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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金坛农民女词人贺双卿散论

2016-03-16李金坤

翠苑 2016年1期
关键词:散记金坛丹阳

作者简介:

李金坤,金坛人,苏州大学文学博士,江苏大学文法学院教授。从事古代文学教学与研究30余年,出版著作20余部,发表论文300余篇。主持并完成国家、省、市级社科项目10项,获国家、省、市各级社科优秀成果奖20余项。教余雅好辞章,所撰《镇江赋》《诗话镇江新二十四景》《复建北固楼记》等诗文,影响颇大。

贺双卿(1713-1736),初名为卿卿,或庆青,字秋碧,金坛人,她是清康、雍、乾年间著名的农家女词人,曾享有“清朝第一女词人”(胡适《贺双卿考》)之美誉。其事迹主要见于与贺双卿同时且同乡的史震林所著的《西青散记》(下文简称《散记》)。后人曾从中辑成贺双卿诗词集为《雪压轩集》(又名《雪压轩诗词集》),双卿之诗词遂广为传播。本来,在史震林撰述贺双卿之行事及其反映她与文士们诗词唱和之雅事时,作者是以“实录”之笔法加以记载的,这在当时及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人们也未对贺双卿之有无问题怀疑过。一直到《散记》传世190余年以后,胡适首作《贺双卿考》,率先发难,全盘否认贺双卿之存在,认为贺双卿是史震林“这班穷酸才子在白昼做梦时‘悬想出来的‘绝世之艳,绝世之慧,绝世之幽,绝世之贞的佳人。”从此,对于贺双卿的存在与否,学界便多有争议。不过,从总的方面来看,肯定贺双卿实有其人者占大多数。我国改革开放以来,尤其是近十年来,贺双卿之研究开始升温,部分海外汉学家也发生了浓厚的兴趣。据初步统计,国内外发表有关贺双卿的研究论文30余篇,涉及贺双卿事迹的论著及选录其诗词的各类鉴赏词典有10余种,出版研究专著3部(国外1部)、纪实体小说2部、越剧剧本1部,成果丰硕,可喜可贺。

关于贺双卿其人与籍贯之考辨

贺双卿的生平事迹及其诗词创作之情况,主要见于史震林的《散记》,故甚有必要先将史震林作一简介。史震林(1693-1779),字公度,初号梧冈,晚号瓠冈,又作悟冈、岵冈,自署白云教授、弄月仙郎、悟冈退士、瓠冈野老、华冈翁、华阳外史等,江苏金坛(即今金坛区)人,乾隆丁巳(1737)进士。留京师2年,归耕5年。曾任广东高要知县,为奉养老母之便,后改任淮安教授等职。最后弃官作近游,以家乡茅山一带之“西青”为活动中心,往来于淮扬间20余年。其间广记四邻文朋诗友往来酬唱之雅事,遂成《散记》十二卷,乾隆三年(1738)由好友吴震生之刻印行世,这是《散记》的最早刻本。从此,一个普通农家妇女贺双卿的事迹及诗词创作便赖《散记》得以保存和流传,而作为政绩不彰的地方官吏、边缘文人史震林,则因贺双卿的感人事迹与别具魅力的诗词创作而广为人知,并永远铭刻在人们的记忆里。

除史震林《散记》所载贺双卿事迹外,在他同时代及后来的部分文人雅士的著作中,亦都程度不同地涉及贺双卿之事,或辑集其诗词,如董潮(1729-1764),阳湖(今常州市)人。乾隆十八年(1753)所著《东皋杂钞》卷三云:“庆青,姓张氏,润州金坛田家妇也。工诗词,不假师授,然不以村愚怨其匹。有盐贾某,百计谋之,终不可得。以艳语投之者,骂绝不答,可谓以礼自守,胜于张红桥、姚日华多矣。近见其诗词,如《孤鸿》……,《残灯》……,虽纯疵参半,亦颇不俗矣。七言古颇学长吉、飞卿,惜不能全记”。在这段话中,董潮为我们提供了这样几个甚为重要的信息:(一)庆青冠以“张氏”之姓。(《散记》中未冠姓氏)(二)表明籍贯身份为“润州金坛田家妇也”。(三)贺双卿“工诗词,不假师授”的灵心慧质。(四)双卿“以礼自守”的坚贞品质。(五)记录了双卿《孤鸿》《残灯》词的代表作。(六)指出了贺双卿七古诗与李贺、温庭筠的渊源关系。(一)(四)(六)三点内容,与《散记》所载不同,这说明贺双卿的事迹与诗词创作情况在民间是颇有几种传说的。董潮与史震林所记载的材料来源不一,故而出现同中有异的现象。而董潮《东皋杂钞》刊行的时间与史震林《散记》刊行的时间相距仅为15年(其时史震林还健在),其可信程度当是较高的。

