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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论中国禅学文化对中江兆民哲学思想的影响

2016-04-03江小娟

山西广播电视大学学报 2016年1期
关键词:禅学哲学思想禅宗

□江小娟

试论中国禅学文化对中江兆民哲学思想的影响

□江小娟

( 广东技术师范学院 天河学院,广东 广州 510540)摘要:在日本近代思想史上,中江兆民堪称明治时期杰出的哲学家,其哲学思想受到了禅宗的深刻影响。中国禅学文化有丰富的精神内涵,在中日文化交流中发挥过重大作用,对日本的社会和精神生活产生了广泛影响。通过把禅学文化和中江兆民哲学思想的关系进行对比考察,笔者试图指出,禅学思想与中江兆民的哲学思想颇有渊源,禅学思想已经融入了中江兆民的精神,成为了其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

禅学;影响;中江兆民;哲学思想

中江兆民(1847—1901),名笃介,出生于高知城下土佐郡北街的山田市,是日本明治时期杰出的思想家、哲学家。他幼年学习汉学,七岁时学习兰学和英文,1871年,在大久保利通的帮助下,得以到法国留学。在历史急剧变动的明治时代,中江兆民积极宣扬法国思想家卢梭的自由民权思想,倡导日本的自由民权运动。在历史上,日本深受中国禅学文化的影响,中国禅学是东亚禅学文化的代表,而中江兆民作为学贯中西的思想家理所当然吸收了中国禅学文化并受到了启发。通过考察中江兆民的生平及其大作《一年有半》的具体文字表述,可以发现其中蕴含了极为丰富的禅学思想,禅学思想已经成为其哲学体系的重要组成。铃木大拙认为:“禅如果有所要强调的话,那就是对自由的获得。即从所有的不自然中获得自由。”[1]在禅宗看来,人的所有生命活动,从衣食住行到著书立说,都被重重的网罗束缚着,都不自由。禅学的基本宗旨主要是“以心传心”“直指人心”“见性成佛”,只有通过修行,才能获得自由。中江兆民出于对禅学的喜爱,与日本许多禅师结为朋友,并接触禅学,尤其爱读佛教禅宗著名高僧圆悟克勤大师所著的《碧严录》。毋庸置疑,中江兆民的哲学思想受到了禅学的影响,并且深得禅学的自由精神之精髓。

一、禅学与中江兆民的渊源

自由精神贯穿于禅宗整个思想体系中,是佛教大智慧之重要内容。禅宗的自由精神的实质是主体性的建立,也就是说,人要在处理自己与外部世界的关系的对象性活动中处于一种主体地位。在禅宗看来,人的所有生命活动,从衣食住行到著书立说,都是真正主体的作用,所以人是自由的。但是,人在现实生活中,仍然感觉自己不自由,不自在,这是为什么呢?原因是这样的,生命主体被重重的世俗网罗束缚着,生命主体没能直接发生作用。由于人需要穿透一层层的障蔽才能发生作用,这就使生命的主体大大打了折扣。禅宗所做的就是通过修行,消除障蔽,主体直接发用,人获得真正自由。这也是禅家经常常提到的:“洞彻本原,了生脱死,超脱三界,不受后有,度己度人,普利群生”。[2]

中国禅学文化博大精深,蕴含大智慧,对中江兆民的哲学思想有着深刻的影响。禅学文化虽然没有给中江兆民更多的民主权利,但是给了其更多的禅家心性,消除了生活中的好多烦恼。在禅学文化的潜移默化下,中江兆民得以“以心传心”,为其理想追求奋斗终生。毫无疑问,中江兆民有了禅学文化和精神的启迪,建立了自己自由的生命,逐渐地构建了自己独特的思想体系。明治时代,是一个重要的思想变革时代,中江兆民的哲学思想也有一种强烈的图变思想。作为日本近代杰出的哲学家之一,中江兆民在日本思想文化史上具有独特而重要的地位。中江兆民的哲学创作,积极吸取了中国优秀的传统佛教文化,他的学说贯穿了许多佛家文化思想。

由于中江兆民对禅学的喜爱,逐渐钻研禅学并有意研读禅家名著。中江兆民的弟子幸德秋水说过:“我想这种不同寻常之处很多得来于佛典语录。先生平生好禅,多结交方外,且广泛涉猎佛典语录,颇有感悟。《碧岩录》是其最爱读的。”[3]石田忠德医生言道:“来看病的中江兆民曾对他说过,自己正在修习法兰西学,主要是从事翻译。但真正的翻译必须熟练掌握中国的翻译文字,为了学习中国的翻译文字和文体,没有比佛经更适合的了。”[4]在中江兆民饱含深刻哲学思想的文章之中,禅宗的哲学思想处处有迹可寻,兆民将禅学的自由精神揉入著作之中,使得他的文章大放异彩,使得其哲学思想光芒万丈。日本的哲学思想,在吸收了中国的先进佛家文化之后,会极大提高民族的精神境界。禅学文化深深的启发着中江兆民,丰富着他的哲学思想,使得中江兆民相信,经过努力,不懈努力,“小”必能转化为“大”。

