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对昆丁的禁锢与毁灭

张梦琳

（厦门大学，福建　厦门　361005）



【文化艺术视野】

时间对昆丁的禁锢与毁灭

张梦琳

（厦门大学，福建厦门361005）

圣·奥古斯丁在《忏悔录》中阐述的时间理论与亚里士多德的物理时间观截然不同。他提出了一种理解时间的全新视角，主张从人的内部世界感知时间。而在福克纳的代表作《喧哗与骚动》中，昆丁由于没有正确的时间观，一生都与时间纠缠不清。本文基于奥古斯丁的时间理论，诠释昆丁的“时间情结”，探析昆丁是如何禁锢于“过去”，并沦为时间的囚徒。

奥古斯丁；《喧哗与骚动》；昆丁；时间

一、引言

奥古斯丁指出，真正起作用的不是物理时间，即由钟表记录的、用来衡量运动的物质，而是存在于人内心的心理时间。“时间是客观的，人只有通过意识的体验才能感受到‘过去’‘现在’和‘将来’”。奥古斯丁认为“过去”“现在”和“将来”相对应地表现为“记忆”“注意”和“期望”。“时间是意识的延展。通过意识的‘记忆’‘注意’和‘期望’，人才能感受到‘过去’‘现在’和‘将来’”。［1］换句话说，时间在人的意识中是单向流动的。昆丁是福克纳成名作《喧哗与骚动》中的角色，他投河自尽时不到30岁，短暂的生命始终纠结于钟表和时间。他对钟表的滴答声极其敏感。猜测然后证实每时每分每秒成了昆丁的生活方式。尽管心理时间才是羁绊他的东西，但昆丁的意识被物理时间深深地禁锢着。昆丁将自己囚禁于过去，拒绝跟随时间流动，最终只能被毁灭。

二、昆丁对时间的执念

首先，昆丁对时间的执念体现在他强烈地想战胜时间。昆丁固执地认为他可以用一己之力摆脱时间的牢笼。此外，他竭尽全力想要控制时间，徒劳地与时间流斗争。为了阻止令他心烦的手表滴答声，昆丁生气地破坏了表针，并天真地认为时间的流逝会因此被阻断，但事实却恰恰相反。他对操纵时间所做的无用功反而证明了时间压倒性的存在。奥古斯丁指出，时间是上帝同世间万物一同创造，共享了上帝的永恒性，人存在于时间中。昆丁认为，在他毁坏表针的那一刻就阻止了时间的行进，但他毁坏的只是衡量时间的机械。时间对于昆丁来说无法计算，以一种无尽的、不可避免的方式存在着。当父亲康普森先生将旧表送给儿子时，他便警告昆丁“时间反正是征服不了的”［2］，正如奥古斯丁的时间观：时间是客观而绝对的存在，没人能够打败它，然而，昆丁没能正确地认识到时间的存在方式，一意孤行地试图操控时间。

其次，昆丁拒绝承认时间的流动。在某种程度上，他毁坏表针的举动恰恰表达了他阻隔时间的愿望。萨特曾对福克纳作品中的美国南方人作出了这样的解释：“当人坐在一辆急速行驶的轿车上时，他同时在看着汽车的后视镜。道路代表着永恒的时间，而前方的道路象征着将来。对于坐在车上的人来说，‘将来’是未知的，‘现在’也随着车的飞速行驶变得模糊。只有‘过去’能被清楚地看到”。［3］昆丁正是如此。“现在”转瞬即逝，“将来”模糊不清，他无法跟上时间流动的脚步。在奥古斯丁的时间观念中，时间不可逆转地向前线性移动着，它有开端、持续和结尾。在此过程中，“过去”由“回忆”唤起，“现在”由“注意”感知，“将来”由“期望”预言。而昆丁的意识向后延伸，他的心理活动仅包括他关于“过去”的不断回忆。

再次，昆丁认为，时间是双向的，它只包括已经逝去的“过去”和正在逝去的“现在”。他磨灭了“将来”的存在，否认时间向前移动。很显然，昆丁找不到出路。而奥古斯丁在其时间理论中坚持三维时间观，即时间是由“过去”“现在”和“将来”构成。“过去”和“将来”均由“现在”支配。人正是通过对“现在”的记忆和期望感受到“过去”和“将来”。《喧哗与骚动》的故事正发生在工业化的北方和没落的南方。人们无法适应巨变的社会，美国南部民众仍试图保留自己的土地和文化。因此，他们找寻能阻止飞逝的“现在”的方式，企图回到“过去”。昆丁便是其中一个。他将自己埋葬于对“过去”的记忆中，希望将“现在”颠覆到“过去”。昆丁无法理解时间的三维性以及其对“过去”和“现在”的虚妄态度，最终催生他想回到“过去”的偏执欲望。无法正确感受时间的运作方式，只能选择自杀。

三、结语

在《喧嚣与骚动》中，昆丁没能正确理解时间的运转方式，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在奥古斯丁看来，时间是客观的，没人能挑战时间的权威。时间是三维的，它由“过去”流动到“现在”，再流动到“将来”。此外，人是通过意识感知时间的。意识被延展为“记忆”“注意”和“期望”来感知时间的线性前进。与上述恰恰相反，昆丁试图操纵并战胜时间。他深深地沉溺于“过去”，在人生中看不到“将来”。一个活在影子里的、不期待“将来”的人是没有未来的。所以，当昆丁对于“过去”的幻想破灭时，他失去了支柱灵魂，只好选择投河自尽。倘若昆丁能明白对待时间的正确角度，便可以客观地处理“过去”“现在”和“将来”的关系。不幸的是，昆丁荒谬的时间观和对时间的执念使昆丁成了时间的囚徒。

［1］圣·奥古斯丁．忏悔录［M］．向云常，译．北京：华文出版社，2003．

［2］威廉姆·福克纳．喧嚣与骚动［M］．李文俊，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4．

［3］让·保罗·萨特．萨特文学论文集［C］．施康强，译．合肥：安徽文艺出版社，1998．

【责任编辑：周 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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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3－7725（2016）08－0078－02

2016－06－05

张梦琳（1993－），女，山西偏关人，主要从事美国文学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