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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俗性消费的文化意蕴、功能及引导探析

2016-03-24刘晓彤陈文殿李辉

关键词:礼俗消费情感

刘晓彤,陈文殿,李辉

礼俗性消费的文化意蕴、功能及引导探析

刘晓彤,陈文殿,李辉

从文化视阈考察礼俗性消费,可以发现礼俗性消费本身即是一种文化形态,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礼”“情”应“志于道”“据于仁”;二是“礼”“情”应把握“度”,趋向于“和”。认为礼俗性消费文化具有重要的德育功能,政府应加强对礼俗性消费的引导,倡导移风易俗、革故鼎新,大力激发礼俗性消费的德育因子,不能让礼俗成陋俗,更不能让礼俗性消费成“债”、成“灾”。

礼俗;礼俗性消费;文化意蕴;德育功能;引导策略

一、礼俗与礼俗性消费

“礼俗性”是中国文化的重要特点之一。“礼”与“俗”之间关系密切,“礼”是百姓日常生活的“样法”,成为“俗”,“俗”的内涵则是“礼”和“情”;“礼”在“俗”中,“俗”是“礼”的呈现面貌,“俗”将“礼”生活化、百姓化、稳固化,“礼”通过“风俗”来发挥社会效用。通常,“礼”与“俗”合起来称为“礼俗”。但是,在《说文解字》《礼记·礼运》《郭沫若全集》和《辞海》等权威著作中仅有对“礼”的起源及形成过程的描述。例如:《辞海》对“礼”的解释为:(1)本谓敬神,引申为表示敬意的通称;(2)为表敬意或表隆重而举行的仪式;(3)泛指奴隶社会或封建社会贵族等级制度的社会规范和道德规范。《论语·为政》云:“齐之以礼。”朱熹注曰:“礼,谓制度品级也。”此外,表礼物。如《晋书·陆纳传》云:“及受礼,唯酒一斗,鹿肉一拌。”[1]3608然而,却没有对“礼俗”进行明确的解释。

由此看来,在中国的“礼”文化中,虽然有丰富的“礼俗思想”和“礼俗问题”,但是,“礼俗”并没有从“礼”中分离出来成为一个独立的术语。因此,我们收集了近几年关于礼俗的一些文章,从两个层面对礼俗的内涵及礼俗性消费进行深入研究。

(一)礼俗的概念含义与生活呈象

第一,礼俗的概念含义。礼俗在概念层面是习俗和礼仪的融合,介于“风俗”和“礼制”之间,礼俗没有强制性但具有社会约束性以及引导性。例如,力行在《礼与中国人的传统习俗》中批评礼与俗的混用,指出了礼与俗的不同。虽然作者在文中通篇讲的都是礼俗,但是并没有对礼俗进行明确的阐述。我们认为文章题目其实就是对文章内容的概括,由此推论作者的观点为:礼俗就是中国人的传统习俗。持此观点的还有黄穗光,他在《我国潮汕地区礼俗经济发展研究》中用习俗礼仪来代替礼俗一词。不同的是他对礼俗进行了定义,认为“礼俗是人类社会关系的规则,也是精神世界的需求,是民俗文化的重要内容,它和信仰相连,与社会相通,普遍存在”[2]。詹晓娟在《礼仪·风俗·礼俗·礼制》一文中对礼仪、风俗、礼俗、礼制等几个概念进行了区分,认为“‘礼俗’则是介于‘礼制’与‘风俗’之间的概念,也是礼仪中最活跃的部分,其中一些内容正逐渐成为全社会所普遍接受的‘礼仪’,一些内容则逐渐退出人们的生活而成为历史的记忆,或许就是文化的遗产。”[3]对此,我们仅赞同礼俗不同于风俗和礼制,并且介于风俗和礼制之间;而不赞同礼俗一部分被礼仪消化吸收,另一部分变成文化的遗产。在她看来礼俗岂不是要逐渐消亡了吗?而在我们看来礼俗是有社会性的,也就是说礼俗产生于社会民众生活,只要有人就一定有生活,就一定会有社会关系的存在,因此礼俗也不会消亡。

