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高校女校长的职业发展问题与前瞻——欧洲大学女校长协会主席居尔松·萨拉莫访谈录

张 磊,闫广芬

(天津大学教育学院,天津300072)



专家访谈

世界高校女校长的职业发展问题与前瞻——欧洲大学女校长协会主席居尔松·萨拉莫访谈录

张 磊,闫广芬

(天津大学教育学院,天津300072)

摘 要:全球范围内女性担任高校校长数量比例偏低是女性在教育领域参与度问题的一个缩影,是教育领域的“玻璃天花板”现象。欧洲大学女校长协会主席居尔松·萨拉莫教授认为,这个现象与社会结构、文化传统、女性自身都有关系,但这并不意味着女性不能胜任大学校长这个职业岗位;在大学校长应该具有的关键能力——领导力方面,男性和女性没有本质性的差别,都需要结合自身先天优势与后天学习和培养去提升;而要解决女性在教育领域的“玻璃天花板”问题,需要从制度上、行动上和过程管理等方面为两性的发展创造平等环境,逐步系统性地改变目前的决策结构和文化结构。

关键词:高校女校长;职业发展;欧洲大学女校长协会;居尔松·萨拉莫

性别平等问题是多年来全球关注的热点话题之一。习近平同志在2015年9月27日召开的联合国全球妇女峰会上倡议:增强妇女参与政治经济活动能力,提高妇女参与决策管理水平,使妇女成为政界、商界、学界的领军人物。这个倡议为中国在促进女性领导力建设方面指出了方向。作为理论和实践的探讨,2015年10月16—17日,“数字时代女性领导力:理论与实践”国际学术研讨会在中国传媒大学举行,来自土耳其、新西兰、日本等国家的学者与我国学者一起就女性领导力有关议题进行了学术研讨。来自土耳其的代表居尔松·萨拉莫(G ülsün Sagˇla mer)教授是欧洲大学女校长协会主席、伊斯坦布尔科技大学前校长(1996—2004年)、建筑学教授。她在伊斯坦布尔科技大学任职期间于2008年、2010年、2012年、2014年分别组织了四次“欧洲大学女校长会议”,在第二次会议后成立了“欧洲大学女校长协会”,并担任该协会主席。

研讨会期间,作者聆听了萨拉莫教授所做的题为《女性领导力的作用:在高等教育中寻求性别平衡》的主题报告,并就世界大学女校长的职业发展与前瞻等有关问题对其进行了访谈。

一、全球女性大学校长比例偏低现象及其原因

采访者:在全世界高校中,女性担任校长的比例是偏低的,您认为是哪些原因造成了这一局面?

萨拉莫主席:女性担任校长或处于决策层岗位的比例总体偏低这一现象确实存在。在土耳其,尽管女性在高等教育与研究方面的参与度有了很大提高,但是在决策层面仍旧存在很严重的问题。从欧洲层面,这个问题也存在并具有一定的普遍性。根据2010年“她数据”(S H E Figures) 对27个欧洲国家的统计,女性在高等教育的决策层比例均值只有15.5％,而土耳其以5.5％的比例排在最末,这是教育领域女性所面临的“玻璃天花板”现象的一个缩影。

有很多因素影响着女性在高等教育领域的参与程度,造成女性大学校长比例偏低的原因各国也有各自不同的原因,不同学校也有不同学校的实际情况。一般意义上概括而言,造成这一局面的原因有三个。第一个原因是社会结构的问题,很多国家的社会决策结构是男性主导的,男性在比例和权重方面主导了决策过程和结果,这会降低女性担任高级领导的可能性。第二个原因是文化因素,由于传统和文化的性别印象等原因,部分地区和机构对女性没有给予足够的平等待遇和尊重,甚至在较高层次的管理层中也有不少人不重视女性平等,而部分女性自身也缺乏性别平等意识以及努力向上的雄心。第三个原因与女性自身特性和个人决策有关系。作为女性,除了社会工作之外,还担负着繁衍后代等任务,因此后代抚养、家庭生活将占据女性很多时间和精力,导致女性在做职业选择的个人决策时,要更多受到家庭因素的影响。从事大学校长这个职业会占据个人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因而会显著影响女性的职业决策。

二、女性能够胜任大学校长的职业位置

采访者:女性校长的弱势地位是与自身因素有关还是受外部环境的影响较多?