二、禅学与中江兆民的生死观

世人往往将佛当作一个个高高在上的主宰者,这是不对的,佛在哪里?佛就在众生心中,即所谓一念成佛。临济禅师曰;“无一念心希求佛果”[5]。在禅宗看来,这是一个生死攸关的大智慧,佛没有具体对象,佛不是与生命异质的东西,佛其实就是生命的本然性存在而已。修行,不需要一定要到外界去,更没必要到处寻访方家指导,经过不懈努力,当下即得。

明治维新之后,新政府紧锣密鼓地进行着一系列的重大改革。因而,日本进入了所谓的“文明开化”时期,进入了思想文化急剧变动的时代,这内在要求人民在价值观念上进行根本变革。明治时期的中江兆民,被遮蔽在“五蕴烦恼”(无始无明)之中。禅宗的自由精神,是“般若”、“大悲”,可以帮助中江兆民,除去一切表象,超脱“无始无明”,打破精神牢笼,获得自由。《一年有半》、《续一年有半》是兆民在逝世之前留给世人的自己内心想说的话,正如作品名所说,叙述了作者去世前的一年左右的时间内的点点滴滴。不论是关于自己的病况,还是政治经济方面的评论等等,里面主要的任务便是介绍作者自己的哲学思想。中江兆民写道:“一年半是漫长的一年半,各位也许要说是短促的,然而我却说是漫长的。如果要说短,那么,十年也短,五十年也短,一百年也短。因为生时是有限的,死后是无限的。拿有限和无限相比,这不是短,而是根本无。假使有事情可做,并且过得愉快,那么,这一年半岂不是足以充分利用的吗?”[6]47作者对死亡极其从容和乐观,丝毫不畏惧死亡,还向我们阐述了相对主义的生死观。主张活着就得过得有意义,与其活的寿命长些,还不如在有生之年多做点实事。中江兆民以佛家文化的涅磐思想为基础,在学术上“唯求与天地合,而不暇顾定说”,反对“护门户画区域”,以开放的态度对待东西文化。由于没有文化偏见,中江兆民的学术视野异常开阔,研读过包括《碧岩录》在内的中国佛家典籍,对禅学名著研读甚深。他广泛地阅读佛家著作,深得禅学文化的精髓,广泛汲取佛家文化的思想营养,从禅学得到了许多思想上的启悟和精神上的慰藉。中江兆民抱着“超然”的人生态度,清贫而辛苦地从事着思想劳作,毅然决然地致力于哲学思想的创造,毫无疑问,禅学文化的因素已经渗透到了中江兆民的生活态度和人生价值之中。

三、禅学与中江兆民的平等观

在改造人们的身心以及言行时,佛教提出了“八正道”(八正道(梵文 Aryastangika—marga),亦称八支正道、八支圣道或八圣道。意谓达到佛教最高理想境地(涅盘)的八种方法和途径),为众生平等的实现提供了内在保证。禅学认为众生皆有佛性,只要刻苦修行,不论是谁,皆可成佛。佛与众生的差别,在于觉与不觉,人人都可成佛,在更加广泛的意义上赋予了人们平等的权利。中江兆民在《呈大元居士足下》(明治廿一年三月七日)中写道:“近来有所感悟,放弃尘事入佛门赏玩禅味。翻阅《华严经》拜读平等性智、心佛众生三无差别之说,如来之智慧德相人人俱足,更玩味本无贵贱平等之理,始觉醒迷梦而后悔昨非。”[7]中江兆民目睹了上升时期的西方文明,经历了日本最著名的“明治维新”。平等是广大人民强烈追求的一种社会正义,却在明治维新以后在日本逐渐失去了应有吸引力,这是怎么回事?作为为数不多的思想家中江兆民经历了日本最著名的“明治维新”,作为学贯中西的哲学家,在目睹西方文明带来物质文明的惊叹的时候,更加关注精神文明建设实属难能可贵。社会的物质文明发展了,生活水平也提高了,可是道德问题、习俗伦理问题、贪污腐败问题如影随形而来并且更加严重了。

