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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我国高校智库建设的三重逻辑

2016-03-30陈丽

高教探索 2016年3期
关键词:智库

陈丽

摘要:我国高校智库尚处在初步建设阶段,其生成遵循着政治逻辑,而运行却遵循着市场逻辑,这两种逻辑与智库的学术组织特性并不契合,甚至掣肘其发展。究其原因是由大学的趋利性所至。化解这一困境的关键是智库建设要遵循自身发展的内在逻辑——知识逻辑,强调大学获取政府的经济资本和文化资本以及社会资本必须以自身独特的跨学科知识生产、传递及应用为根本保障,这也是大学智库能够在众多智库竞争中获得核心竞争力的关键。

关键词:智库;政治逻辑;市场逻辑;知识逻辑

智库,顾名思义“智者之库”,是由多学科专家组成的智囊团,通过协同研究形成政治、经济、军事、文化、外交等领域的跨学科知识,为决策者提供战略思想、政策依据、策略咨询等服务的研究机构。智库的组织构成决定了作为学者栖息地的高校天然地成为智库。密码破译理论、雷达的发明、抗疟疾治疗方案等为二战胜利做出重要贡献的智慧思想均源自高校智库。享誉世界的胡佛研究所、贝尔弗科学与国际事务研究中心、地球研究所等智库均属于大学。历史和实践均昭示,高校智库能够为国家强盛和社会发展产出智慧之光,成为助推人类进步的思想宝库。

当前,在全球化背景下,世界政治、经济、文化格局日趋复杂多变,各国国力较量暗流涌动,智库的重要作用日益凸显,世界各国大学纷纷建立智库,为本国和世界经济社会的发展贡献智慧。近年来,在国家的倡导下,智库逐渐成为我国高校的一种新型组织。作为一个集人才培养、科学研究和社会服务三种功能于一体的学术组织,大学独特的组织结构与性质使得其智库建设的逻辑线路迥异于其他社会组织,照搬照抄或全盘移植他组织的建设经验必然使高校智库建设陷入邯郸学步和东施效颦的境遇中,招致水土不服。深度扫描我国高校智库建设的现实样态,探寻高校智库自身独特的生成与运行逻辑,对智库的科学运行和目标实现具有直接的现实意义。

一、我国高校智库的生成机理:政治逻辑的外力干预

目前,智库建设已经得到国家的高度重视和高校的广泛关注。《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年)》明确提出:大学要积极参与决策咨询,主动开展前瞻性、对策性研究,充分发挥思想库、智囊团作用。[1]中共十八届三中全会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则首次在政府文件中提出“智库”概念,强调要加强中国特色新型智库建设,建立健全决策咨询制度。2014年2月,教育部正式印发《中国特色新型高校智库建设推进计划》,明确要求高校以2011协同创新中心和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为主要基础,培养高校智库队伍,打造高校智库品牌,推进中国特色新型高校智库建设,为党和政府科学决策提供高水平智力支持。[2]2015年1月,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加强中国特色新型智库建设的意见》,拟定到2020年要形成定位明晰、特色鲜明、规模适度、布局合理的中国特色新型智库体系,重点建设一批具有较大影响力和国际知名度的高端智库。[3]在实践中,上海、天津、安徽、云南、湖北等地已经启动了高校智库建设计划,以复旦大学“政党建设与国家建设研究中心”为肇始的智库纷纷落户高校。自此,从概念提出到政策形塑再到实践诉求,高校智库已经在我国被建构成合法的话语体系和实践策略,由国家意志上升为国家战略,并直接转化为国家行动,被正式纳入中国特色新型智库体系建设当中。

以上智库的建设历程揭示出,我国高校智库并非是大学自身自觉意识下的“自为”产物,而是在行政外力的干预下,通过政府的制度安排和行政指令而建构的社会事实。高校智库在由“国家到学校”的时空维度和制度生成方式为我们呈现了一种鲜明的自上而下的政治逻辑,它遵循的是基于国家诉求的政治论法则。显然,这种由外力支配而生成的“外生型”智库突破了知识生产本源性的认识论范畴,将其延伸到了“国家行动”的总体框架内,其背后蕴含着对知识生产的特殊的社会和政治诉求的表达与追求。知识生产与政治的联姻构筑了我国高校智库学术研究的行动纲领与发展图景。传递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践行政府的价值理念和政治目的,维持现有的社会结构和秩序,维护社会稳定成为高校智库知识生产的价值取向和现实任务。政府将“服务党和政府科学民主依法决策”[4]作为智库的研究宗旨、将“战略问题和公共政策”作为智库的研究对象、将“围绕完善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5]作为智库建设的总目标,强势嵌入高校智库的内部,并外化为智库的组织行为,以解决社会公共问题。可见,高校智库本身作为一种公共政策是国家实现全局战略的一种手段和策略。

