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窝头会馆》与老舍都市平民话剧的互文关系
2016-03-16黄岳杰张娇娇
黄岳杰, 张娇娇
(杭州师范大学 人文学院, 浙江 杭州 311121)
论《窝头会馆》与老舍都市平民话剧的互文关系
黄岳杰, 张娇娇
(杭州师范大学 人文学院, 浙江 杭州 311121)
《窝头会馆》与《茶馆》等同类都市平民话剧在作品语言形式、主体间性和文化视野等三个层面上均呈现出复杂的互文性关系。从《茶馆》到《窝头会馆》长达半个世纪,其间经历了诸多变迁。这些被冠以“民族色彩浓郁”之剧作的长盛不衰,文学内部传统的互相激发不容忽视。基于此,尝试运用互文性理论解读《茶馆》和《窝头会馆》,可以使我们看出许多文本以外的内容,从而对重新理解类似作品以及当代文学史的发展脉络起到作用。
《窝头会馆》;《茶馆》;老舍;刘恒;都市平民话剧;互文性
北京人民艺术剧院的话剧《窝头会馆》自2009年作为建国60周年献礼剧目公演以来,不仅刷新了“人艺”的票房纪录,而且受到评论界近乎一致的好评,被称之为“独立于人艺前辈树立一个真正属于他们自己的经典,创造他们这一代的《茶馆》《雷雨》”。[1]在众多赞美性的评价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独立于人艺前辈树立一个真正属于他们自己的经典”这样的说法。然而真是这样么?其实,这段评价后半句已经暗示出不可能了:“创造他们这一代的《茶馆》《雷雨》”——显而易见,无论怎样声称“独立”和“真正属于他们自己”,这部剧作也很难摆脱《茶馆》和《雷雨》等经典的影响。本文试图从互文性的批评视角,讨论该剧与老舍都市平民话剧的文本关联。
所谓“互文关系”或“互文性”是指两个或两个以上的作品看似不同,实则互相呼应、互相阐发,在内容、影响等方面有着潜在的共性。法国文学批评家朱莉亚·克里斯蒂娜依据巴赫金的“对话”理论,提出了“互文性”的概念。她在1969年出版的《符号学》以及1973年的博士论文《诗歌语言革命》中系统阐述了“互文性”的涵义:“所有的文本作为各种引用的镶嵌结构而被创作,所有的文本是其他文本的吸收、变形。一种文本并不是孤立存在的,过去被写成的文本与将来将要书写的文本是互相联系着的,文本可以理解为向社会与文化环境以及历史的外部开放的东西。文本空间不是独话亦即单一逻辑支配的空间,而是进行对话的偶数逻辑结构。”[2]根据这一理论,任何文本的产生和意义的生成都不能从封闭的文本自身中寻找答案,而必得从该文本与其他文本之间的相互关系里才能找到依据。由此出发,以互文性这样一种视角来探究《茶馆》《龙须沟》等与《窝头会馆》的互文关系,也许有助于重新发现两个优秀作家之间诸种未被揭示的复杂关系,并从中寻觅相距半个多世纪的两个时代之间隐秘的话剧创作脉络。
一、作品语言形式层面的互文关系
“互文性”强调把写作置于一个坐标系中予以分析:从横向上它将一个文本与其他文本进行对比,让文本在一个文本系统中确定其特性;从纵向上它注重前文本的影响研究,从而获得对文学和文化传统的系统认识。在文本层面,“互文性”理论强调一个文本与可以论证的存在于此文本中的其他文本特别是这些文本碎片之间的关系,所以我们有必要对老舍剧本与《窝头会馆》之间的踪迹,即这几个文本之间的关系进行考察,并特别关注文本之间语词、修辞、题材、风格等踪迹的表现,尤其重要的是一些细节的互文关系——也即前文本和另一个对它进行吸收、改写的文本之间的影响与被影响关系。
首先看《窝头会馆》的题目,一个“馆”字和“会馆”二字,会让对20世纪中国文学和现代话剧比较熟悉的观众或读者联想到老舍的《茶馆》、鲁迅笔下的“绍兴会馆”等。如果知道该剧是写北京大杂院的,则又会联想到老舍的《龙须沟》和《红大院》等同类话剧。前者与老舍一系列同类话剧乃至现代文学史上一些著名文本的互文性关系是理解其意义生成的重要因素。另一方面两者又有不同,茶馆本身就是一个敞开的空间,是社会生活最有活力部分的呈现。而窝头会馆由于是居住的大杂院,相对封闭,但也有外部力量的不时进入或侵入,在这方面与《龙须沟》更为相似。从创作时间看,《龙须沟》的创作早于《茶馆》,《窝头会馆》创作最晚。可以认为《茶馆》主要写的是黑夜,而《窝头会馆》写到了黎明前的黑暗,到了《龙须沟》则已经是日出东方,朝霞满天。因此,这几部剧作之间存在着时间上的互文性,横向上呈现出剧本创作时间与剧本中表现时间的互文性,纵向上呈现出前文本对后来文本影响的互文性,而前文本又受到更早文本的影响以及受到与它同时代文本的影响,例如从《茶馆》又可看出其前文本《秦氏三兄弟》的影响,只不过后者以人物为中心,前者以空间为中心而已。因此这几部剧作的时间展示,就呈现出复杂的互文性。