吴江人郭麟(1767-1831)所作《灵芬仙馆诗话》亦曾记载双卿创作诗词之情况。其云:“绡山女子双卿诗,亦载于汪 庵《撷芳集》中。当时,闺秀诗词甚备,而双卿所作尤为哀艳动人。”《撷芳集》是当时一部搜罗完备的闺秀诗词荟萃本。收在其中的双卿诗词,当是采撷于《散记》,而《散记》刊行至此差不多为五六十年时间。浙江海盐人黄燮清(1805-1864),原名宪清,字韵珊,别号吟香诗舫主人,道光举人。官宜都、松滋知县,有政声。工乐府,有《倚晴楼集》《拙宜园词》,于清道光三十年(1850)左右编成《国朝词综续编》。其卷二十二云:“贺双卿,字秋碧,丹阳人,金沙绡山农家周某室。有《雪压轩诗词集》”。光绪乙酉(1885)仲夏重修《丹阳县志》卷三十五“书籍”云:“贺双卿《雪压轩集》,字秋碧,蒋墅人,适金坛绡山周氏子。”如同治年间丁绍仪(1815-1840)所著《听秋声馆词话》一样,清中叶以来几本重要的《词话》著作都论及贺双卿及其词。光绪年间陈廷焯 (1853-1892) 著《白雨斋词话》,其卷七收录了《散记》中贺双卿词6首,并进行评论鉴赏。他另著《词则·别调集》,收录贺双卿词12首(《散记》共载双卿词14首),可见厚爱之情也。光绪二十二年(1896)南陵徐乃昌刻本《小檀栾室汇刻闺秀词》;陈锐(生卒年不详),光绪十九年(1893)举人,著有《褒碧词话》;谭献(1803-1901),选辑清人词为《箧中词》六卷,续四卷。广东番禺沈宗畴从《散记》中辑录贺双卿诗词,装成一帧为《欠愁集》。光绪二十六年(1900)和宣统元年(1909),沈宗畴在其所辑印的《拜鸳楼校刻四种》《香艳小品》中,均收录了《欠愁集》。沈宗畴跋曰:“姬人拜鸳,喜弄笔墨。余旧藏《西青散记》 ,乃史梧冈先生未经删定‘瓜渚草堂原刻本,拜鸳每于绣余之暇,手录记中所以传双卿各条,借作日课,积久成帙,以双卿词中有‘旧愁还欠句,遂署名《欠愁集》云……”民国二十二年(1921)孟冬重修《金坛县志》 卷十“列女贤淑”、施淑仪《清代闺阁诗人征略》卷三等,都载有贺双卿事迹。安徽寿县张寿林曾据《散记》、徐乃昌《小檀栾室汇刻闺秀词》中的《雪压轩集》一卷、黄韵珊《国朝词综续编》等版本,重新校辑《雪压轩集》,第一次较为全面地将双卿诗词汇集而单独刊行,功莫大矣。

可以说,从乾隆三年(1738)《散记》刊行到1927年张寿林校辑本《雪压轩集》之印行,在这近200年的漫长岁月中,几乎无人怀疑贺双卿的存在。在人的心目中,贺双卿就是贺双卿,是实实在在、有血有肉的江南农村女词人。

直到1929年,胡适首先对贺双卿的存在问题公开发难,在《贺双卿考》一文中提出5点“可疑”。他说:“《散记》但称为‘双卿,不称其姓。黄韵珊的《国朝词综续编》始称为‘贺双卿。但董潮《东皋杂钞》卷三(《艺海珠尘》‘土集)引了她的两首词,则说是‘庆青,姓张氏。这是一可疑。《散记》记双卿事,起于雍正壬子(1732),迄于乾隆丙辰(1736);《东皋杂钞》自序在癸酉冬(1753),相去年代不远,何以姓名不同如此?又徐乃昌作她的小传,说她是丹阳人,董潮说她是金坛人。这是二可疑。《东皋杂钞》说她:‘不以村愚怨其匹,有盐贾某百计谋之,终不可得。以艳语投之者,骂绝不答。可谓以礼自守。《西青散记》里的双卿并没有‘骂绝不答的态度。这是三可疑。《散记》说‘雍正十年,双卿年十八,但下文又说雍正十一年癸丑‘双卿年二十有一,这是四可疑。《散记》记双卿的事多不近情实,令人难信。如云‘芦叶方寸,淡墨若无;如说芦叶上写《摸鱼儿》长调,竹叶上写《凤凰台上忆吹箫》长调,这都不近事实。一个田家苦力女子,病魔最重时还须做苦工,哪有这样的细致工夫写这样绝细的小字?这是五可疑。所以我疑心双卿是史震林悬空捏造出来的人物”。此乃贺双卿研究史上最为坚决而又最为典型的“双卿怀疑论”。自胡适之“五疑”一出,附和者有之,驳斥者有之,于是,一场贺双卿有无之争辩战便由此拉开了序幕。