禅学文化影响了中江兆民的平等观,给了中江兆民致力于追求自由民权运动的强大精神支持。中江兆民是保证人人平等的平等观,他要争取的是,不管是性别、种族、财富或者是其他方面的差异,日本社会所有人应该有向上的动力和机会平等,这种平等是在禅学文化的启发下,中江兆民所希望实现的自由平等。禅学文化,能够启发人觉悟,戒贪、戒嗔、戒痴 ,崇尚真、善、美。中江兆民已经认识到只有人人平等,才能最终实现社会的物质进步和精神提高;中江兆民也认识到,只有以平等的理念与不同的国家、不同的民族与种族的人去沟通交流,才能实现世界之和平稳定。中江兆民生活的时期,是日本从封建社会向资本主义社会大变动的历史时期,在这个时期,中江兆民能够更加意识到了平等的重要性,更加地证明其深受中国禅学文化的影响。一言以蔽之,禅学的平等理念,给了中江兆民启迪,让中江兆民敢于去冲击不平等的明治社会。这种平等思想,是中江兆民的人生追求,贯穿于中江兆民的哲学思想体系之中,在日本近代哲学史上写下了光辉的一页。

四、禅学与中江兆民的人生追求

禅家的精神是自由,自由是“本心本性的实在地醒悟” 以后的人的本然性存在,是本真的生命性活动。中江兆民曾任日本第一届众议院议员,他的日常生活和实践深受禅学思想的深刻影响。在众议院,中江兆民行单影孤,无法实现其自由民权之理想 ,苦闷彷徨。中江兆民曾对记者说,在南禅寺时,成程和尚与他关系很好,经常到他大阪的住处彻夜痛饮畅谈。在和禅师畅谈的过程中,禅学对中江兆民的行为产生了莫大的影响。

作为政客的中江兆民十分关心日本政治社会之发展。“官民上下都为贫穷所苦。于是乎一切措施,都只求敷衍了事,人情一天天淡薄起来。内阁再也不是制定整个国家方针政策的地方,而是那些贪图利欲,玩弄权势的人们的最高级的和最方便的阶梯。”[6]59政治生活中的悲愤使得中江兆民更加接近禅学,他在议会中经常如同坐禅一言不发。虽然说众议院的会议是非如雾、议论如雨,可是中江兆民仍能在这个时候,一言不发,形同朽木,心如死灰。能保持这种心态,毫无疑问是受了禅学思想的影响。禅宗是要打坐的,但不是机械地打坐,要用‘心’去领悟佛法的真谛,顿悟生命的真象。铃木大拙曾言道:“真正的‘禅’的生活是从‘悟’开始的。‘悟’是禅存在的理由(或称价值),没有‘悟’便没有禅。因此,‘禅’所有的工作(包括修习和教理的工作)都以悟为目标。”[8]

慧能言道: “佛法在世间,不离世间觉,离世觅菩提,恰如求兔角。”[9]在禅学文化的影响下,中江兆民坚定了不逃离现实的理想信念;在禅学思想的感召下,中江兆民的自由民权精神也日益坚定起来。虽然禅学很少探讨社会政治层面的自由,主要关注生命层面的自由,但这不等于更不是说禅宗无视政治的压迫。禅学的精神不是逃避,是要在强化精神力量的基础上更加自由地应对外界的压迫的。中江兆民曾写道:“我对于事业,赚了钱就让人拿去,折了本就由自己负责。最后的结果是,知道相继招来了审判、律师、法警、破产等等,而后罢乎。这就是数年来,我创办事业所遭遇的前后状况。现在得了绝症,在离家一百余里以外的地方漂泊,估计一定会变成骨灰回家。”[6]86中江兆民从禅学那里得到了心灵上的慰藉、思想上的启悟。在众议院,他的一言不发,绝不是在消极逃避,也不是忽视或者无视外界压迫,他是在用这种方式锻炼精神,从而实现自由。不要以为,中江兆民像待在山中修行的禅师一样,他不会一直住在山里,必定会还到俗世上来,弘扬自由精神。正所谓“高高山顶立,深深海底行”。

中江兆民是一位正直、笃信的人,他的一生中有许多不平凡的经历,使得他对社会上的丑恶特别的厌恶、敏感。中江兆民是一个心怀天下而牺牲小我的高尚的人,致力于人民的自由平等事业。“自由党几乎是拿没有主义和没有政纲来自我标榜,而并不隐讳竭力追求升官发财。同样地它自我夸耀,扬扬得意,所以不怀恨旧日的仇敌,不轻视新来的伙伴。这就是它所以充分发展成为庞然大物的缘故谷。它扩张得越发庞大,伤风败俗也越发厉害。这是不能够持久的。”[6]59中江兆民的这种追求自由平等的人生态度,在与严峻的现实社会发生激烈碰撞时,特别是同时又痛感对残酷的现实社会无能为力时,从禅学思想中觅得自由之真谛无疑是理所当然的。禅学的思想,可以把每一个人从自卑怯弱中解放出来,树立起与佛祖无别的独立人格。