其次看剧中人物的设置,会发现《窝头会馆》中的人物与《茶馆》和《龙须沟》中的人物在思想、性格、为人处世习惯和个人命运方面有很多相似之处。如肖启山之于二德子、宋恩子、吴祥子,都是作为旧社会实现对下层人民的欺压的爪牙;而钟国苑之于王利发,虽然个人性格上颇有不同,但两者在接受上层社会的欺压而导致衰蔽的个人命运上,却具有很大的可比性。正是在这样的关联中,《茶馆》和《龙须沟》中的人物在《窝头会馆》中实现了复活,他们的灵魂以新的肉身在舞台上活动着,这种前文本对后代同类作品中人物设置的影响,一方面说明了前文本的巨大而深远的影响力,另一方面也说明后来作品在创作中摆脱前文本影响的困难。当然有时也是出于后来作者的有意模仿,并以这种成功的模仿建构起与已经成为经典的前文本的延续关系。
再次是话剧情节、叙事结构以及语言风格方面的互文关系。《茶馆》是典型的线性结构,从清朝末年、民国初年到抗战胜利后,故事按照历史的顺序次第展开。《龙须沟》和《红大院》也是典型的传统线性叙事。这种线性叙事其实就是中国古典叙事性文学作品最鲜明的特征,由此可以说古老的中国叙事文学传统在老舍笔下以话剧形式得到了延续。新时期以来,在《丹心谱》《狗儿爷涅槃》《天下第一楼》《古玩》《棋人》《万家灯火》等一系列“人艺”作品中,大都继承了这种叙事传统,使之成为北京“人艺”最主要也是最具识别性的特征。话剧《窝头会馆》虽然诞生于50多年之后,但在相对自成系统的北京“人艺”,这种民族化传统影响力依然强大,《窝头会馆》仍然是这传统藤蔓上的一个瓜果。虽然林兆华导演是北京“人艺”的异数,但剧中仍然处处可见前文本的碎片:诸如京腔京韵的对白、自报家门式的说口、底层老百姓的语言风格等,都容易使观众将《窝头会馆》与老舍的平民都市话剧联系起来。
无论老舍还是刘恒,其剧作的语言风格和艺术成就都极为明显,所以不妨对此进行较为详细的比较分析。在刘恒笔下,与老舍同样的“老北京”味道突出表现在剧中人物的对话中,但刘恒与老舍作品之间的互文关系,并不表现在人物对话语言的相似性上,而主要表现在一些对场景设计的提示性语言以及我们对这些提示性语言的解读之中。试看以下几例:
(幕启)赵老头起得最早。出了屋门,看了看东方的朝霞,笑了笑,开了街门,拿起笤帚,打扫院子。
天色逐渐发白以后,露出那小杂院来,比第一幕略觉整洁,部分的窗户修理过了,院里的垃圾减少了,丁四屋顶的破席也不见了。(《龙须沟》)
这里“东方的朝霞”是在暗示“已经解放”,所以院子自然“整洁”了,垃圾减少了。
(幕启)现在,裕泰茶馆的样子可不像前幕那么体面了。藤椅已不见,代以小凳与条凳。自房屋至家具都显着暗淡无光。假若有什么突出惹眼的东西,那就是“莫谈国事”的纸条更多,字也更大了。(《茶馆》第三幕开头)
这里的“样子可不像前幕那么体面了”是暗示旧中国的日趋衰落。而这种衰落的趋势到了《窝头会馆》就变成“品相破败,却残存着一丝生机”了:
《窝头会馆》的开头,南城死胡同里的一座小院儿,坐北朝南,品相破败,却残存着一丝生机。东北角一棵石榴,西南角一棵海棠,两棵树让一条晾衣绳勒着,像在院子当间横起了一根绊马索。正房是一座摇摇欲坠的砖楼,两层摞在一起也没高过东侧邻院的大北屋。
这种文本之间的内在隐喻到《窝头会馆》的结尾,则是黑暗终于散去,光明出现,同时呈现出与《茶馆》和《龙须沟》在演绎时代巨变方面的互文关系:
西厢房突然爆发出新生儿的哭声,曲子中断了片刻,随后便一以贯之地吹了下去。夜幕下的生者和死者都静悄悄的,那些落叶的树木居然依次开出了绚烂的花朵,与晶莹的落雪交相辉映。大幕在婴儿嘹亮的啼哭声中缓慢地闭合了。口琴曲略带忧伤的旋律逐渐转为轻捷与欢快,甚至透出了坚定的昂扬之气,在剧场内外回旋不绝而又回味无穷。(《窝头会馆》的结尾)