·教育管理·论我国高校智库建设的三重逻辑

这种在“国家行动”下建设起来的高校智库蕴含着实用主义倾向,其价值更多地体现为外在的政治价值,即满足政府有效发挥其职能的政治诉求,这也从根本上揭示了政府为什么要建设高校智库的基本问题。一般而言,政府代表国家行使由全体公民让渡的权力,具有保护公民财产权和其他权利不受侵犯,促进经济增长和国家建设,实现国家安全、稳定和繁荣的职能,这实际上是一个国家治理过程。众所周知,在高度集权的体制下,过去管制型治理在我国的国家治理中占据了绝对的霸权地位。政府被界定为社会管理的唯一权威主体,被赋予利用行政手段包揽所有社会事务的无边界的权力,实现对社会公众和事务全方位的强制管理。这种管制型治理的实质是政府作为一元主体实施垂直的权力垄断,发挥对社会的强制管控功能,诠释了政府本位和权力本位的治理理念。

据全球治理委员会研究指出:治理是各种公共的或私人的个人和机构管理其共同事务的诸多方式的总和,使相互冲突的或不同的利益得以调和并且采取联合行动的持续的过程。[6]显然,治理活动是由国家与社会组织、个人共同实施的一种公共管理行为,它强调多元利益相关主体的参与和各主体之间的协商与合作。治理概念本身的丰富内涵即导致我国传统的管制型治理在理论与实践之间存在“协商与强制”、“多元共治与一元管制”、“合作包容与专断独行”、“分权与集权”、“法治与人治”等诸多悖论。与此同时,市场经济的深入推进、全球化进程的日益加速、知识社会的逐步形成,将民主、自由、主体等理念逐渐转化为一种社会实践,使得原先被认为是嵌入政府内部的治理问题,开始超越行政机构的边界逐渐演变为一个将全体公民作为众多利益相关者的社会问题。经过多年的探索与实践,人们也逐渐认识到,传统的管制型治理模式的话语和实践在帮助政府应对社会事务产生强制执行力的同时,也逐渐将其陷入一个权力的“牢笼”之中,并由此导致种种权力滥用的非理性后果,最终招致对作为国家主人的社会公众的漠视。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以来,新自由主义思想与新公共管理运动在全球范围的勃兴,则将“问责”、“绩效”、“分权化”等标识了不同价值理念的政策技术逐渐引入我国国家治理领域,以改变过去由管制型治理模式所造成的并被社会公众广为诟病的政府管理“官僚化”、“集权化”、“低效率”的尴尬局面。实践和事实均证明,过去政府“一人独大”的管制型治理模式已经完全不能满足信息时代和法治社会的发展要求,不能适应我国多元经济并行的社会格局,不能契合社会公众意图彰显其价值主体诉求的文化心态。国家治理转型势在必行已经成为一种普遍的社会共识而深入人心。

事实上,治理转型既是国家发展的动力,也是国家发展的必然;既是治理理念和制度的一种调整,也是治理结构与功能的一种优化,更是国家对社会变化的一种主动适应。因此,单纯地依赖原有治理惯习的政府自身难以逃脱管制型治理的权力“牢笼”;单纯地依赖治理技术的改变难以从根本上实现治理转型。治理转型的实现必须要消解以往管制型治理活动中的二元悖论,实施重大变革,而变革关键在政府。过去全能型的政府必须调整、收缩其权能范围,主动提升市场和社会组织的自组织能力,构建由政府、市场、社会多元主体共同参与的现代治理体系,将自己由“一元主体垄断的权威者”转变为“多元主体协商的服务者”,成为“公共服务型政府”。这种角色转变的实质是国家治理服务功能的复归,是政府作为社会公众契约代言人优化其履行公共利益最大化和促进社会良性发展职能的重要体现。而以“协商”、“合作”、“公民参与”为特征的现代治理必然要求政府摒弃那种仅凭经验性知识而果断决策的治理思维,摒弃那种依赖行政指令的强制而实施强权管理的治理方式,需要搭建一个能有效采集公众真实民意和社会民情,汇集政治、经济、教育、法律等多学科治理知识的学术研究平台。这个平台产出的治理思想征集了社会公众的价值诉求,集合了跨学科领域的研究成果,凝结了学者专家、社会公众、社会组织等多元利益主体的智慧结晶。这种智慧思想既是基于社会现实场域的理性分析与科学探究,也是集科学性与实用性、创新性与实效性、前瞻性与针对性于一体的学术创新,更是联结政府与公众的桥梁和公民参与国家治理的有效通道。高校天然地拥有国家治理转型所需的各种知识资源和人才力量,能够为建立公共服务型政府提供智力支持和思想源流。高校智库的建立正是政府意图实现治理转型而实行的一种知识采集活动。

