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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展现朝鲜王朝文人生活史和心灵史的新作
——评 《朝鲜车天辂汉诗研究》

2016-03-29孙德彪延边大学吉林延吉133002

长江师范学院学报 2016年2期
关键词:心灵史生活史诗文

孙德彪(延边大学,吉林 延吉 133002)



□品书录

一部展现朝鲜王朝文人生活史和心灵史的新作
——评 《朝鲜车天辂汉诗研究》

孙德彪
(延边大学,吉林延吉133002)

朝鲜半岛受儒风浸染两千多年,汉诗文的创作十分丰富,名家辈出,与中国古代文学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近年来,国内很多学者开始关注朝鲜半岛的古代文学创作,这是一种积极的动向。不过,现在国内外对朝鲜半岛古代汉诗文的研究总体上还很薄弱,虽然基本上厘清了其发展脉络和若干重要节点,但是很多细节还不够清楚、生动,这使很多人对朝鲜古代的文学、文化面貌仍旧不太了解。因此,对朝鲜汉诗文作家及作品的基础研究仍是一项艰巨而有意义的课题。曲阜师范大学王国彪的著作 《朝鲜车天辂汉诗研究》就是这个宏大课题中的一大成果,也是一部展现朝鲜王朝文人生活史和心灵史的新作。

车天辂 (1556-1615年),号五山,是朝鲜王朝 (1392-1910年)中期的诗文大家,性格放荡不羁,经历坎坷,其诗文以豪放著称,富于浪漫色彩。《朝鲜车天辂汉诗研究》首先介绍了车天辂的生平和汉诗的创作概况,然后分析了其汉诗的思想含蕴和艺术特点,最后从境界、题材、意象等3个方面将车天辂、李白诗歌的浪漫气质进行了比较。此书以朝鲜王朝汉籍为依托,借助第一手资料,通过本体研究和对比研究,生动地展现了车天辂独特的人生历程和艺术创作,勾勒了当时朝鲜半岛社会生活和文学创作的风貌,为学术界了解朝鲜文化提供了很好的资源和平台。

廖可斌在谈及中国古代文学研究时曾谈到:“注重生活史、心灵史的研究,探讨文学作品反映了怎样的社会现实和人们的精神生活,它们与当代人的生活和思想感情具有怎样的联系,能对当代人的现实生活和思想感情提供怎样的经验和滋养,应该是古代文学研究的应有之义。”其实,朝鲜汉文学的研究也应该如此,尤其是尚处在方兴未艾之时。

对车天辂生活史和心灵史的成功解读,主要得益于文献的充分挖掘与合理使用上。本书所引用的文献尤其是朝鲜汉籍很多,如 《李朝实录》《韩国文集丛刊》《韩国诗话丛编》《韩国文献说话全集》《大东地志》等。这些文献有正史也有稗说,有诗评 (话)也有诗文 (选),涉及车天辂的绝大多数记述都非常鲜活、具体。作者花费了很多的精力搜集、整理文献,然后利用这些素材以描述诗人的生活、创作。

在生活史方面,本书先从朝鲜王朝中期的政治、文化背景谈起。在车天辂生活的时代,在政治方面内有激烈党争,外有倭寇作乱;在文化方面性理学研究逐渐衰落、明代前后七子复古文风传入、诗坛学唐之风日益浓厚,朝鲜汉文学创作因此步入高潮。车天辂出生在书香世家,自幼文采不凡,其出生、早慧、死亡都有相关的神奇传说,相关文献说他是 “家兄转世”,其才华是 “父赠文璧”,其死前有 “奎星晦彩”。作者充分挖掘、整合了相关的诗话、稗说、诗文等资料,辨其源流,为车天辂传奇人生的描述搭建了坚实的框架。由于车天辂未参与政治斗争,避免了党争的迫害,同时也在政治上失去了支持,加上他放荡不羁的性格,因此其仕途曲折是必然的。作者在论述宦海沉浮时,以车天辂及其友人的诗作和相关史料为证据,将文学和史料相结合,充分地展现了其生活的诸多细节。如在流放北方时国王给予的优待、平壤大捷后撰写露布而名声大噪、李如松归国时的长篇相赠、迎接明朝使臣期间的意气风发、沉于下僚的苦闷失意以及与友人的亲密交往,等等,每件事情都体现了车天辂的才华、性情,而且有详细的诗文为证。本书引用了车天辂10余位友人的诗文集,并将其中的相关记述作为车天辂人生历程的佐证和参照,从而使读者多角度地欣赏到了友人眼中车天辂的鲜活形象,这种方法也成功地塑造了这个郁郁不得志的 “圆形人物”。