克里斯蒂娜认为,一个单独语篇的产生建立在已经存在的语篇之上,一个语篇与其说是作者对自己原创思想的写照,还不如说是对已经存在的语篇的编辑和整理。每一个文学语篇都与这两者密不可分。从互文关系看《窝头会馆》与老舍同类剧作(如上面所举范例),即会发现它们虽然产生于不同年代,又是不同编剧导演的作品,却存在诸多相互阐发的特质,其中有很多带有特殊意义的语言的、叙事的、风格的“碎片”,以或隐或现的方式,一直漂浮在由这些剧作构成的文学长河之中。这些特质构筑起我们理解不同时代文本之间关系的心理、文化基础。
二、主体间性层面的互文关系
《窝头会馆》与老舍同类话剧不仅在文本语言层面呈现出复杂的互文性关系,而且也彰显出明显的创作主体即主体间性层面的互文关系。从文本中不仅可以看到主体间接受与传承的一面,更能看出创作主体对前文本作者影响的反叛与试图超越的努力。其实,“在克里斯蒂娜那里,主体间性是被敬而远之的,所以她才用互文性取而代之,因为她的理论框架中作者是处于缺席或匿名状态的”。[3]但这种有意割裂文本与主体之间关系的做法是错误的,因为从哲学层面看,互文性与主体间性当然具有相通性;而从文学视角看,任何对文本的分析以及对不同文本之间互文性的阐释,如果缺少了对主体间性的分析,也就无法真正实现阐释。
因此我们必须关注,主体与主体间的交流何以成为可能以及如何成为可能,也即刘恒究竟采用何种方式去面对已经成为经典作家的老舍,以及老舍如何面对他之前悠久的文学史传统和与他同时代的作家。仅就所写内容看,刘恒的《窝头会馆》与《龙须沟》和《红大院》更为相似,因为它们都是表现北京的大杂院生活。与空间处于开放状态的“茶馆”相比,则“大杂院”基本属于一个相对封闭的空间。但刘恒聪明地给“窝头会馆”的来历编织了一个虚构的掌故,从而将这个蒸窝头卖窝头的大杂院与一般大杂院有所区别,而多少接近了老舍笔下的“茶馆”,所以保长肖启山此类反面人物以及左翼大学生周子萍的设置就很有必要,他们必须承担将外来信息带进这个大杂院并进而改造大杂院甚至掌控它的使命。比较这几个剧本,发现它们都是以社会底层人物为主人公,都展示了新旧社会的强烈对比。例如《茶馆》,尽管主要是写旧社会,却在暗示旧社会的必然灭亡与新时代的必然来临。老舍选择这样的叙事策略首先是为了政治上的正确,因为揭露旧社会黑暗无疑是那时主流文艺的首要之义。老舍在试图满足政治对文艺创作要求的同时,也在尽可能彰显其创作主体的自我意识——尽管这种彰显更多是以曲折乃至隐晦的方式出现。在这方面,老舍习惯于选择写一些社会底层大众和知识分子中的失意者,就是借此表现其创作主体自我意识的聪明策略——不仅因其熟悉而容易成功,而且也符合人物形象塑造上的政治性要求。由此我们可以这样认为:在“人民艺术家”的背后,老舍看重的不仅是“人民”的政治属性,而且更看重其“艺术家”的主体属性。在追求政治正确的同时,他也在尽力证明其艺术家身份的合法性和名副其实。也正是在这种被时代定性和自我定性的矛盾中,我们看到了创作主体与时代、思想与艺术、大众爱好与小众追求等等关系之间所隐含的缝隙和内在张力,并以“人民艺术家”这一看似统一其实蕴含内在矛盾的称号,与后世的创作主体如刘恒等,构建了主体层面的互文性关系。
相比于老舍,刘恒的创作环境自然更为宽松和自由,但20世纪90年代大的文化背景呈现出较之50年代更加复杂的状况,使知识分子所承受的外来压力不仅来自政治,也有市场经济带来的冲击和文学内部变革的要求。对此,刘恒必须做出自己的抉择——也就是在这方面,老舍作为前代文人的代表,正如布鲁姆所言,是以一个“父亲的形象”出现在刘恒的创作之中,而刘恒因着具有“弑父情结”也只能采取各种有意识或无意识的“误读”方式来“贬低父亲”或否定传统,达到树立自己形象的目的。但“父亲”的形象过于高大,影响也过于巨大,所以刘恒的很多试图摆脱“父亲”的努力有时就显得力不从心。但有一点值得肯定,就是他与老舍一样,在尽力契合社会复杂文化语境的同时,也在满足作为一个追求独立意识的艺术家的内心需求,就是以潜文本方式呈现出的某些对文本表面意义的反抗。认真考察《窝头会馆》,会听到其中有另一种声音或者另一种对话,一种类似巴赫金所说的复调叙事。
