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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临海集笺注》的成书、刊刻与流传考证

2016-03-23

关键词:成书刊刻流传

贾 军



《骆临海集笺注》的成书、刊刻与流传考证

贾军

摘要:骆宾王是“初唐四杰”之一,晚清学者陈熙晋为其文集作注,名为《骆临海集笺注》,被当今学界奉为圭臬。《骆临海集笺注》的成书、刊刻与流传,既体现了一般古籍文献的生成和流传规律,又有其自身的特征。

关键词:《骆临海集笺注》;成书;刊刻;流传

“初唐四杰”之一的骆宾王文集,明清两代为之注释和刊刻者众,其中鱼龙混杂、优劣并存,唯清道光学者陈熙晋的《骆临海集笺注》(以下简称《笺注》)最为完善,该《笺注》过去流传并不广泛,历经辗转终流行于世。本文对其成书、刊刻及版本流传情形进行考证。

一、《骆临海集笺注》的成书

陈熙晋的《临海集序》云:“集编自郗云卿……取各本校正,援据载籍,为之笺注……西陵郡斋,公余多暇,因取箧衍旧藁排次之,临海一生踪迹,略见于兹……道光二十三年,岁在昭阳单阏,夏五月,义乌后学陈熙晋序。”[1]由此可知陈氏的《笺注》完稿于道光二十三年,陈熙晋于道光二十一年为官宜昌知府[2]625,此处所言“西陵郡斋”即谓此,可见成书亦在宜昌职守时,是年52岁。骆祖攀的《跋》言其“考订笺注,阅数十年而成帙”。据此,陈熙晋可能在嘉庆十八年前后就开始着手《骆临海集》的整理和笺释了,因为嘉庆十八年礼部侍郎汪廷珍主试浙江,对陈熙晋的才学十分赏识。而且陈熙晋于“嘉庆庚辰(二十四年)朝考充镶黄旗教习”,即留京师官学,又得到汪廷珍在学问上的掖进[2]625。因此,骆祖攀所言“阅数十年而成帙”是可信的。可见,陈熙晋对《笺注》是非常用心的,而且有初稿和定稿,遗憾的是都没有保存下来。但从民国二十六年黄侗根据原刻的《重刊例言》,可以推见陈氏稿本的大致轮廓:“原刊卷首节录新旧《唐书》‘李勣传’二则,《资治通鉴》‘唐纪考异’一则,名曰‘附传’;又录孟棨《本事诗》‘征异’等七则,名曰‘轶事’,殊不可解,盖《唐书》《通鉴》及诸家记载,凡与临海有关而事属近理、言较雅驯者,原书多已采入,何又重出?吾疑必陈氏初注时将《史》《鉴》所载及其他著述有涉及临海者随手录出,以备参考,书成例应废弃,而骆氏不知去取,概为刊入,非陈氏旧也。予拟削去,徒以原刊行世已久,不为已甚,姑存之,但该称‘附考’……原书编次篇目,据《凡例》称先杂诗,次赋、颂,次表、状、对策,次启、书,次杂著;是表、状、对策应在赋、颂之后,启、书之前,乃骆氏原刊误将《自序状》及《对策文三道》入启、书后,在卷九,与例不合,此次重印本应将状、策诸篇移至卷七入《齐州父老请陪封禅表》后,方为合例,乃手民不察,仍依原刊排印,一误再误……原刊卷末附有崇川邵干所作《宾王遗墓诗》,一时和者多至百八十余首,立意平庸,措辞俚俗,存诸卷中,徒占篇幅,绝非陈氏所收者,今皆削之,唯邵干原唱与李于涛和作,因与事实有关,诗虽不佳,未敢删,至杜工部、李商隐、张镃、张宪、韩邦奇、胡应麟、吴之器诸作,皆名人手笔,存之正足为本编生色。”[3]黄侗所云“原刊”,即咸丰三年义乌骆氏松林宗祠刻本。黄侗《例言》说明了3个问题:其一,原刊卷首“附传”“轶事”两部分内容,黄氏认为非陈熙晋原稿所收。其二,按陈氏《凡例》所叙,《自叙状》《对策文三道》2篇应归入卷七《齐州父老请陪封禅表》,而原刊误入卷九,非陈氏原稿情形。其三,黄氏认为原刊卷末的百八十余首和诗,亦非陈氏原稿所收。

