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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二代”王欣:在传承红色历史的道路上

2016-03-17山西邢晓寿

火力与指挥控制 2016年1期
关键词:左权县王欣左权

(山西)邢晓寿



“红二代”王欣:在传承红色历史的道路上

(山西)邢晓寿

捐立左权将军铜像

“我们不因时间的流逝而忘却这段历史,更不因社会的发展而丢弃革命的传承!”

当上海油画雕塑院党支部副书记王欣在左权将军殉国地山西省左权县十字岭上讲出这句话的时候,全场报以热烈的掌声。那是2012年9月29日他在纪念左权将军殉国暨辽县易名左权县70周年纪念大会上的发言。十字岭上左权将军纪念亭前矗立的左权将军高大铜塑像正是他代表上海油画雕塑院捐立的。更重要的是,他的父亲王亚朴就是当年守卫这十字岭山头阵地的指挥员,并当面接受了左权将军生前最后发出的战斗命令。

烽火硝烟,王亚朴身为八路军三八五旅七六九团一营教导员,冒着6架敌机和大炮的轮番轰炸,率部击退敌人一次次猛烈的进攻,与兄弟部队一起担负着掩护总部突围的重任,始终坚守着十字岭阵地,控制着一条条突围的道路。几十年后的1984年盛夏,已经高龄的王亚朴,重旅昔日战场,我做为左权县委党史研究室工作人员,有幸陪同他徒步攀爬十字岭左右一道道山梁沟岔。他回忆硝烟弥漫的战场,称赞他率领的那些爬过雪山草地,个个以一当十的英雄战友。真没想到,近30年后的今天我又有幸陪同老前辈的儿子,他又讲出并脚踏实地地践行着红色“传承”,怎能不令我崇拜而激动呢?

2012年9月,左太北(左)与王欣在左权将军铜像落座典礼上。

我就赠塑左权将军铜像询问王欣,试图探知他的心灵世界。他回答得很爽快:父辈在这块热土上浴血奋战,抵御外敌,万千烈士鲜血谱就太行精神……并非县里要求做塑像,也不是将军女儿左太北要求,而是我自己,否则,我于心难安。他很平静地叙述了此事的缘起——

2011年七一前夕,王欣利用组织全院退休老同志到河南、山西疗养参观之机,决定率领年轻的新党员随之同行,照顾年长者,并把这次活动定为“重温建党史,重走革命路”。几天奔波到达郑州,安排老党员次日休息一天。他征求新党员意见:愿不愿上太行山左权将军殉国地?大家异口同声地回答愿意,即于傍晚6点半租车出发。一夜奔波,半夜到达左权县。略事休息,又跑百余里山路,终于到达敬仰已久的十字岭。徐向前元帅亲题的“左权将军纪念亭”和镌刻有周恩来、朱德、彭德怀、叶剑英、聂荣臻等亲笔题词的石碑,令人肃然起敬。王欣放眼眺望父亲当年守卫的十字岭群山,更是感慨万端。告别时,众人都有意犹未尽之憾:未能见到这位抗日名将高大感人的形象。返回的路上,王欣的脑海中已有了一个坚定的念头:在将军殉国70周年纪念日时,要为这位民族英雄敬立一尊雕像。

一夜一天上太行,新党员感到从未有过的体验和思想些升华。在车上王欣问大家,左权将军最后一天想些什么?在众人面面相觑时,他讲道:“一、把生路让给首长,把危险留给自己。在敌侦察机低飞盘旋离开的危急时刻,彭总让左权先走,两人谦让,左权一把拽住彭总,与警卫人员硬是把他扶上战马,命令骑兵警卫人员立即离开;二、当左权用望远镜发现远处山上群众被日军追赶时,当即命令警卫连长唐万成,速派人员把群众带入安全地带;三、当左权将军到达十字岭时,直接向我父亲下达战斗命令:坚守这个山岭很重要,还有许多人在山下,只要还有一个人没出来,你们就不能撤退,只有所有人员全部转移出来,才是完全的胜利;第四、当敌人炮弹袭来,在他和战友身边不断爆炸时,他高声大喊‘卧倒!’当然,左权将军心里想什么谁也不知道,但这具体的四件事说明:将军心中想的只有首长、只有人民群众、只有全部转移人员的安全,唯独没有他自己。”王欣这样用事实破解,听的人个个激情难抑,盛赞左权将军抛掉自我,担当民族大义的崇高精神。

