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英文称谓语中的人伦序位关系
2016-03-19王亚光
王亚光
(沈阳工业大学外国语学院 , 辽宁沈阳110870)
中英文称谓语中的人伦序位关系
王亚光
(沈阳工业大学外国语学院 , 辽宁沈阳110870)
[摘要]称谓语在人们的交往中使用频繁,与人们的社会生活息息相关,须臾不离,它们背后蕴含丰富的社会文化信息。在中英两种语言中,称谓语在结构和内涵两个方面都有很大的差异,这种差异从一个侧面反映了不同语言文化背景中人们对人伦序位关系的态度。在时代变迁的过程中,这种人伦序位关系固化成了一种表达习惯。在当下,随着生产方式的改变、观念的更新、社会法制的进步,以及不同文化间的交往融合,这种序位关系的差异逐渐得到超越,平等、自由成为新型人际关系的基础。
[关键词]中文;英文;称谓语;人伦序位关系
在人们创造语言用以交往之初,命名就成为一个必要的过程。现在我们已经无从考证命名的机制或过程,迄今为止语言学家给出的解释中,任意性是认可度和接受度比较高的一种说法。命名的对象不仅限于物质世界中人们目力所及的各种东西,也包括人的心理活动、情感、愿望等抽象事物。在这些不具体的事物中,包含一项人类社会交往中必不可少的内容,即彼此间的称谓。尽管称谓语是每个人都须臾不离的,同其它事物的名称一样,称谓语的来源也很难界定清楚。不过,称谓语不仅仅是人与人之间的一个称呼,它们同时也构成了人与人结成的社会网格中一个必不可少的节点。它们对连接和支撑这个社会网格的稳定起着重要作用。因而,从另一个方面讲,称谓语标志着一个人在社会关系中的位置;反之,透过称谓语,我们也能判断出一个人在社会关系中的社会地位、尊卑。称谓语在人们交往中使用得非常频繁,以至于我们往往忽视了称谓语背后所蕴含的文化内涵。本文描述了中英文中称谓语的差异,并分析探讨人伦序位关系在不同方面对这种差异的反映,期待这些分析能够有助于消弭阻碍两种文化间交流的隔阂。
按照《现代汉语词典》中的定义,“称谓”是指“人们由于亲属或其他方面的相互关系,以及身份、职业等而得来的名称”[1]。通俗地讲,称谓语就是基于亲属关系和社会关系人与人之间的称呼。曹炜专门撰文探讨了现代汉语中称谓语和称呼语的界定,认为两者在稳定性与灵活性、全民性和特殊性、书面性和口语性方面还有差异。[2]本文不针对这种区分展开深入探讨,用称谓语统摄称谓语和称呼语的内涵。称谓语在社会生活中广泛使用,它们不仅有寒暄、表达情感的语用功能,还能反映出不同社会形态赋予的文化内涵。本文拟从中英文中最基本、最常用的姓名、亲属、职衔称谓语入手,分析它们蕴含的不同伦理价值观念,从一个侧面揭示不同文化意蕴在日常生活语言中的反映,为社会文化学研究提供一个新的视角,清除中英两种文化交流的隐性障碍,也为更有效地开展不同文化间的交流提供一些参考。
一、中英文称谓差异的表现
(一)姓名称呼
姓名是指代一个人的文字符号,但是这个看起来普通平常的符号在不同的文化语境中呈现出不同的表现形式,承载了不同的文化信息。中英文的姓名称呼在形式、来源等方面都有很大不同。李白是我国唐代著名的诗人,李是姓,白是名;在中文中,姓在前,名在后,采用姓+名的表达顺序。刘建辉根据《说文解字》的释义,认为“姓”的起源跟女子生育有关,始于母系社会,用于“正姓氏、别婚姻”,是与血统、血缘关系密切相关的。“姓是一个部族的族号或标记,代表的是母氏系统,它是标志家族系统的称号。”[3]由此可见,姓氏的起源是和家族、血缘息息相关的,拥有相同姓氏的族群关系十分密切。黎昌抱、邵伟国等发现“夏代进入奴隶社会,以封国为姓,周代尤多,并且姓氏分而为二,男子称氏,女子称姓,姓则用来区别婚姻。秦汉以后,姓氏合而为一,或称姓,或称氏,或兼称姓氏。”[4]这样看来,随着社会的发展,男子的社会地位发生了变化,开始逐步获得了社会的认同。无论是原始社会还是奴隶社会,“姓”起到了“明血缘”、“辨婚姻”的作用;血统是人与人亲疏远近的依据,后来也就逐渐演化成了家庭关系中决定家族地位、处理财产继承等问题的基本尺度。
