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褒歌”音乐文化的社会功能及历史流变
2016-03-24吴亚玲
吴亚玲
“褒歌”音乐文化的社会功能及历史流变
吴亚玲
“褒歌”是一种在闽台地区流传的音乐文化,它的社会功能在历史发展进程中不自觉地进行了转化与流变,反映了该地区族群传统文化及民风民俗的演变与兴衰。以莲花“褒歌”为例,从社会学角度分析了“褒歌”的流播概况,探讨了“褒歌”对族群发展的重要作用,展望了“褒歌”的传承与发展。
非物质文化遗产;“褒歌”;社会功能;传承;发展
“褒歌”之名重在“褒”字。从现代汉语来理解,其为与“贬”相对的褒赞、夸奖之意。庄稼在《简论泉州褒歌》一文中说:“褒系古汉语,意为相合对唱,与汉代相和歌名称吻合。”《中国大百科全书·戏曲曲艺卷》对“褒歌”的释意为:“由流传在福建省南部和台湾各地的以闽南方言演唱的山歌发展而成的曲艺曲种。由于采用二人对答的褒唱形式,也叫相褒歌”。蓝雪霏认为“褒歌”是闽台民歌的重要歌种,但其名可能是文称[1]。闽南话中“褒”有“相设”“相削”,互占便宜,要考倒对方的意思。由此可知,“褒歌”是一种集中在闽南、台湾地区流传,主要以对唱形式并用闽南方言演唱的民歌。
一、“褒歌”的历史源流及流播概况
“褒歌”的音乐文化符号之一,即最重要的特征是用闽南方言演唱。闽南方言被语言学家称之为隋唐遗音,古汉语的“活化石”。毫无疑问,一个地方的音乐(戏曲、曲艺亦然)品种或风格及其发展都必然与它的语言种类及方言的声调变化有紧密的联系。关于“褒歌”的历史源流虽然没有确切的文献记载,但从语言的角度来看,两岸学者推测其具有悠久的历史是勿用质疑的。例如:宋代理学家朱熹在观赏泉州安溪茶山秀美风光时写下了“茶乡三月褒歌满,不辩红装与绿装”的诗句;清乾隆时的《泉州府志》收录了清初同安诗人阮旻锡所作的《安溪褒歌》[2]。这些文字记载都佐证了“褒歌”的悠久历史。
近年来的研究成果表明,“褒歌”的主要流播地区可以划分为三类:一是以漳州为中心向粤东、闽西和赣南辐射。这一地区留存了较多“褒歌”曲目,民国之前当地百姓多以“褒歌”作为交游方式,可以说是当时的“流行歌曲”。漳州、厦门、泉州虽同属闽南方言区,但发音及音调有细微差异。不知是否因口音的不同,漳州话并不称之为“褒歌”,而是称“摽歌”。“摽”,古汉语释义为“击”(以话语相骂、戏谑),但其也有标榜、称扬之意。《后汉书·党锢传》云:“海内希风之流,遂共相摽榜。”可见,虽字面不同,但与“褒”的意思一致。蓝雪霏甚至认为“褒歌”源于漳州[1]。二是泉州安溪、厦门同安山区茶乡及周边乡镇。“褒歌”在安溪县的20多个乡镇有普遍流传,但在铁观音原产地即老茶区西坪、大坪、芦田等地最为盛行。厦门同安小坪乡与安溪大坪乡同属莲花山,也是产茶区,只是在行政区划上分属两地管辖。由于生态环境的不同,这一带的“褒歌”也称“山歌”“采茶歌”。这样的泛称虽自然而成,与生态环境相符,但极易与其他歌种混淆。由此看来,蓝雪霏推想“褒歌”是文称不无道理,在发展过程中统一称谓也是必要的。三是台湾及东南亚闽南方言区。台湾与福建一水之隔,历代都有福建移民流入,而又以漳州人、泉州人居多。闽南文化对台湾影响深远。在台湾福佬系民歌中存有大量的“褒歌”,如《男女相褒歌》《对答相褒歌》等。闽台学者大多认为台湾“褒歌”源于闽南漳州的“摽歌”和安溪的山歌。安溪人早在清代就带着种茶、卖茶技艺等漂洋过海去南洋侨居,“褒歌”也随茶文化而远播到了那里。
当地民居以合院为主,包括四合院、三合院、L形院、沿街独栋几种基本形制。由于用地大小不一,形状不规则并受家庭经济条件的影响,民居院落在基础形制的基础上又演化出了变异型及多进、多路的组合型。规模较大的院落多分布在沿河两岸,气派的能达到三进院。在朝向上,民居院落一般不取正南正北,通常以西、北为正,或以山为正,背山面水或面向开阔的河谷、沟道,便于接受更多的日照(图8)。
1.4 统计学处理 使用SPSS 17.0统计软件进行分析,计量资料采用(±s)表示,比较采用t检验,组间比较采用方差分析,计数资料比较采用X2检验,以P<0.05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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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褒歌”在族群社会生活中的功能与作用