第二,礼俗的生活呈象。礼俗来源于生活,“在生活世界里,礼俗与行为是不可分割的,一方面人们的行为渗透着礼俗;另一方面,所有的行为都打上了礼俗的烙印。礼俗与人们的日常生活世界是如此的合拍,以致礼俗成为人们熟知的、习以为常的东西”[4]。那么,礼俗具体在生活中的表象是什么?礼俗在生活中有哪些行为模式?古代有五礼之说:古礼为祭祀之礼;凶礼指对丧葬、天灾人祸的哀悼;宾礼指天子与诸侯之礼;军礼指战事等规定;嘉礼则包括饮食、婚嫁、庆贺等礼俗[5]159。《礼记》云:“六礼”指冠礼、婚礼、丧礼、祭礼、乡饮酒礼及乡射礼、相见礼[6]108。除此之外,礼俗在生活中还包括我国传统节日、各民族特色节日以及不同宗教内部的特色节日等。在社会交往中,这些极具规则性的行为模式都应属于礼俗。礼俗具有鲜明的地域特色,不同民族特别是少数民族拥有独具本土特色的习俗礼仪。本研究主要从习俗礼仪入手阐述两种时间框架构成的习俗礼仪:一种是按农历安排的传统岁时节日(年节、清明节、端午节、中秋节);另一种是按年龄阶段进行的人生周期仪礼(诞生礼、成年礼、婚礼和葬礼)。

随着时间的推移,民众在大众传媒、商业运作等相关力量的引导下,更加注重礼俗符号的形式(能指),而越发忽视礼俗原本的意义(所指)。例如,中秋节的旧能指(嫦娥误食了王母娘娘赐予后裔的仙丹而奔向月亮成为嫦娥)经由世人的代代相传化为了祝愿合家欢乐的象征(新所指),这一所指与象征团圆的月饼建立了联系,商家与媒体更是推波助澜,由此形成的新体系,使得礼俗通过传播的礼物(新能指)这一宽泛的概念呈现出消费的特性。

(二)礼俗的情感、符号、精神

第一,要明确情感是礼俗之源。人类基本情感的存在和表达使得礼俗的产生成为必然。宋代学者郑樵曾说:“礼制虽未有,然斯民不能无世家之情,则冠婚之礼已萌乎其中;不能无交际之情,则乡射之礼以萌乎其中;不能无追慕之情,则丧祭之礼已萌乎其中。”[7]4礼俗可以称为习俗礼仪,习俗礼仪的自然呈现来源于乡土百姓内心的真实情感。刘永青在《情礼之间——论明清之际的礼学转向》一书中说:“在人类的社会生活中,无论是冠、婚、丧、祭,还是乡射之礼,都是缘于人情,都是在情感的基础上萌生的。”[8]7在礼俗性消费中,情感的主体是礼俗行为者,是相较于消费社会中的消费者更为广泛的群体。情感是礼俗的核心,也是对礼俗消费行为实行引导的内核,如此说来,礼俗中的情感也就是礼俗的价值观的表现形式。礼俗性消费的具体实践过程,就是礼俗价值观对礼俗行为者的消费思维、消费方式、消费行为发挥影响和引导的作用,这种作用不仅体现在消费领域,也体现在礼俗行为者的日常生活、社会交往等方面。为礼而俗,包装精美的“礼品”在传统节日中的大肆盛行、拼阔气讲排场的豪华婚礼等,无不说明情感在符号化之后,在当今社会变相成为了一种可以随便交易,并且成为重要社会活动的“奢侈商品”。更有人认为情感的深厚与浅薄、真挚与虚假同“礼品”是否贵重、是否高档成正比。在日常生活中,特别是在礼俗性消费生活中,情感的合理抒发无可厚非,是作为社会人的正当的心理和交往需要。所谓情感符号化就是因为对符号化情感的过度追求造成的,其罪责不在于情感表达的合理性,而在于人自身对符号化的追逐。