笔者用国家图书馆藏的陈氏《笺注》的咸丰三年松林宗祠刻本与黄侗《例言》相对照,发现情况与黄氏所云非常吻合,卷末所收197首和诗,与黄氏所言的“百八十余首”亦基本吻合。后来中华书局和上海古籍出版社的重排标点本亦维持其旧。民国二十六年,黄侗的重印本正如其《例言》所叙,只将其“百八十余首”和诗一应删去,其余皆未改动。这样,由黄侗发现的3处“错误”,我们就可以推想《笺注》原稿的基本面貌。但是,陈氏的《笺注》对表、状、对策的编次一如宋蜀刻本之编次,“手民”不可能单将此3种体裁误编入他卷,从而与蜀本编次恰好吻合。

故,笔者以为陈氏的《笺注》是有初稿和定稿的,黄侗所言情形恰为陈氏之初稿,松林宗祠刊版可能误将初稿视为定稿;而陈氏的定稿,一如其《凡例》所云之编次,后来黄侗曾力图将其恢复为陈氏定稿模样而刊行,但未能如愿。

二、《骆临海集笺注》的刊刻

清同治学者胡凤丹的《重刻骆丞集序》云:“《骆丞集》前明有单行本,吾婺之义乌拓林子孙藏于祠……道光初,义乌陈明府津刻《骆侍御集》,亦注解甚析,近为兵燹所毁,版籍散亡。同治戊辰,余觅得江东孙公素本。”[4]394胡氏序文特举道光初义乌陈明府津的刻本《骆侍御集》。考王柏心的《百柱堂全集》[2]625和潘衍桐的《两浙猷轩续录》[5]105,两家都记陈熙晋原名为“津”;且陈氏又曾为官广顺知县和宜昌知府等职,“明府”乃古时对县令、太守一类官职的尊称;又据前文,陈氏的《笺注》书成定稿于道光二十三年,与胡凤丹所称“道光初,义乌陈明府津刻《骆侍御集》,亦注解甚析”诸语颇合。故此处“陈明府津”当指陈熙晋,《骆侍御集》即陈氏的《骆临海集笺注》。《笺注·凡例》云:“考《隋志》,有王筠《临海集》,移以标斯集,则最后之官也,今仍之。”胡氏应称《骆侍御集》为《临海集》才符合陈氏本意,不知胡氏何据。

陈氏的《笺注》在道光年间即有刊本,后遭兵燹而亡佚,咸丰年间的骆氏松林宗祠刊本实为陈氏《笺注》的又一刻本,骆祖攀的《跋》对其版本源流只字未提,末尾仅有“文集为无瑕之完璧,镌之岂容或缓乎,时咸丰三年岁在癸丑仲秋月”寥寥数语,其刻封面又题“咸丰癸丑新镌”,证明此前必有刻本。苦于晚清以来诸家序跋集内均未载有关情形,道光刊本与咸丰三年刊本是否为初刻与重刻,笔者也不敢妄下结论,今权作两种版本而论。

民国二十六年,黄侗的铅印本《临海集笺注》乃为松林宗祠版的重印本。其《重刊例言》云:“骆氏刊版在咸丰三年,而陈氏逝世实咸丰元年,是书刊成已不及见,故讹伪别出,此次重印,经吴君逵卿详加考校,摘其错误有一千六百三条,……吾邑骆氏有三巨族,一曰‘松林’,二曰‘楂林’(一作‘竹林’),三曰‘梅林’,皆称临海后裔……是编原刊虽为松林所创,今兹重印则楂林骆和笙、梅林骆越凡独任其资,松林不与焉。”[3]黄侗强调此版原刊为咸丰三年松林宗祠的刊本,其在整理时又进行了校订。由此得知,二者为初刻与重印的关系。黄氏的重刊本今藏于国家图书馆北海分馆普通古籍部,版式为:四周双边,白口,单鱼尾,半叶十行,行三十字,小字双行同。

