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校长：一个从“个体”到“集体”的进程

程斯辉

(武汉大学 教育科学研究院，湖北 武汉 430072)



大学校长：一个从“个体”到“集体”的进程

程斯辉

(武汉大学 教育科学研究院，湖北 武汉 430072)

从历史的发展过程看，较早的大学产生是与学者联系在一起的。著名的学者或学派代表人物的身边往往聚集着向往学问的人们，这些著名学者由此讲学论道，传授对于当时时代而言的高深学问，就有了古希腊时期柏拉图学园、亚里士多德的吕克昂、伊壁鸠鲁学校、斯多葛派学校的产生；就有了中国先秦时期孔子私学、墨家私学的出现。在这些较早出现的大学中，著名学者不仅是大学的教师，要亲自承担讲学任务，而且还要进行学校管理，承担如现在所言的校长工作，从这个意义上看，早期的大学校长与教师是合一的。

在高等教育发展演进的过程中，大学与外部社会的关系不断加强，大学的功能不断拓展，由传授知识、培养人才，发展到科学研究、社会服务。随着高等学校影响的不断增强和基础教育的不断普及，在高等教育的社会需求与个人需求的双重推动下，高等学校的规模得到扩展。但在较长一段时期，较确切地讲，是在高等教育大众化之前的整个高等教育精英化阶段，大学与大学校长是作为社会稀缺资源和社会精英而存在的。因此，大学校长个体素养、个体风貌、个体价值的展现对于一所大学的发展乃至其所处时代高等教育的发展都会产生重要的影响。这就如同哈钦斯(Robert Maynard Hutchins)之于芝加哥大学、查尔斯·范海斯(Charles van Hayes)之于威斯康星大学、科南特(James Bryant Conant)之于哈佛大学；就如同蔡元培之于北京大学、梅贻琦之于清华大学、郭秉文之于东南大学一样，优秀的大学校长与学校同在，大学校长怎样，大学就会怎样，“有什么样的大学校长，就会有什么样的大学”观念得到强化。因此，谈到大学校长，人们主要是针对确定的个体的大学校长来认识、来研究的。

在高等教育精英化阶段，大学规模相对较小，大学组织结构相对简单，大学校长权力很大，牵制大学校长行使权力的因素相对偏少。因而大学校长个体在其主持校政时期，对大学发展的方向、特色追求、学科专业设置、师资队伍建设、资源筹措与配置、管理组织架构设计等等都有着决定性的作用和影响。

20世纪以来，高等教育大众化进程加剧，大学规模扩张迅速，大学已演化成为巨型复杂组织。从其功能上看，大学的人才培养、科学研究、社会服务等多重功能在不断强化。从其责任上看，大学肩负着个体发展责任、家庭责任、社区责任、民族(国家)责任、人类(国际)责任。从其任务上看，大学不仅要承担教育任务，还要承担就业任务、维稳政治任务、地方经济建设任务、社会社区发展任务、文化传承创新任务、生态文明建设任务等。从其面临的竞争环境上看，大学不仅要参与国际竞争、参与同其他社会组织的竞争，还要参与高等教育系统内部的竞争，时刻面临着学科之间、学校之间的各种评比排行的竞争，时刻面临着生源竞争、师资竞争、特色竞争、声誉竞争。从大学内部来看，大学不仅有庞大的学生群体、教师队伍群体、管理者队伍群体，还有众多后勤服务、临时工队伍群体；大学不仅有正式的组织机构，还有众多的非正式组织；大学不仅有党务组织、行政组织、学术组织，还有各种群团组织与自治组织；大学不仅有各种传统的学科专业实体性组织，还有各种跨学科的交叉组织和各种虚体性的研究组织。大学不仅要处理内部各种群体的利益关系，诸如政治权力、行政权力、学术权力、参与权力、监督权力的关系，还要处理大学与校友的关系、与政府的关系、与社会的关系、与市场的关系；大学不仅要处理各种学科专业之间的关系，还要处理本科教育与研究生教育的关系、全日制教育与非全日制教育的关系、学历教育与非学历教育的关系、现实的正式教育与虚拟网络教育的关系。大学不仅要解决学生的学习为主的问题、教师教学为主的问题，还要解决学生和教师的吃喝拉撒睡的生活问题，甚至还要解决生老病死退的问题等等。正因为如此，大学成了不易驾驭、不易管理的机构。

很明显，管理如此巨型复杂的组织并要引领其健康发展，校长一人的力量远远不够，纵使校长做到“三全”，即全职、全心、全力也难以实现。因此“大学校长”蕴含的“个体领导”走向“集体领导”便成为必然。换言之，管理当代巨型的、复杂的大学组织，必然也必须强调“大学校长”作为集体的概念和重视“大学校长”的集体领导。

