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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离不开”与文艺批评

2016-03-16仲呈祥

文化软实力研究 2016年1期
关键词:谢晋文艺哲学

仲呈祥



“三个离不开”与文艺批评

仲呈祥

在学习习近平总书记系列重要讲话精神基础上,立足当前中国文艺界的现状,对当前文艺领域的民族虚无主义态度、经典低俗化和文化快餐化的现象进行了系统梳理和批判,强调文艺批评应立足三个“离不开”:离不开哲学精神的指引;离不开历史镜鉴的启迪;离不开文学力量的推动。

“三个离不开”文艺批评文化

今天,我抱着说点真话、诉点真情、求点真理、虽不能至、心向往之的心情,向大家谈谈学习习近平总书记系列重要讲话精神和从事文艺评论40余年来的甘苦体会。题目就叫:关于当代文艺评论之思——“三个离不开”与文艺批评。

为什么取这个题目?我想起了2014年的五四青年节,习总书记到北京大学视察讲的“三个离不开”:历史要前进,改革要深化,都“离不开哲学精神的指引,离不开历史镜鉴的启迪,当然也离不开文学力量的推动”。这是推动历史前进和深化改革的重要指南,也是文艺批评的重要指针。习总书记讲,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哈佛、牛津……但会有第一个北大、清华……这句话语惊四座,意思是说北京大学是中国的,是中华民族的,北京大学应该建设成为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一流大学,而不能按照空泛的世界一流大学标准,特别是西方一流大学的标准,比如哈佛大学、哥伦比亚大学的标准来东施效颦,办成第二个“哈佛”或“哥大”。我们要清楚自己的历史传统、文化积淀、基本国情,走有自己特色的办学道路。此话非常深刻。我曾当过北京大学人文学部的学部委员。北大分人文学部、理学部、工学部。人文学部就有十几位委员,有从西方留学回来的。从西方留学回来,本来眼界开阔是很好的事情,别人好的经验,咱们也美人之美,学习借鉴那些适合我们国情的好经验。但是开会的时候,也有张口闭口都是“哈佛”是怎么样的,“哥大”是怎么样的,好像什么事都得依样画葫芦。叶朗先生坐在我旁边,经常不以为然。我相信,如果丢掉了各美其美,一味地美人之美,盲目“西化”,这个民族是要完蛋的。习总书记真是一语中的。

接着,习总书记讲了三个“离不开”,我就此切入当下的文艺批评。文艺批评同样有这三个“离不开”。第一,离开不哲学精神的指引;第二,离不开历史镜鉴的启迪;第三,离不开文学力量的推动。习总书记排的次序是:哲学是第一,管总,哲学通,一通百通;然后是史学,文艺批评离不开历史镜鉴的启迪;文学排第三,文艺批评离不开文学力量的推动。当然这里的文学就犹如马克思在经典著作中所讲的“诗”一样,指的是人类诗意地栖息在大地上,审美地把握世界各种艺术形式。比如马克思在《资本论》里有句名言:“资本主义生产就同某些精神生产部门如艺术和诗歌相敌对。”*《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三十三卷,人民出版社2004年版,第346页。他这里的诗歌,就不是我们所理解的文学门类下面的诗,而是人类审美把握世界的各种艺术形式。习总书记在这里讲的文学,也是这个意思,包括文学、美术、音乐、戏曲、戏剧、电影,甚至新近发展的电视剧,都在内。习总书记排的次序是:哲学、史学、文学,这与山东大学的校刊不一样。大家知道山东大学的校刊很有名,叫《文史哲》。在那文学是首位,史学在中间,哲学是末位。什么原因?大家知道,李希凡和蓝翎两人关于《红楼梦》研究的文章,就是在山东大学校刊上发表的。大概山东大学是根据它的办学优势来排的。当年创办刊物的时候,山东大学中文系最强,所以在前面,历史系次之,哲学系再次,所以叫做“文史哲”。现在,习总书记是根据人类历史特别是革命历史的经验来总结的,排序是“哲史文”。哲学管总,史学次之,文学第三。这是有道理的。

