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著名教育家舒新城的读书历程及对图书馆事业的贡献
2016-03-17罗迪
●罗 迪
(广西经济管理干部学院 南宁 530007)
【图林·史志】
我国著名教育家舒新城的读书历程及对图书馆事业的贡献
●罗迪
(广西经济管理干部学院南宁530007)
[摘要]工具书《辞海》的编委之一舒新城是我国著名出版家、教育家,通过对他一生中各个不同历史时期的读书历程和他在从事文化、出版、教育事业近半个世纪中各个时期出版的各种教育论著,展现出阅读与书籍对他的影响及他对图书馆事业所作的贡献。参考文献11。
[关键词]舒新城读书图书馆事业
舒新城(1893~1960),原名玉山,学名维周,字心怡,号畅吾庐,曾用名舒建勋,湖南溆浦人[1]。舒新城是我国近代教育史上一度负有盛名的教育家,也是出版与辞书编纂领域功勋卓著的学者前辈。1917年毕业于湖南高等师范学校,1921年应张东荪之邀至上海吴淞,主持中国公学中学部校务,改革学校制度和教学方法,推行道尔顿制。1923年任东南大学附中研究股主任,11月加入少年中国学会。1924年任国立成都高等师范学校教育系教授,1925年返回南京,专事著述。1928年应中华书局之邀,赴上海主编《辞海》。1930年舒新城任中华书局编辑所所长兼图书馆馆长。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他先后当选为全国人大代表、政协上海市副主席。1957年秋,毛泽东倡议重新修订旧版《辞海》,并把这项任务交给上海,他则着手负责筹备。1958年春,成立中华书局辞海编辑所,舒新城任所长。1959年夏,成立辞海编辑委员会,他又担任主编,主持《辞海》(1936版)的修订工作。舒新城一生酷爱阅读,甚至到了痴迷的程度。在其人生中,书籍对他的影响巨大,丰富了他的学识,奠定了他成为我国著名出版家、文化教育家的基础。
1舒新城的读书历程
1.1舒新城初识四书五经
对处于中国传统教育之时的舒新城来说,他是被家庭送读书,即是为登科入仕而读书的,因此便与乡村私塾中那些只是为了要求初识文墨,与能看账写信的孩子不同,他不是从读《百家姓》、《千字文》开始,而是一入本乡杂姓私塾起,就从四书五经起步。在此后的两年中,他读了《大学》、《中庸》、《论语》、《孟子》,又紧接着诵读《诗》、《书》、《礼记》、《易》、《春秋》。虽然1901年8月间八股取士就被明令废止,但从1903年起,他仍在舒氏私塾中跟随塾师学做八股文和应制诗、读时文,及之后到张氏学塾,才被塾师告知八股是已被取消的无用之物,应制诗是无病呻吟的空话,以后均“不要做”,最终得以告别这种桎梏人性的不实之物[2]。
值得注意的是,在接受传统知识教育的同时,他产生了一种对传统教育的情感投入,以及由此而生的对私塾、书院抱有一种愉快的心理体验与美好的追忆。初入私塾,也许是由于稍许识文断字的父亲在家教过并又经常助读,也许还由于天资聪颖、记忆过人,少年舒新城并不以读经为苦,他能读善背,入学八九个月中,一本《论语》已倒背如流,每每让先生反吃一惊,以为真了不得,于是脑门上常常被画上膏火红圈,文章得到赞赏,在书院更常常得到奖学金……如此等等,令他欢愉不已,从此他以读书为乐。
1.2新式学堂涉足时代热点刊物及各种古典小说、新小说
当然,新式学堂也使舒新城受益非浅,这除了使他知道了近代教育的基本模式,获取了他从来不知晓的自然等学科知识外,最为重要的,就是学堂的图书室在他面前展示了一个新的世界:这里既有可以补充他在课堂教学中得不到满足的自然科学类书籍,也有涉及时代热点的诸如《新民丛报》、《时报》等刊物。特别要提及的是后一类社科刊物给予他的影响。实际上早在私塾之中,他就接触过梁启超所办的《新民丛报》,梁启超那枝笔锋“常带感情”之笔,曾令多少混沌初开的学子为之叹服,为之倾倒!舒新城自然也在其中[3]。
他读报之后,便认定了男儿立志当如斯,即认定了必须为民族的繁荣昌盛去追求,所以进入县立高等小学堂后,面对以往不曾见到的如此之多的新书新报,渴求新知的他便如鱼得水。在大量阅读各种古典小说及林抒所译的新小说的同时,更注意《新民丛报》、《时报》、《安徽白话报》,以及《猛回头》、《黄帝魂》等书籍,而且,对于《黄帝魂》、《猛回头》,尤为醉心而嗜读,以致于如《章太炎致康有为论革命书》及《猛回头》之重要词句,都能背诵。 1911 年,在黄花岗起义的影响下,舒新城有了倾向于革命的思想,要求学校当局在上体操课时发真枪,没有得到允许,便组织同学罢课,一时成了县城中的“风云人物”,但结果不仅罢课失败,他自己也被学校开除。