第二,要清楚情感符号化礼俗性消费的日常面相。习俗礼仪呈现之初,意在使情感合理抒发成为可能,而伴随当今社会工业经济特别是科学技术的高度发展,我国经济发展进入了“全面建成小康社会”阶段,摆脱了过去的物质匮乏困境,人民生活水平日渐提升,使得礼俗中的情感表达出现了符号化倾向。礼俗行为者似乎更热衷于将自己的情感投射到礼俗性消费物品的意义和符号上,而并不是专注于最朴实的情感表达,习俗礼仪变成了没有情感内核的形式,这种形式就是礼俗情感符号化的要素。以中国传统节日中秋节豪华包装月饼为例,中秋节本是民众在农历八月十五团聚赏月、饮酒话叙,表达一种天人合一、涓涓亲情、亲近自然情怀的礼俗节日,而现在却出现了被符号化的现象。如在中秋节期间,代表中秋节象征团团圆圆的月饼被各大电商、购物商场和零售小铺加以各种形式的包装,使大众生活的礼俗文化被符号化为包装奢华的“礼品”。有新闻调查显示,中秋月饼的豪华包装浪费严重,“我国每年月饼市场的规模约有100亿元,其中包装的费用高达25亿元”[9]52。不仅中秋节存在月饼过度包装问题,而且其他传统节日也存在类似问题。在这种情形下,本属于个人私事的婚礼,也成为情感符号化的突破口,最近一段时间“新娘戴70个金手镯的土豪婚礼”“床上堆现金砖的豪华嫁妆”“10多辆豪车相伴和超200桌宴席的富二代豪华婚礼”屡见报端。我们不禁要问,礼俗怎么就异化成了“炫耀性消费”?

第三,要检视礼俗性消费内蕴的精神价值。礼俗的起源和核心是情感与精神,礼俗具体在生活中的行为模式可以创新并且日益丰富,但礼俗所寄托的情感与精神是应该继承和发扬的。《礼记·昏义》云:“夫礼,始于冠,本于昏,重于祭丧,尊于朝聘,和于乡射。此礼之大体也。”世界上大多数民族对其成员的成年都予以相当的重视。“民间流行的成年礼虽然在形式上与《仪礼》所记载的古制有很大区别,但基本上还是它的延续,在精神上也是一贯的。成年礼所关注的不仅仅是生理意义上的成熟,而且是以这种或那种方式对原先的儿童作为成年人的新的资格的认可。”[10]《礼记》云:“祭祀之礼,所以明臣子之思也”,是说祭祀之礼是用来表明臣下、人子对君对父的感恩之情的[6]180。《荀子·礼论》云:“生,人之始也;死,人之终也,终始俱善,人道毕矣。故君子敬始而慎终,终始如一,是君子之道,礼仪之文也。夫厚其生而薄其死,是敬其有知而慢其无知也……故死之为道也,一而不可得再复也,臣之所以致重其君,子之所以致重其亲,于是尽矣。”荀子明确指出人死后无知,但还是需要治丧、祭祀。治丧、祭祀的目的,是使生者的情感得到安慰,并不认为死者有知还能享受。如今随着科技的进步、网络的普及,网络祭祀也日趋流行,虽然祭祀的形式变化了,但那份通过祭祀来表达内心的情感从古至今都一直在延续。2016年3月15日,辽宁盘锦市举办首届开海节,古老的开海仪式承载着渔民的生态理念以及对海的皈依和敬畏。顾红亮在《儒家礼俗的现代生命力》一文中说:“礼俗是人的情感的投射、积淀与表达。”他认为“儒家的礼俗是讲人情的,礼俗不是冷冰冰的教条,而是在人情交往中可以灵活应用的原则与习俗,包含人的情感成分”[4]。从礼俗情感与精神角度看,礼俗来源于民众生活,是一种从民风习俗上升到礼的概括性术语,礼俗以不同的行为模式承载真挚的情感与精神,使个人情感得到自由表达。

二、礼俗消费文化与德育

礼俗作为中国传统文化在当下仍具有很强的精神力量和重要的道德功能。礼俗渗透在大众的日常生活中,以消费为主要表现形式,其延续能够追溯到礼俗消费文化中去,并从中获得话语权和合法性。

(一)礼俗消费文化的价值二重性

对礼俗消费文化的进一步探究发现,礼俗消费文化价值观并不是空洞的,是内涵文化价值和经济价值的二维存在。实际上,文化价值和经济价值是礼俗消费文化所存在的两个基本方面。礼俗消费文化的文化价值不仅表现在精神文化方面,还体现在礼俗消费文化的载体(仪式、仪规等)的继承和发扬层面。关于礼俗消费文化的精神文化价值,从个人层面来讲,是探求个人心灵和精神得到安慰与升华;从团体、民族和国家来讲,则是一种价值的认同,也是产生和增强凝聚力的重要方式。礼俗消费文化的仪式、仪规等既是礼俗消费文化中文化价值实现的外在载体,又是礼俗消费文化中精神文化价值的最简洁、最纯粹的凝练。礼俗消费文化的精神文化价值和经济价值是相互融合、互为依托的,同属于礼俗消费文化的价值观。

