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育宁：以农业现代化破题精准扶贫

慈冰+胡雯

“海原真是非常幸运，”宁夏扶贫办主任董玲对《财经国家周刊》说。在她看来，“动真情、实实在在想做事”的华润（集团）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华润”）在海原真正实现了“培育一个产业，建立好的机制和可持续发展模式”的精准扶贫目标。

“华润侧重于区域的长远发展，不是放下钱就‘一走了之”，董玲说。

华润董事长傅育宁

2012年底，国务院扶贫办、国资委新增宁夏海原县为华润的定点扶贫县。截至目前，华润已累计向海原县捐赠扶贫资金2.95亿元人民币，其中2.65亿元捐款定向用于成立海原华润农业发展有限公司，开展海原草蓄一体化肉牛养殖项目;余下的3000万元捐款则以借款支持的方式，帮助农民开办小型家庭养殖场，推动海原发展适合当地自然环境的肉牛养殖经济产业链，增加农民收入。

与此同时，从2008年第一座华润希望小镇开始建设以来，华润累计向华润希望小镇项目捐资4.5亿元，已建成了广西百色、河北西柏坡、湖南韶山、福建古田、贵州遵义5座华润希望小镇，安徽金寨希望小镇已全面开工建设，预计于2016年完工，江西井冈山希望小镇已基本完成规划设计工作。

多年来，无论是完成国务院扶贫办、国务院国资委交办的扶贫任务，还是自发地在革命老区建设希望小镇，华润从上到下都高度重视，各下属企业倾力支持，依靠企业的资源与优势，为帮助贫困老区脱贫致富作出了有益探索。

日前，《财经国家周刊》记者听取华润董事长傅育宁对“真扶贫、扶真贫”的体会以及如何提高扶贫开发精准性、有效性的扶贫实践。

“红色华润”具有天然责任感

《财经国家周刊》：华润在海原扶贫打造“希望小镇”和“草蓄一体化”项目，出于什么想法？

傅育宁：希望小镇是华润利用企业资源解决“三农”问题，参与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和城镇化建设的有益探索和尝试。投资建设的资金里有华润慈善基金的捐款，也有员工们的捐款。

希望小镇的地点都选择在红军根据地或者是发生过重大历史事件的地区，这些地区很多现在仍比较贫困。我们希望用创办希望小镇的模式，为这些红色老区的农村发展，为当地老百姓脱贫致富做点事，这也是华润红色基因的一个传承。

我们不希望这些资金只是一次性的捐助，而希望这种建设能与当地的产业发展结合起来。所以华润并非简单的在当地办工厂、搞生产，而是立足于打造现代化的农业和畜牧业，通过现代农业的生产安排、发展思路帮助当地农民生产出产品，并通过华润的零售网络推荐给消费者，最终帮助农民增加收入、改善生活，实现良性循环。

同时，这也可以提升华润的品牌形象，赢得当地老百姓和政府的信任，反过来对我们开拓业务有很大帮助，增加了我们的无形资产。

具体到宁夏海原的案例上，海原当年属于陕甘宁边区，是一个回民聚集的居住区，也是西部著名的贫困县。当地农民有种草养牛的传统，但缺乏资金，也缺乏现代技术比如科学的饲养方式、饲料的生产加工水平等等，所以畜牧业发展比较落后。

“基础母牛”的项目就是通过赊销的方式让农民把牛拉回家，养到一定的标准之后我们按照市价收购它，收购之后通过集中饲养育肥、屠宰，然后通过华润的零售网络，包括在香港的渠道，把高品质的牛肉卖给消费者。这个项目可以说既考虑了海原的需要，也考虑了华润的业务需要，是两种优势的结合。

总体而言，我们的扶贫是用企业化的理念去管理和运作这些资金，让它发挥最大的经济效益。这里面有很多考虑和选择，虽然这样做费时费力，但是比简单给钱的效果要好。我们追求的是扶贫的实际效果，而不是虚名。

《财经国家周刊》：如何看待扶贫这项工作以及这项工作对于华润集团的意义？

傅育宁：对华润来说，这不仅是履行企业的社会责任，更是央企使命感的体现。

随着经济发展，中国实现贫困人口脱贫的人数在全球领先，2020年要实现小康，全面消除贫困，未来五年的扶贫工作会更有挑战性，因为剩下的贫困农民，生活条件和生产条件更为落后，需要扶贫的设计更加精准。

所以，“精准扶贫”的提法很好，扶贫不仅仅需要资金，还需要更多的智慧。我们华润要投入的不仅是资金，也不仅是人，还要把我们的理念、管理和企业化运作经验输入进去，就能够比企业和农民各自去做效果好。