先看附和者。胡文楷以为:“小青双卿,其集并存,疑信参半,无可证实”。张国擎在《绡山寻踪——清代女词人贺双卿考辨》中说:“为澄清事实真相,笔者曾花了大半年时间在家乡丹阳进行查考,均未见贺双卿其人在史料上有所记载,更无其住处‘绡山这个地名。连谐音的地名、山名也没有。…… 这分明是史震林在告诉我们,他的写作意图,不是要真实地去向世界宣传他四周的真人真事,而是他虚构的意境。……我敢断言,史震林是以诗话的形式写了笔记小说,这不能不说是个创造。否定了双卿,不等于说否定了那些诗词,诗词的真正作者还是《西青散记》的作者史震林,双卿是他借托的人物而已”。同时,又在《双卿其人有无考》一文中进一步申述了上述观点,坚持认为:“贺双卿是史震林借托的人物”。

进入上世纪80年代以来,海外研究贺双卿的学者逐渐增多,其中也有抱怀疑态度者。如美国汉学家罗溥洛教授(Professor Paul Ropp)于1992年2月哈佛大学关于中国妇女的学术研讨会上指出:“对贺双卿诗作,既不能提供一个具有权威性的文学分析;同样,对双卿其人是否存在这一模糊不清的问题,也不能作出充满信心的结论。”他又认为:“双卿按说是存在的,可是在《散记》中双卿是否存在这一疑点又不时闪现出来。Grace Fong已经提到过史在《散记》中将想象与现实相混的可能性。在这个可能性的范围里,他或者是完全凭想象虚构出一位女性和她的诗;或者是把另一位女性的诗错安在一位美丽而受压迫的农妇身上;或者是直接收集、整理并收录了确实存在的双卿的诗作”。显然,罗溥洛教授对贺双卿的存在问题还是处于疑是参半之间。1993年6月耶鲁大学召开的“明清妇女与文学”国际学术会议提交关于贺双卿研究的3篇论文中,就有2篇怀疑贺双卿的存在。

台湾学者周婉窈除基本认可胡适对贺双卿存在的5点疑问外,又进一步从《散记》文本内部寻觅“双卿非真的讯息”。她认为:“《西青散记》内在矛盾在于:作者一方面努力要读者相信双卿确实存在,另一方面又自扯后腿,有意无意透露出双卿非真的讯息……‘梦是《西青散记》一个重要主题,史震林在《西青散记自序》末写着:《乾隆二年十二月十二日梦中作。》透露出《散记》‘记梦性质高过‘写实。”总之,她认为:“以上是《散记》中最令人起疑窦的地方。当然,史震林并未明说他是虚构的。疑问终归是疑问,我们仍然无法断定双卿非真。虽然双卿是在迷雾中诞生,双卿是真是假依旧是一桩公案。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除非史料上有重大发现。要证明双卿或虚或实,似乎一样困难”。在是否难断之间,最后周先生还是采取了一种“折中”的态度,她说:“绡山可能的确住了一位美丽的农妇,也许略有点才气,史震林看到后,惊为天人,以此为素材,开始一连串的文学想象游戏。他和友人们一起把她塑造成他们心目中的理想女性,也就是我们今天知道的双卿。这样的立场,虽然嫌事故了一点,但这是我反复读《西青散记》到目前为止所得来的印象”。邓红梅《双卿真伪论》认为“双卿其实是‘天上绝世之佳人的人间幻影,在这个人物身上即寄托着作者史震林对于绝代佳人的种种艳想,也寄托着他自命为薄命佳人的身世感慨。”真因为如此,所以在其《女性词史》专著中也就干脆只字不提贺双卿了。

否定贺双卿的存在,以及对贺双卿之存在问题将信将疑者,就国内外之总人数观之,是比较有限的。而反驳胡适等人的怀疑,力证贺双卿确有其人者,其总人数要远胜于怀疑者。

张永鑫先生就张国擎《双卿其人有无考》中怀疑的几种说法,提出了针锋相对的辩驳,认为贺双卿的存在是毋庸置疑的。后来,张永鑫、耿元瑞又作《贺双卿及其著作》一文,他们发现,乾隆版与民国版《金坛县志》都有对贺双卿的确凿记载,《散记》采述者基本多为真人真事,当时包括《散记》作者史震林在内的文人雅士都非常欣赏贺双卿的诗词,加之《散记》所记之事无不著明干支月日等,因此,考定“贺双卿实有其人。”

