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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统美学视角下的散文翻译中情感美的传递

2016-03-25童兆升

长春大学学报 2016年7期

童兆升

(黄山学院 外国语学院,安徽 黄山 245020)



传统美学视角下的散文翻译中情感美的传递

童兆升

(黄山学院 外国语学院,安徽 黄山 245020)

摘要:从传统文艺美学视角出发,以《英汉·汉英美文翻译与鉴赏》(新编版)中汉英散文翻译为例,探讨刘士聪教授传译情感美的方式和技巧。研究表明,在散文英译过程中,译者可以以传统文艺美学理论作为观照,熟知原文的创作背景,把握原文的语言风格,准确拿捏作者情感,并通过选用恰当的词语,模仿原文的语气,灵活变通句式等方式传递原文的情感美。

关键词:传统美学观照;汉英散文翻译;情感的传递

在当前中国文化走出去的大背景下,有必要加强现当代散文的翻译与研究。目前,国内出版的主要汉英散文译著有:杨宪益与戴乃迭合译的鲁迅杂文集,张培基的《英译中国现代散文选》(一至四册),刘士聪的《英汉·汉英美文翻译与鉴赏》,David Pollard的《古今散文英译集》,《中国翻译》杂志社定期推出的《名作精译——〈中国翻译〉汉译英选萃》等。国内汉英散文翻译研究基本上围绕这些译本展开,有探讨译家风格和翻译理论的(王宏印[1]128、刘银燕[2]等),有对译作个案进行鉴赏的(杨玉兰[3]、谭莲香[4]、张保红[5]15等),有借助国内外翻译理论对译本进行检验和评价的(张继光等[6]、聂韶峰[7]等),虽吉光片羽,但合而观之,基本反映散文英译研究的现状。但是,对于散文的灵魂,比较感性的“情感”的传译问题还没有人专门撰文探讨过。因此,本文拟从传统美学的视角出发,以《英汉·汉英美文翻译与鉴赏》(新编版)汉英散文翻译为分析对象,探讨汉英散文翻译中情感美传递的翻译方法。

1传统文艺美学“情感”命题及汉语散文发展的情感脉络

文学创作总关“情”。钟嵘在《诗品》中言:“气之动物,物之感人,故摇荡性情,形诸舞咏。”文学作品的产生是客观外界触发主体内在情感的结果。刘勰《文心雕龙·情采》篇言:“故情者文之经,辞者理之纬;经正而后纬成,理定而后辞畅;此立文之源也。”这句话说明文学作品要表现作者的真情实感,“为情而造文”。唐代皎然则言:“诗工创心,以情为地,以兴为径。”作者的思想感情借助具体的景物艺术地表现出来,情景交融的作品才具有“韵外之致”、“味外之旨”(司空图语)。宋代徐铉云:“人之所以灵者,情也。情之所以通者,言也。”清朝刘熙载把“发乎情止乎礼义”看成是文学创作的康庄大道。王国维则云“一切景语皆情语”。由此可见,“情”一直是中国传统文艺美学的核心命题,从“情”出发,由“情”生文,才能创作出文情并茂的作品。

与诗歌和小说相比,散文更重情怀。“散文是一种相对裸露的,说思想谈情感的文类。”[8]散文是表达个体精神和情感最直接的语言文字形式,一直深受历朝历代文学创作者们的青睐。20世纪初叶以来,中国文坛涌现出一批优秀的散文作家,他们的作品植根于深厚的中国精神文化土壤,字里行间渗透出作者真挚醇厚的情感,表现出作者对自身和家国命运以及天下苍生的关怀,体现了传统美学思想中情、意、境的整体观照。60年代以后,散文创作一度进入低潮期,很多文章成为时代潮流下的应景之作,离开了至真至纯的个体情感和精神的表达,“所谓散文,不过一堆文字瓦砾”[9]3。90年代以来,散文创作与研究出现复苏,一些学者主张把散文从狭隘功利的枷锁中解放出来,回归真情实感。林非指出:“虚假是散文的大敌!”[10]贾平凹认为:“现在的散文要振兴,关键是为真情招魂。”在这样的背景下,众多散文作家以饱含深情的笔墨,或抒写历史,或审视人生,为“中华散文”再度复兴展开新的探索态势。

由此可见,表现真情实感一直是散文创作最重要的脉络。没有真情实感,任何散文都只能昙花一现;相反,朴实真挚、明净清澈的情感却能使散文跨越时空的局限,成为打动世世代代读者的永恒经典。因此,在现当代散文翻译过程中,译者必须传递好原文的情感美,否则,译文语言再优美,也只是精致的赝品,只有体悟拿捏好作者的情感,译出原文的内涵和神韵,译文才能具备生命力。