时代热点刊物和新小说的大量阅读,让舒新城有了不同于传统教育的思想,为他以后进行教育学改革和研究奠基,阅读让他成长起来。
1.3新思潮影响及阅读各种古书
新文化的春潮拍岸而来,席卷了整个学术界。这一切,不能不使学子们为之焦心,更为之注目,为之感悟,通过看书阅报等各种方式,去贴近时代的潮流。湖南高师图书馆的藏书,自然远非县立高等小学乃至常德师范所能比,而此时读书阅报之于舒新城来说,已不仅仅是一种消遣,一种兴趣爱好,更是一种生活方式,一种不可或缺的文化生活。于是,只要是课余时间,他大多徜徉于图书馆中,从书籍报刊中搜寻出知识来充实自己。不仅如此,借助于当时的课堂教学,他还阅读了杜威的《思维术》、赖德的《美学史》之类的英文原著。这样,四年之中,他从新式学校中大受其益,新知大进,他的面前也有了另一番理想图景。然而,这一切似乎并没有给喜欢思索的他带来太多的欢愉,因为视野愈是开阔,那理想与现实对照所呈现出来的反差,便愈是触目惊心:衰败的国势,黑暗的政治凄苦的人民。一句话,理想映衬着的现实生活中的藏污纳垢,令他充满了愤懑。
对知识者个人而言,排遣愤懑的方式与途径,不仅与时代潮流的涨落变幻相连,更与具体的环境氛围及个人的经历、学识等有关。因而舒新城的一个排遣方式,就是阅读古书,沉浸于传统文化道德之中:湖南高师所在地即是旧时的岳麓书院,岳麓书院本是朱熹讲学之地,又是湖南重要的传统文化中心,故颇多文墨遗迹,而时任高师校长的吴某是前清翰林,教务长刘某亦是专治旧学之人,在国内时起时落的复古思潮的触动下,高师便极力重视、倡导性理之学,除去每月朔由校长率领祀孔讲学外,还高悬《朱子教条》作为学生行为的准则。《朱子教条》是朱熹从四书中选编的,而四书对舒新城而言则又是如此之熟,于是乎他“思想苦闷无出路,骤睹此种性理之学的教条,内心似有了安排”[4]。一切行动也就以此为依归了;于是他便去重阅诸种他实际上早就读过、背过的古书。可以说他数年之后,在中学德育改革中会有以《朱子教条》规化实施,除了早年所受的传统道德的熏陶外,还来源于高师时的进一步认识与强化。
1.4系统研读西方各种教育外文书
不过,当时舒新城所急的,不是进一步从理论上判别赫尔巴特理论的优劣,而是在并无深究地超越了这种理论后,求得一种新的可以改进时下中国教育现状的教育理论。偶然之中,他靠熟悉的美国牧师饶师伯借到了美国教育家、心理学家桑代克的《教育学》、《教育心理学》,以及美国教育家杜威的《民本主义与教育》的英文本,借助于自己的外文根底,舒新城第一次较系统地接触了西方的实验教育与进步教育的新鲜空气,仿佛一个终日悟道而不得其义的僧徒突然被点破而领悟一般,茅塞顿开,大喜过望:自己最为推崇的自由学习,不是为西方哲人所称赞么,自己十分不满的洋学堂的官气及与社会的隔绝、形式主义,不正为西方的教育大家所针贬么,自己平日的所思所想,所喜所忧,竟都能从这里找到根据,不难想象他当时是何等的激动。多年后他仍追忆说:“他(指饶伯师引者)为我借得出版不久的一本桑代克的《教育学》及《教育心理学》节本,我读之如获至宝,始知教育要社会化、生活化等论据,及刺激与反应之原则,及其在教育上应用等等;再由他代借杜威的《民治与教育》,更知教育学之外,尚有教育哲学,于是从事教育著述之志愿益坚。”[5]
在福湘女学任教的一年多,舒新城无论是教育理论,还是社会思想均获得长足进步。当然,这种提高不是教会的促进,而是他利用条件刻苦研读,以及时代思潮的席卷与冲击。福湘女学虽然只是一所中等学校,但由于设有师范科,故图书馆中颇多欧美教育理论书籍,令他大为兴奋的是,那时赫然立于世界教育理论之巅的杜威、桑代克、詹姆士、孟禄、霍尔等人的著作均有陈列,此外,还收有不少西方社会科学书籍。他有如哥伦布之发现新大陆,当时精神上愉快自不可言,而求知的欲望则发展至于极点,只恨不能将所有时间都放在图书室里。正所谓饥不择食、囫囵吞枣,他竟在较短的时间里涉猎了詹氏的《小心理学》,桑氏的《教育学》、《教育心理学》,霍尔的《青年心理学》、孟禄的《中等教育》等,就是桑氏的《大教育心理学》,孟氏的《教育辞典》等,也常为翻阅[6]。教育学书籍的大量阅读,使得他的教育理论素养大进。
不仅如此,他到福湘不到半年,中国大地上就滚过了“五四”运动的春雷,“五四”以后,国内思想界为之一变,各种刊物如雨后春笋般地出现,各种新思想如潮水般地涌入了中国,读了不少西方社会科学和教育科学书籍的他,已是清醒却迷茫。不论是何种刊物报纸,只要是白纸黑字,就无不阅读,特别时值杜威来华讲演,报章逐日发表杜氏的演讲词,他更看得仔细,对教育理论书籍的研读,打下了他认识理解新的时代潮流的根底,而当他卷入并同化于“五四”之后的思想解放的时代之潮后,又反过来加深了他对西方教育理论的体认,蕴育出了他改革现行教育的路径与决心。