王欣之所以在车上能讲左权将军,不仅仅是他在解放军这个大熔炉里滚打锻炼过17个年头,更重要的是他父亲常讲左权将军,常讲太行御敌,受到的是地地道道的红色家教。他讲到:父亲王亚朴并不粗鲁,心很细。烽烟战火中,他居然能每天写日记,太珍贵了。当时我正在撰写左权将军殉国时间的考证文章,1942年《新华日报》刊登新华社电讯稿为6月2日,左权烈士陵园里刻有彭德怀撰文的石碑上也是6月2日,5月25日之说有何凭证呢?父亲的这本深蓝色小开本的硬皮日记本就是铁的证据。‘文革’时红卫兵抄家抄走了,父亲心痛得要命,这是不能用钱能买到的。也算万幸,后来终于发还,又回到了我们手中。”当年,王亚朴率部守卫十字岭阵地,掩护八路军总部机关突围,日记中都有较详细的记载。他的日记基本上是逐日所记,只有25—27日是在辽县(今左权县)后板峪村记下的。日记所叙该部22日凌晨2时从宿营地出发,紧急行军,23日夜宿茅岭底村(位于麻田南40余华里处),24日夜宿熟峪村(位于麻田东沟20余里处),25日在熟峪村东30余里处守卫十字岭。因激战竟日,夜行军至26日晨才赶上团直。26日转移数处,均未留下日记,27日在后板峪村休息才补记下25—27日的日记。日记写明左权将军殉国于25日,初闻这一不幸的消息尚不相信,疑为误传,但很快得到证实。这本战时日记虽未公开发表,但却有珍贵的史料价值。

亲历烽烟战火的王亚朴,对太行情深义重,1984年由上海回到太行后,重上十字岭并访问苏亭村。我亲眼目睹他在苏亭和乡亲们的至亲至爱。他和“地雷大王”陈乃珠(时任民兵连长)双手紧握,好久好久不愿分开。众人闻知围拢过来,说着、笑着,同去观看当年的埋雷处、雷石堆积地、机枪阵地、敌军官被打死处,亲热得胜似一家。王亚朴由衷地说:“全凭乡亲们配合,全凭民兵参战,才有这场胜利(指1942年5月30日的苏亭伏击战)。从粟城到这里20里交通线,全凭民兵在高山放哨监视,要不是遍河滩都是民兵埋的地雷,要不是子母雷连环爆炸,就不能拦住敌人不动,等着挨死。”陈乃珠又介绍了埋好地雷如何再印上鞋印和马蹄印伪装,让敌人看不出来……

王欣在父亲的教育和熏陶下,同样情系太行,他对敬立一尊左权将军塑像心急如焚。他的这一想法很快得到上海广播影视管理局、上海地方志及上海油画雕塑院的极大关注和支持,左权县更表达了极大的热情。特别使他欣慰的是两位创作者的加入:一位是毛主席纪念堂内毛主席汉白玉坐像创作者之一的著名雕塑家——老党员王志强教授;一位是清华大学毕业的高材生——新党员林森。王欣试探地说明意图,并明确讲明毫无报酬时,两位艺术家均表示捐立抗日功臣雕像于太行山十字岭将军殉国地,是自己的荣光。两位艺术家付出几个月的辛劳和汗水,左权将军铜像终于大功告成。当捐立的这尊铜像在十字岭落座后,就连左太北拜见后,也十分动情地说:太感谢了,太感谢艺术家了……这尊铜像是我见到所有父亲塑像中最好的,这就是我心中父亲的形象。后来,王欣又重新浇铸分赠予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和中国国防大学,让左权精神更好地传扬。