严迪昌先生也力证贺双卿确有其人。他说:“因为贺双卿的事和词乃出于《西青散记》,有的论者认为《散记》近乎小说家言,故怀疑双卿之事或为虚拟。其实,丹阳贺姓自明末至清初,词人辈出,不仅贺裳以下4代子孙皆能词,而且贺裳之女贺洁(字靓君,有《漱水词》),贺禄(字宜君)以及后为女尼名舒霞的贺元瑛(字赤浦)均为女词人,有作品传世。所以,原籍丹阳而嫁于金坛的贺双卿,虽为农人妇却擅填词,不应骤生疑窦的”。严先生又在《<西青散记>与<贺双卿考>疑事辨》一文中,努力“辨识《西青散记》是一部纪实体笔记。《散记》中的绡山田妇‘双卿并非虚构人物。”他认为“胡适《贺双卿考》中提出的‘五可疑,除个别‘可疑有待进一步考辨外,大都皆不疑。《贺双卿考》对《西青散记》所作的断语是不合适的。”

上世纪90年代以来,国内研究贺双卿用力最勤、成果最丰者,当推杜芳琴先生。她坚信史震林《散记》“是他生活交游的实录,丝毫不应将其混同于虚构的小说或虚拟的语言”。“它的确是来自作者第一手资料,具有‘实录的价值”。出于对贺双卿研究的执著与虔诚,杜芳琴先生曾于1997年10月末至11月初专程赴金坛薛埠镇和丹阳蒋墅镇进行野外实地考察,并采访当地知情者。对贺双卿其人的有关问题有了更感性的认识。她总结这次考察的结果时说:“尽管我们这次田野实地考察不能提供更肯定的权威的答案,但自信我们比当年胡适先生只是‘大胆假没双卿之无其人,而未‘小心求证其所以然是进了一步”。近10年来,杜芳琴先生对贺双卿研究投入了很大的精力,成果丰硕。杜先生的辛勤耕耘,终于使珠玉重光,向人们展示了一个栩栩如生的18世纪江南农村女词人的动人形象。

杜芳琴先生的贺双卿研究成果,很快在学术界产生了影响,引起了人们的共鸣。著名学者舒芜先生起初受胡适“五可疑”影响,对贺双卿其人也是持怀疑态度的。但当他看了杜先生的《贺双卿集》之后,疑云遂消。他说:“关于双卿其人的真实性,杜芳琴女士作了多方面的论证,其中能说服我的一条是‘本证,即《西青散记》里所录的双卿诗词,比史震林等才子的唱和之作好得多,不是史震林所能虚拟伪作的。……此外,她指出《西青散记》是把双卿词置于同才子们的交往关系中来写的,而史震林几位才子朋友,他们的身世和行踪,颇多可考,这也是双卿并非虚构的一个有力的佐证。”这正体现了杜先生研究成果的说服力和可靠性。

如果说杜芳琴先生是从史震林《散记》的文本解读和野外考察方面来反复论证贺双卿实有其人、令人可信的话,那么,拙文《贺双卿考辨》则是专就胡适之“五可疑”提出辩驳,力证确有其人的。认为:“无论从《散记》所述时间、地名、人物的真实性,双卿词与他人词的水平差异之比较,史震林之外文人学士对双卿的关注与敬重,抑或丹阳贺姓书香门第的家学渊源,《丹阳县志》《金坛县志》的明确记载,以及《散记》以来文学媒体的认可,等等,所有这些,都充分证明:贺双卿并非史震林虚构之人物,而是实有其人”。这是迄今为止全面批驳胡适之对贺双卿“五可疑”的文章,用事实维护了贺双卿的“生存权”,有较强的说服力。

由上可知,对贺双卿其人问题有三种态度:一是确有其人;二是子虚乌有;三是虽有其人,却经文学加工。但倾向于第一种态度者占大多数。

值得高兴的一个现象是,国内外学者研究贺双卿的情况,已引起了地方新闻媒体的关注。仅1997年11月、12月两个月间,《扬子晚报》就连发4篇有关贺双卿研究信息的文章,反映一些热心读者(其中有作家、教授、研究员、退休干部等)写信或打电话给报社,基本肯定贺双卿确有其人。同时还报道了海外学者研究贺双卿的情况,如已有30年中国文化研究经历的罗溥洛教授,在十年前即对这位女词人产生了兴趣,他还打算写书向美国读者介绍贺双卿其人其事。荷兰的伊德玛教授和加拿大的方秀洁教授专门研究贺双卿已近十年。据悉,有关方面正在积极筹划举办一次国际性的研讨会,以推动和促进贺双卿的研究。这是贺双卿的大幸,也是史震林的大幸!