三、《骆临海集笺注》的流传

陈氏的《笺注》载于书目的有《清史稿·艺文志·艺文四》:“《骆宾王临海集笺注》十卷,陈熙晋撰。”[6]4375清张之洞的《书目答问》卷四云:“《骆临海集笺注》十卷,陈熙晋注,原刻本。”[7]681清山东聊城杨氏的《海源阁藏书目·别集类》云:“《骆临海集》十卷,首一卷,末一卷,八册,清咸丰三年陈熙晋笺注,咸丰三年松林宗祠刻本。”[8]1008民国孙殿起的《贩书偶记》卷十三云:“《骆临海集笺注》十卷,首一卷,末一卷,唐骆宾王撰,义乌陈熙晋注,咸丰癸丑(三年)松林宗祠刻本。”[9]万曼的《唐集叙录》云:“又《骆临海集笺注》十卷,首一卷,末一卷,义乌陈熙晋注,咸丰癸丑松林宗祠刊,见孙殿起《贩书偶记》,今有中华书局1961年重排本,此种大抵皆郡人或自称为骆氏后裔所谓松林、楂林、梅林义乌骆氏三族者所校刊。陈熙晋《笺注》,民国二十六年有吴镜元校,黄侗重印本。”[10]29万氏所叙比各家多一种本子,即黄侗的重印本,是因为黄氏刊本后出,上述各家不录自在情理之中,而孙殿起的《贩书偶记》不录,则不知何故。

陈氏的《笺注》松林宗祠原刻本今收藏在以下几处:一是国家图书馆的普通古籍部。《临海全集》十卷,题有“咸丰癸丑新镌”“松林宗祠藏版”字样。版式为:四周双边,单鱼尾,白口,半页十行,行二十二字,小字双行同。有“国立北平图书馆珍藏”朱色篆印,说明此本源自原北平图书馆旧藏,但国立北平图书馆藏此本来自何处,并无有关序跋。二是《山东省图书馆馆藏海源阁书目》。“《骆临海集笺注》十卷,首一卷,末一卷,唐骆宾王撰,清陈熙晋笺注,清咸丰三年松林宗祠刻本,版式为:十行二十二字,白口,四周双边,单黑鱼尾,第一册扉页书已失落,只可隐约辨出‘松林宗祠藏版’几个字,此据《贩书偶记》著录为咸丰三年。”[11]222山东省图书馆藏本源自海源阁旧藏,但“咸丰三年”刊几字据《贩书偶记》补。此外,《续修四库全书》收有《骆临海集笺注》十卷,根据清咸丰三年松林宗祠的刻本影印,有“中华书局图书馆藏”篆印,说明此本影印自中华书局图书馆藏旧本。

综上,松林宗祠刻本在上述三家之前和三家之间的流传情况不甚清晰。以山东省图书馆藏海源阁旧藏为例,松林宗祠刻本在流入海源阁以前归属孰家,笔者未见此本,亦未知有无相应序跋和藏书印记,故不敢武断。但就海源阁藏书来源而论,其“半得于南,半得于北”[8]1249,则松林宗祠刊本属于杨氏藏书“半得于南”之列是可能的。又“洪杨之乱,江南各地藏书,一时俱出,杨致堂以在河督任内,因利乘便,与瞿氏铁琴铜剑楼,购藏最多。”[8]1249今观《铁琴铜剑楼藏书目录》,并未收有此本,想必杨氏乃从其他藏书者求得。国家图书馆藏本亦无版本源流序跋。《北平图书馆收购海源阁遗书始末记》所统计的收购海源阁遗书目中亦不载《骆临海集笺注》刻本,只收有北宋本《骆宾王文集》十卷[8]1310。可见,国家图书馆所藏松林宗祠刻本与海源阁无递经关系。