从上文阐述可知,情感是礼俗消费文化的核心,情感表达透过相关仪式、仪规、仪容进一步升华。在情感表达过程中,情感更是通过礼俗所外化的符号予以抒情。例如,春节吃水饺、放鞭炮,元宵节吃元宵,端午节吃粽子,中秋节吃月饼,婚礼时赠予新婚夫妇的礼金,以及新人回赠的喜糖、喜饼等,都是礼俗所物化的符号。这些物化符号必然涉及礼俗消费文化的经济价值,特别是在相关商家、媒体的大力宣传之下,礼俗消费文化的经济价值日益凸显,与婚礼相关的婚庆行业如雨后春笋般蓬勃发展。对此,萧放提出“应该有民俗文化工作者,与有关的商家通力合作”“这样我们的节日市场才能更加丰富”,他还认为“不管是西欧,还是日本,他们节日气氛的营造,很大程度上就是通过节日物品来呈现的。日本在元旦的时候卖各种象征物非常多。当然我们也有很多东西,但还很不够”[11]。如果企业、商家能够认识到礼俗消费文化的经济价值,并且恰当运用各类宣传媒体,对消费者进行正确引导,一定能够刺激消费,拉动经济增长。

(二)礼俗消费文化的“情债”问题

对消费文化的探讨我国和西方有所不同。西方学者大多是站在批判理论的向度,以不同学科领域为视角,对不合理消费行为和社会出现的消费问题加以批判和谴责,从而产生多种流派的消费文化观点,如消费主义、自由功利主义、有闲阶级炫耀消费理论、现代主义和后现代主义等。国内对消费文化的研究则大多是以探究合理消费实践为向度,从多种学科领域入手,如社会学、经济学、文化学、伦理学及心理学等,分广义和狭义,从正面对消费文化加以全面阐述。不管是国内还是西方对消费文化问题产生的原因都没有详细的阐释,提及的大多是伴随着社会、经济和文化的发展特别是现阶段科学技术的进步,在不同的发展阶段消费文化呈现出不同的侧重点。例如,从社会发展历程看,在19世纪20~30年代经济危机爆发之前,不管是因为西方资本主义处在资本积累阶段还是“重商主义”盛行,崇尚“节俭”的消费文化在社会上占主导地位。在经济危机爆发之后,凯恩斯竭力反对“节俭”,因此,“在实施凯恩斯关于国家干预市场、刺激投资需求和消费需求的主张下,企业通过广告、电视以及其他媒介宣传新产品、开发新市场,培育大众消费者”[12]156,消费社会随之而来,这是从社会发展历程对产生不同消费文化观点的列举。而以礼俗的核心——情感为切入点,来探讨社会普遍存在的不同消费文化问题却很少,如消费主义、享乐主义、炫耀消费等消费文化问题以不同的形式在礼俗消费文化中则有更为集中突出的表现。

情感“债”最突出的特点是将情感更多地异化为物品——货币,俗称“礼金”。随着社会经济发展,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间接造成了礼俗消费文化的变化,特别是对农民观念的影响巨大。“以前农村遇到哪家结婚生子、老人生日,一般会赠送一些鸡蛋、面点或土特产品等,也有在婚礼时送些日常用品的,礼金大约都在20~30元,50元并不常见,如今只有关系最疏离的邻居才会送出50元礼金……礼俗交往中互赠礼物的现象已经逐渐减少,多是礼金与礼物相结合,而且礼金的数额逐渐增加。”[13]以前的礼俗性消费支出主要围绕以年节为代表的传统岁时节日和人生“三庆典”(诞生礼、婚礼、葬礼),如今乔迁新居、金榜题名、参军获奖、升迁调动、开张大吉等也被列入礼俗性消费的名目之中。我国目前正处于转型时期,随着城镇化的进一步推进,农民的人际交往范围扩大,许多类亲属也被纳入为礼俗性消费对象,导致礼俗性消费支出占了不少家庭收入的大部分。概括起来礼俗消费文化的变化主要有三点:一是“赶场子”与“随礼”的礼俗性消费名目越来越多;二是“礼金”数额逐年递增;三是礼俗性消费向类亲属群体扩大。三者加重了礼俗性消费总支出在居民家庭收入中的比重。“礼物”“礼金”和“份子钱”本是情感的表达形式,在传统礼仪习俗中,“作为亲朋好友之间,送一点薄礼表一表心意,无可厚非”[14],但是过重的物质表达,势必会影响人们家庭的经济生活。目前,在人际交往中还出现了“礼金的多少沦为衡量感情厚薄、关系深浅的砝码,关系越重要,送礼就越多”[14]的现象,使居民之间的真挚情感透出一股浓重的“铜臭味”。要移风易俗,革故鼎新,大力激发礼俗性消费的德育因子,不能让礼俗成陋俗,更不能让礼俗性消费成“债”、成“灾”。