1984年,王亚朴(中)重访苏亭村时与老民兵共忆当年。

不遗余力宣讲、普及红色文化

传承红色历史,弘扬太行精神是王欣的心愿和追求,一次旅途中的闲聊,更强化了这个想法。他从上海坐飞机来太原时,邻座是一位太原人。王欣问他知不知道左权县,没承想他竟说不出其所以然。那人至少有30多岁,却不知道以抗日名将命名的左权县,令他非常惊讶。于是,他表示:“我们这一代,继承革命传统是没有问题的,可下一代,再下一代呢?所以我觉得关键就是传承,我认为我们这代人肩负的历史重任就是要把红色历史一代代传承下去。自己就是一粒小小的沙子,只愿在传承上竭尽绵薄之力。”

2014年,王欣再次回到太行山,本来是想循着父亲的战斗足迹走一走,直接感受体验一次。30年前我陪同他父亲访问苏亭,而今又随同王欣来到苏亭。年长者回忆当年,年轻人也能讲几段从父辈那里听来的战斗故事。当村民得知他是王亚朴之子后,有人还惋惜地说,可惜陈乃珠前两年去世了,村里那代人好多都认识你父亲。当王欣介绍父亲已于2009 年92岁辞世时,乡亲们表示出无限的怀念之情。随后,王欣在几名村民的陪同下来到苏亭伏击战纪念碑前,回忆起了父亲经常向他讲述的这次战斗。当年的战斗指挥部就在苏亭村对面悬崖上的东寺垴。王亚朴直接指挥的这次伏击战,八路军仅以一死一伤就取得毙伤日军140余名(击毙4名敌军官,其中一名肩章带三道金边)、解救大批民夫,缴获大米、白糖、食盐等大量战利品,受到刘伯承、邓小平等首长通令嘉奖,被称为是“军民结合以极少数代价换取大的胜利的一次模范战斗”。这次伏击战发生在左权将军殉国5天之后,迅即提振了抗日军民的战斗士气。为此,王亚朴还两次被刘伯承、邓小平召见。

王欣在左权乡下探访父亲足迹的消息不径而走。县党校想邀他讲红色历史,王欣虽分身乏术,但还是牺牲午休时间备课,按时登上讲台。百余名学员得知他的身份后,掌声雷动。王欣讲的题目是“红色继承与传承”,在讲述了左权县在抗战时期的历史地位和父辈的抗战史后,他强调:“红色资源就是红色种子,每一名左权人都要传播这红色种子,让其开花结果,发扬光大。”

左权县曾被誉为太行抗日根据地“首府”县,红色资源确实太多太多,如何浓缩,使之适合10多岁学生的胃口,这让王欣颇费脑筋。因为,县教育科技局邀请他到全县各校讲“红色传统”课。要想让学生对在左权发生的大小战斗如数家珍,对抗日英烈和英模熟记于心,备课就得加倍费心。他时常熬到深夜,反复修改。凡有关这段抗日历史的公开或内部出版物,都一一找来研读。他还针对孩子们的接受特点,将影片《鸡毛信》《地雷战》编入课件,让孩子们更直观地了解……他先到一所学校进行试讲,其内容涵盖了家乡的可爱、日寇的暴行、军民的深情、英烈的忠魂、同学的责任……他那感情真切的精彩讲授使学生们听得十分入神。为了便于记忆,他还就左权红色大事编了顺口溜,如:

左权将军牺牲日~1942- 5 -25

左权将军牺牲处~麻田附近十字岭

辽县易名左权县~1942- 9 -18

收复全县驱日寇~1945- 4 -26

总部驻左近5年~刘邓转战近8年

左权抗战旧址多~5乡5镇二百三(个)