在英文中,名在前,姓在后。拿美国著名作家杰克·伦敦的英文名字Jack Griffith London来说,Jack是名,也称首名(first name, forename)、赋名(given name)、教名(Christian Name)、洗礼名(baptismal name), 赋名通常由父母、义父母、社会名流或者牧师起;London是姓(family name, surname), 也叫尾名(last name),姓在英文中是“名字之上的(名字)”,对名字进一步描述。英文中姓的作用不是用来证明血缘关系,仅仅是一个区分个体的符号。在Jack 和London之间还有一个Griffith,是中名(Middle Name)。有研究称中名开始于古罗马时期,曾经是身份、地位、荣誉的象征,到了现代社会,中名已经不再与身份、地位、宗教信仰有关系,孩子的父母为了纪念先人或者仅仅因为声音悦耳就选了某个词做中名。第一次世界大战后期,美国在报名表(enlistment form)中才开始给中名留下书写的空间。
从形式上看,中英文姓名都分姓和名两个部分。在中文中,姓氏起源于血缘关系、家族关系,反过来通过姓名称呼也能判断个体间的血缘关系和宗族关系。在英语中,姓的起源与血缘、宗族没有任何关系,英语国家的人家族观念不像中国人那么强烈,他们更看重独立的个体,“你是谁”比“你是谁的儿子”更有意义。
(二)亲属称呼
传统上,中国人看重宗族关系,重视家族观念。四世同堂、含饴弄孙是一种天伦之乐。这就形成了一个大家族聚居的传统,年轻人成家以后和上一代分开单过曾经是大逆不道的事情。在西方,人们看重的是核心家庭,一般情况下,孩子成年以后就成家单过,不会和父母、祖父母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这也在客观上免除了区分复杂亲属关系的需要。
这两种不同的生活状态,导致在亲属之间的称呼也有很大的不同。裘燕萍参考了贾彦德教授的研究,根据亲疏关系,把亲属关系分为“血亲”和“姻亲”两个类别。[5]“血亲”又分四层:第一层是父母、夫妻、儿女、兄弟姐妹,这一层是家庭关系的最核心部分,它们在汉语和英语中的称谓大体上是对应关系,只是在“兄弟姐妹”的表述上英语只有 “brother ” “sister”两个词,没有长幼的区分。第二层是“祖孙”关系,汉语中有“祖父母”“外祖父母”和“孙子,孙女”“外孙,外孙女”的分别,而在英语中,只有“grandfather”, “grandmother”, “grandson”, “granddaughter”, 没有了“外”的概念。第三层是伯、叔(婶)、舅、姑、姨与侄、甥的关系,在英文中只有“uncle”与“aunt”、“nephew”与“niece”的区别,即只有性别的区分。第四层是“堂兄弟姐妹”和“表兄弟姐妹”的关系,在英文中只有 “cousin” 一个词,不分内外,也不论长幼。在姻亲关系中,两代人的关系汉语有“公公”“岳父”、“婆婆”“岳母”的分别,而英文则没有分别,男女双方对对方父母的称呼一样;在同辈关系中,英语不像汉语那样详细区分“妯娌”“姑嫂”“连襟”等复杂的人物关系,只用 “in-law”表明了人物间的客观纽带。
从对家庭人物关系的描述中可以看出,汉语里亲属称谓系统精致复杂,英语中的称谓系统简单明了。在核心家庭里面,夫妻、父母、儿女中英文都有对应的称呼,此外,中文对兄弟姐妹、姑表乃至姻亲关系的长幼、男女都有非常精准的具体称谓,而在英文当中就没有这么具体、细致入微的区分,只是简单地区分了辈分和性别。按中国传统,整个家族的人要在一起生活,这种生活方式决定了称呼语必须要精准,因为人口众多,家里一定要分清长幼尊卑,才能维护正常的生活秩序。中国的古典名著《红楼梦》里面人物众多,各种关系复杂,但是多而不乱,靠的就是这种人伦秩序泾渭分明,不会有人僭越,否则家庭生活就难以维系。
(三)职衔称呼
职衔称呼在汉语中远比在英语中使用得广泛、频繁。通常采用“姓+头衔”的模式,比如周总理、毛主席、张市长、李书记等等。出于敬畏和恭维等原因,汉语中在职衔称呼上喜欢“高就”,比如“刘副院长”常被称为“刘院长”。汉语中有些职衔可以单独使用,如大夫、服务员等,但是有些职衔不能作为称呼,比如厨师、电工等。“在英语中,只有少数职业或职务的名称可以用作称呼,如医生或有博士学位的人可被尊称为Doctor +姓/全名,教授可用Professor +姓/全名,有权主持法庭审判的人可称其为Judge +姓/全名。”[6]
