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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格尔悲剧理论和德伯·苔丝悲剧成因的后现代主义阐释

2016-03-29廖金罗

长春师范大学学报 2016年7期
关键词:生活方式

廖金罗

(广东科技学院 应用英语系,广东 东莞 523083)



黑格尔悲剧理论和德伯·苔丝悲剧成因的后现代主义阐释

廖金罗

(广东科技学院 应用英语系,广东 东莞 523083)

[摘要]苔丝悲剧一直被认为是命运悲剧、性格悲剧和社会悲剧。这些观点忽视历史语境对个体的影响,忽视历史语境不是价值中立的真空,而是成员之间的关系受到物质生活的生产方式影响的人群。在文明社会里,个体被内心世界的需要和物质文化生产再生产过程中的内在需要的矛盾塑造着。矛盾的结果不是物质文化生产再生产方式的个性化,而是个体成为生活方式的工具。在这个过程中,个体不完全是被动的,个体能动性表现在个体或者选择泯灭个性,保存肉体;或者选择保存个体,消灭肉体。苔丝的认亲、饲养家禽和挤牛奶的职业过程以及离开亚雷家,吐露真情和亲手杀死亚雷个体认知过程表明生活方式以及在生活方式之中相互消融的政治、经济和文化对个体的影响,表明个体内心世界的需要和物质文化生产再生产过程中的内在需要的矛盾是悲剧根源。

[关键词]内在需要;生活方式;主体性建构;悲剧根源

苔丝是英国著名小说家托马斯·哈代《德伯家的苔丝》的主人公。她与周围环境进行的悲剧性抗争以及她的悲惨命运发人深思。长期以来,苔丝悲剧被认为是命运悲剧、性格悲剧和社会悲剧。这些观点忽视历史语境对个体的影响,忽视物质文化生产再生产过程中的内在需要对个体的影响,忽视历史语境不是价值中立的真空,而是成员之间的关系受到物质生活的生产方式影响的人群。在文明社会里,个体被相互冲突的内心世界需要和物质文化生产再生产过程中内在需要的矛盾塑造着。矛盾的结果不是物质文化生产再生产方式的个性化,而是个体成为生活方式的工具。因此,“环境和性格小说”充分体现了社会生活方式以及在社会生活方式之中相互消融的政治、经济和文化对个体的影响。

黑格尔认为悲剧不是个人或偶然的原因造成的,而是两种实体性的伦理力量的冲突。冲突双方所代表的伦理力量是合理的,对于“永恒正义”来说,具有道德上的片面性。在冲突中,各自坚持自己的片面性,而损害对方的合理性。悲剧结局是局部善的和合理的东西的毁灭;而全面、正确、进步的“永恒正义”则在痛苦和毁灭中得到保存和升华。自从进入文明社会以来,人不是自主的,而是受到两种相互冲突的力量——人类自身作为动物的本能需要和物质文化生产再生产过程中的内在规律——的影响。也就是说,在物质文化生产再生产过程中,人类主体性建构过程受到两种相互冲突的客观力量的影响,即个体的本能需要和社会驱动力。个体本能需要是人生下来时就具有的,不受生活方式或者在生活方式之中相互消融的政治、经济和文化的影响,是来自个体内心世界的、充分展现自身潜能和实现内心需要的最原始的生命本能。社会驱动力是生活方式以及在生活方式之中相互消融的政治、经济和文化对个体的影响。这两种客观因素之间的相互冲突和对立统一推动着人类社会随着其物质文化生产再生产方式的发展而发展,决定一个与物质文化生产再生产发展过程相伴随的人类自身生产和主体性建构过程。人类自身生产和主体性建构过程并非完全是一个自然人永恒存在的过程,而是一个自然人的本能需要和物质文化生产再生产过程中的内在规律不断地发生矛盾的过程,也是一个自然人的本能需要不断地被物质文化生产再生产过程中的内在规律泯灭并且建构成社会建构物的过程,也就是悲剧产生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自然人不断地认知物质文化生产再生产过程中的内在规律,根据既定认知调整自身需要,建构表层言语行为和深层价值体系。本能需要和在物质文化生产再生产过程中的内在规律发生矛盾的结果不是物质文化生产再生产过程的个性化,而是个体成为满足在物质文化生产再生产过程中内在需要的工具。换句话说,个人成为生活方式的媒介,成为在生活方式之中相互消融的政治、经济和文化的工具。在文明社会,不存在完全脱离物质文化生产再生产过程中内在规律影响的本能需要,人不是价值中立的载体,而是社会建构物,也就是说,人类自身言语行为等表层结构以及价值取向、思维方式、认知方式和行为模式等深层结构都是物质文化生产再生产过程中的内在规律的产物。然而,在成为生活方式媒介的工具化过程中,个体不是完全被动的,而是具有一定的能动性的。只不过,个体能动性受到一定历史时期的社会经济、文化和政治现实的影响。

