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手抄本《妇科秘传》论峏山杨氏妇科精要
2016-03-17张东鸣许仕海
张东鸣,许仕海
(1.安徽医科大学第四附属医院中医科,安徽 合肥 230000;2.张家港澳洋医院针灸推拿康复科,江苏 张家港 215600)
从手抄本《妇科秘传》论峏山杨氏妇科精要
张东鸣1,许仕海2
(1.安徽医科大学第四附属医院中医科,安徽 合肥230000;2.张家港澳洋医院针灸推拿康复科,江苏 张家港215600)
[摘要]峏山杨氏妇科是安徽著名妇科流派之一。其家传著作《妇科秘传》有关论述表明:杨氏将青春期或围绝经期相关疾患称为“二限之病”;认为四物汤实为补血之剂,方中地黄应选用生地黄;强调妇人产后应谨慎养护,同时要审查妇人产后腹痛与否,二便通调与否和乳汁畅通与否,以辨妇人产后虚实;并提出妇人产后多因虚实夹杂而成“无根虚气”的学术观点。
[关键词]峏山杨氏妇科;妇科秘传;手抄本;学术流派;学术思想
安徽峏山杨氏妇科与庐江徐氏妇科、新安黄氏妇科并称为安徽三大中医妇科流派[1]。其自明朝初叶传承至今已历20余代,有600余年的历史[2]。笔者之父张丽峰自幼拜峏山杨应侯为师,是其开山之徒,并随其在巢县柘皋镇大杨村学艺三载。因勤奋好学,获杨应侯倾囊授杨氏祖传“七方八法”和秘制大丸药的配方及传统丸药加工工艺。1953年间笔者之父在芜湖安徽中医进修学校学习时,从芜湖著名妇科专家杨仲书处抄得峏山家传《妇科秘传》及《求诊便览》。现就所抄藏的《妇科秘传》试作评鉴。
《妇科秘传》全书分上、下两卷,抄本未著撰者。但从书中用词文白相间,如“我国在温带之中,俄国在寒带之中,……是以南洋、印度之间有十岁出嫁则能怀孕生子,在中国则为奇,在南洋是常事也”及“甚者如载墨晶眼镜,是为怪胎之证象”等语,推测本书成书年代当在清中晚期至民国期间。加之此书是抄于峏山芜湖支系杨仲书处,别支未见传本,故符合著述条件者仅有杨光淮(1834—1909年)及其三子杨裕惠及孙杨仲书(1900—1972年)3人。而笔者遍查相关县志、家谱等史料,均未见杨光淮、杨裕惠著有此书。因此,笔者更倾向于该书作者为杨仲书,此书是其在家传有关“七方八法”的基础上增润而成。尽管著者未署名,从书中论述的主要内容来看,当为杨氏传人无疑,诚如作者著述时有言:“无一言是抄袭古人之陈语,无一方是古人之陈方,全是祖传遗言,试验神效妙方。”但本书“随言随叙,故无文意,无章法”,可见作者著此书时全是随性而记,并无刻意谋篇布局,故书中内容繁杂,亦未按“经、带、胎、产”顺序写就,而多是述录家族验方或个人心得之言。纵观全书内容,以分条解析杨氏家传“七方八法”及-详论调经、胎产之旨为主,其中尤以对胎产二病论述为多。因本书著者明言:“祖传久远,所经历之病实为古人遗漏,又有经验之效方,不言何待?”因此,《妇科秘传》较如实地反映了峏山杨氏妇科独特的学术思想。现将其主要学术观点阐述如下。
1 详论“二限”先识病
何谓“二限”?《妇科秘传》中有多处提及,如:“天癸将通未通之间,所生天癸诸证,名为小限”;“小限是天癸初通之病,大限是天癸将完之病”;甚至指明“二限”的时间段为:“小限由十岁至十八岁,大限从四十岁至五十岁”。可见,杨氏所论“二限”之病,恰似今日女性青春期及围绝经期这两个特殊时期。女性此阶段的疾病,在当今临床仍颇为常见。《妇科秘传》云:“此二限,妇人十人即有八九有之。妇人自幼至老,无二限之病者,诚不多见。”杨氏通过长期的临床观察,认为小限为病易治且好治,“疟疾、吐血、鼻血、咳血、肠红肚胀,其病虽凶,天癸通行,其病自愈,并无后患”。而对于“大限”,杨氏认为:“大限以血海为主,妇人至四十岁以后,癸血欲回,血海浩净,无碍大限之病可矣。倘有微微碍事,亦必变有频频之病无疑。”所以,在大限之疾的治疗上,杨氏认为:“大限之患,多挟有兼证,亦必按证用方治之。”如血虚,则兼用归脾;如气虚,则兼用补中益气种种。因杨氏所谓的“二限”之病古往今来确实屡见不鲜,但详明重视者鲜有。因此,著者才在《妇科秘传》中不厌其烦地告诫后辈:“两限之病最多,医家难谈,岂能治愈,治妇人之病宜留意识之。”
2 方究四物有深意