职衔称呼在中文和英文中有这样的不同,大概与两个民族的历史传统继承有一定关系。中国古代讲究“避讳”,对于君王、长官、圣贤、长辈的名号都要避讳,这一传统的起源时间尚无定论,有夏商、西周、春秋时期的不同说法,到了唐宋、清朝尤盛。可见这一说法贯穿了中国封建社会的整个发展历程,不直接称呼姓名的传统不仅是一种行为方式,也成为了人们心中根深蒂固的一种观念。而在英语国家,情况就大不相同了。英国本土在历史上经历过多次战乱,生活在英国本土的原住居民比例越来越小。而澳大利亚、美国、新西兰、加拿大这些澳洲和北美国家,都是移民为主,这些移民在原住国的身份差别很大。大家在新世界为了更好地生存和发展,不问出身,致力于构建公平公正的社会秩序,称谓语自然也就以功能为重了。
二、中英文称谓中伦理序位关系的差异
姓名、亲属和职衔的称谓差异是社会生活的表象,在这些差异的背后,有深刻的历史文化和社会心理因素,能够体现出中英文所代表的两种文化中“伦理序位关系”的差异。“伦理序位”是基于社会和家庭生活中长幼尊卑而形成的等级,这种等级关系确定了每个人在人群中的位置,有助于维持和调节社会生活中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一)家族中的宗法血缘关系
姓是“表明家族的字”,在中英文中,姓名这两种不同的排列方式 (前后顺序不同 ),表明对姓的重视程度不同,也就是对血缘、对家族的重视程度不同。在中国,姓氏是代表宗族、群体、血缘关系的符号,同宗同族甚至同乡都具有天然的亲密感,由于这种社会文化心理,“代表祖宗、家族、群体的姓,必然放在前面,而代表个体、个性的符号 ——名则理应在后。英美人则强调个性、个体,尊重的是个人的人格与主体意识,所以,这种个性观念反映在姓名上就是名在前,姓在后”[4]69。在中国,“将门虎子”习惯上被认为是顺理成章的,一个人的姓氏就代表了他的出身,决定了他的社会地位和生活圈子,也是个人未来发展的起点,乃至一个人最终在事业上达到的高度都可能和出身有关系。
在姓名的差异中,还可以看出个人和家族的伦理关系。中国古代是一个农耕社会,家庭是最基本的生产组织单位。为了生存,在劳动中,或者在争夺土地的战斗中,家族都是一个基本的利益集团,个人必须依附于家庭,才能获得生存的机会和发展的空间;血缘纽带的意义对每个人都非同寻常,代表家族的姓氏与个人的荣辱存亡息息相关。个人是家族的一个部分,个人是树枝,家族是树根。个人的成长和发展要靠家族的支撑,反过来,个人的成就也能“封妻荫子”、“光宗耀祖”。高楠教授曾经非常深刻地评析过中国古人的社会价值取向:“中国古人判断自己的现实生存价值,规定自己的人生序位追求,不像西方人那样,以个人的智慧、意志、实践行为的实现程度为尺度,而是以自己对传统人伦关系的归依程度,自己在这种人伦关系中的归依位置为尺度的。亦即说,中国古人总是从自己的文化视野出发确定自己理应归入的那套人伦关系序列,并以这一序列中由传统所规定的代表性序位为追求,以为抵达这一序位作为生命价值的实现。”[7]362不难看出,从传统上看,中国人把自己的发展和家族的期望紧密地联系,发展的目标是既定的,按照什么样的路径发展也有一个既定的轨迹。
在中国古代,杨家将、岳家军都是很有代表性的以家族成员为核心的英雄集体,他们的故事世代流传。日前,中国新闻网发表了一篇题为“福建晋江400多年来邻村不通婚 一纸公告破陋习”的报道,两个隔街相邻的大家族,因为祖上的恩怨,数百年不能和睦相处,正常通婚。[8]家族的力量由此可见一斑。家族的利益、价值取向规定了个人的努力方向和取舍标准。
在英语国家中,个人是独立的个体,家族的地位不被特别地看重,他们推崇个人奋斗、自力更生取得的成功。自西方文明肇始,个人价值就备受推崇,工商业的发达要求社会的公平和自由,这就使得人们不是特别关注家庭背景,血缘关系也不像在中国那么受到重视。在社会组织结构方面,英国乃至整个欧洲的文明制度,都与古希腊城邦式的民主方式有继承关系。以雅典为代表的民主政体实行的是城邦制度,与东方家族农耕的方式不同,这种民主依靠制度和法律来治理国家,“家”与“国”不是同构的关系,国家的稳定与繁荣并不是依靠某个或某些家族的兴盛。“另一方面,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君与民、上与下、在英欧实行父系、母系双边继嗣制,血亲与姻亲的关系不分内外,不分主次。”