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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文化政策选择的内在矛盾与政策调整

2016-03-17白俊路童子荣

改革与开放 2016年8期

白俊路 许 敏 童子荣



中国文化政策选择的内在矛盾与政策调整

白俊路许敏童子荣

摘要:文化政策作为社会特定时期文化运行规则的体现,是国家对文化发展有组织的指导和管理的依据,直接影响着文化的发展。它不仅是国家政策体系一个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而且还是一个国家在特定时期文化制度的一种显现。在中国文化政策选择过程中,一直存在着“文化控制”与“文化参与”的矛盾,从更深层次来看,这种矛盾实际体现了“国家”与“社会”的关系问题。要减少这种矛盾,就要构建国家与社会之间的良性互动局面,此外,还需要“文化控制”与“文化参与”之间的协调。

关键词:文化政策;国家与社会;文化控制;文化参与

马尔库赛曾经说:“阶级社会的秩序和组织,曾经塑造了人的感性和理性,也塑造着想象力的自由。”这句话道出了文化政策的某些功能。文化是精神的产物,这种精神的产物具有教化的功能,能够引导一定社会秩序的形成。所以自从国家出现以后,随之而产生的国家部门中,总是会有专门的机构来对文化进行管理,保证文化的教化和熏陶功能,在一定范围内发挥作用,以保证社会在一定程度上的稳定发展。

一、文化政策的含义

雷蒙德·威廉斯将文化政策分为政策“本身”和政策“展示”两部分,并提出五种文化政策:国家形象放大政策、经济还原主义政策、公共经费资助艺术的政策、媒介调控政策以及文化身份的协商构建政策。其中,前两种涉及政策本身,后三种涉及政策展示。吉姆·麦圭根将文化政策分为广义和狭义。广义指管理者的所作所为及其后果,狭义指围绕文化问题的争论。

国内学者胡惠林认为,文化政策是“国家在文化艺术、新闻出版、广播影视、文物博物等领域实行意识形态管理、行政管理和经济管理所采取的一整套制度性规定、规范、原则和要求体系的总称”。

综合上述几种观点,本文认为文化政策是国家文化政策主体所制定的一系列有关文化发展的总体方针和具体政策。文化政策确保文化朝着既定方向发展,实现国家文化资源的合理配置,从而建立一种适应社会发展的文化秩序。

二、文化政策选择中的矛盾及其本质

1.文化政策选择中的矛盾

关于文化政策选择中的矛盾问题,国内学者胡惠林曾做过分析。胡惠林提出,在文化政策选择中存在着国家文化意志与公众文化选择的矛盾。国家文化意志是从国家整体利益和目标追求出发,在文化领域形成的文化要求和意愿,具有强制性与权威性。公众文化是社会公众自主进行的文化选择,这种选择是内心接受,而非外在强加。当国家文化意志与公众文化选择不一致时,国家文化意志的强制性与权威性便会导致二者间的冲突。此外,文化政策选择中还存在着“文化控制”与“文化参与”之间的张力。此处的“文化控制”并非贬义词,而更多指向中性含义。文化控制是指国家,主要是政府通过相关文化政策,引导社会文化的发展方向,使社会文化的发展与国家利益相一致,维持国家文化发展的稳定与安全,文化控制侧重于国家宏观层面。而文化参与,主要指社会公众个体、社会组织等在文化发展方面的诉求、追求,体现的是“个体文化自由”,文化参与侧重于社会微观层面。显然,文化控制的“约束性”与文化参与的“自由性”从一开始就存在内部张力。

2.文化政策选择中的矛盾的本质

文化政策选择中之所以出现国家文化意志与公众选择的矛盾、文化控制与文化参与的矛盾,主要因为文化政策选择的主动权掌握在政策主体手中,即政策主体可以决定文化发展的方向、任务,文化资源的配置等活动。而政策主体之所以掌握文化政策选择的主动权,是因为其掌握国家公共权力,公共权力体现的是国家意志。对文化政策的选择体现出了国家意志对文化的控制,而文化控制是社会控制内容的一部分。因此,探讨文化政策的选择问题必然涉及“文化控制”,而探讨“文化控制”必然涉及“国家”与“社会”的关系,文化政策选择的矛盾运动实质体现的是“国家”与“社会”关系的矛盾运动。