2《英汉·汉英美文翻译与鉴赏》(新编版)中情感美的传译

刘士聪教授从事散文翻译实践与研究几十载,《英汉·汉英美文翻译与鉴赏》是其多年成果的结集,一经推出,就引起学界的广泛关注,先后有不少学者撰文评价刘教授的散文翻译理论和译作,如王宏印[1]128-130、张智中[11]、张保红[5]15-20、丁如伟等[12]。在笔者看来,该书中文本选择突显了一个“情”字,收录的22篇现当代散文无不是表达作者真实情感的佳作,如追思往昔的《儿时》《我的梦,我的青春》等,怀念恩师的《鲁迅先生记》《胡二茄子》等,悼念亲友的《花床》《艾互生》等,痛批民族劣根性的《我若为王》,赞美大师的《我读何海霞》,还有感悟人生、体味温情的《落花生》《向日葵》等,以及表达对自然界生灵关爱的《枯叶蝴蝶》《小麻雀》等。这些文章基本上没有晦涩难懂的词句,全都倚仗天然的质朴给人以真挚的审美感受。因此,以该书作为研究对象,探讨散文情感美的传递问题,非常合适。

2.1“知人论世”,译出内“情”

《孟子·万章下》云:“颂其诗,读其书,不知其人,可乎?是以论其世也,是尚友也。”所谓知人,就是认识作者为人;论其世,就是要知晓作者所处的时代背景。译者必须考察和了解作者创作的背景信息,才能比较好地体悟作者的情感。

北京的冬季,地上还有积雪,灰黑色的秃树枝丫叉于晴朗的天空中,而远处有一二风筝浮动,在我是一种惊异和悲哀。(鲁迅《风筝》)

In the winter of Beijing, with snow still on the ground and dark-gray branches up in the brisk air, a couple of kites were fluttering up in the distance against the sunny sky—a sight that filled me with amazement and forlornness.

刘教授从鲁迅写给萧军的信中获取《风筝》一文的创作背景:《风筝》收录在《野草》中,而《野草》是鲁迅先生在生活中碰了很多钉子后写的,有些小感想难以直说,措辞就很含糊了[13]90。本例是该文开头,寥寥数笔,北京城肃杀的冬日景象跃然纸上,使鲁迅先生感到“惊异和悲哀”。“惊异”是因为在残冬时节,北京城还有人放风筝,这在鲁迅的故乡难得一见,用 “amazed”比较吻合鲁迅先生惊讶又带点喜悦的心情。“悲哀”是因为风筝使他回想起儿时欺负过弟弟的经历,一直难以释怀,另一方面,当时所处的环境“四面严冬”,正给他“寒威和冷气”,用“forlornness”传递出鲁迅先生孤独到绝望的感觉。

2.2“披文入情”,译出“真情”

刘勰《文心雕龙·知音》云:“夫缀文者情动而辞发,观文者披文以入情,沿波讨源,虽幽必显。”通过阅读和分析原文,译者感悟到作者的精神境界、思想情操和审美志趣,产生与作者类似的审美感受,并用译语将其翻译出来,传达到译文读者[13]4。

我们在这边,只能写纪念鲁迅先生的文章,而谁去努力剪齐墓上的荒草?我们是越去越远了,但无论多么远,那荒草是总要记在心上的。(萧红《鲁迅先生记》)

As for us over here, there is not much we can do but write some memorial articles. But who will go and trim the grass on his tomb? We are getting further and further away from him, but no matter how faraway we are, we must remember the grass on his tomb.

“自然质朴”一直是文学创作的最高追求。庄子曰:“朴素而天下莫能与之争美。”刘勰言:“感物吟志,莫非自然。”孙犁道:“所谓美,在于朴素的自然。”由于真诚,散文甚至可以放弃任何附设的形式,而倚仗天然的质朴[9]4。原文中,萧红不玩任何文字技巧,但字里行间充满了对恩师的怀念和敬仰。译文平铺直叙,无任何雕琢的痕迹,传递了萧红对鲁迅先生真挚隽永的深情。

头孢哌酮钠/舒巴坦的两种配方比较鲍曼不动杆菌所致肺部感染的疗效……………………… 熊 洁,彭清臻,厉银平,等(2·141)

胡老师几乎用了半个课时,来分析讲解我这幅恶作剧的画,大家听得很投入,课堂出奇地安静,全班同学都被他的涵养、宽容和对学生的一片爱心震撼了!我则鼻子一酸流下了热泪。(钟灵《胡二茄子》)

Mr. Hu spent nearly half an hour talking about this mischievous work of mine. The classroom was extremely quiet, and the students, listening attentively, were moved by his tolerance, broad-mindedness, and his love for his students. Overcome by a sense of guilt, I felt tears streaming down my cheeks.