1.5舒新城各时期主要教育论著和散文
从幼年时期的初涉书籍,到成长后的大量阅读,舒新城的思想观念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对于中国传统的教育方式,他深知存在弊病,却又深感个人能力的弱小,于是他决定通过撰写教育论著来警示世人。1919年舒新城曾编过一部《心理原理实用教育学》,即是他教育著作中的处女作[7]。
舒新城所授之课都要自编讲义,不仅是因为他所担任的课程,在当时无太多教材可供选择的情况下,自编的讲义可以用来补充,同时也是为未来生活的准备,还可以作为鞭策他自己的工具[8]。因此自1922年秋至1927年5年间,共发表教育及其他论文数10篇,编译了《教育心理纲要》、《心理学初步》、《公民课本》、《人生哲学》、《道尔顿制概观》、《道尔顿制研究集》、《道尔顿制讨论集》、《道尔顿制浅说》、《个性论》、《现代心理学之趋势》及由教育论文集成之《教育丛稿》与去川所写之书信《蜀游心影》十二部书,字数总计当在百万以上[9]。之后还陆续出版了《中华百科辞典》(1930年版)、《近代中国教育思想史》(1932年版)、《近代中国教育史料》(1933年版);散文《蜀游心影》、《漫游日记》、《故乡》、《狂顾录》,通信集《十年书》,另外他还是中国摄影史上的一位先行者,著有《摄影初步》、《晨曦》、《习作集》和《美的西湖》等。
2舒新城对图书馆事业的贡献
2.1营建个人教育专业图书馆
舒新城在湖南高等师范毕业后,就在多地相继任教,例如,长沙、南京和上海等地。在长期的教育教学活动中,他也慢慢开始对当时的教育制度有自己不同的看法。在上海时,他觉得除了东方图书馆的图书还值得普通人阅读外,其他图书馆就显得很不专业,也不像样,没有当时他想要读的图书种类。到了南京后,他利用空闲时间跑遍了大大小小的图书馆,仅有金陵图书馆是他最满意的图书馆。金陵图书馆比东南大学图书馆、省立图书馆等馆的馆藏期刊都丰富,还有不少近期出版发行的各地地方志。舒新城在金陵大学图书馆还得到特别优待,让他自由查阅各个库室的馆藏报刊资料及抄录自己所需要的资料。他一呆就是几个月时间,把金陵大学图书馆的图书大部分查阅了一遍,发现像《约章成案汇览》、《学部奏资辑要》、《钦定学堂章程》等普通的近代中国教育史的教育资料都找不到,图书馆连历年发行量较大的教科书也没有进入馆藏,令他比较失落。后来,他在一处不起眼的旧书摊上发现了一部分晚清相关的官方文书如:《学部奏资辑要》、《钦定学堂章程》等。旧书摊老板是专门从事收购旧书的商贩,收购的旧图书大都是按斤算钱,全部都是捆扎好,堆成小山放置在地上。于是舒新城经常去这个旧书摊上,淘到自己感兴趣的教育史相关的书籍,旧书摊老板还有一个小暗室,堆积有他个人认为品相稍好的图书,但他从不会给客人进去淘书。舒新城为了与书摊老板拉近关系,打听知道他比较爱喝酒,尽管自己不喝,但他却花钱买酒到老板那与他欢饮,终于赢得友情,获准进入暗室淘书,他后来也淘得当时各图书馆都没馆藏的许多晚清学校教科书。
经过十多年的努力,舒新城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图书馆,他积累了约7 000多册有关教育的书籍刊物。而这个图书馆在当时已算是比较专业的教育图书馆,没有其他图书馆能够做得这么专业。舒新城也是通过大量查阅这些图书,出版编辑了《近代中国教育思想史》和《近代中国教育史料》等多部著作。舒新城当时很喜欢自己的这个小图书馆,直到后来进入中华书局工作后,在应陆费逵要求下,他同意出让将自己所收藏的7 000多册书籍充实到中华书局图书馆馆藏,为使这批书能发挥更大作用和不流失。因为这批书籍,他还花了几天时间,给陆费逵写了一封很长的信件,叙说与这些史料的过往,表达对这些史料的“依恋”[10]。
2.2建设中华书局图书馆