二、我国高校智库的运行理路:市场逻辑的利益驱使

高等教育政治论哲学催生了我国高校智库,从政府的各项制度设计中无不体现出国家主义的意识形态。但就本体论而言,智库是由科学研究职能而衍生出的一种内部学术组织,是大学组织分化的结果,其建设路径与大学运行逻辑具有内在的一致性。毋庸置疑,由工业革命所导致的社会生产方式的变革,最终将亚当·斯密的自由经济理论演变为统率西方经济社会发展的主导力量,作为其核心理念的自由竞争法则被奉为规约西方资本主义社会各领域的圭臬,并逐步渗透到高等教育领域。面对竞争性的生存压力,大学被迫迎合经济社会发展的历史趋势与时代主题,主动参与社会生产,积极融入社会生活,而由威斯康星思想所衍生出的社会服务职能则进一步加剧了大学与社会的双向互动与深度融合。尤其是二十世纪中后期以来,伴随新自由主义、人力资本理论的兴起及其在全球范围内的持续扩张,那种将高等教育视为传递与生产高深知识、传承与创造社会文化的精神实践活动的观念已经逐渐没落,而今将高等教育视为一种兼具“生产投资”与“商品消费”性质的生产活动的观念逐步掌握了话语霸权。正是由于通过培养各行各业所需的劳动者而产生巨大的生产效益和经济利益,使得高等教育被演绎为从事资本投资与收益的商业活动。大学的企业化运行和市场化运作作为一种不争的社会事实跃然于世。

高等教育活动性质的改变直接招致了政府对大学财政拨款的锐减。政府选择性财政经费投入已经成为大学办学经费收入的主导方式,这使得经费短缺成为大学难以逾越的现实困境。在新价值理念的规制和现实境遇的逼迫下,以构建多元化的筹资渠道来有效补给资源消耗造成的经费不足是大学发展的规定路径。继而“谁付钱、谁点唱”取代政府依赖,成为大学筹资的实践准则。在现实利益的驱使下,亦如赫钦斯所言:“当一所大学决定要挣钱的时候,它必须要放弃它的精神。”[7]知识不再是由学术人“闲逸的好奇”所生发的理性追求,而直接演变为一种产生经济效益的商品。大学围绕知识的传递、应用和生产与外界构筑起了坚实的互利互惠的等价交换关系。“当学术不仅仅转变为智力上的努力,而且还是经济上的奋斗时,很多大学一直以来所坚持的科学与企业之间的分离状态被打破了,因为大学自己也变成了企业家。”[8]以科研服务、技术转让、产业园等方式来获取经济利益的商业行为越来越成为大学的“不懈追求”,学术资本主义像洪水一般侵袭着大学理性传统的价值体系,并作为一种意识形态逐渐渗透到大学机体之中。更为甚者,“大学为了达成在市场中的收支平衡,形成了以收益为中心的独霸专权的大学管理,通过密谋商议预算和升降个人的待遇,导致了校长办公室成为‘克里姆林宫”[9]。在高等教育领域中则形成了将价格视为大学办学行为的研判标准、将收益视为大学谋求发展的主要尺度、将经济关系作为决定大学外部关系的坐标系、将经济投入作为决定大学办学质量的标尺的生态谱系,这种经济法则在知识生产领域的强权最终使得经济收入的诉求决定了学术人员的行为动力和目标导向。以经济利益为鹄的的市场逻辑俨然已经成为大学的运行逻辑。