散文敢于进行自我袒露。原文中,作者因为年幼不懂事,在课堂上画画丑化胡老师,胡老师不但没有责怪他,还在课堂上赞扬他有绘画天赋,这让他羞愧难当。译者体会到作者敢于说真话的勇气,用“Overcome by a sense of guilt”来翻译“鼻子一酸”,将作者的羞愧内疚很好地表现出来。

2.3模仿语气 译出“神情”

刘勰云:“气以实志,志以定言,吐纳英华,莫非情性。”[13]5每一个作家都有其独特的方式表达自己,“读其文如闻其声,听其语如见其人”(林语堂语)。刘教授认为,散文的艺术内涵通常表现在声响与节奏、意境和氛围以及个性化的话语方式上。只是单纯地研究翻译技巧是远远不够的,从根本上讲,弄清作者的话语方式才是非常重要的。原文是什么语气和风格,译文就用什么语气和风格[13]6。

一个飞禽失去翅膀是多么可怜。这个小鸟离了人恐怕不会活,可是人又那么狠心,伤了它的翎羽。它被人毁坏了,而还想依靠人,多么可怜!(老舍《小麻雀》)

How miserable it is for a bird to lose its wings. I am sure, without someone taking care of this young sparrow, it will not be able to survive. How cruel is man who has injured its wings! Nevertheless, it still looks for help from man. Poor thing!

原文语言很生活化,用了几个短句,像是在自言自语,对小麻雀的同情和关爱充溢于字里行间。译文也很生活化,短句的使用再现了原文的语言节奏,用“I am sure,poor thing”等口语表达还原作者的语气。

我将听不见人们的真正的声音,所能听见的都是低微的,柔婉的,畏葸和娇痴的,唱小旦的声音:“万岁,万岁!万万岁!”(聂绀弩《我若为王》)

I would not be able to hear their real voices; all I could hear was their low, soft, timid and silly shouts of “A long life, a long life and a long long life”, like the faint singing of young maids in Bejing opera.

我若为王,将终于不能为王,却也真地为古今中外最大的王了。“万岁,万岁,万万岁!”我将和全世界的真的人们一同三呼。(聂绀弩《我若为王》)

If I were King (as a matter of fact I could never be the king) I would be the greatest king ever. I would shout along with the people——people in the true sense——of the world, “A long life, a long life, and a long, long life.”

这两段文字在原文中起到上下对照的作用,同样是“万岁,万岁!万万岁!”,第一段出自奴才之口,第二段出自正直的人之口,第一段比第二段多用一个感叹号,表现出奴才急不可耐巴结主子的谄媚模样。刘教授在第二段译文的最后两个long之间加了逗号,起到延缓语气的作用,以区别于前面谄媚之人的欢呼。

2.4灵活变通,含蓄“深情”

刘勰《隐秀》篇云:“是以文之英蕤,有秀有隐。”散文是一种“实”“虚”结合、因“实”出“虚”的艺术。胡梦华认为,散文家通常把意志的、情感的、观察力的结晶融合在一起,通过笼统含蓄的暗示,让读者们去细心领会[14]。朱光潜也曾说过:“情致愈深而语文也就愈缠绵委婉。”[15]

人的一生尽管有多少波涛起伏,对生活的热爱却难能泯灭。阳光的金色不断出现在我的眼前,这原是梵高的《向日葵》说出了我未能一表的心思。(冯亦代《向日葵》)

Though one has ups and downs to face down the road, his love for life is hard to fade away. That the golden color of the sunshine keeps popping up before my eyes is an indication that van Gogh’sSunflowersvoices the feelings I have been unable to express myself.

刘教授通过引用《企鹅丛书》主编瑞奥(E.V.Rieu)的话指出,一名译者有责任放弃或者改变原文的某些语言特性和句法结构。译文最后一句用主语从句开头,用同位语从句结尾,两个that从句长度均衡,取得委婉、含蓄的效果[13]209。

朱光潜认为:“情是自然,融情于思,达之于辞,才是文学的艺术。在文学的艺术中,情感需经过意象化和文辞化,才算得到表现。”[13]20这也是日常情感与审美情感区别的关键所在。

知非诗诗,未为奇奇,海是大的,大到几乎一片空白,那灿烂的霞光却铺在天边,这就是何海霞。(贾平凹《我读何海霞》)

Without the Tao, never is there wonder in poetry. The sea is big, its wide expanses spread out to the horizon where the sun casts its glorious rays. And that is He Haixia.