例如,耐人寻味的是,《窝头会馆》也把故事时间确定为1948年的夏秋之际,但刘恒并无那个时代的生活经历,而只能借助想象和二手资料。选择这样一个时间节点显然是作家的精心设计,也很自然地令人想到《茶馆》的第三幕,一个旧时代行将结束、新时代即将开启的时刻。这样的时间节点既可在写旧时代时无所顾忌,又能避免写新时代时小心翼翼。《窝头会馆》是国庆献礼剧目,自有它不可更改的主题,但刘恒的目的其实是打算在“遵命”作品中尽可能去实现一个创作主体的自由思考,比如,探讨人的生存困境,探讨贫穷、疾病、社会压迫如何扭曲人心等。如果将这些话题放在一个新时代背景中来讲述,显然不符合主旋律作品的主旨。那么,把故事放到旧时代就成了作者的不二选择。这种时代背景的选择不仅是出于作者叙事上的策略,也是老舍等文学前辈巨大影响的结果。在刘恒看来,既然老舍等能够在接受“带着镣铐跳舞”的选择后依然创作出经典,那么他也必须如此才能实现真正意义上的平等的与前人对话。换言之,刘恒的这种选择一方面是时代的必然,另一方面则来自创作主体的“聪明而智慧”的抉择。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我们看到了主体间性的互文关系。
三、文化视野层面的互文关系
作为一种强调文本影响研究的文学理论,互文性理论必然会由文本研究过渡到文本背后的文化影响研究。这种文化影响从纵向看主要表现为当代文化与前代文化之间的对立统一关系,因此必然注重研究当代文化发展演变进程中所蕴涵的前代文化因素,同时注重研究不同时代文化所蕴涵的差异性,注重研究现状与传统的冲突。《茶馆》的“前身”是一部表现“解放前夕”北平学生“反饥饿、反迫害”运动的话剧。在征求他人意见时,当时北京“人艺”的院长曹禺、总导演焦菊隐等认为,这部作品最精彩的是第1幕第2场在一家旧茶馆里的戏。他们提出是否以这场戏为基础,重新写一个剧本来描绘旧时代的社会面貌。老舍赞同这个观点,并且在3个月后最终定稿,这就是《茶馆》。之后,《茶馆》在演出期间也收到来自各方的修改意见,包括来自最高领导层的意见:“一九六三年《茶馆》第二次上演时,在幕间休息时和闭幕之后,总理两次指出,《茶馆》这样的剧还应该告诉青年:历史的动力是什么,什么人才能代表历史前进的方向。”[4]显然,导致剧本修改的原因很多,但最重要的原因则来自意识形态领域,同时也必须注意到20世纪50年代整个中国社会发展这一大文化背景对老舍等人创作心理的影响,特别是1957年的“反右”运动和1958年的“大跃进”运动。
与《茶馆》相同,《窝头会馆》也是一部献礼作品,由此批判旧中国讴歌新中国领导者的基调在这两部相隔数十年的剧作之中回响。刘恒特意将《窝头会馆》的故事发生时间定为新中国成立的前一年,即所谓的“黎明前的黑暗”,这就与老舍的同类剧作构成了在“献礼”、“讴歌”方面的互文关系。对此北京人民艺术剧院院长张和平做出了最好的说明:“老舍写了《龙须沟》,建国十周年时又写了《茶馆》。我觉得人艺的这种真诚感情挺可贵的,新中国成立60年了,文艺界应该给它的生日送份礼物。”[5]其实作为编剧,近年来刘恒不断介入主旋律作品的创作,如电影《云水谣》《张思德》《集结号》等。他的这些作品与同时代其他作家创作的一些“献礼”、“讴歌”性作品如《建党大业》等一样,共同构成了当代文学创作中的一个部分,相互呼应,相互影响,呈现出共时性的互文关系。同时这些作品又与数十年前老舍等人的同类作品遥相呼应,在历时性方面形成互文关系。因此,审视刘恒的创作动机,也必须注意到20世纪90年代以来的文化背景,其中有西方各种文艺思潮的进入,有所谓的“国学热”,也有来自主流意识形态或隐或显的声音,所有这些必然都会影响《窝头会馆》的创作。
在这一过程中,如何挣脱来自老舍等老一代作家的影响并力争有所突破,就是刘恒必须解决的问题。从《窝头会馆》看,刘恒的尝试近乎完美,在表面的形式因袭、模仿之下,在与老舍同类话剧乃至前人其他作品形成多种互文性关系的背后,刘恒非常巧妙地一方面借此建构起与传统的联系,并令人信服地让读者和评论家认同他作为老舍之后书写此类“老北京”题材话剧的正宗传人,另一方面又在艺术上以某些令人惊叹的创新展示出他与老舍等老一代作家的不同,并试图让观众由对艺术特色的关注转移到对作品思想性的思考。在此,刘恒等人也许意识到——在艺术上无论是向传统致敬还是以叛逆态度进行创新,其实在某种程度上都可以消解作品中那些非文学艺术因素,从而获得所有艺术家所希冀的创作成功。只是这种消解在何种程度上能被认可,也许还是要打一个问号的。