当市场逻辑全面侵蚀世界高等教育体系之时,我国大学面临同样的困境,难脱窠臼,宿命般地卷入攫取利益的洪流之中。知识经济与高等教育大众化时代的到来使得社会对知识的极度渴求和大学办学经费短缺的问题日益凸显,双方所形成的供与求的正向关系则进一步强化了我国大学办学实践的市场逻辑。这可以从多年来政府对科研经费投入的大幅增加中管中窥豹,可见一斑。比如,在2010年-2014年间,我国研究与试验发展(R&D)经费支出每年增幅都在12%以上,2011年增幅最大,达到23%。2014年研究与试验发展经费支出达到13312亿元,比上年增长12.4%,占国内生产总值之比为2.09%。[10]高校在从事科学研究的同时无可争议地成为国家选择性经费投入的重要受益者,以学术创新来换取科研经费既满足了知识经济时代高校的经济诉求,也迎合了社会的知识诉求。科研收入为高校有效摆脱经济困境发挥着重要作用,成为其办学实践中不可或缺的经费来源。

“在我们这个时代,商业性研究的增加是学术资本主义成为大学科研活动最重要的意识形态。”[11]“大学出卖研究服务,由政府和企业来购买。”[12]由此推演,智库实则是政府以科研委托的契约方式来购买科研服务,高校为有效回应科研服务需求而采取的一种社会建构,是大学趋利行为下的一种营利手段。在智库实际运行过程中,大学和政府以知识为标的物,以货币为中介而产生缔约行为。政府为科学决策向大学购买决策理论依据,为大学的学术发展提供资源;大学为获得办学经费向政府出售学术研究成果,出让知识的使用价值。双方共同遵从市场经济的自由交易原则,表征着商品交易的买卖关系。从这个意义上而言,作为大学学术服务交易中的“买方”,政府是与企业具有相同性质的“经济人”。更为重要的是,处于集权管理体制下的我国大学,在与兼具高等教育举办者和管理者双重身份的政府产生缔约行为,获得共时性经济资本和文化资本的同时,也将积累丰厚的隐性的社会资本。社会资本的累积不仅使大学获得广泛社会声誉,更暗含着大学将在政府主导的各种垄断性资源投放的竞争中获得决定性胜出。在选择性科研资助经费投入制度的形塑下,资源的匮乏与高消耗迫使高校智库在竞争性自由市场的时空维度中秉持商业视角,将政府由资源的“无偿供给者”转变为“交易者”,恪守学术资本主义“给大学这样的组织提供资源的人有能力对这些组织行使很大的权利”[13]的运行理念。

三、我国高校智库的可持续发展:知识逻辑的轴心功能

以上对我国高校智库生成与运行逻辑的分析可以发现,政治逻辑与市场逻辑都持守着工具主义的学术价值观,知识生产被演绎为实现政治意图和经济利益的工具和手段,凸显了知识的政治价值和经济价值。学术为政治服务的主导逻辑,在促成学术界与国家间的共生关系,使体制内的学术获得相对稳定的保障的同时,也影响了学术自主建构的生态。[14]学术为经济服务的主导逻辑,在进一步强化知识生产社会性,获取资源保障的同时,也规训了大学组织,隐没了大学的文化生产性。诚然,这种政治论或经济论主导下的知识生产并非乏善可陈,但却造成大学组织特性与组织形态的对峙。政治逻辑或市场逻辑下的大学以科层制的权威与等级取代知识创新所栖息的“松散联结”的组织结构,以外部规范和制度约束以及利益诱惑来代替知识生产的内在需求和内生动力。这种过度关注知识外在价值的趋利行为消解了学术自治和学术自由的文化传统,遮蔽了知识“为真理而真理”的内在价值,使大学难以形成持久的本源性学术生产的内驱力,成为知识创新的桎梏,掣肘学术发展。

伯顿·克拉克曾言:“知识材料,尤其是高深的知识材料,处于任何高等教育系统的目的和实质的核心。”[15]知识是大学合法存在的基础。纵观世界高等教育发展史,我们可以发现,伴随知识的深入演化,大学得以不断扩充自己的知识容量,建构多元的学科系统和多样的组织形态,拓展办学职能,扩大办学规模,丰富办学内涵,提高办学实力,赢得社会声誉;伴随知识转化为科学技术,不断变革生产力,“象牙塔”式的大学再也难以游离于世俗社会之外独善其身,最终转变为兼济天下的社会“轴心机构”。“考察知识演化进程中的大学发展,具有鲜明的组织生态进化特征。”[16]换言之,“知识的演化就是大学组织的变迁”[17]。知识是大学组织变革的主导变量,大学的生存和发展依靠知识演化来维系。据此,知识是我们识读大学最根本的视角,知识逻辑理应成为规制大学组织实践的不二法门。