国家与社会的关系一直是社会科学尤其是政治学领域的重要命题。这里的“国家”并非指与一定领土、人口、政府、主权相联系的特殊政治共同体,而是特指国家的政治机构,主要指政府。此处的“社会”,亦非指社会学意义上的广义社会概念,更多的是指“市民社会”。市民社会有多种定义,安德鲁·海伍德认为,市民社会被用来描述一个由自治性团体和组织构成的领域,如企业、压力集团、俱乐部和家庭等。《布莱克维尔政治学百科全书》认为市民社会指国家控制之外的社会、经济和伦理秩序。从上述对“国家”与“市民社会”的阐述中,可以看出市民社会与国家之间的划分实际反映的是公共领域和私人领域的界分。

三、中国文化政策选择的内在矛盾

1.中国文化政策的演变过程

关于中国文化政策的演变,国内学者已经进行了一系列研究。谢秋山、陈世香的《我国文化政策的演变与前瞻》一文,认为新中国成立60多年文化政策演变的基本趋势是从“一元主导、二元对立”到“多元和谐共存”。具体从“功能定位”“战略地位”“管理思想”及“政策话语权力配置”四个方面阐述了政策演变的基本趋势。其一,功能定位方面,文化从“思想管制工具”向国家“软实力”转变。其二,战略地位方面,文化从“边缘”向“主流”转变。其三,管理思想方面,从“统治”向“治理”转变。其四,话语权力配置方面,从垄断性“国家话语”向市场、公民和国家共同参与的“国家整合话语”转变。

而胡霁荣、张春美的《治理视阈下中国文化政策的转型脉络》一文在我国文化发展与转型的基础上,提出了中国文化政策的四种治理逻辑:“党的革命理念”“国家文化领导权”“市场经济理性”及“公民权益理性”。“党的革命理念”主要指党在革命战争年代的文化政策与文化理念。“国家文化领导权”主要指国家如何运用文化政策引导与约束社会文化的发展。“市场经济理性”突出市场的主体地位,通过市场的资源配置引导社会文化的生产与消费,核心是“工具理性”。“公民权益理性”强调以人民的文化权益为导向,注重多元主体的沟通。

周正兵在《我国文化政策演变历史研究——基于意识形态的视角》中,把新中国成立后意识形态与文化政策演变的历史进程进行了如下概括:第一,“革命性意识形态与文化政策”(1949-1977)。强调资产阶级与无产阶级之间的对立,以及运用意识形态指导无产阶级的革命,即“文化政治化”。第二,“建设型意识形态与文化政策”(1978-2002)。建设型意识形态强调经济建设是中心任务的同时,还强调意识形态工作方式的包容性,为社会发展提供智力支持,发挥意识形态的能动作用。在建设型意识形态指引下,我国文化政策逐步摆脱政治化思维框架,文化政策进入市场化时期。第三,“和谐型意识形态与文化政策”(2003至今)。和谐型意识形态倡导以人为本,统筹政治、经济、社会与文化全面发展;既强调核心又关注多元,主流意识形态需要包容社会多元化利益诉求。在文化目标诉求上,将培育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作为文化政策的根本诉求。文化实现方式上,强调核心与多样、政府与市场共生发展。

2.中国文化政策选择的内在矛盾

在上述研究成果中,尽管关于中国文化政策演变的表现形式有所差异,但仔细看来,三者都反映了中国文化政策选择过程中所遇到的重要问题:如文化控制、国家文化领导权、革命意识形态、“统治”与“治理”及“国家整合话语”等。而无论是革命意识形态、文化管理思想的“统治与治理”,还是文化政策的话语权配置问题,都反映了国家层面对文化的领导、管理与控制问题。简言之,在中国文化政策选择过程中,国家的“文化控制”始终是一条主线,只不过不同阶段的表现程度、表现形式有所差异而已,伴随这条主线的则是社会公众的“文化参与”。因此,可以推出中国文化政策选择的内部矛盾——国家的“文化控制”与社会公众的“文化参与”之间的矛盾。在这个矛盾中,文化控制体现公共权力,属于“国家”领域;文化参与体现社会个体和组织,属于“社会”领域。因此,文化控制与文化参与的矛盾的实质是“国家”与“社会”的关系问题。