舒新城自1930年起任中华书局编辑所所长兼图书馆馆长,此时的中华书局藏书量少,规模不大,约为五、六万册,馆藏结构也不够完整。舒新城为了丰富中华书局图书馆藏书,除了出让7 000多册教育书籍外,还将自己一部分的教学器材捐赠给图书馆。在图书馆管理方面,他还能根据当时图书馆的实际情况,调整馆藏结构与收藏量,授权给图书馆,尽可能多地购买各大书局出版的质量高的图书。他主张重视对工具书与古籍的收藏,凡是工具书都要求采购2本以上复本。中华书局图书馆的馆藏在舒新城的管理之下,馆藏量与日俱增,结构更完善。不仅如此,他对我国的地方志、宋元善本、考古丛书等的搜集工作也相当重视,像采购各县志、省志和铜活字版《古今图书集成》等,使得中华书局图书馆仅用几年时间,就拥有10多万的藏书量,书库面积也相应地增大数倍之多。舒新城不仅注重增加图书馆的馆藏量,而且也注重图书馆的科学管理工作。他率先在中华书局图书馆推行了图书的卡片目录分类方法,可提供多人同时使用,可依照读者的需要灵活组织,及时更新,而且整个目录不受影响,极大地提高了工作人员的工作效率。舒新城还增加10多个馆员,专门负责对史料的整理工作,对于当时书刊上好的文章则及时制作摘卡,方便读者检索与利用。
在20多年的图书馆馆长任期里,舒新城一直坚持图书资源共享的理念,直至1953年退休后,他还依旧热爱与关心祖国的图书馆事业,并利用合适的场合与机会为中国的图书馆事业作宣传。他后来还为上海图书馆、儿童图书馆等各类图书提出了很多宝贵的管理意见,舒新城的图书馆生涯,为各行各业读者提供了大量的图书资源,为中国的图书馆事业作出了巨大的贡献。
作为我国著名教育家、教育史家、编辑家、辞书编纂家,舒新城是我国近代教育改革运动的主要参与者和积极推动者[11]。学术界大多停留在关注他在教育史学科研究和道尔顿制试验的基础之上,而对于他在中国近代图书馆事业上扮演过重要角色的史实,后人却知之甚少,舒新城在文化事业、读书方面的研究也只是零星的,研究很少。笔者认为,关于舒新城在钟爱读书与书籍的研究,在当前我国大力推进全民阅读工作如火如荼的今天,仍然具有积极的现实意义。
参考文献
[1]吴永贵.舒新城:治事深入社会,修己超脱社会[N].中华读书报,2011-11-16.
[2][4][5]舒新城.我和教育[M].北京:中华书局出版社,1945:100.
[3][6]崔运武.舒新城教育思想研究[M].沈阳:辽宁教育出版社,1994:5-8.
[7]舒新城.舒新城自述[M].合肥:安徽文艺出版社,2013:287-289.
[8]李华.舒新城对图书馆事业的贡献[J].兰台世界,2013(2):63-64.
[9]于述胜.学术与人生——解读舒新城和他的道尔顿制研究[J].北京大学教育评论,2007(4):108-117.
[10]舒新城.狂顾录[M].上海:中华书局出版社,1936:96-102.
[11]舒绍祥.舒新城传略[J].怀化学院学报,1990(5):48-50.
(刘平编发)
Reading Course of Chinese Famous Educationist Shu Xincheng and his Contribution to Library Cause
Luo Di
(Guangxi Economic Management Cadre College, Nanning, Guangxi 530007, China)
AbstractAs one of the editorial board members of reference book "Cihai", Shu Xincheng is China's famous publisher and educationist, the reading process in different historical periods of his life and the educational treatises published by him when he was engaged in culture, publication and education for nearly half a century showed the influence of reading and books to him and his contribution to library cause. 11 refs.
KeywordsShu Xincheng. Reading. Library cause.
[中图法分类号]G250.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7845(2016)03-0069-04
[作者简介]罗迪,馆员,现在广西经济管理干部学院工作。
[收稿日期]2015-04-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