跃然纸上。译语读者通过识解译者所建构的意义,在大脑中不但可以形成原文作者所描述的客观情景,甚至可以说,其头脑中的客观情景更加形象生动,也更能感受到主人公的滑稽可笑。而这主要归功于译者创造性翻译中对于细节的具体化识解方式的重构。

2.省略

例7:有人说:有些胜利者,愿意敌手如虎,如鹰,他才感得胜利的欢喜;假使如羊,如小鸡,他便反觉得胜利的无聊。[10](P132)

There are,it is said,some victors who delight only in victory against worthy adversaries;to whom the conquest of the weak or stupid is as dust or ashes in their mouths.[3](P93)

原文中作者把强大的敌手比作“虎”、“鹰”,而把弱小的敌手比作“羊”、“小鸡”。译者考虑到译语读者的认知语境里不存在这样的对比方式,因此在翻译时省略了原文中的具体意象,把强大的敌手概括为“worthy adversaries”,暗示只有赢了这样的敌人,“欢喜”才有“价值”。而把弱小的敌手比作尘土,灰烬。译者运用省略的识解方式更直接简洁地建构出体现原文客观事实的意义,也更便于目的语读者接受。

四、结语

认知语言学认为,意义的形成需要认知主体的主观参与。翻译是在目的语中通过重构识解方式来建构意义的创造性活动。结合目的语读者的认知语境及文化背景,译者在译文中从识解的四个维度重构识解方式,建构出准确表达原文客观情景的意义,使译文读者取得和原文读者对等的认知效果,是实现创造性翻译的有效途径。

[1](法)雅克·德里达著,张 宁译.书写与差异访谈代序[M].上海:三联书店,2001.

[2]谢天振.译介学[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1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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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Martin,R.M.2010.OnParadigms and Cognitive Translatology[A].In Shreve,G.M.&Angelone,E.Translation and Cognition[C]. Amsterdam:John Benjamins,2010:169-187.

[6]王 瑛,谭叶升.视觉化翻译的认知语言学观[J].上海翻译,2010(02):22-27.

[7]谭业升.创造性翻译中的交互视角化[J].解放军外国语学院学报,2012(06):83-87.

[8]王 寅.认知语言学的“体验性概念化”对翻译主客观性的解释力——一项基于古诗《枫桥夜泊》40篇英译文的研究[J].外语教学与研究,2008(03):211-217.

[9]谭叶升.认知语言学探索:创造性翻译的认知路径与认知制约[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12.

[10]许建辉主编.鲁迅卷[A].中国现代文学珍藏大系[C].北京:蓝天出版社,2002.12.

[11]Croft,W.&D.Alan Cruse.2004.Cognitive Linguistics.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Reprinted by Peking University Press,2006.

On the Creative Translation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Construe Theory

YANG Yan-rong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Shanxi Datong University,Datong Shanxi,037009)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cognitive linguistics,meaning is dynamic and it is the conceptualization of the objects in the mind of cognitive subjects.The process of translation is to construe the“meaning”of the original text and to rebuild”meaning”through different construal patterns.The translator,by combining the cognitive contexts and cultural backgrounds of target readers,reconstructs the construal pattern which can meet the expectation of target readers to make the rebuilt meaning cognitively equivalent with the original one.With four dimensions of“construe”as the frame,this paper discusses how the translator reconstructs the construal pattern in order to realize the creative translation and improve the target readers'acceptance.

meaning;construal pattern;creative translation;reconstruction

H315.9

A

2016-04-30

杨艳蓉(1983-),女,山西大同人,硕士,讲师,研究方向:翻译理论与实践。

1674-0882(2016)04-0070-04

〔责任编辑 冯喜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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