为什么说这是有道理的呢?习总书记这个排序,实际上与毛泽东在延安时期讲过的“三个点”一脉相承。毛泽东在延安时期曾经说过三句话,号召全党和志士仁人践行,叫做“读点哲学”、“读点历史”和“读点鲁迅”。这里的鲁迅可视为一个符号,是一个文学的符号。习总书记强调一个健全的人的精神结构,必须有这三方面的素养:哲学素养是管总的,史学素养是关系到他文明程度高低的,文学修养关系到这个人的审美思维能力的强弱。加起来叫做“哲史文”,就是综合的人文素养,就是一个人完整的、综合的人文素养,这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为什么说哲学管总?哲学通,一通百通。包括文艺评论在内的实践都证明了这是一条真理。举个例子,我的老师钟惦棐是中国的头号电影美学家,1956年底受周扬之命写了一篇《电影的锣鼓》,这一下被打成了“右派”,含冤二十余载。钟老当年在延安鲁艺受“读点哲学”启迪,就很重视哲学。因此他评论一部作品的时候,与常人的眼光就不一样。20世纪80年代中国电影曾经出现过一次辉煌,起始于吴天明拍了《人生》。《人生》以路遥的同名小说改编。高加林进城了,知识青年进城了,他该继续与青梅竹马、农村里的刘巧珍相好呢?还是进了城就见异思迁,找到有政治背景的黄亚萍相好?全国人民都在讨论,全社会都在讨论,热闹得很。大家都熟悉的上海导演谢晋,善于站在小说家的肩膀上进行电影创作,也把有名的小说搬上银幕,他改编了鲁彦周的《天云山传奇》,改编了张贤亮的《牧马人》,改编了古华的《芙蓉镇》,名声大噪。

《天云山传奇》写了一个什么故事呢?当时人们都在描写“文革”中的苦难,包括《苦恋》这样的作品,受到了责难、非议。谢晋把他的镜头,穿透了“文化大革命”,深入到“文化大革命”以前,新中国诞生之后的17年,去挖“文革”中那么“左”的东西哪来的。《天云山传奇》就写了这样一个故事:有位地委副书记叫吴遥(仲星火演的),他看上了地委机关中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干部,叫宋薇(王馥荔演的),心里就老想把人家拽到手。当然人家宋薇是有夫之妇,丈夫叫罗群,是个非常好的干部。怎么办呢?吴遥这个人道德品质很不好,他就借着“反右”把罗群打成“右派”,然后找宋薇谈话,说你要画清界线,现在你究竟是跟党呢?还是跟你的“右派”丈夫?当然,宋薇就把婚离了,然后就嫁给他了。嫁给他之后,罗群被放到下面去劳改了。结果,罗群在劳改的时候,又遇到一个仙风飘逸一般、温柔、善良的女性,叫冯晴岚,冯晴岚来到罗群的身边温暖了他,两个人又产生了感情。就这么一个故事,引起了截然相反的两种评论:一是像从维熙、张贤亮等当过“右派”的“大墙内的作家”,蹲过监狱的,都出来叫好,说好得很,这个电影很深刻,当年“反右”斗争,就是有一伙像吴遥这样的人,道德品质败坏,为了抢别人的老婆,就把别人打成“右派”。但是另外一些普通党员、普通干部,因积极参加过“反右”斗争,就出来说影片“坏得很”,是攻击、丑化党的,说他们当年积极投入“反右”运动,乃是为了“保卫党中央、保卫毛主席”,谁想过要抢别人的老婆啊?没这回事,这是诬蔑共产党的。