结语

我们知道,日本深受中国文化之影响,在历史巨变的日本明治时期,保守与开放相冲突。而深受中华文化影响的中江兆民能够以禅学思想为媒介,吸收禅学文化思想,运用东西方优秀哲学思想并对自己的哲学思想进行积极改造,实属难能可贵。中江兆民批判了基督教等等的各种思想,从来没有否定过禅学的大智慧。中江兆民曾经与日本的许多禅学大师结为挚友,畅谈禅学,并且非常喜欢钻研佛教禅宗名著《碧严录》。中江兆民也曾经写道:“我们与佛教以外的各教不同,我们遇到近代穷理格物的实验学说,不仅不感到狼狈,而且对于把物理学取得的成就作为掌中物,感到十分欣喜。”[10]从这段文字里,可以清楚地看到,中江兆民非常热爱科学并深受禅学般若智慧的影响,禅学文化以及科学精神都对中江兆民产生了积极作用。禅学文化的内涵就是要建立人的真正主体性并实现人的本然性存在,这就为“坚持在社会中,积极地对待生活,勇猛精进”的禅学自由精神提供了重要的文化支持。在禅学思想的影响下,中江兆民的哲学思想日臻完美,他著述立说警示国人,并且亲自走出书斋,还到俗世上来,为众生做事。中江兆民在强化禅学精神力量的基础上,坦然应对外在世界的压迫,更加主动的参与社会运动,为日本的民主改革四处奔波。

最后,中江兆民将禅学自由精神的重要内涵与自己哲学思想的具体实际相结合,吸收禅学民主性、人民性的精华,总结日本的政治斗争与民族文化的特点,创造性地建立了自己的哲学思想体系。可以说禅学文化所体现的自由平等精神已经渗透到了中江兆民的思想之中并成为其哲学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中江兆民的哲学思想,开辟了日本自由平等事业的道路,为日本人民的自由民权事业指引了正确方向,在明治哲学思想史上放出了光芒。总而言之,构成中华传统文化重要一环的禅学文化,深刻地影响了日本思想家中江兆民的哲学世界。中江兆民作为日本明治时期学贯东西的著名哲学家,他的思想即使在现在依然散发着光芒,依旧是人类哲学思想中的宝贵财富。我们研究他,有必要清楚禅学文化与中江兆民哲学思想的渊源关系,更重要的是要认识到,中江兆民的哲学创造与中国禅学文化颇有渊源,如果不是汲取了禅学文化的丰富精神和思想资源,中江兆民的哲学思想就只能是无本之木、无源之水。

[1]铃木大拙.禅仏教入門[M].东京:春秋社,1964.

[2]月溪.禅宗修持法[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89.

[3]平野义太郎编.幸德秋水选集(第一卷)[M].东京:世界评论社,1948.

[4]中江兆民.中江兆民全集[M].东京:岩波书店,1986.

[5](宋)颐藏主.古尊宿语录(上)[M].上海:中华书局,1994.

[6]大久保利謙.日本近代社会文学集(第50卷)[M].东京:角川书店,1974.

[7]中江兆民.三醉人经纶问答[M].北京:商务印书馆,1990.

[8]铃木大拙.禅者的思索[M].北京:中国青年出版社,1985.

[9]慧能.六祖坛经[M].郑州:中州古籍出版社,2008.

[10]吴藻溪<译>.一年有半·续一年有半[M].北京:商务印书馆,1997.

On the Influence of the Free Spirit of Buddhism on Nakaetyomin's Philosophic Thinking

Jiang Xiaojuan

(Tianhe College of Guangdong Polyphonic Normal University, Guangzhou, Guangdong, 510540)

In modern history of Japan, Nakaetyomin was a brilliant philosopher in Meiji period. His philosophic thinking was influenced by the spirit of Buddhism deeply. There is the strong free spirit in Buddhism. It argued that people's right to freedom came from love and affection of Buddhism. Through the expedition to the relationship of the free spirit of Buddhism and Nakaetyomin's philosophic thinking, this paper tries to point out that Buddhism is connected with Nakaetyomin's philosophic thinking and it is built into Nakaetyomin's spirit. Buddhism became the important component of Nakaetyomin's philosophic thinking.

Buddhism; influence; Nakaetyomin; philosophic thinking

2015—10—18

江小娟(1987—),女,广东广州人,广东技术师范学院天河学院,讲师,广东外语外贸大学博士在读。

B946;B351.4

A

1008—8350(2016)01—009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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