(三)礼俗消费文化的德育功能辨析

礼俗本身就具备德育功能,正如《周礼·天官》所说:“礼俗,以驭其民。”“道德仁义,非礼不成;教训成俗,非礼不备。”礼俗与法律不同,“礼俗示人以理想所尚,人因而之所自勉,以企及于那样……法律不责人以道德;以道德责人,乃属法律以外之事,然礼俗却正是期望人以道德;道德而通俗化,亦即成了礼俗”[15]121。在中国传统文化中,礼俗的教化作用在礼俗互动过程中更是体现得淋漓尽致。刘志琴在《礼俗互动是中国思想史的本土特色》一文中认为,礼与俗分属于社会的不同阶层,通过以礼化俗和精英思想社会化详细阐述了礼与俗在互动过程中所呈现的礼俗教化作用。礼德塑人,人无德不立,国无德不兴。要在生活中立德,教化一定要通过一种礼俗性的方式,而礼俗就是最贴近百姓的一种教化方式。宰我曾对孔子说,三年的丧期有些太长了,孔子于是问宰我:“食夫稻,衣夫锦,子女安乎?”宰我回答:“安。”孔子生气回:“女安,则为之!夫君子之居丧,食旨不甘,闻乐不乐,居处不安,故不为也。今女安,则为之!”等到宰我退出后,孔子评价道:“予之不仁也!子生三年,然后免于父母之怀,夫三年之丧,天下之通丧也,予也有三年之爱于其父母乎!”[16]186三年丧期作为礼俗的时间规范在孔子看来是为孝之道,是子女对父母爱的报答以及缅怀之情。可见,礼俗的德育功能是透过礼俗规范来影响大众的生活。既然礼俗是最贴近百姓的教化方式,那么,我们就要注意礼俗的取其精华、去其糟粕问题,正如梁漱溟所讲:“乡间礼俗的兴革,关系乡村建设问题者甚大。不好的习俗不去,固然障碍建设;尤其是好的习俗不立,无以扶赞建设的进行。”[17]230因此,我们要继承和发扬流传下来的礼俗之精华。

三、礼俗性消费的文化价值之“度”

礼俗消费文化同礼俗的具体生活实践密切相关。礼俗作为一种文化方式、生活方式,存在于百姓的日常生活中,主要在消费中表现出来,借礼俗消费文化的形式来表达个人情感,形成具有中国特色的消费观。因此,“礼俗消费是指人们在风俗习惯的典礼仪式活动中的消费行为,包括物质形式与货币形式。例如,在我国传统节日春节中,亲友之间互赠礼物表示祝福,长辈给晚辈的压岁钱等。”[13]从文化视阈来考察礼俗性消费,可以发现礼俗性消费本身即是一种文化形态,并表现在两个方面。

(一)“礼”“情”应“志于道”“据于仁”