县教育科技局带领王欣先后赴全县10多个中小学去讲课。每到一处,他都结合当地的内容进行讲解,很受学生的欢迎。他还应邀为乡镇政府工作人员讲党课,同样引人入胜。

王欣在乡下讲课探访抗日史迹时,隐隐感到乡下的文化设施和上海还是有很大差距,有的图书室也只有几百本书。一个“支援老区图书”的大胆想法形成,王欣虽然自己手里没有书,又办了退休,但志坚如钢。他返回上海后,联系了几个区图书馆,对方听说捐书支援革命老区非常积极。考虑到老区实际需求,王欣又诚邀了左权县寒王乡和羊角乡两名党委书记到上海实地考察所需图书类别。他把左权县10个乡镇和上海10个区图书馆一一列表对接,一一上门联络说情。上海是大都市,他打过多少次电话,坐过多少次地铁和公交,付出过多少心血和汗水,此事才最终落实。可是,如何把书运往左权县成了亟待解决的问题,因为图书馆毕竟是事业单位,开支都要早一年报备。除少数图书馆和县里少数乡镇自愿付运书费外,他只得四处奔波找资助,有的干脆自己垫付。又担心能否安全运到,他亲自监督,上下均用夹板、厚包装纸箱,外加防雨袋捆紧扎实再发运。王欣再次来左权时,万余册图书就被送进了左权县乡镇图书室。

丰富乡镇图书室没有令王欣感到满足,他说:放眼千里太行,当年抗日烈火熊熊,父辈在此浴血奋战,要为革命精神代代相传尽心尽力。基于此,当县人民武装部请他帮忙做民兵斗争史陈列室时,他慨然应允:“我父亲在这里战斗过,我也曾在咱解放军这个大熔炉里锤炼17年,我一定会尽力。”冒着盛暑酷热,他仔细翻看查阅档案和书籍,访问多名知情者,列出民兵发展壮大、战斗杀敌等几个部分的陈列大纲。为核对资料,他多次到乡下勘察、采访。他几年前曾意外摔断右腿,走路久了伤处还会疼痛。他不顾这些,2015年7月24日,从拐儿镇返回芹泉镇后,硬是爬上当年民兵杀敌地——玉皇庙岩高山。下山途中,炸雷响起,狂风夹着大雨袭来,他淋湿了却还自嘲:“真是天助我也,知我上山热得要命,给我凉快凉快。”

“王欣究竟是上海人还是左权人?”2015 年5月25日,在上海举行的“左权将军家书、左权军事文集和太行奶娘”读书座谈会上,竟有年轻人这样小声议论着。耳聪目明的王欣听到了,淡然一笑未答。这次读书会是由上海党史部门和上海组织人事报社主办,中央党史研究室、国防大学等单位领导和专家教授与会。左权女儿左太北委托儿子儿媳和孙子到会并签字赠书,其间,王欣为此牵线搭桥,确实付出了太多精力。轮到他发言结尾时,他幽默地对小议论作答:“说我是上海人是对的,因为我家在上海茅台路,说我是左权人也对,因为我父亲战斗在太行,我情系左权,我一门心思就是搞革命传承。”

王欣在红色传承的道路上不息地奔忙。当我于7月25日在左权县人民武装部见到他时,他忙得大汗淋漓,正为“左权民兵陈列室”操劳。他说:民兵抗日这一部分就了不得,在9 月3日之前一定要做好,让全县民兵参观,让全县人民知晓,革命精神要代代传下去!

在红色传承的道路上,王欣吃了许多苦头。就在他为落实上海杂技团捐助左权贫困小学一事而飞往太原的同时,他的爱人正在医院被推入手术室;他为向北京军博捐赠左权将军铜像而紧张进行着各方联络时,偏偏右腿骨折,要做接骨手术。人躺在病床上不能起身,真是心急如焚。几天后,他又拄着拐杖,赴北京军博落实各项细节。当时,军博文物部张部长回忆说:“我一看他那腿,打着石膏,吓我一大跳,他到了北京站还说不用我们去车接,幸好我们去了。”之后,王欣又马不停蹄地拄着拐,从北京赶赴左权县继续他的传承工作。在这条路上,他的爱人给予他充分的支持和理解,而这也确实出自她的内心情怀。对于红色传承,王欣最常讲的一句话就是:“让历史告诉未来!”

(责编王燕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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