关于贺双卿的籍贯问题,现在通行的说法一般都认为是出生于丹阳(今江苏丹阳市)蒋墅的一个世代务农之家,后嫁于金坛(今江苏金坛区)绡山(即四屏山)的周姓樵子为妻。黄燮清《国朝词综续编》卷二十二云:“贺双卿,字秋碧,丹阳人,金沙(即今金坛区)绡山农家周某室,有《雪压轩词集》。”光绪十一年(1885)仲夏重修《丹阳县志》卷三十五“书籍”云:“贺双卿《雪压轩诗集》,字秋碧,蒋墅人,适金坛绡山周氏子。”此说当由前者沿袭而来。光绪二十二年(1896)南陵徐乃昌刻本《小檀栾汇刻闺秀词》曰:“贺双卿,字秋碧,丹阳人。”施淑仪《清代闺阁诗人征略》卷三:“贺双卿,江苏丹阳人。”其另有《正始集》一则云:“双卿家四屏山上,世业农,嫁金沙绡山里周姓樵子。”叶恭绰《全清词钞》说:“贺双卿,字秋碧,江苏丹阳人,适金沙周氏,有《雪压轩诗词集》。”胡文楷《历代妇女著作考》清人卷十六到《雪压轩词》一卷,其中说:“双卿,字秋碧,江苏丹阳人,居四屏山麓,绡山周某妻。”但是,也有人认为贺双卿是金坛人。与史震林同时的董潮《东皋杂钞》卷三云:“庆青,姓张氏,润州金坛田家妇也。”民国年间由商务印书馆重修的《金坛县志》卷十列女贤淑云:“周贺氏,名双卿,字秋碧,家世业农。”

其实,双卿的籍贯,当依史震林《散记》为准。他说:“双卿者,绡山女子也,世农家。”杜芳琴先生开始曾受光绪《重修丹阳县志》的影响,认为双卿“生在丹阳蒋墅(杜按:蒋墅有贺姓人家,《西青散记》中有贺定敷,就是蒋墅人。),嫁往金坛绡山。(杜按:绡山,又名绡山里,金坛县村庄多以‘XX里命名,与丹阳多以‘XX墅命名不同。)。这比《西青散记》说得更明白”。但在后来杜芳琴先生经过实地考察和重读文本之后,对贺双卿的籍贯有了新的认识。她说:“在四屏山东麓,有一个名叫丹阳里的村庄,属于游仙乡管辖,游仙乡的中心就是薛埠。”并就此作注说:“此不取流行的说法——双卿的娘家是丹阳县,而认为在金坛的游仙乡丹阳里。其理由是:双卿自称‘生长山家,到丹阳蒋墅一带考察,那里是一马平川;丹阳里见于清代冯煦等编《金坛县志》卷三有‘游仙乡(治所在今薛埠镇,史震林的时代也叫薛埠),下辖‘方山里和‘丹阳里,绡山里当距方山里不远(或为一事),丹阳里和绡山里同属游仙乡”。另外,她又在《绡山故事的旧地寻访和文本重读》中说:“关于绡山地理的现场考察……基本上可以确定绡山就在石家山林场和野猪塘一带。”(笔者按:今属金坛薛埠镇。)。考察返校后,不久她又从现在南京人口管理学院任教的金坛薛埠人赵锁龙先生的来信中证实了她上述判断的准确性。赵先生的信说:“……经过研究《散记》和实地考察,我已经初步断定:贺双卿生活的绡山里就在现今的金坛市薛埠镇方山村10队,这地方叫‘野猪塘。其根据是《散记》上有这样一段文字:‘二十五日,以蒋思谦修园先生请,冒雨登舟,抵雪埠,陆行。有诗云:秋高双眼望偏明,舴艋无篷橹最轻。野水风摩微皱活,暮山云抹小尖平。梦中赠友生生句,病后逢花淡淡情。已厌征尘期卧隐,蹇驴仓促又西行。这里提到的‘雪埠,经考证就是今天的薛埠,而诗中的‘小尖,是一山名,经过调查,发现就是方山(四屏山)东麓下的小尖山,也就是《散记》中所谓的绡山。据当地老人说,过去这里有许多古迹,诸如花神庙、朝阳洞等,也有许多悬崖峭壁,与《散记》中所记完全一样”。这样一来,就把实地考察结果与《散记》所述内容有机结合了起来,证明了贺双卿并非丹阳蒋墅人,而是属于当时金坛游仙乡管辖的丹阳里。后嫁于绡山——今金坛市薛埠镇石家林场和野猪塘一带。

据新修《金坛县志》第一篇《建置区划》第二章《区划》记载:“清康熙至光绪年间,金坛城内设坊(街、巷),城外设乡,乡以下设都,都下设里(保、村)。光绪十一年(1885)城区计有22坊、2街、17巷;农村有9乡、3镇、36都、135里(保、村)。”其中的“游仙乡”便包括“丹阳里”。显然,丹阳里乃隶属游仙乡的一个村落。

将贺双卿说成是蒋墅镇人,则很可能是因为蒋墅镇“贺”姓乃大姓,且词人辈出,其中不乏女词人,故人们便把词才出众的田家妇贺双卿之籍贯也附会为蒋墅镇。笔者曾于2001年4月有幸读到《丹阳贺氏家谱》(残本),却未发现任何与贺双卿有关的资料,诸如“淑女”“节妇”之类,抑或“著作”等艺文之类,一概不见有关贺双卿的蛛丝马迹。征询谱主、时届70余岁的贺老先生,对贺双卿其人其词都一无所知。倘若贺双卿真是丹阳市蒋墅镇人的话,贺老先生总不至于连如此大名鼎鼎的同宗民间女词人都全然不知吧。这恰可作为贺双卿不是丹阳蒋墅人的一个旁证。

