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历史还给民间
——评严歌苓小说《床畔》
2016-03-28张开
张开
(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江苏南京210000)
把历史还给民间
——评严歌苓小说《床畔》
张开
(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江苏南京210000)
严歌苓的小说创作始终贯穿着她对于中国历史,尤其是中国当代史的关注,其新作《床畔》也不例外。但与之前不同的是,在这部小说中,作家改变了以往与历史“正面冲突”的写作策略,她仅将“文革”这一历史事件作为一种文化注脚隐藏于故事背后,历史得以从主流的宏大叙事框架中滑脱出来。而伴随着政治史和经济史的后退,个体的生命景象却得到了彰显。论文分析了作家历史取材和审美倾向的转变,认为严歌苓更加注重与民间话语的平等对话,有意加重了历史小说的民间意味。但与此同时,其创作也表现出用日常化、简单化的历史取代历史复杂性的缺憾。
历史小说;民间意识;严歌苓;《床畔》
在笔者看来,严歌苓的《床畔》是部有意味的小说。床是英雄张谷雨的床,按照以往的故事原型,英雄的床畔或该有“佳人”相伴,构成多角恋爱的人物关系,不过那样写就俗了。因而,严歌苓笔下的“床畔佳人”——万红,同样是英雄。英雄的床畔依旧是英雄,这便是作家独具匠心之处。然而,将两个英雄的命运联系在一起的却是一张病床。病床在小说中是颇有意味的设置,没了它,张谷雨便不成英雄,万红也不会和她的“谷米”哥结缘,两人的命运轨迹都将随之偏离;有了它,英雄便被还原到哲学家阿甘本所说的赤裸生命(bare life)的层面,它使英雄圣光不见,将英雄赶出神龛。因而,英雄在小说《床畔》中就有了末路之感,他们作为时代英雄、历史主体却难逃被利用和遗忘的命运,作家严歌苓透过床畔的两段人生抒发着自己深重的历史喟叹。笔者试使用尼采一脉的权力意志学说与女性主义理论,来分析作为时代的英雄他们如何被创造、消费,作为历史主体的他们又是如何被遗忘,以此接近作家严歌苓的历史观。
一、去势的英雄
在《床畔》中,“文革”虽然仅作为故事的背景存在于幕布之后,但随着逐渐深入文本,这段历史的魅影便朝我们款款走来。因而,解读这一与英雄有关的故事,就不得不考察那个呼唤、创造英雄的年代,不得不深入分析新中国成立之后高涨的英雄情结。首先,英雄崇拜作为一种集体无意识,“当符合某种特定原型的情境出现时”[1],即当人类生存面临困境时,呼唤全能英雄的声音便不绝于耳。新中国成立之初,得救大众对英雄的赞美和讴歌,奠定了在之后近三十年中英雄存在的合理性。其次,这当中还有另一层“英雄焦虑”的原因。热战毕竟已经远去,和平时代成长起来的人们出于对英雄的追慕,国家出于冷战背景下政治统战的需要共同促发了“形形色色的和平英雄:阶级战斗英雄、政治道德英雄(雷锋等)、生产英雄(李双双、陈秉正)”[2]88-89的出现。然而,这种批量化的英雄制造实践最终使得英雄“千人一面”,他们主动或被动地排除了任何主体性的行动,不断将自己提纯为满足政治需要的存在,“直至成为完全丧失感知机能的‘植物人’”[2]94。
《床畔》中的张谷雨恰恰是“文革”时代造就的“英雄”,同时也是生理层面上的“植物人”。按照笛卡尔“我思故我在”的命题思考张谷雨的处境,便觉出“文革”语境下英雄与植物人的同构性。笛卡尔将“思”指认为“在”的前提,认为失去了“思”的能力,则主体确证无从谈起。张谷雨感知的能力并没有消失,他对烟草的喜爱、对妻儿的思念、对自己处境的无奈,都清楚地通过细微的表情得以展现。然而,仅凭“我思”,却不能改变张谷雨被人视为资源进行消费的“我在”的命运。在笛卡尔的理论体系中,人被放置在生命这个范畴里进行考察,在生命的意义被不断强调的同时,身体却被排挤到价值体系之外,尽管“死亡”被确定为身体的衰竭,但死亡却仍旧仅仅被视为凭吊生命而非身体的伤感场所。失去了“在”的基本条件,“思”又何从谈起?这似乎可以用来进一步分析严歌苓将英雄“去势”的原因,张谷雨无法将情感外化、将思考付诸实践的处境正是历史主体——人民面对历史时的真实境况。雁过虽然留声,可即便是发声,尚且面临被消音的危险,更何况是那些根本无法或无力言说自己的身体,又怎能在历史长河中惊起波澜?