四、中国文化政策选择的调整

1.塑造“国家”与“社会”的良性互动局面

对于国家与社会的关系类型,概括来说主要有“强国家—弱社会”“强国家—强社会”及“弱国家—强社会”三种。这三种关系类型实际上反映了国家与社会间力量的彼此消长关系。“强国家—弱社会”体现的是国家对社会的完全覆盖,国家强大,社会弱小且无组织、自治能力;“弱国家—强社会”体现的是社会对国家的完全覆盖,社会强大,国家弱小且无管理、引导能力。显然这两种模式并非理想选择。而“强国家—强社会”模式中,国家在确保有效政治统治能力的前提下,又为社会的发展预留了充分的空间,有利于社会自治能力的提高,形成国家与社会良性互动的局面。

在国家与社会的良性互动中可以比较清楚的对“国家职责”与“社会职责”进行定位,达到二者之间动态、双向的制衡与补充,这既能克服各自的弊端,又能促进二者在互动中相互完善。国家与社会实现良性互动后,将会为国家的“文化控制”与社会公众的“文化参与”之间的良性互动提供宏观背景与适宜土壤。

2.“文化控制”与“文化参与”的协调

在文化控制与文化参与的协调中,葛兰西的“文化霸权”值得借鉴。关于“文化霸权”,葛兰西认为,西方资本主义社会的统治方式已经发生转变,之前主要依靠暴力来统治,而文化霸权主张通过精神、道德方面的领导,使社会公众自觉接受现有的社会制度体系的约束,以此来达到社会统治的目的。文化霸权的实现以社会公众的自愿服从、接受和赞同为前提,形成社会公众所接受的社会规则体系。文化霸权并非仅仅体现统治阶级的文化成果与文化理念,还体现了对社会公众的文化理念与意识形态的包容与接受。文化霸权体现了文化控制与文化参与的协调,文化霸权的实现也可以视为文化控制与文化协调之间较为理想的博弈局面。

文化控制是社会控制机制的重要组成部分,是社会控制机制在社会文化运动和国家文化管理行为中的运用和体现。针对文化控制的这种特性,胡惠林认为,“文化控制具有不可抗性。虽然对文化控制的手段、内容、程度、范围,不同利益群体有不同的价值尺度,但为了达到共同的文化目标,社会需要其成员在一个共同的文化价值系统中规范和约束自己的文化行为,并以此化解社会成员之间的文化冲突。没有统一的文化控制,社会必然是混乱的。”对于任何一个社会来说,若要实现文化的稳定发展与进步,则文化控制是必须的,也是不可抗的,但这种“必须”与“不可抗”并非零和博弈,不能借文化控制而强制剥夺社会成员的文化权利,即社会文化的发展需要有社会成员的文化参与。文化也只有经过社会公众的参与并融入公众的文化生活中,才能展现其生命力。

几千年尤其是近代以来,文化问题始终是中国的文化人关注和争辩的焦点。但是文化问题又始终不是由他们决定的问题,总是受到文化政策的影响和规定,文化人和知识分子们经常只能在书斋里发起一次又一次的革命。但是随着整个社会的不断发展和全球化进程的不断深入,文化政策问题逐渐成为促进社会发展的重要战略性问题。

当前,国内的文化研究以及对文化管理体制改革的研究和探索,已经在有关学术研究部门开展起来,同时也得到了从中央到地方各级管理部门的支持。随着全面文化发展战略的制定,文化政策法治化的不断增强,文化政策制定方式的逐步完善,文化政策的透明程度的提高,中国的文化政策将更加适应文化多元发展的社会现状,并且推动中国这个文化大国向全世界辐射其文化进程。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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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单位:上海开放大学松江分校)

DOI:10.16653/j.cnki.32-1034/f.2016.08.0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