《续修四库全书》影印的松林宗祠刻本除有“中华书局图书馆藏”印记外,还有“蛟永方义路正甫氏所藏金石书画之印”“曾杜野悉密华馆印”等印记,由此可知该刻本与中华书局图书馆藏本具有递藏关系,但与山东杨氏海源阁藏本是否有递经关系仍不能确认。而原北平图书馆即今国家图书馆收藏的刻本与中华书局图书馆藏本的递经关系亦不清楚。1961年中华书局重排标点本,据国家图书馆馆藏记录1972年中华书局香港分局亦有重排本,1985年上海古籍出版社又根据中华书局1961年的重排本重印,皆依中华书局图书馆藏本,其中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年的重印本是目前在国内比较通行的本子。后来骆祥发参照中华书局和上海古籍出版社的本子,只取杂诗,仍依陈氏的编次顺序,但不分卷,将骆诗重新注释,新编《骆宾王诗评注》,于1989年由北京出版社出版。

黄侗的重刊本《临海集笺注序》云:“陈氏旧注有刊本,洪杨时版毁于燹,书亦仅存,迄今八十余载,无人过问,以吾所知,唯松林某君藏有一帙,斯文命脉不绝如线。民国二十三年拟重印,先商于楂林骆和笙,继请于梅林骆越凡,二君踊跃资助,予甚喜,因向松林某君乞原椠,而某君不之许,再三婉商,亦不诺,嗣从各省图书馆及诸藏书家求之,皆无所获,心为沮丧者久之。居半载,老友陈宗甫偶从乡村某甲家见是书,急告吴逵卿取之,果原本也,时予客杭州,得逵卿书,乃狂喜……爰请吴逵卿详加校核,伪者订之,误者正之,舛错脱落者补辑之。”[3]咸丰刻本遭兵燹后,所传甚鲜,松林某君又视之为孤本秘不示人,黄侗奔走呼号各地,亦难求得,其中不排除山东聊城海源阁藏本亦密不示人的可能性。马茂元云:“本书过去并不广泛,甚至连很多图书馆里都看不到,至于私人购求,那就更不容易。”[1]376

笔者认为松林藏版流传不广的原因有:一是遭兵火而致版籍殆丧;二是海源阁藏书在民国初几经洗劫,曾一度秘不示人;三是陈熙晋在清代学界的地位不高,其著述多不为世人所重。据现有文献记载,其《笺注》本仅有松林宗祠刻本和黄侗重印本。《骆宾王文集》自明代起,注家之众,但陈氏的《笺注》本经中华书局和上海古籍出版社据咸丰三年松林宗祠刻本重印,充分显示了陈氏注骆的学术价值。

参考文献:

[1]陈熙晋.骆临海集笺注·临海集序[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

[2]王柏心.百柱堂全集:卷四十[M]//续修四库全书:第1527册.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

[3]陈熙晋.临海集笺注·卷首[M].铅印.义乌黄氏,1937.

[4]胡凤丹.骆丞集[M]//丛书集成新编:第59册.台北:新文丰出版公司,1986.

[5]潘衍桐.两浙輶轩续录:卷二十九[M]//续修四库全书:第1686册[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

[6]赵尔巽.清史稿:第15册[M].北京:中华书局,1976.

[7]张之洞.书目答问[M]//续修四库全书:第921册.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

[8]王绍曾.订补《海源阁书目》五种[M].济南:齐鲁书社,2002.

[9]孙殿起.贩书偶记:卷十三[M].上海:上海书店,1992.

[10]万曼.唐集叙录[M].北京:中华书局,1980.

[11]山东省图书馆藏海源阁书目[M].济南:齐鲁书社,1999.

(编辑:文汝)

收稿日期:2015-11-23

作者简介:贾军(1972-),男,硕士,忻州师范学院(山西忻州034000)中文系讲师,研究方向为魏晋南北朝隋唐五代文学。

中图分类号:G256.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1999(2016)02-0067-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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