当然,作者并没有把车天辂的人生经历独立成章,一笔写尽,而是将很多人生片段和细节与相关诗歌的思想、意蕴融合在一起,从而构建了车天辂丰富的心灵世界。此处略举一例:车天辂虽然曾多次作为陪员接待明使,而且诗名达于中国,但是却无缘出使中国,没能一览中国风物,这是他平生的一大憾事。尤其是自己不被擢用、穷困潦倒之时,而友人、同僚却要远赴中国,此时车天辂内心的失落和不甘是可想而知的。在多重对比之下,他的心情极其焦灼、酸楚,体现在诗歌当中也是字字含情,毫不掩饰。如 《送朴正郎文浚以冬至书状赴天朝》云:“羡君游上界,恨我坐弹丸。鬓雪千茎短,书尘万卷摊。芳邻欣逼侧,远别惜蹒跚。”《奉赠奏请书状官赴京四首 (其四)》曰:“十年重到鸭江滨,隔水辽山入眼新。恨不与游中国士,但能生作小邦人。掘泉及地功何用,坐井观天见未真。此日送君朝玉帝,白头空自泪沾巾。”真切地表达了自己的艳羡与痛惜之情。他不满自己的处境,时常慨叹:“陶潜爱酒还无酒,宋玉悲秋又值秋。”(《赠赵棐仲赴岭南佐幕六首》其五)“有客何为者,风尘已白头。剑心犹未折,才命不相谋。”(《夜吟二首》其一)“白头匏系真堪恨,却望行旌老欲狂。”(《送杨正郎时晋以圣节书状官赴天朝》)由 “羡”到 “愁”、由 “恨”到 “狂”,作者准确地把握了车天辂心理变化的轨迹,淋漓尽致地表现了车天辂的落拓失意,同时也展现了车天辂豪放不羁的个性。

不仅如此,本书对车天辂汉诗 “雄”“豪”“富”等诗风的赏析,以及对 “剑”“鳌”“鹏”等意象的使用效果的分析,对句式、典故的选择与应用等方面的描述,都注意与车天辂内心情感的紧密联系。如认为 “剑”意象是诗人英雄豪气的体现、功业梦想的寄托、英雄悲歌的抒发媒介,其诗歌 “富”的特点体现在有意识地铺排,强调相关场景、情感、典故等。这些手法、风格的使用与呈现和车天辂 “耻作书生困一经,雄心直欲扫龙庭”(《奉和诸公赠洪通判二首》其二)的人生理想有着直接的关系。可以说,借助诗风、意象、典故等元素,我们走进了车天辂的心灵世界。在朝鲜,诗坛上盛行学唐之风,诗人们纷纷以唐诗为模范研习效仿,车天略尤其注意从李白诗歌中汲取营养。此书的最后一章,对车天辂与李白诗歌的浪漫气质进行比较,这是全书的亮点,同样体现了生活史与心灵史交融的特点。作者并没有单纯地就诗论诗,而是秉承知人论世的原则,在具体的历史、文化环境当中讨论车天辂对李白诗歌浪漫气质的继承与发展,并且明确地指出造成二者区别的时代与个人因素。

本书的题目虽然不大,但是却生动自然地串联起了一个时代的诗人群体和诗风,又能横跨中朝两国,有生活的温度,也有文学的热度。刘跃进指出:“做学问,题目可以有大有小,但是,却要有宽广通透的学术视野和关注现实人生的精神境界。否则,我们的学术只能越做越技术化,而缺少人文情怀;越来越脱离社会,而引起人们对文学研究的误解乃至排斥。”由此看这部著作,它立足于中朝两国文化交流的大背景,通过对大量文本生动、具体的阐释,首先知其人、言其诗,然后探讨其思想、艺术价值,并将其浪漫气质与李白诗歌进行了比较,从而全面地展现了朝鲜诗人车天辂的心灵世界。应该说,这种研究富于人文情怀,学术视野也具有宽广通透的特征。

张伯伟将域外汉籍作为 “中国文化的对话者、比较者和批判者的 ‘异域之眼’”来看待,这句话道出了域外汉籍研究的价值。在大力提倡文化大发展大繁荣的今天,对 “异域之眼”的综合解析显得非常必要。《朝鲜车天辂汉诗研究》这部著作,以比较方法关注朝鲜王朝的汉诗文创作,展现了朝鲜汉诗的特定时代风貌和个人风采,掀开了中国诗歌经典域外影响研究的一角。它为中朝诗歌交流研究提供了形象、直观的证据,也是中朝文学关系、东亚汉文学传统的形成与发展研究方面的一块基石,其文学、文献价值都值得肯定。

参考文献:

[1]王国彪.朝鲜车天辂汉诗研究[M].济南:山东人民出版社,2014.

[2]廖可斌.回归生活史和心灵史的古代文学研究[J].文学遗产,2014(2).

[3]马振芳.小说艺术论[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9.

[4]刘跃进.追问文学史研究的意义[N].人民政协报,2014-05-05.

[5]曹春如,王国彪.朝鲜诗家论明清诗歌[M].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16:110.

[责任编辑:庆来]

[收稿日期]2015-08-20

[基金项目]教育部人文社科重点研究基地重大项目“中韩日首家诗话与代表诗话比较研究”(12JJD810019)。

作者简介:(孙德彪,男,吉林长春人。教授。主要从事朝鲜—韩国文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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