“大学校长集体”通俗而言是指由大学领导班子成员构成的整体。但就中国特色而言，“大学校长集体”首先应该是大学校长与大学党委书记构成的共同负责之有机整体，其次是大学校长与大学副校长之间构成的既分工又合作的有机整体，再次是大学校长与大学之各种专门委员会所构成的整体，再其次是大学校长与各职能管理处室负责人形成的有机整体，最后是大学校长与各学院院长所构成的有机整体。因此，当代巨型而复杂的大学治理，关键是在国家法制和现代大学章程框架下组建一个“团结、和谐、充满活力”的“大学校长”领导集体。这样的大学校长领导集体具有以下特征：一是大学校长与大学党委书记关系是和谐的，而不是相互冲突、互不合作，甚至拆台的；二是大学校长与大学副校长之关系是团结合作的，而不是分而治之没有合力的；三是大学校长与大学之各种专门委员会之间是基于学校整体开展工作，彼此关系是融洽的，而不是只基于自己的立场而只重视局部利益的；四是大学校长与大学各职能部门之间是关系通畅、决策执行一体的，而不是决策执行分离，更不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五是大学校长与大学各学院院长关系和谐，都在大学整体长远奋斗目标下努力实现着各种分目标和具体目标，而不是各自为政的。

由上可知，尽管大学校长个体在大学发展中有着和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但在当今时代，关注一所大学的发展，评价一所大学的发展，促进一所大学的发展，不能只看作为个体的大学校长，不能只对个体的大学校长评头品足，而要从大学校长集体的视角对大学校长集体进行考察和评价，对大学校长集体建设进行整体设计。这就需要对涉及大学校长集体的大学书记、大学副校长等角色进行慎重遴选配置，与之相适应的要改革大学校长集体遴选制度，要重新审视对大学校长集体的素质要求，要改革大学校长集体的评价考核方式，要科学赋予大学校长集体自主治理大学的权力。

关于“大学校长”的研究应该成为大学管理研究的中心内容，从某种意义上讲，大学管理行为主要是大学校长个体和大学校长集体的行为。大学校长无论是个体或集体，其角色定位、类型划分、素质要求、结构组合、管理行为、成长规律、选拔机制、作用发挥，还有不同类型校长的比较等等都是需要持续研究的课题。当下讨论的大学校长之职业化或专业化、大学校长个体的就职与离职、大学校长选拔中学术水平与管理能力等等，应该说提供了个人见解，提供了独到思考，也提供了参考建议，是具有启发意义的。归纳而言，大学校长无论是从个体意义上还是从集体意义上理解，寻找到作为个体与集体之间的平衡、职业化与专业化之间的平衡、就职与离职之间的平衡、学术水平与管理能力之间的平衡，不在个体角色与集体成员角色扮演中出现冲突，不在职业化与专业化之间失去平衡，不在就职与离职之间出现失落，不在学术水平与管理能力要求之间出现偏差，恐怕是理论、制度、实践层面都需要探索总结的难题。

(责任编辑马双双)

Commentary: The Professionalization of President’s Management

It is said that “a good president means a good school.” University president is a special group. The historical experience shows that the great university always stands with a great president. “Principal Accountability System under the Leadership of the Party Committee” is the “Chinese characteristics” to which we must adhere in the process of our modern university system’s construction and improvement. In such a system environment, it appears more and more important to discuss how to effectively enhance the ability of university presidents and how to promote the professionalization of president governance. University president is the key person as well as “principal accountability” to solve the core problems arisen in the process of perfecting Chinese-style modern university system. Through system construction, it is very significant to improve Chinese-style modern university system by safeguarding and promoting the professionalization level of university president governance, fully playing the role of administrative leadership and making the president independently responsible for the administrative management power. It is not only the practical needs of higher education development but also the urgent demands of promoting the modernization of higher education governance system and ability.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Principal Accountability System under the Leadership of the Party Committee, the paper,SeveralThoughtsofUniversityPresidentProfessionalization, thinks more deeply about the role-setting, career requirements and selection approaches, and proposes that university presidents be perfect in three aspects: full-time, full-heart and full-energy. The crux of building the selection system of university president professionalization is to establish market allocation of university president resources, which requires system innovation.UniversityPresident:theProcessfrom“Individual”to“Collective”, according to the historical evaluation of university organization, clarifies that it must emphasize the collective notion of “university presidents” and attach importance to the basic standpoint of “university president” collective leadership in order to manage contemporary giant and complicated high school organizations.

收稿日期:2016-04-26

基金项目：教育部哲学社会科学研究重大课题攻关项目(11JZD042)

作者简介：程斯辉，二级教授、博导，武汉大学教育科学研究院院长，从事中国教育发展史、教育管理学研究。

网络出版时间: 2016-06-14

网络出版地址: http://www.cnki.net/kcms/detail/32.1774.G4.20160614.1604.004.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