关于贺双卿作品之整理与结集

贺双卿的作品,主要见于史震林的《散记》。《散记》初刻于乾隆三年(1738),在刊行之前,贺双卿的诗词即在社会上颇为流传了。据《散记》载,雍正十四年(1735)二月,“毗陵(笔者按:即今常州市)女子,熟谙双卿词者十余人,争使人索其词,寄赠双卿词者亦颇众。”(卷四)这就告诉我们,贺双卿的诗词,通过与她接触往来的文人雅士之传播,在民间影响是很大的。 而史震林 《散记》所载,不过是双卿诗词的一部分而已。从这个角度讲,《散记》当是第一部收录双卿作品的最为原始而权威的专著。

在《散记》刊行十余年后,乾隆十八年(1753),董潮的《东皋杂钞》(该书收入吴省兰辑《艺海珠尘》卷四)载录了贺双卿的《孤鸿》(笔者:当为《孤雁》)和《残灯》二词,还说双卿“七言诗颇学长吉、飞卿,惜不能全记。”从董潮将双卿词题《孤雁》误为《孤鸿》和“惜不能全记”双卿七言诗的情况来看,正可知双卿诗词在民间流传的真实情况。

董潮《东皋杂钞》刊行20年后,汪启淑编成《撷芳集》(1773),其中收录了《散记》中贺双卿的诗词。此书未见,但据郭麟《灵芬仙馆诗话》所云,在这部八十卷的妇女作品选中,当时闺秀诗词甚备,而“双卿所作,尤为哀艳动人”。(见王韬本《重刻西青散记》附录)

道光年间黄韵珊所辑《国朝词综续编》(1873),乃最早将双卿词整理刊行的专著。其中选入双卿词10首。其目次为:1.《凤凰台上忆吹箫·残灯》;2.《凤凰台上忆吹箫》;3.《望江南》;4.《湿罗衣》;5.《二郎神·菊花》;6.《孤鸾·病中》;7.《惜黄花慢·孤雁》;8.《摸鱼儿·谢邻女韩西馈食》;9.《春从天上来·饷耕》;10.《春从天上来·梅花》。

光绪年间丹徒人陈廷焯在《词则·别调集》中选录双卿词12首;又在其经典词话著作《白雨斋词话》中选评贺双卿词6首,可见他对贺双卿词是多么的厚爱和推崇。

光绪年间徐乃昌刻《小檀栾室汇刻闺秀词》(1896),其中卷十为贺双卿《雪压轩词》,共录16首。其目次为:1.《浣溪沙》;2.《望江南》(2首);3.《玉京秋》;4.《二郎神·菊花》;5.《孤鸾》;6.《惜黄花慢·孤雁》;7.《凤凰台上忆吹箫·残灯》;8.《薄倖》;9.《湿罗衣》;10.《太常引》;11.《一剪梅》;12.《摸鱼儿》;13.《凤凰台上忆吹箫》;14.《春从天上来》(2首);其实,贺双卿《望江南》2首,语意相当,当为一首,而《太常引》词,是史震林偕胞弟史卓人访姬山赵闇叔所作,误为双卿。对此,张寿林校辑贺双卿《雪压轩集》(1927)时有详细考订。因此,张氏重新考订的词目为:1.《浣溪沙》(暖雨无晴);2.《望江南》(喜不见);3.《湿罗衣》(世间难吐);4.《玉京秋·自题种瓜小影》;5.《二郎神·菊花》;6.《孤鸾》(午寒偏准); 7.《惜黄花慢·孤雁》;8.《凤凰台上忆吹箫·残灯》;9.《薄倖·咏疟》;10.《一剪梅》(寒热初潮);11.《摸鱼儿》(喜初晴);12.《凤凰台上忆吹箫》(寸寸微云);13.《春从天上来·梅花》;14.《春从天上来·饷耕》。张寿林据《散记》所辑《雪压轩集》,其中录双卿诗24首,其《校后记》说:“其诗则抄自《散记》,而零章断句,未足成篇者,俱所不录,都凡二十四首。惟世无刻本,难以校雠,鲁鱼之误,恐或弗免。”其所录诗之目次为:1.《淡写》;2.《更晒》;3.《和白罗诗》9首;4.《步宁溪韵》;5.《和梦硯》;6.《柳絮》;7.《秋荷》10首。