[9]这种人际关系表现在称谓上,也不再从父亲方面或者母亲方面去细致区分,也就是说,没有堂兄弟或者表兄弟之分。英国人不会特别在意姓氏的作用,不会刻意把先辈的地位在名字上体现出来,同时在家庭内部也不是特别看重长幼和辈分,“英国人将自己的名排在前,姓氏排在后,取名无需辈分名号序列,非常自由,既可以以父母的名字为己名,也可以以亲朋好友的名字为己名”[9]。在西方人看来,名字纯粹是一个代表个体的符号,没有特别的意义;即使姓氏,也只是为了进一步区分个体的需要,而不是为了强调血缘关系而存在。在英语国家传统中,对宗族和血缘关系的强调从未达到中国的程度,英语民族的人们可能永远不会背负“数典忘祖”这样的罪名。
(二)亲属间的亲疏远近
中英文中的伦理序位关系在亲属间的称谓中也有非常清楚的反映。从上文我们引述的内容可以看出,汉语中尊卑长幼、亲疏远近的关系非常清晰。裘燕萍认为“汉语亲属称谓系统具有高度的描述性”[5],对每一类具体的亲属关系,都按照关系远近、辈分高低、年龄大小给出了具体详细的描述。在英国家庭中,情况就完全不同,他们只区分了核心家庭中父母子女的辈分关系,但是对兄弟姐妹同辈之间的关系则没有细致区分。在核心家庭以外,亲属关系的称谓具有高度的概括性,呈现出两个明显的特点:“(1)关系越远,称呼越模糊。(2)只分辈分大小,不分长幼,甚至不分男女。”[5]在汉语中,以宗法血缘为核心,区分了血亲和姻亲关系,一般来说,血亲是更近一层的,于是有了祖父、外祖父,孙子、外孙的区别。在血亲当中,也有内外之别,父亲一脉也近于母亲一脉,有“本家”和“亲戚”之别。尽管基于血缘的远近是大体相当的,但是在情感上,往往会有微妙的不同。在英文中,称谓只区分辈分,同辈间不分大小,也没有内外之别。这也从一个侧面说明两个民族的人对“个人主义”和“集体主义”态度的不同。
概括地说,汉语中凸显了以父系血缘为衡量尺度的“长幼亲疏”关系,在“家国天下”的思维背景下,这种情感关系泛化到不同的群体中。在职场,不同部门之间或者同一部门不同利益团体之间就会形成不同的小帮派;在人际交往中,同学、同乡、战友等因为地域和经历等原因形成不同的圈子,也有不同一般的情感意义。
(三)社会交往中的上下尊卑
“学而优则仕”,自古以来,做官在中国一直都被看成是个人成功的标志。官职是一个人社会地位的象征,中国人喜欢用官职来称呼一个人,这既是对人的尊重,也能让被称呼的人在心理上产生一种荣耀感,同时也表达了讲话人的自谦和恭敬。汉语中大量使用职衔称呼,李先进指出:“中国向来是一个‘官本位’的社会,中国人的称呼是等级、地位、声望的反映,它标志着一个人在社会上的成就,标志着一个人的才能、时运等。”[10]从这个描述中,我们不难看出,在汉语中,职位不单单是一个岗位的名称,它还承载了太多的人情世故。从心理角度考虑,有尊卑谦恭的成分;从语用学的角度看,为成功交际做了很好的铺垫。只要有一定的职位,不论这个人的能力如何,都会受到尊重;“长官意志”容易得到顺从,难得有人质疑。
相反,英美人更关注个人的能力,处在某个职位上的人,必须勤勉敬业,尽职尽责;有职位的人受到尊重,是因为能担当,能完成赋予的使命。西方人大多不慕虚名,只重实绩。他们尊重你是因为你具备的能力和藉此为社会做出的贡献。因此英语国家的人绝不会夸大一个人的职位,他们敬重的是胜任这个职位的人的智慧和能力,以及这个人为社会做出的贡献。
三、称谓中伦理关系的超越
中英文中称谓的差异是历史形成的,人们已经习惯了其中所蕴含的人伦序位关系,浸润其中而浑然不觉。随着时代的进步和社会的发展,中文中的伦理关系在悄悄地发生着变化。这些变化蕴含深刻的社会文化背景因素,主要因素包括生产生活方式、观念更新、法律制度、文化交融等。
(一)生产方式的进步动摇了家族的地位
中国曾经是一个古老的农耕社会,农业生产要求具备一定数量的劳动力,一个家族聚居在一起有利于完成农业生产任务,抵御自然灾害,也有利于在社会生活中维护家族的权益。家族的长辈在这个小的集体里具有绝对的权威,对内确保家族生活井然有序,对外则在族群的斗争中维护本家族的利益。