莲花山的村舍大多坐落于半山腰地带,环绕山头的是延绵不断的茶树,茶农们沿着小路上山,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在农耕时期,人们生活所需的物资大多从大自然中索取。满山的茶树、茶园,既是茶农们赖以生存的经济来源,也是人们即兴“褒歌”的生态环境,莲花山头形成了茶绿歌扬、自然和谐的环境。被茶农们称为“茶歌”“山歌”的“褒歌”是茶文化中不可分割的部分。
(一)与环境的高度融合及调适
一个族群的特性体现为一种族群精神,并为这个群体的生存和发展提供了动力。洪参议说起过这样一个现象:早期的山头上基本是一村一姓,据各姓氏族谱记载,近500年没有出现过同姓联姻的情况。这种婚恋观对于文化落后的山民来说,并非是科学的婚恋观在影响大家的行为,而是受祖祖辈辈长期形成的婚俗影响所致。厦门市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中心编印的内部资料《莲花褒歌选编》,所辑歌词内容非常广泛,有对大自然的描绘:春、夏、秋、冬;有对生产生活的描写:节日篇、采茶篇、爱情篇;更有民风民俗的记载:处世篇、劝学篇、劝和篇等。一百多年前,厦门博文斋刊印的歌本《最新採茶相褒歌》,收集了许多历史故事、传说等市井俚歌。1989年,民间文艺工作者征集到800多首“褒歌”,一部分选入了《中国歌谣集成》,其中内容分为劳动歌、时政歌、仪式歌、劝善歌、生活歌、风物歌等。从这些辑录的歌词内容看出,“褒歌”唱颂的不仅是歌,而且是这个族群的生存之道,是他们对生活的一种表达方式,表达了他们对现实的超越,对未来生活的寄托,“褒歌”成为了族群的精神家园。
莲花山属丘陵地区,历代百姓以种茶为生。古时仅靠一条始建于宋代、连接内陆山区的商旅古道将山里的茶叶、竹器、粽叶、草席等运往同安县城,再换回生活必需的粮食、食盐、日用杂货等[4]。山民们除了季节性地(根据产茶期)与外界接触,一年中大部分时间都是与山、茶、歌为伴。洪参议这样描述“褒歌”盛行时的盛况:人们没有学唱或是会不会唱“褒歌”的概念,男女老少自然就能融入。可以说,莲花山“褒歌”承载着这一族群善良勤劳的精神内涵与智慧,并成为了他们的文化基因。
以莲花“褒歌”为例,莲花“褒歌”主要分布在厦门同安北部莲花山小坪乡及泉州安溪大坪乡的部分行政村。这里是安溪铁观音的原产地之一,自然环境及文化地理特征基本相同,属于同文化、同族群区域。据莲花“褒歌”传承人洪参议说,他们的祖上是明后期为了躲避海上倭寇,从沿海一带逃进山里驻扎下来并繁衍至今,那时山里的原住民就唱“褒歌”。由于他们与原住民的语言相通,说明都是晋末至南宋年间逐渐迁入闽地的中原移民。由于没有确切的历史记载,在2007年为莲花“褒歌”申遗时,经文化馆同志调查、走访,最终确认其“相传起源于明代嘉靖年间”。
除了与环境的高度融合外,“褒歌”的流行也是对相对贫乏的娱乐生活的积极调适。这种适应自然环境的能力,也显示了这个族群的文化所具有的社会群体功能。这里交通不便,从这山走到那山需要几个小时,但却可以立于各自山间相应的位置即时“褒歌”,虽互不见面,但却可以通过歌声在山谷间互通信息和感情,这就体现了“褒歌”在特定环境下的实用性和娱乐性价值。所以,茶农们在相对封闭的环境中依然可以自娱自乐地繁衍生息。
俯仰角、航向角均为0.1°,陀螺仪初值均为1rad/s,东向加速度为1m/s2。SINS沿y方向以3m/s速度匀速行驶。
(二)精神寄托与实用性功能的超越
“褒歌”在音乐上与大多数民歌一样,结构短小、旋律精炼,但“褒歌”的功效和作用要比音乐本身的复杂或简单要重要得多。音乐的内容、形式和功能之间会形成非常密切的结构关系。若要评价“褒歌”在社会上的文化价值,就要从包括“褒歌”创造在内的人们的体验,以及即兴而作的“褒歌”在族群生活中的功能和作用来进行探讨。
(三)“我”的辨识与认知
“褒歌”的流播涉及广大的闽南方言区,对这些区域的其他民间音乐产生了重要影响,同时自身也发生了跨地域、跨体裁的演变[3]。“褒歌”的旋律虽线条简朴,但简朴不等于无华。在音乐本体上,两岸学者对“褒歌”音乐的基本形态及变化都进行了比较和分析,这些研究对“褒歌”文化的传承与发展都起到了重要作用。
“他族”与“我族”,大指民族,小指群落。社会学和人类学从不同的角度赋予其不同的概念。从根本上讲,“他”与“我”表达了一种不同的族群意识,这种意识又表现出了不同的价值取向。