萨拉莫主席:女性担任大学校长比例偏低的现象与女性自身和外部环境都有关系,但这并不意味着女性校长处于弱势地位,更不能说明女性有弱点就不能从事大学校长的职业。实际上,我不认同女性校长处于弱势地位,也不接受女性由于性别的原因无法担任大学校长这样的观点。我认为,在职业能力方面,女性与男性担任大学校长是一样的。尽管在个人特征、工作风格等方面有性别的差距,但在能力上二者并没有本质区别。女性能够担任大学校长,一方面,是她自身认为能胜任;另一方面,一所大学对校长的任命和决策过程本身也客观上说明了女性具备担任大学校长的能力。因为女性能够胜任大学校长的职位,所以她才能从事这个职业。此外,女性大学校长的工作业绩对女性的胜任也是很好的佐证。因此,在大学校长这个职业岗位上,男性和女性的能力是一样的,应该受到平等对待。

采访者:女性校长的职业优势和劣势有哪些?与男性校长有什么差异?

萨拉莫主席:在从事大学校长的职业时,女性的生理和心理特点会反映到她的工作风格中,因而使她的职业过程具有女性的部分特征。需要强调的是,大学校长的核心能力是领导力,领导力的本质在于工作过程中领导者与跟随者之间的互动,也就是说领导力并不是一个人的工作,而是团队成员间的合作努力,因此领导力的关键不是领导者本身,而是互动关系。当今社会,领导者处于与追随者共同分享权力的环境中,领导者个人不能解决和回答所有的问题,需要与各方共同工作才能产生基于多目标的成功变革。基于这个认识,虽然不能一概而论,但是基本上,女性大学校长在工作和决策时更加冷静,更加耐心,能够更好地尊重团队成员,与他们进行更加有效的交流,更加科学合理地搜集整理各方意见,能够很好地组织团队成员解决困难,确保行动得以有效开展。另外,女性从事大学校长这个岗位,可以更加深刻地认识到教育领域中的性别平等问题,因而可以积极推动有关决策和行动的开展。同时我们也要认识到,在大学校长这个职业岗位上不应该有男性和女性的区别,这个岗位上主要的和关键的工作,男性和女性都可以很好地胜任,二者之间不存在影响胜任力的显著优势和劣势。

三、女性大学校长的职业发展障碍及应对

采访者:女性校长的职业发展道路有哪些障碍?今后的发展方向如何?

萨拉莫主席:女性大学校长的职业发展面临着与教育领域女性职业发展相似的问题,在某些程度上是女性教育问题的一个典型代表。实际上,纵观欧洲国家的教育领域,女性冲破“玻璃天花板”进入高等教育领导与决策层仍旧是一个整体上没有解决的问题。

在高等教育领域中,通过改善招聘、晋升和职业维持等职业发展的关键问题,女性领导职业发展问题能够得到很好的解决。但是,在这三个方面,目前仍有很大的改进空间。传统男性主导的社会结构和模式在教育机构中的再现造成了女性大学校长职业发展的社会结构障碍和文化障碍,阻碍着女性大学校长的职业发展。

具体而言,高等教育机构在员工招聘和晋升时都有不同的标准和途径,这些标准和途径也可能会成为影响女性大学校长职业发展的障碍。一方面,这些招聘标准的制订会受到传统观念、文化和社会结构的影响,甚至对于这些标准的解读都可能存在性别差异,这会使女性受到不公正待遇;另一方面,使用这些标准招聘和提拔员工的过程本身也可能产生职业发展的障碍,因为这个过程本身的透明水平会直接影响女性职业发展的机会。因此,要克服这些壁垒,就要在职业发展标准的适用性、使用过程的透明性等方面加以改进和变革,在整体上还应该设计出一套持续改进性别不平等状况的体系和机制去推动社会结构和文化变革。

在职业维持方面,女性校长同样存在由于生育后代和照顾家庭等原因而不能维持职业发展的问题。对于这个问题,我们要从女大学校长自身和外部环境两个层面加以应对。女性自身要注意协调好“工作—生活”的平衡问题,兼顾职业发展和家庭责任。同时,社会行政和学校管理层面要改进有关工作,给予女性额外的关注和帮助,使她们的职业得以维持和发展。

总而言之,我们要改变高等教育领域内以“玻璃天花板”、性别隔离等为代表的性别不平等问题,从领导力、愿景和策略、结构变革的措施、实施行动、性别研究等多方面的具体措施入手去改变目前的决策结构和文化结构。而这其中,领导力,尤其是女性领导力的建设发挥着非常重要的作用,是应最优先考虑的因素。

关于未来的趋势,我们必须承认,要改变目前的状况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因为大学相比较其他机构,要推动观念和方式的改变更加困难,只有变革的力量超过守旧力量,变革才可能发生。因此,性别比例的改进需要开展行动,若干年之后才会达到预期的目标。

四、女性大学校长的职业素养提升

采访者:女性大学校长如何提升职业素养和领导力?