四物汤最早见于唐代蔺道人所著《仙授理伤续断秘方》[3]中,由当归、川芎、白芍、熟地黄四味药物组成,主治“伤重,肠内有瘀血者”[3],可见此方在唐代主要治疗外伤瘀血腹痛。随着后世医家的应用及演变,到了宋代《太平惠民和剂局方》则专门将此方列于治妇人诸疾篇中,认为其可“调益营卫,滋养气血”[4],可治“冲任虚损,月水不调”[4]。由于《太平惠民和剂局方》为宋代官修方书,影响较大,四物汤继而从治伤良方变成妇科专方,后世医家治疗妇人疾患多用四物汤亦由此滥觞。以致金、元时期,以“阳有余,阴不足”为主要学术思想的朱丹溪从阴虚火旺立论,尤喜在妇科诸证中运用四物汤,并善加黄芩、黄连、知母、黄柏等化裁,使之成为妇科诸方中一剂极其重要的滋阴良方。加之“滋阴学派”的影响力巨大,故使当时及明以后诸多接受“滋阴学派”学术思想的医家逐渐习惯性地认为四物汤就是滋阴之方,继而各家著书立说以强调四物汤的滋阴功效,则又对“四物滋阴”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而肇始于明初的峏山杨氏对此看法是:“夫血固属阴,是阴之一物,即血旺之人,阴亦能亏”,且四物汤中“当归、川芎能补阴耶?白芍、熟地其力单薄也。”认为此方只是“补血之剂也,非补阴滋阴之方”。杨氏指出,此乃后世承“丹溪之错谬……,误认血作阴,补血即补阴”。
另外,唐宋以来,四物汤多用熟地黄,峏山杨氏对此也有不同看法:“九蒸九晒大熟地,腻其胃脘胸膈,阻其上下之气”;“今时之人用九蒸九晒,变其气味,性质如芋,虽与人一斤食之,亦无碍于事。其可作食品果品服之,岂能做药治病耶!”故其认为:“四物多用生地,以生地有活血之力矣,其气味甘寒平和,并不能伤胃,并无黄连、黄柏、黄芩等苦寒伤胃之力也。”由上可见,杨氏对于四物汤有其独到见解。
3 产慎养护审虚实
自古医家多注重产后调养,远如《经效产宝》《产育保庆集》,近则《达生篇》等有关产后调养的妇科专著不下数十种。峏山杨氏亦不例外,对于妇人生产等相关问题也有着自己的看法。其认为:“生产第一天最属紧要之时,身畔一刻不能离人,又不可扰其安卧,……不但风寒宜谨,倘冬天窗户紧塞,火炉、火盆、炭火过重,炭气蒸人,亦宜略通空气为佳。”可见,杨氏已意识到空气流通,保持空气新鲜等周围环境对于产妇的重要性。而对于刚分娩的产妇,其认为一定要做到“三审”:“一审肚腹痛与不痛,以徵恶露有无;二审二便通与不通,以徵津液气化盛衰之象;三审乳汁行与不行,以徵饮食多少、胃气强弱。”从以上三点,可见杨氏十分注意证候的辨识,这也是杨氏家族在数百年的临证过程中积累的宝贵经验。
对于产后“虚实”的问题,世人多认为产后属虚,其中尤以气血亏虚较为常见。然杨氏认为除气血亏虚外,尚还有一种可使妇人产后诸证迭起的重要原因,其称之为“无根虚气”。笔者考此“无根虚气”,历代医家均未见著述,实为杨氏发明,对于其病因病机,著者在《妇科秘传》中明言:“产后无根虚气,产妇多有此患,因临盆之际,无有不挣产下胎儿,少腹无有不空,空则虚气自生,挣则逼气乱行,此乃生病两大因素。虚气生则分途而病矣。”可见,此“虚气”能乱窜于脏腑、筋骨、血脉诸窍、上下表里而无处不到。若无根之气已然生根,积于何处,则即可现此处之症象,如“有下积为疝者,为子宫气痞者;有积于络而成筋骨疼痛者;上行而为头痛者;伤肺而为呛咳者;种种变相不一而是”。总之,杨氏认为此“无根虚气”实乃因虚致实,为虚实夹杂之病,且“产后虚气十人有九”极为常见。当然,杨氏还认为“产后虽然虚,不可尽作虚治之”,主要是因为产妇“新产败血未行,瘀而不化,当用行血逐瘀之法”,故“产后者,理气活血而恶收敛”。因此,峏山杨氏治妇人产后诸疾,均以“无根虚气”为基本病机,加减化裁以治之。此外,峏山杨氏对于血府、血海、血室的“三血”辨证,子宫、冲任、阴维、阳维等胞络与奇经八脉均有独到见解,杨氏治疗月经病、杂症、不孕症等经验亦值得深入研究。
参考文献:
[1]胡国华.全国中医妇科流派研究[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2012:455.
[2]许仕海,张东鸣.安徽巢湖峏山杨氏中医妇科流派传承初探[J].中医药临床杂志,2014,26(1):5-9.
[3]韦以宗.理伤续断方点校[M].南宁:广西民族出版社,1989:33.
[4]北宋太平惠民合剂局.太平惠民和剂局方[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1985:310.
作者简介:张东鸣(1960-),男,副主任医师
[中图分类号]R249.8[DOI]10.3969/j.issn.2095-7246.2016.04.004
(收稿日期:2015-10-22;编辑:张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