华润有自身的产业特色，我们不仅是中国最大的零售商，也在医药、电力、地产和新能源等多个领域有所建树。可以说，我们对现代商品社会组成中各种配套环节的理解都比较充分，这些理念对于我们扶贫工作都是有帮助的。

我觉得，中国经济发展中的最后一个短板就是农业现代化的速度还比较慢，希望未来五年能有长足的改善。

我们国家的农产品已经难以满足城市中产阶级对于生活品质和消费品品质的追求，我们今天难以提供品质良好、价格有竞争力的农业产品，和国际同行相比，农业生产效率较为落后。

因此，我们的价格政策需要调整，要帮助农民实现农业现代化，提高农业的生产效率和品质竞争力，提高农民的收入和生活水平，实现可持续发展。

我希望华润的希望小镇，能够在扶贫的同时帮助当地农业加速现代化发展的进程，使得农民的生产更加规模化、专业化。

这些年华润有一批参与希望小镇建设和其他扶贫工作的年轻人。这些年轻员工在参与扶贫的项目中真正了解中国的社会，在人生成长的过程中得到历练，他们是有奉献精神，有社会责任感的新一代华润员工。

以农业现代化破题精准扶贫

《财经国家周刊》：如何进一步理解农业现代化和华润扶贫工作的关系？

傅育宁：例如，有一些中国人在美国的犹他州买了土地，然后大量种植苜蓿，生产收割完之后运回中国来喂牛，这件事说明什么呢？说明美国当地生产的苜蓿既便宜，品质也好。这就是中国农业的问题，畜牧牧草应该如何改良，生产效率如何提高？

为什么华润将扶贫引到农业现代化的问题上，因为从这个层面来看，我觉得中国农业整体仍存在比较大的发展空间。

目前，我国的农产品生产实现低水平的自给自足完全没问题，甚至还出现了过剩，但是中高端消费品特别是食品，有明显的短板，国外诸多蛋奶制品、肉制品甚至水产品的品质和价格都比我们有优势。

从产业发展的角度来讲，农业现代化是有其经济特性的，在实现有规模的种植、饲养之后，就能够形成一个良性的循环，以满足中国社会对高端消费品的需要。

现有的农业生产方式需要改革，农村的部分土地政策需要再思考，国家对农业的扶持政策和财政、金融安排等等都需要调整，要把政府和社会资源引导到提高农业效率，提高农业生产率这两个方向上。

当然，华润在农业现代化过程中能扮演的角色是有限的，我们目标是朝着这个方向努力。

《财经国家周刊》：华润在参与扶贫的过程中有哪些担心和顾虑？

傅育宁：我们担心华润的产业扶贫能不能真正地做好，能不能实现产业的良性循环。也就是说，我们的资金、技术投入加上农民生产水平的提高，使他们生产的产品在市场上有竞争力，最终使他们的收入能有长期稳定的提高。

因为在边远的贫困地区，自然条件比较差，推动产业扶贫的成本高，实现规模化生产很难。

我们要做的事情，不是简单地种点水果蔬菜卖出去，而是要用更高的水平来要求它，一定要和农业现代化结合起来。如果没有规模化，农业生产效率就难以提高，农村的人均收入的提高也会比较困难。

所以，我想华润的起步要适当高一点，比如说海原的畜牧业就要引进真正的良种牛，养牛过程中的各个环节要有水准，要有专业人士辅导，打造高端的肉牛品牌，有了品牌才能有利润，才能具有一定的抗风险能力。

我希望扶贫能把造血功能培育出来，这也要求华润参与的员工必须具备专业的水准，能够提供专业的指导，我们要和社会上的农业、畜牧业的技术部门有效结合起来;更广泛的社会参与是产业扶贫实现良性循环的可靠保障。

《财经国家周刊》：华润既是中国最大的零售商，又拥有多元化的产业资源，那么我们的扶贫方式可复制吗？

傅育宁：其他企业的产业特色和我们不一样，比如我们是最大的零售商别人不是，或者别人没有我们这样的营销网络，但是各个企业在资金和管理方面总是具备一些特长。

扶贫这件事，归根结底不在于你去做什么，而在于你有没有使命感和责任感。

举例来说，过去我在招商局扶贫，在贵州威宁这个少数民族地区，那里海拔高，非常适合种中药，但招商局不是中药企业，是搞产业园区的，但我们在漳州产业园区有一个叫片仔癀的著名中药企业，我们带着这个企业去贵州威宁搞种植，引导当地农民种中药，把中药变成中成药的原料，通过这种方式来扶贫。

所以，一家企业可以通过各种方法发挥自己的优势，或是组织社会各方面的资源进行精准扶贫，未必是局限于自己拥有的产业，可以通过自己商业的关联企业形成合力。

扶贫如果仅仅靠国家政策和资金，是不够的。还要更多动员社会力量来参与扶贫，这样扶贫的资源会更多，效果也会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