张谷雨的喜怒无法形之于色,他所缺失的是身体的行动能力。而“身体”在与尼采一脉的哲学体系中本身就等价于权利意志,身体不是角力的形式和对抗的场所,身体和力是一体的,身体就是力本身。“界定身体的正是这种支配力和被支配力之间的关系,每一种力的关系都构成一个身体——无论是化学的、生物的、社会的还是政治的身体。任何两种不平衡的力,只要形成关系,就构成一个身体。”[3]因而,“身体”的无能决定了张谷雨在权力结构中的位置,决定了他被视为任人索取的“政治资源”悲剧性命运。秦副政委成功转化了张谷雨身上的象征性资本,实现了自己政治生涯的连环跳;小干事也凭借塑造张谷雨的英雄形象而受到提拔。英雄既然处在不断被塑造和生产的过程中,既然只是一种“复制”,就必然遭遇价值的跌落。张谷雨的病房从单间变成了储藏室,接着又被从屋里移向走廊,再到最终被彻底打发、赶出医院,张谷雨逐渐离心的“空间位移”不正符合其使用价值的递减曲线么?从20世纪上半叶帝国主义开疆拓土到20世纪末经济全球化中跨国公司争夺市场,空间一直是腥风血雨的战场。“土地,地底、空中,甚至光线,都纳入生产力和产物之中。”[4]空间始终带着它的目的和意图。
人生最大的悲剧也许还并非源自身处权力关系之中而被动遭人利用,这是处在权力梯度关系中的人类的普遍处境和共同命运。子弃父、生别离式的亲情背叛,或许才是更大的悲痛。铁凝曾在演讲中强调关系在小说中的重要性,她强调对微妙关系的精准把握是小说认识世界的特别之处[5]。《床畔》就是这样一部从细微处入手的小说,它不仅向读者呈现了权力逻辑中后天人际关系的变异,并且将目光有针对性地投射到人类的亲属关系当中,描写父子之间的疏离。张谷雨在儿子花生眼中不是“活着的父亲”而是活着的“烈士”,花生从四岁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父亲,但却无时无刻不生活在父亲英雄的光环之下。他“不知道神灵为何物,假如他懂得了这概念”,父亲便是神灵。由于母亲的阻隔花生缺少对父亲的确认;由于母亲与小乔的关系,他“冥冥中觉出母亲的贱”。在亲属关系中得不到关注的花生转而通过“破坏”引起别人的关注,从而达到自我确证的目的。张谷雨成了他破坏的目标,他“觉得这个外形骁勇矫健的可以任他们摆布”,而他却不知道自己正在完成“弑父”的行为。子女不仅是父母生命形式的延续,也是其生命经验的延续。然而,外力却切断了父—子之间的经验之河。正如福柯所说,历史充满了断裂,同时也充满了被强权意识形态所压制的他异因素。严歌苓以这段父子关系来说明历史和经验在代际间传递时是如何被人篡改和修饰的,以此来指认历史的断裂和遗失。
二、女性·护士·贞德
在笔者看来,严歌苓对小说中角色之身份的设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无论是张谷雨还是万红,都因不同身份之间的张力关系而被命运的手来回撕扯。万红是女性、是护士、是贞德。这三者属于不同层次的概念,却在男性权力话语体系中站在了一条起跑线上。首先是性别身份。新中国成立后,国家制定了相关法律政策提倡男女平等,并试图更新传统价值体系。但新政府关于妇女问题所采取的措施与马克思的性别主张具有类似的缺陷,两者都将阶级指认为社会分化的唯一来源,“于是妇女受压迫的根源,被锁定在阶级关系与资本主义,再生产与它的(两性)关系都给遗忘”[6]。男性对女性的压迫,不仅没有得到系统的指认和清理,相反上层建筑中的诸多问题因为“新的时间开始了”而失去了深入研究的可能。万红最吸引吴医生的不是她精湛的医术,而是她的女性身份。万红调动了吴医生男性的欲望,他觉得“万红是一份神秘,是一份未知”。吴医生会为万红“量身定做”一套使其脱颖而出的选拔机制。万红的职业身份决定了她在吴医生面前的不平等位置。护士在医护工作中,扮演的是协助医生治疗病患的角色。医生对于护士来说不仅是医学专业上的权威,而且是权力结构中更为强大的存在。因而,即便万红对张谷雨有细致入微的临床观察,对学界针对张谷雨的既有判断有不同看法,但由于自己“人微言轻”,她的指认便注定无效。至于“贞德”的封号,更是男性话语对万红的“封赏”。