在整理贺双卿作品方面用力较多者,还有张永鑫、耿元瑞。他们在《贺双卿及其著作》一文中以史震林《散记》乾隆间瓜渚草堂刊本、嘉庆十年(1805)醉墨楼刊本、雪蛆编次《天上人间》、徐乃昌《小檀栾室汇刻闺秀词·贺双卿雪压轩集》等参校,辑得贺双卿诗词40首、摘句2、书信4、题跋1。具体篇目为:(一)、诗词:1.浣溪沙;2.望江南;3.湿罗衣; 4.和《放蛙诗》;5.玉京秋词;6.七言绝句2首;7.七言律诗1首;8.二郎神·菊花词;9.孤鸾;10.惜黄花慢·孤雁词;11.步韵和“白罗天女”七绝9首;12.和张梦硯七绝;13.凤凰台上忆吹箫·残灯词;14.和恽宁溪咏《浣衣图》诗;15.薄倖·咏疟词;16.再和恽宁溪《浣衣图》诗(节录);17.一剪梅;18.摸鱼儿;19.凤凰台上忆吹箫;20.秋荷10首;21.春从天上来·梅花词;22.春从天上来·饷耕词;(二)摘句:《秋吟》摘句“饥蝉冷抱枯桑叶”等4句,《讥闇叔<七绝>》摘句“狂风八月舞杨花”。(三)、书信:与舅书;与段玉函书;与史震林书;与赵闇叔书。(四)、题跋:题陈希古诗后。

进入上世纪90年代,整理贺双卿作品用力最勤者,当推杜芳琴先生。其代表作为《贺双卿集》,她考订《散记》所载双卿词为14首,诗为39首,文为5篇,。并依照《散记》所载时间顺序列表示之,颇为明晰。(表略)。其14首词为:1.《浣溪沙》;2.《望江南》;3.《湿罗衣》;4.《玉京秋·自题种瓜小影》;5.《二郎神·菊花》;6.《孤鸾·病中》;7.《惜黄花慢·孤雁》;8.《凤凰台上忆吹箫·残灯》;9.《薄倖·咏疟》;10.《一剪梅》;11.《摸鱼儿·谢邻家女韩西馈食》;12.《凤凰台上忆吹箫·赠韩西》;13.《春从天上来·梅花》;14.《春从天上来·饷耕》。其39首诗为:1.《咏蛙》2首;2.《七绝·答赵闇叔》;3.《七律·答段玉函》;4.《和白罗诗》9首;5.《武宁溪韵赋七言古诗》7首;6.《步宁溪前韵应三人题为七言古诗》3首;7.《岁旱——和梦觇》;8.《遗赵闇叔诗》4首;9.《柳絮·赠赵闇叔》;10.《秋荷十首——和郑痴庵咏菏十绝》。其5篇文为:1.《题陈希古诗后》;2.《与舅氏书》;3.《与段玉函书》;4.《与史震林书》;5.《与赵闇叔书》。此外,杜先生还从《散记》中检出双卿13首有题无作(或无全作)的篇目及创作时间,如词:《浣溪沙——赠怀芳子》2首,雍正十一年四月;《太常引——赠怀芳子》,雍正十一年十一月。诗:《七绝——讥赵闇叔》,雍正十一年八月;《秋吟》9律,雍正十二年秋。《贺双卿集》堪称是第一部收录双卿作品最多、最完整的集子。该著对收录的双卿诗词逐首进行了校注和解题,同时附以集评。另外,还有著名学者舒芜所撰之序文;自序(《贺双卿和<雪压轩集>》代自序),贺双卿研究(3篇)。附录:双卿传。《西青散记》序、跋。毋庸置疑,《贺双卿集》是迄今为止体例最完备、考证最精审、评析最中肯的一部研究贺双卿的力作,具有填补空白的学术意义。

在上世纪90 年代前后出现的诗词鉴赏热中,贺双卿的诗词颇受各种鉴赏类著作的青睐。如于在春编著的《诗词百首》,陈新等编注《历代妇女诗词选注》,苏者聪编注《中国历代妇女作品选》,王步高主编的《金元明清词鉴赏辞典》,李文禄、宋绪连主编的《古代爱情诗词鉴赏辞典》,潘慎、梁海主编的《明清词赏析文集》,洪丕谟编注的《淑女诗300 首》,等等,都收有贺双卿的诗词作品。随着时间的推移,双卿诗词必将越来越受到人们的关注、欢迎与热爱。

其实,就贺双卿所作诗词而言,当远远不止我们今日所见之数量。这从《散记》中好多有题无作的情况更是可想而知。再说,《散记》原有八卷(或为十二卷),现仅存四卷,其中半数经史震林删削或毁于火者,无疑有双卿作品在焉。史震林同乡好友段玉函曾对他说:“双卿潇洒,古今未见其女郎也,但当稍为之讳耳。”(《散记》)。史震林也曾想自焚《散记》,原因是“拘于理者,或病其言。”而贺双卿对其所作诗词,亦曾抱有“妾亦悔之矣”的态度。可知,封建礼教的禁锢,当是贺双卿那些含有个性解放和追求自由幸福的爱情诗词难以传世的主要原因。再加之她作诗填词不以纸墨,而以叶、粉,也是作品难以保存与流传的原因之一。因此,对于贺双卿作品的辑佚整理工作,还优待进一步扩大与加强。