19世纪后期以前,在英国农村占统治地位的是基督教封建自然经济生活方式以及在基督教封建自然经济生活方式之中相互消融的小农经济、王权政治和基督教文化。19世纪后期之后,新兴资本主义生活方式有所发展,新兴资产阶级不断地在经济上破坏传统的小农经济,在政治上分享权力和在文化上建构新的话语体系。新兴资产阶级在经济上不完全独立,在政治上没有形成一个强大的阶级,在文化上没有挑战传统的基督教,而是对宗教进行不同的阐释。基督教封建自然经济生活方式和新兴资本主义工商业生活方式在经济上相互竞争,在政治争夺权力,在文化上相互冲突,然而两种生活方式以及在两种生活方式之中相互消融的政治、经济和文化没有完全摧毁对方,而是在经济上融合、在政治上分权、在文化上排斥。传统的基督教封建自然经济生活方式建构“禁欲主义”和“否定世俗生活,相信天国”的价值取向、二元思维方式、教条化的认知方式和呆板的行为模式。两种生活方式以及在生活方式之中相互消融的政治、经济和文化共存的局面使代表两种生活方式的文化话语缺乏排他性,极大地增加了作为一种生活方式媒质的个体摆脱在另一种生活方式之中话语引力的困惑,严重地挑战个体的表层言语行为和深层认知能力。

生活方式以及在生活方式之中相互消融的经济、政治和文化对主体性建构的影响通过作为生活方式媒质的人渗透到物质文化生产再生产过程的每一个生产细胞。在人和人表层人际关系的后面隐藏生活方式差异,隐藏在生活方式之中相互消融的政治、经济和文化差异以及在不同物质文化生产再生产过程中的内在需要的差异。家庭是社会物质文化生产再生产过程的最小细胞,不仅进行物质生产再生产过程和文化生产再生产过程,而且进行人自身的生产再生产过程。苔丝父亲是没落封建自耕农生活方式的典型代表,脑海里渗透着基督教封建自然经济生活方式的价值取向。他年老多病、生活懒散、整日酗酒、不理世事,面对日益恶化的家庭经济状况,沉溺于祖宗的荣耀,希望宗法关系能够带来经济利益。母亲是一个自耕农的妻子,脑海里同样渗透着封建宗教价值体系,愚蠢、不负责任,刚生下女儿时就四处为女儿寻找未来的女婿,希望女儿出嫁能够给她带来丰厚彩礼,从不考虑女儿的幸福,从不培养女儿在现实环境中的生存能力和为人之道。作为家庭长女,苔丝不得不过早地承担经济负担。她希望通过规划职业和诚实劳动而不是婚姻实现自身价值,然而在替父亲赶车的路上货车不幸与一辆邮车相撞,家庭唯一的生计来源被折断。苔丝怀着愧疚之心和通过诚实劳动弥补家庭损失的期待听从父亲建议到亚雷家打工,开始在新兴资本主义生活方式中的职业化过程和主体性建构过程。

跨出家门之后,苔丝受到生活方式以及在生活方式之中相互消融的经济、政治和文化的影响。在19世纪后期以前,在英国物质文化生产再生产过程中女人的作用局限于家庭,为男人提供性快乐,从事家庭服务和人的自身繁衍,很少有女人被指望从事物质文化生产再生产。19世纪后期,新兴资本主义农业和工商业为女人提供工作岗位。一些女人开始走出家庭,扮演与男人相同的角色。在新兴资本主义经济生活方式处于主导地位的白种男人把经济优势转变成为社会生活的优势。女性雇员不仅需要面对新兴资本家的经济剥削,还需要面对处于优势地位的男性的性骚扰和性剥削。劳动力的出卖过程往往伴随性骚扰和性剥削。亚雷是新兴资本主义工商业家庭的子弟,身上散发着资产阶级的“铜臭味”,年少轻妄,风流倜傥。利用家庭经济优势通过设置“圈套”和“陷阱”对苔丝进行赤裸裸的经济剥削和性剥削。然而,苔丝对在新兴资本主义物质文化生产再生产过程中男性资本家和女性雇工之间存在的经济关系和性别关系以及女性处理策略一无所知,一步一步地走向别人设计的“圈套”,直到被人诱奸。显然,苔丝对在现实社会物质文化生产再生产过程中人和人之间关系的实质缺乏足够的认知。从德伯家出来之后,她生活贫困,不得不从事繁重的体力劳动。在牛奶场,她遇上安矾·克莱尔。两人一见钟情,爱得难分难舍,新婚之夜,吐露真情,却遭抛弃。安矾远走天涯,一去不归,杳无音信。苔丝贫困交加,为生存所迫,回到亚雷的身边,作了他的情妇。显然,在人生重要时刻,经济因素始终影响苔丝的决策。