“褒歌”的流播没有确切的记载,且因各种缘由称谓也不尽相同。那么,学者们或是演唱族群又是以什么标准来将不同地域、不同称谓的歌种归成“我”类的呢?这就是音乐文化的特别之处。音乐本体(节奏、旋律)的特征以及演唱语种(虽有发音音调的细微差别)相同,只开口一唱,无需问询或是解释,这种歌就像是一个图腾,立刻就能联系上族群的信号,非常清晰、明确地给你“我”类的辨识与认同。而音乐文化的传播者是人,人们随族群的迁徙而自然地传播了音乐文化。无论是到台湾,还是到东南亚,以及世界其他地方,当迁徙族群生活安定而不为生计忙碌时,物质上的富足不能使人们形成精神上的归属感,因此又沿着来时的轨迹去寻根问祖。此时,只要有这么一个图腾,就等于找到了族群的标志,找到了亲缘和祖先。可见,“褒歌”音乐文化的图腾功能不以人们的意志为转移,它在社会发展中有一种非常强大的社会文化辨识与认知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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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褒歌”与人们生活的互动关系及价值变迁
“褒歌”是人创作的,又作用于人。在漫长的农耕时代,交通闭塞、文化落后,茶农只能用“口水文学”来自我娱乐。“阿哥唱歌东北岭,阿娘采茶专心听”就是“劳者歌其事”的自然流露。洪参议提到幼时曾见过一本“褒歌”歌册,反映抗战时期民族所经历的灾难以及对政府“抓丁”“征兵”“派捐”等过程的描述。村民虽无文化,但以歌的形式表达了对侵略者的仇恨,增强了对抗战胜利的信心。解放后,1960—1980年是“褒歌”发展的鼎盛时期,在社会主义集体所有体制下,生产队集体劳作,“褒歌”便成为了村民们劳动时的无意而为,还自发组织了集体娱乐活动。那时虽物资匮乏,但村民们精神饱满,老人谈起那个年代的“当年勇”仍非常激动。改革开放后,随着现代文明的快速发展,在市场经济的冲击下,传统的生产生活方式逐渐转变,莲花山的居住人员结构发生了骤变。在此过程中,音乐文化发展的生态环境被破坏,“褒歌”的传唱范围缩小,会唱的仅限于中老年人,“褒歌”音乐文化日渐式微,濒临消亡。
近年来,随着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作的深入开展,“褒歌”音乐文化得到了各级政府及社会各界人士的关注,2007年被列入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作为一个族群的精神纽带,“褒歌”在长期的社会历史发展中被该族群的人们自觉地继承,这是“褒歌”音乐文化得以延续的内在动力。在继承、发展和创新过程中,只有适应整个社会和族群发展的内在需要,才能保持“褒歌”音乐文化的生命力,并使之能够可持续发展。当“褒歌”在历史发展进程中不再成为族群的生活必需时,其生命力就将衰竭,其发展也将无法持续。因此,对“褒歌”这一音乐文化的传承,首先是要做好保护工作,其次还要发展和创新,从而使褒歌与时俱进,久唱不衰。
[1]蓝雪霏.台湾“褒歌”的系属及其来源[J].音乐研究,1994(1).
[2]吴少静.从茶乡文化谈闽南安溪褒歌的文化审美价值[J].艺术探索,2007(6).
[3]许国红.莲花褒歌研究[J].中国音乐,2015(1).
[4]厦门市同安区文化体育出版局.同安文物大观[M].厦门:厦门大学出版社,2012:9.
(编辑:文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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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3-1999(2016)12-0071-03
吴亚玲(1975-),女,硕士,集美大学(福建厦门361000)音乐学院副教授,研究方向为音乐学。
2016-08-22
福建省教育厅社会科学研究项目“闽台‘褒歌’音乐文化社会功能的历史流变及互动关系研究”(JA13179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