随着社会的发展进步,人类迈入了工业化时代,农民逐渐脱离了土地,务工、经商或求学等,通过不同渠道改变了原有的生产生活方式。生产方式的改变也影响到了人际关系,家族对成员个体生存和发展的影响越来越小,相应地,彼此间的依附关系也发生了改变。家族成员树立威信不再依靠长幼尊卑的顺序,而是凭借个人在社会生活中的自我实现。有威信的家族成员也不一定要主宰其他成员的生活。这样一来,“尊老爱幼”的社会道德取向代替了原来“长幼尊卑”的社会价值取向。
(二)观念更新和法律制度促进了人人平等社会关系的形成
社会制度的更迭不仅仅是统治阶级和生产关系的更替。封建社会消亡以后,封建特权观念也逐渐淡化,平等自由的观念慢慢深入人心。男女平等是社会进步的表现和标志,提倡男女同工同酬、维护妇女的合法权益成为社会共识。在学术领域、商业领域、政治领域,巾帼不让须眉的例子不胜枚举。女人的名字不再是弱者。在家庭生活方面,儿女在财产继承的权利和赡养父母的义务方面不再有差别。“嫡亲长子继承制”被打破,而且男女平等的观念渐渐深入人心,家族的产业也不只是传长不传幼、传男不传女了。不光性别方面的权利义务差别有了改变,子女在家庭生活中的地位和他们年龄长幼的关系也越来越淡。越来越多的父母开始尊重儿女在生活和事业中的选择,不再包办一切了;另一方面,儿女和父母的关系也更平等、融洽。自由、平等成为家庭生活的新理念,人的个性和自主选择得到了理解和尊重。观点是否正确比年龄大小更能决定一个人在家庭生活中的话语权。
对于传统的人际关系矛盾,家长、单位领导可以凭借权威来调节和平衡;在现代生活中,法律规范成为调节人际关系的主要依据。法律虽然缺少了亲情的温度,却是维护社会公平的底线。无论是家庭成员还是社会成员,每个人享有同样的权利,依靠宗法血缘关系或者由之衍生出的圈子文化树立起来的个人权威正被慢慢消解。
(三)中西文化交流冲击了传统的人伦序位关系
人伦序位关系是中国传统文化中一个突出的特点,这是与中国的农耕传统分不开的;在西方社会,人们更推崇商业文化、城邦制度和契约精神。随着中西方交流的增加,西方社会的生活理念不断传入中国,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和改变了我们既有的传统观念。
经济一体化进程的加快会使地球村里人与人之间的交流更为频繁和直接,在从事商品贸易时,文化交融也不可避免。彼此差别很大的两种文化观念会发生冲突,会在彼此间产生巨大影响。以简单、平等、自由为核心的西方人际交往原则慢慢为中国人所接受。中国人慢慢习惯于用西方人的思维方式和习惯同西方人打交道,包括用西方的方式称呼彼此,其中值得借鉴的因素慢慢融入中国人此后的日常生活中,甚至固化成一种习惯,外化为一种行为方式。
中英文的称谓让我们看到了中国社会传统中“重名分,讲人伦”和西方社会“人为本,名为用”的不同伦理价值观念,它们都有各自的合理性。中国人敬老爱幼、乡情醇厚,这是与西方人相比让人感觉更温暖的地方;但是拉帮结派的圈子文化和盲目服从的为长是尊也有很大的社会危害性。随着社会发展、观念更新、东西方交流的深入,生活理念中有共同价值取向的东西会被越来越多的人接受。在未来,我们应该利用家庭和社会生活重伦理秩序的优点,摒弃其中迂腐过时的因素,倡导注重家庭温情和社会公平的新型和谐人际关系。在对外交往中,我们也更应该习惯于外国人“直呼其名”的表达方式。世界经济一体化的进程必定会促进不同国家的人们更融洽地交流。从称谓语这个小的着眼点入手,我们能更好地理解文化差异,实现跨文化的交际目的。
[参考文献]
[1]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词典编辑室. 现代汉语词典(第五版)[M]. 北京:商务印书馆,2009:170.
[2]曹炜. 现代汉语中的称谓语和称呼语[J]. 江苏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5(2):62-69.
[3]刘建辉. 中英姓名文化之差异[J]. 内蒙古民族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7(5):111-114.
[4]黎昌抱,邵伟国. 英、汉姓名的国俗差异[J]. 四川外语学院学报,1997(1):69-75.
[5]裘燕萍. 汉英亲属称谓系统的对比研究[J]. 四川外语学院学报,2003(3):145-149.