在文明社会,物质生产再生产过程不是简单的物质生产再生产过程,必然伴随着文化生产再生产过程以及文化传承过程。面对在生活方式之中相互消融的政治、经济和文化的影响,个体要么选择泯灭个性,成为生活方式的媒介和在生活方式之中相互消融的政治、经济和文化的工具,要么选择身体消失和保持精神个性。从跨出家门那一刻起,苔丝一直受到两种相互对立的力量——本能需要和在基督教封建自然经济生活方式之中经济、政治和文化的内在需要——的驱使。她一方面听从内心的召唤,回归最真实的自我;另一方面,服从物质文化生产再生产过程中的内在需要。离家之前,苔丝已经不是一个完全价值中立的自然人,而是在一定程度上受到现存社会价值体系污染的社会人。因为年轻和父母的失职,苔丝具有较大的可塑性,可以被认为是比较谆朴的自然人。离开家庭以前,她希望通过诚实劳动而不是婚姻实现自身价值。在亚雷家工作时,她缺乏对亚雷和自己关系本质的认知;在亚雷家被诱奸之后,尽管亚雷希望通过婚姻弥补自己的过失,然而苔丝在性方面的价值取向和思维方式使她无法正确地认识到亚雷并不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也使她不能奢望亚雷和她之间的婚姻。在和安矾的新婚之夜,苔丝不愿意接受母亲关于保守心灵秘密的劝告,而是出于宗教的负罪感和最真诚的愿望吐露真情。这种真情的泄露完全违反在基督教封建自然经济生活方式之中文化的内在需要。苔丝不仅缺乏对安矶的正确认知,而且缺乏对安矶所代表的生活方式的认知,缺乏对在安矶所代表的生活方式之中相互消融的经济、政治和文化的认知,错误地把安矶当成心中的白马王子。当安吉从南美洲返回英国之后,苔丝悲喜交加,悔恨不已,亲手杀死亚雷,与安矾享受短暂幸福,被送上绞上架。

在离开家庭之后,苔丝的认亲、饲养家禽、被诱奸、在牛奶场打工和同住的过程不再是一个简单的生命生存过程,不再是一个简单的个体从外部世界获得物质生存资料的物质文化生产再生产过程,而是一个个体被物质文化生产再生产过程之中的内在需要建构的过程。物质资料的获取过程必然是一个文化传承的过程,也是一个人际关系实质展现的过程。在从社会获取物质财富的过程中,苔丝的离开、负罪感加深、吐露真情、为生存所迫和绝望杀人的过程是一个个体在文化上的被建构过程。显然,在主体性建构过程中,苔丝的选择清楚地表明她的内心世界受到生活方式以及在生活方式之中相互消融的政治、经济和文化的影响,也清楚地表明她在个体本能需要和物质文化生产再生产过程中的内在需要矛盾中的选择。对苔丝和母亲、苔丝和亚雷以及苔丝和安矶·克莱尔之间矛盾本质的分析表明在人际矛盾后面隐藏着个体和生活方式之间的差异,表明封建基督教生活方式以及在基督教封建自然经济生活方式之中相互消融的政治、经济和文化对苔丝内心世界的系统性和破坏性的影响。

[参考文献]

[1]廖金罗.亚里士多德悲剧理论和莎士比亚悲剧成因的后现代主义阐释[J].外语学刊,2009(11).

[2]Thomas Hardy.Tess of the d’Urbervilles[M].上海:上海世界图书出版公司,2003.

[3]张中载.21世纪西方文艺批评[M].北京:北京外国语大学出版社,2005.

[4]张中载.文化研究选读[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7.

[收稿日期]2016-01-16

[作者简介]廖金罗(1967- ),男,副教授,从事英美文学和西方文艺批评研究。

[中图分类号]I56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5-7602(2016)07-0126-03

An Interpretation of Hegel Tragedy Theory and the Cause of Tess Tragedy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Postmodernism

LIAO Jin-luo

(English Department of Guangdong College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Dongguan Guangdong 523083, China)

Abstract:Tess Tragedy has been acknowledged to be brought about by fate, by social mechanism and by individual character. These recognitions are free of the fact the context in a historical stage is not a neutral vacuum but a community of people whose relation to each other has been bound with the way their material life is produced. In the civilized world, the individual has been molded by the contradiction between the needs of the inner world and the inner needs in economy, politics and culture contained in the lifestyle. The contradiction does not result in the personalization of the way material and cultural life is produced, but media of lifestyle or instrumentation of personality in fulfilling the needs in politics, economy and culture contained in the lifestyle. In the process of subjectivity construction, individual is not passive. He has to choose between maintenance of spiritual personality and physical death or spiritual death and physical existence. Tess’ profession process of claiming kinship, feeding the poultry and milking the cows is accompanied by individual acquaintance process when Tess’ leaving Alex, revealing her inner world to Angel and killing Alex. It shows the deconstructive effect of lifestyle or the mutual becoming political, economical and cultural contained in the lifestyle on individuals.

Key words:internal needs; lifestyle; subjectivity construction;root cause of traged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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