“礼”“情”既表达情感又确立义理。礼俗消费文化通过一系列复杂的规范和规程来凝聚大众对某一个礼仪习俗的崇敬、敬畏和严肃之情。例如,婚礼这一标志成家立业的重要仪式,婚礼进行到最后一步“礼成”,在这背后耗费的是两个家庭的财力和精力。在此,我们需要清楚,不是成立家庭的两位新人表达情感需要这些复杂的仪式程序,而是要通过这些一环扣一环的流程确立起其中的义理,使新人们能够更加重视刚建立起来的家庭,使双方之间的感情得到升华,从而形成对于家庭的一种责任感,树立正确的家庭观。又如,丧葬时要身穿丧服,这是丧葬之“礼”,但从某种意义上讲,身穿丧服能够唤起不肖者的哀痛情感,正如贾公彦疏所说:“若不肖之属,本无哀情,故为衰绖,使其睹服思哀,起情企及也。”如此一来就使礼俗中的情感“志于道”“据于人”。礼俗消费文化展现人与人之间的情感,寄托人与自然、人与国家的情怀,更能体现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理念。例如,端午节家家户户吃粽子,有的地区还会举行赛龙舟活动,节日的本质是怀念屈原,意在寄托百姓的爱国情怀。此类礼俗性消费都体现了“志于道”“据于仁”的文化理念。

(二)“礼”“情”应把握“度”,趋向于“和”

回溯历史不难发现,儒家思想在重情的同时,也重视礼俗性消费的文化价值之“度”,即情感表达不能不即也不能太过。孔子问:“礼云礼云,玉帛云乎哉?乐云乐云,钟鼓云乎哉”?[16]183其意是:礼呀礼呀,仅是指玉帛等礼物而说的吗?乐呀乐呀,仅是指钟鼓等乐器而说的吗?在孔子看来,礼俗性消费的表象玉帛等礼物是不足以完全表现礼俗之内蕴的,还必须要有真实情感为支撑,于是孔子又有了如此之感叹:“居上不宽,为礼不敬,临丧不哀,吾何以观之哉?”“居于执政地位的人,不能宽厚待人,行礼的时候不严肃,参加丧礼时也不悲哀,这种情况我怎么能看得下去呢?”[16]33由此看来,没有情感的礼俗性消费形式孔子是极不赞成的。礼俗性消费重在情感,如果情感没有达到一定程度,也就没有必要有虚假的玉帛、钟鼓,宁可没有虚假的形式,也不可没有真实的情感,形式可以简约,情感却不可以浅薄。礼俗性消费作为一种文化形态,它的出现应该是自然而然的真情流露,这是礼俗性消费最真切的魅力所在。

儒家对待礼俗中的情感文化一直持折中的态度,情感不足不可,情感过甚也不可。以丧葬礼俗为例,《礼记·檀弓上》记载有两则故事:一是子路有姊之丧,可以除之矣,而弗除也。孔子曰:“何弗除也?”子路曰:“吾寡兄弟而弗忍也。”孔子曰:“先王制礼。行道之人皆弗忍也。”子路闻之,逐除之[18]81。二是伯鱼之母死,期而尤哭。夫子闻之,曰:“谁与哭者?”门人曰:“鲤也。”夫子曰:“嘻!其甚也!”伯鱼闻之,逐除之[18]82。这两则故事都是关于情感过甚的问题,子路和伯鱼都是有情之人,但囿于情感,子路表现为想要延长服丧期的时间,而伯鱼则表现为服丧期满后仍然悲痛万分。孔子给出的态度是要把握好其中的度,使丧葬礼俗的情感趋向于“和”,而“度”“和”的外在表现即为先王所制之“礼”。“礼”同百姓在日常生活中的频繁互动逐渐成为了接地气的“礼俗”,“礼俗”便成为了把控抒发情感的“度”,使感情之抒发趋向于“和”。

现代人过春节常抱怨“越来越没有年味!”其中缘由很多,主要是大众对中国传统节日的意义不明白,以及其他原因一并导致的情感不足现象。对此,国家应将春节、清明节、端午节、中秋节这4个传统节日确定为法定假日,在假日期间多组织一些与节日符号相关的民众合作类、竞技类的文化活动,既贴近百姓生活,提升政府威信,又能够使群众对节日礼俗有清晰的认识,从而把节过得有滋有味、富有内涵,而不是“过节即消费”。

[1]辞海编辑委员会.辞海[M].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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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文汝)

G122

A

1673-1999(2016)12-0083-05

刘晓彤(1990-),女,曲阜师范大学(山东曲阜273165)马克思主义学院马克思主义理论专业2014级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思想政治教育;陈文殿(1963-),男,曲阜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副教授,研究方向为马克思主义哲学;李辉(1975-),女,山东水利职业学院(山东日照276800)讲师,研究方向为思想政治教育。

2016-0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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