萨拉莫主席:大学校长的职业素养没有性别区分,都主要体现在领导力上。领导者和领导力是有区别的。领导者是个体因素,注重作为领导者个体的品质和技能等;领导力则是一个群体决策和行动的概念,强调的是领导者如何与跟随者互动以开展合作性决策和行动。大学校长领导力的获取和培养有两个途径:一个是天生的;一个是后天培养的。有一些人天生就具备较高的领导能力,他们能够很好地与上下级进行交流,并在各方的支持下做出决策和采取行动。这并不意味着领导力就不能后天培养,作为大学校长,无论男性还是女性,都应该主动学习和参加培训,提升自己的领导力,使自己能够更好地与别人交流,激励人们更好地工作。

采访者:作为女性大学校长,如何赢得师生的信任和尊重?

萨拉莫主席:这是一个很好的问题。师生的信任与尊重是每一个大学校长做好学校管理工作的前提。我非常同意这种观点:信任与尊重是领导力的关键,没有信任做不了任何事情。无论是女性还是男性,作为大学校长,必须守信,只有得到师生的信任才能得到他们的尊重,才能做出正确的决策并很好地执行。此外,大学校长需要与包括学生、教师、学术界、政府、社会等很多方面的人与群体打交道,各方的信任是其能够协调一切资源、推动教育教学和科研发展的关键因素。

五、后记

作为女性,萨拉莫主席一直强调男女在能力和机会上应该是平等的,在大学校长这个职业岗位上,两性虽然各有各的性别优势,但在关键能力上并没有本质的区别。萨拉莫主席没有刻意强调女性大学校长需要特别的关注和额外的帮助,她坚持以一种两性平等的视角去看待担任大学校长的男性和女性,认为在大学校长的岗位上不应刻意强调性别差异。但同时,她也承认目前在招聘、晋升和职业维持方面,确实存在着对女性不利的社会结构和文化方面的客观因素,加上女性自身的主观原因,两方面都影响着女性担任大学校长的机会。因此,人们需要从制度上、行动上和过程管理等方面为两性的发展创造平等环境。

性别平等问题是联合国重点关注的议题之一,在各国各个领域都有改善的必要和空间。虽然性别平等问题在近十余年有了很大的改善,但在政治、经济、文化等社会结构的顶层中,女性的比例和权重依然偏低。从世界大学女性校长比例偏低的现状,以及萨拉莫主席所展示的女性在欧洲大学管理顶层和学术顶层的比例和地位的有关数据,可以明显看出,性别差异以及女性职业发展中的“玻璃天花板”和性别隔离现象在高等教育领域表现很突出,这反映的是当代女性的卓越问题。换句话说,女性在解决了性别平等的生存问题之后,如何扩大在各个领域顶端的参与问题,已成为当代性别平等的发展问题。女性只有提高在包括教育领域在内的各个领域的参与程度,才能真正解决性别平等问题。因此,女性的卓越问题,即女性如何走向卓越,是当代女性教育的使命。

(责任编辑 东 彦)

前沿论坛

Career Development and Foresight of Female Rectors in Global Higher Education Institutes:An Interview with Chairperson Gülsün Sagamer of EWRP

ZHANG Lei,YAN Guang fen
(School of Education,Tianjin U niversity,Tianjin 300072,China)

Abstract:T he low percentage of female rectors in global higher education institutes is an epito me of w o men's participation in the field of education,and also the‘glass ceiling’.Prof.G ülsün Sag(ˇ)la mer,chairperson of European W o men Rectors Platform (E W R P),argues that this pheno menon is related to social structure,cultural tradition and women themselves.However,it does not mean that w o men don't deserve for the position of rector in higher education institutes.M ale and female don't share significant difference with the key capacity for rector,i.e.leadership,w hich should be im proved by both congenital advantages and later learning & training as well.T he solutions for gender glass ceiling in education call for the creation of an environ ment that values gender equity in career develop ment through such means as institutions,actions,processing management,etc.,and thus gradually and systemically changing the current decision structure and culture structure.

Key words:female rector;career develop ment;European W o men Rectors Platform (E W R P);G ülsün Saa mer

作者简介:张 磊,博士研究生,从事职业技术教育研究。闫广芬,教授、博导,天津大学教育学院院长,现代女性领导力研究院学术委员会委员,从事教育社会学、高等教育、教育史研究。

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12 B K S073)

收稿日期:2015-10-21

中图分类号:G640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3-8381(2016)02-0001-04

doi:10.13316/j.cnki.jhem.20160223.001

网络出版时间:2016-02-23

网络出版地址:http://www.cnki.net/kcms/detail/32.1774.G4.20160223.1055.002.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