小说中,将万红与圣女贞德挂起钩来的是陈记者。陈记者是“一位北京来的军报记者”,再加上他那一口标准官话,使得他的行动具有了超越县份、省份的意义,“变成国家级的大行动”。而“普通话”,作为一种标准,同样带有它的政治目的。杰姆逊曾说,“在过去的语言学中,或是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有一个观念,以为我们能够掌握自己的语言”,即主体掌控着语言的使用。然而,他又说:“结构主义宣布:话语的主体并非控制着语言,语言是一个独立的体系,‘我’只是语言体系中的一部分,是语言说我,而不是我说语言。”[7]人在语言面前失去了主体的行为能力,而普通话恰恰是通过对方言的规约实现中央对地方的管控。因而,尽管秦政委拥有高于陈记者的军阶,但在陈记者面前,平时说一不二的他却显得力不从心。在数次的领导交锋中,秦政委的政治觉悟显得不再敏锐,政治判断似乎也不再精准。他被以陈记者所象征的更高的话语体系牢牢圈定着。而陈记者却将他的权杖倾向了万红一边。这与吴医生对万红的态度是不同的,陈记者对万红除了“浪漫、多情,或色眯眯”的顾盼之外,还多了一层炫耀权力的色彩,他要她知道吴医生做不到的他做得到,要她知道“他有着怎样呼风唤雨、兴风作浪的能力。他非亮一手给这个可爱的、没见过大世面的小护士看看”。性别的政治意味与政治的性别样态在陈记者的身上得到了完整的体现。他将权力和男性气概嫁接起来,在权力的具体运作过程中使两者互相造就,并有意或无意地构成对他异因素的压迫。万红曾将希望寄托于带有个人英雄主义色彩的陈记者,不过随着陈记者《普通天使》的发表,随着万红被塑造成一位白求恩式的人物,万红对陈记者彻底失去了信心,她觉得自己“上了一记大当!他根本没有相信她的话”。
万红最终成了英雄,成了英雄床畔的英雄,成了取代英雄的英雄,一石激起千层浪,万红成为了万众瞩目的中心。然而,历史并未因为新英雄的诞生而改写,历史的面目何等相似,万红同样面临像张谷雨一样被消费和遗忘的英雄生产轨迹。因为万红的“出线”,秦政委一再推迟了调任的时间,积极配合“普通天使”的宣传和采访工作;而陈记者需要的效果也最终产生,“他又重新背起了绷带,将左臂挎在胸前。他要她看到他的一呼百应,他对这一切的支配和导演”。但万红对这一切都看淡了,甚至在别人朝她的脊背揣度或审视的时候,感到不安和受罪。所有的采访,都只是听从命令、配合“演出”。历史,在严歌苓的《床畔》中,成为一出受权力引导、被权力改写的演出!颇具讽刺意味的是,陈记者最终转业成为了电视剧策划。两种职业之间有极大的差异,前者求实,后者求虚,但又在导演历史走向和形塑他人命运上具有了相似性。
三、为民间发声
床畔的人或来或去,床畔的事风云流转,但唯有床上的张谷雨和床畔的万红——这两个时代造就的英雄雷打不动。马克斯·韦伯在《社会与经济组织的理论》中将权力划分为三种类型,即:理性、法定的权力,传统的权力,超凡的权力。英雄应该属于第三种“超凡的权力”,这种权力建立在对个人崇拜和迷信的基础上,并时常表现为对其他权力类型的僭越。然而,“文革”背景下的英雄却需要或主动、或被迫地将主体性驱逐出境,将自己“提纯”为适应政治管控需要的存在。他们在英雄的生产线上被生产、被消费,“发声”尚已面临重重困境,哪还有创造历史、扭转乾坤的可能?如果英雄尚且受制于人,遑论从来都游走在权力边缘的百姓?那么,百姓与历史的关系是什么,底层的历史又何去何从?这种分析,并非笔者一厢情愿的解读。作家严歌苓的创作始终贯穿着对中国历史,尤其是中国当代历史的关注,从《天浴》和《九个寡妇》等一系列作品中不难看出其“讲史”的兴致和借史抒怀的热情。而对中国当代史,尤其是对“文革”的描写,在华人作家中并非个案,如谭恩美的《喜福会》、汤婷婷的《女勇士》。在海外产生影响的当代华人作品中,“文革”题材占了很大的比重。而就《床畔》来看,作家通过因一张病床而结缘的两位英雄,来展示权力重压之下历史与人的关系,以及人在苦难中的高贵品质,并借此发出自己历史喟叹的目的同样是显而易见的。