关于贺双卿研究之展望

应当承认,从贺双卿问世以来,对她的生平事迹及诗词创作的关注与研究,便已代不乏人。尤其是上个世纪90年代以来,国内外已形成了贺双卿“研究热”,对贺双卿的研究与宣传形势,已经呈现出多角度、全方位、立体化的态势,取得了一批令人可喜可贺的研究成果。但是,对于贺双卿的研究,还有许多工作要做。已经开辟的贺双卿研究领域尚需进一步向纵深拓展,以取得更为理想的研究成果。对于尚未开掘的领域,我们更要积极加以探索,以发现新的宝藏。具体而言,贺双卿的研究,窃以为可以从下列几方面来深入展开:

(1)贺双卿的有无问题及籍贯的归属问题,现在学界尚无统一的意见,尽管倾向于贺双卿实有其人的呼声要远远高过否定者,但为了求得学界较为公认的说法,故尚须进一步花大气力细加考实,明辨是非。

(2)贺双卿的生平事迹主要见于史震林的《散记》,那么,确定《散记》究竟是属于小说,还是属于纪实性的笔记体散文,这是区分贺双卿有无其人的一个十分关键的问题。因此,进一步深入读解《散记》文本,辨明其文体性质,就显得十分重要。

(3)既然史震林将贺双卿视为文学之友,关系甚密,那么,不难想象,他对双卿的记载,并不一定就局限在《散记》一书,他另外的著作如《华阳散稿》《华阳诗稿》《游仙诗草》等,或者与之相关的清人著作中,想必当有双卿之事迹及作品在,故甚有必要对史震林全部作品及相关著作进行综合之检阅与探研。

(4)《散记》中所记与史震林及其贺双卿交往酬唱友人之姓名,绝大部分都有案可稽。如为《散记》作序、跋的史震林的好友吴震生,还有赵闇叔、段玉函等人,对于这些人的诗文著作也应作系统而全面的搜查,以发现史震林与贺双卿的有关资料。

(5)进一步对贺双卿籍贯二说之地(金坛、丹阳)进行更深入广泛的实地考察与探访,尤其是对学界倾向意见较多的金坛区,则考察与探访当更应高度重视。当然对周边县市如溧阳、宜兴、常州等地也应予以足够的重视,以获取更多的信息。

(6)进一步加强对贺双卿诗词作品的辑佚工作,并在此基础上,以审美鉴赏之眼光,去品鉴双卿诗词特有的思想内涵与艺术魅力。

(7)从18世纪中国南方的社会政治、文化、思想、风俗等背景上,对贺双卿诗词及其贺双卿现象作综合探研,以体现贺双卿的特殊意义。

(8)将贺双卿的词与李清照、朱淑真等女词人的词进行比较研究;对双卿词的“田家”风味进行溯源探流的研究,以见其在中国词史上的杰出地位。

(9)在贺双卿研究较为成熟的基础上,除了小说创作、文艺演出等形式之外,还可以拍摄电影与电视,将贺双卿形象搬上银幕,再现18世纪江南农村妇女的生活情景与精神世界。这对妇女历史地位的认识,对自学成才观念的确立(贺双卿本人便是自学成才的杰出榜样),对维护村社邻里家庭间的正常伦理道德关系,加强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等等,都是不无裨益的。

(10)根据贺双卿生平事迹,还可以绘编连环画,广为宣传,雅俗共赏。总之,无论从哪个角度去研究贺双卿及其诗词,都能给人以新的感觉、新的启发和新的收获。她实是千年词苑中的一株饱经风霜、暗香浮动的独具魅力之奇葩。

(11)作为贺双卿的家乡,金坛可在在茅山附近建造贺双卿纪念公园,其中可构建贺双卿雕塑、贺双卿诗词碑廊、贺双卿与名人雅诗的交往酬唱园、贺双卿生平事迹画廊等文化实施。

末了,笔者借用台湾研究贺双卿的同仁周婉窈先生的话作为本文的结束语:“我相信,透过扎实的‘实征主义的考证工夫与开放广阔的诠释视野,我们可以在史震林等边缘文人的精神世界里,找到放置贺双卿的位置。在历史的大河里,我们撑起考证和诠释的双帆,探测双卿之所以成为双卿的每个可能性(或不可能)的航道,也许峰回路转,柳暗花明,‘髻峰之下,双卿在焉。”到那时,贺双卿的研究必然走出“山重水复疑无路”的困境,步入“柳暗花明又一村”、识得双卿真面目的理想而美好的境界。

“嘤其鸣矣,求其友声”,“如切如磋”,“跻予望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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