原文豪放,颇具气势,双关的用法——海上霞光——何海霞,极富诗意联想。为了方便译文读者的理解,译者在文末加注:Haixia in Chinese means glorious sun rays on the horizon of the sea。这样,译文读者也能很好地理解这段文字,感受贾平凹对何海霞的人格与艺术的高度赞美之情。

意境是中国文艺美学的重要命题。作者在作品里创造形象,营造出意境与氛围,构成作品审美价值的核心。文学翻译就要保持和再现原文的这种意境和氛围[13]5。

在远方,埋葬着我的亡失了的伴侣的那块土地上,在冬天,是不是不只披着衰草,也还生长着不知名的花朵,为她铺着一张花床呢?(缪崇群《花床》)

I thought of the place in the distance where my departed life companion was buried. I hoped that it was not covered with withered grass only, but also flowers, known or unknown, growing thick enough to make a flower bed for her.

原文借助花床这一形象,含蓄地表现出作者对亡妻的思念,感人至深。虽然译文把原文的疑问句式变成了陈述句式,并且加了主谓结构“I thought of”和“I hoped that”,语气显得直率一些,但译文依然很好地再现了原文的意境与氛围。

3结论

情感比较个人化,难以把握,情感美的传译实属不易。《英汉·汉英美文翻译与鉴赏》(新编版)中,译者通过了解作者的创作背景,熟读、分析原文,体悟作者的情感,模仿原文的语气,以及营造原文的意境和氛围等方式,传达原文的情韵。同时,译者考虑中英语言的差异,灵活变通句式,以使译文文情并茂,富于美感。刘教授的翻译技巧对于今后的汉英散文情感美的传译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目前,散文研究依然处在摸索阶段,希望本文能够抛砖引玉,吸引更多学者关注散文的内核——情感美的传译问题。

参考文献:

[1]王宏印.译事三味 甘苦一心:读刘士聪教授《翻译与鉴赏》一书兼谈散文翻译[J].四川外语学院学报,2004(1).

[2]刘银燕.张培基先生和他的翻译[J].上海科技翻译,2001(1):46-49.

[3]杨玉兰.论散文翻译中审美效果的艺术再现:以《荷塘月色》的英译为例[J].四川外语学院学报,2008(6):102-104.

[4]谭莲香.炉火纯青 形神兼似:《匆匆》张培基英译本赏析[J].北京航空航天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3(3):58-61.

[5]张保红.美的感悟、传译与创造:以刘士聪《落花生》英译文为例谈散文翻译[J].广东外语外贸大学学报,2010(3).

[6]张继光,张蓊荟.原型理论视角下的当代散文翻译研究[J].东北师大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0(5):110-114.

[7]聂韶峰.生态翻译学视域下的张培基散文翻译[J].沈阳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3(4):498-500.

[8]何平. 重建散文的尊严[M].太原:北岳文艺出版社,2014:161.

[9]林贤治.中国散文五十年[M].桂林:漓江出版社,2011.

[10]林非.林非论散文[M].南昌:江西高校出版社,2000:32.

[11]张智中.刘士聪先生汉译英关键技法探析[J].郑州轻工业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04(3):57-60.

[12]丁如伟,董会庆.刘士聪译本《落花生》的韵味再现[J].郑州航空工业管理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15(1):94-96.

[13]刘士聪.英汉·汉英美文翻译与赏鉴:新编版[M].南京:译林出版社,2007.

[14]王开志.泛论中国现当代散文的审美轨迹[J].乐山师范学院学报,2000(4):44.

[15]朱光潜.无言之美[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169.

责任编辑:柳克

On the Transmission of Emotions in C-E Essays Translation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Traditional Aesthetics

TONG Zhaosheng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Huangshan University, Huangshan 245020, China)

Abstract:This article discusses the transmission of emotions in essays translation by analyzing the texts in Mr. Liu Shi-cong′s E-C and C-E Essays Translation and Appreciation (New Edition). The results show that translators can translate Chinese essays into English with reference to traditional Chinese aesthetic views. Translators should know the writing background, grasp the text style and have an accurate feel of the emotions in the original text. Furthermore, they should use the appropriate expressions, retain the author’s mood and flexibly make adaptations to sentence structures so as to achieve a natural and efficient transmission of the emotions in essays translation.

Keywords:traditional Chinese aesthetic views; C-E essays translation; transmission of emotions

收稿日期:2016-01-12

基金项目:安徽省高校人文社科研究重点项目 (SK2014A389);高校优秀中青年骨干人才国内外访学研修重点项目(gxfxZD2016227)

作者简介:童兆升(1975-),男,安徽望江人,副教授,主要从事翻译理论研究与实践。

中图分类号:H315.9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9-3907(2016)07-0036-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