历史观,是一个人对历史的基本看法和观点。李大钊将历史观视为“人生的准据”,他说“欲得以正确的人生观,必先得以正确的历史观”[8]。在小说创作领域,作家对于历史的态度和看法,不仅体现着作家本人的价值立场与价值选择,同时也规定着作家对史料的取舍和阐释,并进一步影响了文本的形式结构、叙述方式以及审美取向。《床畔》中,主人公万红身上便集中体现了作家严歌苓的民间意识。首先,名不见经传的万红作为“贞德”进入了公共的视野,然而有关贞德的事迹是被以陈记者为代表的权力策划和修改过的,是合乎了英雄生产标准的产物。贞德的“伟业”无法和万红的生活形成一一对应,语言的能指和所指之间产生了巨大的裂缝。因而,贞德“失真”的历史凭借不由分说地遮蔽了万红的历史。其次,张谷雨和万红都在一定时期内令人刮目相看,成为时代的焦点。但这种荣耀却在“生产—消费”的政治逻辑中转瞬即逝,他们作为历史的当事人竟快速地被人遗忘了。那么,历史到底是什么?历史的主体到底是谁?这里,笔者想宕开一笔,重提余华的小说《一九八六年》,这篇小说恰巧涉及类似的主旨。1986年是个有特殊意义的年份,它距离1966年仅仅二十年。然而刚刚过去的历史已经被人远远抛出了经验的长河,过去二十年的经验并未因为未来的事物而得新的意义和指引,小说中的“历史教师”作为历史的主体和载体却被人遗忘了,历史在这里发生了断裂。正如学者张清华所说,“中国人已经成功地完成了对历史的集体遗忘”[9]。而严歌苓借助《床畔》所要完成的,正是指认官方历史对民间历史所造成的断裂,并尝试唤醒那些业已遗失在集体记忆之外的民间历史。
“床畔”的故事始于1976年6月,“文革”已是强弩之末。严歌苓选择以“文革”的尾声作为故事的开端,显然是别有意味的。这和她以往的以《第九个寡妇》和《陆犯焉识》为代表的历史小说题材,在具体的历史时段的选择上有明显的区别。严歌苓有意回避与历史大事的“正面冲突”,而仅仅将历史事件尤其是政治事件当作小说的叙事背景,甚至只作为一种文化注脚隐藏于故事之中。严歌苓取材的转变看似是退出历史,实际上却使作家能够换一种姿态再次接近历史;看似是作家批判力度的削弱,实际上却凸显了作家的民间意识。如学者陈思和所说,“作家虽然站在知识分子的传统立场上说话,但所表现的却是民间自在的生活状态”,“由于作家注意到民间这一客体世界的存在,并采取尊重的平等话语而不是霸权态度,使这些文学创作充满了民间的意味”[10]。随着对“文革”控诉和愤怒的隐退,被忽略太久、被长时间悬置的民间历史终于有机会款款走到台前;于官方话语主导的主流历史、知识分子话语主导的次流或逆流历史之外,民间的历史在严歌苓这里获得了文学的户口本,得以以小说的形式重见天日。有关万红的故事,既是一个女人的故事、一个普通医疗从业者的故事,也是一个受民间话语追认的“嬷嬷”的故事。小说开篇写:“游玩到这座山青水绿的小城的海外游客、摄影家、画家、电影摄制组都把万红当成老教堂遗留下来的最后一个嬷嬷。”民间话语用“嬷嬷”置换了权力话语中“圣女贞德”,这种置换虽然难改万红命运的凄凉底色,但却使万红从权力话语的重压之下脱身而出。以这种方式,万红身上的坚守和信念,万红所表现出的人性的不屈和高贵,最终以遗留态历史的形式被固定在了这间教堂之中,并具有了民间传说的意味。
严歌苓深度描写个人的微观生活,以重建个体生命故事的方式重述“文革”。这种创作策略虽然在一定程度上增强了小说的审美价值,避免了作家对重大历史事件的直接冲击。但随之而来的问题是,作家在强调历史的民间属性和日常属性的同时,却忽视了经济关系以及社会结构层等对历史的决定性作用,忽略了历史的复杂面向。因而,存在将历史沦为个人抒怀和表态工具的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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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庄亚华
10.3969/j.issn.1673-0887.2016.05.003
2016-05-29
张开(1992— ),男,硕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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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3-0887(2016)05-0015-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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