从认识论视角而言,智库是大学建构新型知识生产模式的产物。美国学者迈克尔·吉本斯等学者将知识生产模式分为1和2两种类型。模式1是指由建制性的团队以单一学科为基础,创新学科知识的生产模式,这一模式的显著特征是以理论研究为导向的单学科知识生产与应用的分离。模式2是指非建制性的团队以跨学科合作的方式对现存知识针对新情境进行改造的生产模式,这一模式的显著特征是以问题为导向的跨学科知识生产与应用的整合。[18]在知识社会,模式2生产的综合性知识已经成为诸多领域不可或缺的生产性要素。作为知识组织的大学,此时更难以忽视社会的知识诉求而独善其身,难以脱离“从所谓的以科学为基础的学科‘模式1转变为以研究为基础的应用‘模式2”[19]的发展路径,必须积极回应国家和市场的强烈需求。过去那种以学科为单位的知识生产模式在为大学编织庞大学科知识谱系获得强大生命力的同时,也在不同的知识疆域筑起了泾渭分明、壁垒森严的学科界限,以致于现代社会基于现实情境和具体问题所需的跨学科知识难以在大学的学科图谱内自然生发。智库的生成即是高校适应知识生产模式转变和跨学科知识成就孕育而生的制度性安排。

国家治理转型是特殊历史时期融汇贯通、综合应用多学科知识的行动过程,所需的是由模式2生产的综合性知识。高校传统的学科系统知识生产方式难以产出这种基于特定文化生态和现实社会场景的跨学科知识,更难以满足国家治理转型的知识诉求。高校与政府签订“学术合同”,以任务驱动方式,组织多学科专家协同创新,开展超越学科边界的综合性研究,以解决现实社会问题。这种以高校与政府的缔约行为为合法保障的智库是为将来自认知和社会实践领域中那些非同质性的、动态的多学科知识融通为被吉本斯等人称为“超学科”的知识,并非是异质性学科知识的简单叠加。可见,智库是高校创新知识生产模式,采取模式2来生产“超学科”治理知识的专业学术组织。学术组织的“超学科”知识特质界定了形塑智库实践的认识论逻辑。

不可置否,无论是政治逻辑亦或是市场逻辑都与智库的学术组织本性相背离。倘若高校以市场逻辑或政治逻辑来统率智库知识生产的文化取向与组织行为,将获取经济利益作为学术生产场域的主流价值观念,将科研成果作为利益交换和资源获取的筹码,那么自然科学被企业技术化、人文社会科学被政府政策化、智库知识生产的目标被手段所置换,“目标替代”现象将成为一种学术常态,高校智库产出的不是引领国家发展的智慧思想,造福人类的学术佳作,而是应时性的功利商品,戕害国民民族精神的学术垃圾。世界科学发展史也证明,一切有益于人类的伟大学术成果均不是由实用或功利的愿望所生成的,而是由满足对知识本身的志趣所铸成的,是由坚守知识生产的认识论逻辑来实现的。质量、独立性和影响力曾被世界顶级智库布鲁金斯学会理事会主席誉为顶级智库的三大核心价值。[20]质量既是智库三大核心价值的基础,也是智库得以存续的根本保障,更是对智库自身知识逻辑价值内涵最有力的注脚。我国高校智库若想在国内外竞争激烈的环境中产出智慧思想,获得比较优势,实现可持续发展,探寻“超学科”知识统合的范式和路径,遵循知识逻辑是必然选择。

无独有偶,上述分析中我国高校智库建设的三重逻辑与伯顿·克拉克“三角协调模型”中的国家权力、市场和学术权威的高等教育系统分析框架相契合。如今,国家和市场作为利益相关者和资源供给者已经成为高等教育系统不容忽视的制衡力量,二者与学术权威共同形成的张力是主导大学发展的控制力量。当大学无法摆脱国家和市场力量对高校智库的钳制作用时,我们仍然希望,智库并非是一个总盯着老板脸色、趋炎附势的雇员,行事唯唯诺诺、失去方向;而是一个心怀大爱和正义、刚正不阿的英雄,行事光明坦荡、坚持自我。对政府和民众而言,它更是象征民主和公正的精神灯塔,用智慧和行动来诠释大学对至“真”和至“善”的崇高追求!

参考文献:

[1]教育部.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年)[EB/OL].http://www.moe.edu.cn/publicfiles/business/htmlfiles/moe/moe_838/201008/93704.html.2010-07-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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