[6]姜丽蓉,韩丽霞. 英汉称呼语中折射出的文化内涵[J]. 北京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3,5(S1):91-93.
[7]高楠. 中国古代艺术的文化学阐释[M]. 沈阳:辽宁人民出版社,1998:362.
[8]福建晋江400多年来邻村不通婚 一纸公告破陋习[EB/OL].http://www.chinanews.com/sh/shipin/2014/12-12/news532112.shtml.
[9]张丽华,罗毅. 英、汉亲属称谓的深层文化内涵比较[J]. 四川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2(5):136-139.
[10]李先进. 英汉称呼语的文化差异及语用功能[J]. 云梦学刊,2006(4):149-151.
[责任编辑刘文俊]
Ethic Principles Indicated in Chinese and English Address Terms
WANG Ya-guang
(School of Foreign Studies, Shenyang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 Shenyang 110870, China)
Abstract:Address terms are closely related to people’s daily life, but currently their cultural implications are deeply covered. There are obvious differences in terms of structure and implication between Chinese and English address terms. The differences indicate people’s attitudes towards ethic principles in different language and cultural context. With time passing, the ethic principles are solidified into a routine practice. In modern time, with the change of lifestyles, updating of ideas, social progress of law, and inter-communications among diversified cultures, the discrepancy of these principles are being narrowed. As a result, equality and freedom become the foundation of the new interpersonal relationship.
Key words:Chinese; English; address terms; ethnic principles; relationship
doi:10.16088/j.issn.1001-6597.2016.02.017
[收稿日期]2015-11-05
[基金项目]2014年度全国高校外语教学科研项目“背离与导入:西方文论汉译过程与接受过程研究”(LN—0007—B);辽宁省教育厅2014年度高等教育教学改革研究立项“卓越工程师外语综合能力培养的研究与实践”(UPRP20140280)
[作者简介]王亚光(1971-), 男,辽宁省康平县人,沈阳工业大学副教授,辽宁大学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文学理论、翻译。
[中图分类号]H03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6597(2016)02-0117-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