[1]《窝头会馆》笑声背后是悲凉[N].北京日报,2009-09-27.
[2]西川直子.克里斯托娃:多元逻辑[M].王青,陈虎译.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2002.359.
[3]赵渭绒.西方互文性理论对中国的影响[M].成都:巴蜀书社,2012.23.
[4]胡絜青.周总理对老舍的关怀与教诲[J].中国戏剧,1978,(2).
[5]张英,赵蕾.2009年度戏剧报告——《窝头会馆》:按“大片”制造的话剧[N].南方周末,2010-02-18.
(责任编辑:山宁)
On Intertextual Relationship betweenWotouHalland Lao She’s Urban Civilian Drama
HUANG Yue-jie, ZHANG Jiao-jiao
(School of Humanities, Hangzhou Normal University, Hangzhou 311121, China)
This paper aims to study urban civilian dramas, such asWotouHallandTeahouse, in light of intertextuality, so as to explore the complex intertextual relationship among them in terms of linguistic forms, intersubjectivity dimensions and cultural horizons. FromTeahousetoWotouHall, for half a century the society has experienced great political and cultural changes. Those well-known plays with strong national characteristics have been thriving over a long period of time, owing to their huge ideological influences as well as the traditional literacy. In this regard, the analysis of intertextuality in reference of works and authors, in different times with diversified historical backgrounds, may help to demonstrate the path for literature development and to understand the choice made by writers in the face of pressure.
WotouHall;Teahouse; Lao She; Liu Heng; urban civilian drama; intertextuality
2016-03-05
黄岳杰(1963-),男,浙江慈溪人,杭州师范大学人文学院副教授,主要从事文艺学、戏剧艺术研究;张娇娇(1993—),女,浙江宁海人,杭州师范大学人文学院文艺学研究生,主要从事文艺学研究。
文学研究
I234
A
1674-2338(2016)03-0123-05
10.3969/j.issn.1674-2338.2016.03.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