我的老师钟惦棐面对这两种评论,连夜写了一篇文章,说:“《天云山传奇》对生活的怨尤,如今引来了人们对电影《天云山传奇》的怨尤。”就是艺术反映生活还不够全面,有过头的地方,哲学上就叫“度”把握得不好,于是又引来了人们对你这部作品的怨尤。然后,接着说:“怨尤之于怨尤,在我看来都是片面的。”他站在公正的、辩证的立场上讲这个问题。为什么都是片面的呢?他先驳倒了一种,说:“但绝不能因此而否认生活中吴遥们的存在。”他厉害,他给吴遥后面加了一个复数,就是跟英文加了一个“s”一样,意思就是说不仅有一个吴遥,还有一群吴遥,你不要说那个时候就没有这种道德品质不好的人,不能这样讲。他把这个问题说完了之后,接着说:“艺术总是要通过道德评判这个中介来表明价值取向的。”因为老托尔斯泰说过,艺术说到底是传递感情的,感情就有道德评判在其中,你不能说艺术反映这个东西,进行道德评判,完全不对。他后面又辩证地说:“但历史是不能道德化的,艺术离不开道德评判,而历史的评判又不能完全道德化。”他把两头都说了,所以认为谢晋有一条“应该割去的片面的审美尾巴”。

钟惦棐先生这篇文章一出来,影坛评论平息,说他确实是站得高,包括当时文艺界的领导人陈荒煤先生。荒煤先生是令人尊敬的老领导,湖北人,他对谢晋的评价很高,说“谢晋的方向就是中国电影的方向,就是中国现实主义文艺的方向”。这提得多高。但钟老站在哲学思维的高度,写了一篇文章,叫《谢晋电影十思》,用一句话评判谢晋,说:“时代有谢晋,而谢晋无时代。”就这一句话,胜过了众多“谢晋研究”著述。

当天晚上谢晋在上海看见了发表在《文汇报》和《文汇电影时报》上钟惦棐先生的这篇文章,就打电话对我说:“小仲,你的老师厉害,一句话够我想一辈子。”他们两个人是好朋友。20世纪80年代中国电影评论的中心在哪?我个人认为,既不在电影局,不在中国电影家协会,也不在中国电影研究中心和中国电影资料馆,而在振兴巷6号钟老的家里。当时所有的名导演拍了电影,完成后第一件事是跑到振兴巷6号来请教。那个巷子很窄,两个胖子并排都挤不进去。钟惦棐被打成“右派”之后,被轰出中南海,搬到这里来住。谢晋每次有了新作,带到北京来。两个老头都喜欢喝酒,都可以称为“酒仙”,但是钟老因为当了27年的“右派”,肝有病,不能喝,他就每次把五粮液打开,拿在鼻子面前闻一下,然后舌头舔一下,说打个饱嗝,是有香味的,就过酒瘾了。两个人在小院的葡萄架下对酒当歌,谈得非常投机,但是一到评论上就“六亲不认”。你看钟老这句话多厉害:“时代有谢晋,而谢晋无时代。”谁说到哲学层面了?他说到了。

新中国一诞生,党号召发扬爱国主义,谢晋就拍了《女篮五号》,宣扬爱国主义,时代造就的。党号召忆苦思甜,谢晋又拍了《舞台姐妹》,又是听党的话,时代造就的。党号召要牢记革命传统,谢晋把祝希娟带到海南岛去深入生活,拍了《红色娘子军》,祝希娟扮演了吴琼花。谢晋发现了祝希娟,祝希娟一辈子的主要功绩可以说基本上靠的是吴琼花形象。2013年的时候,我带着中国老文艺家代表团到海南岛去采风,那时候还剩下几位红色娘子军的老红军,大家只认祝希娟,她是一张文化名片,说吴琼花回来了。这就是文学的力量。历史上红色娘子军真正在海南岛存在只有1年零7个月,吴琼花是个艺术虚构的人物,不是真实的,却给几代人带来那么强大的精神力量。海南岛琼崖纵队“红旗不倒23年”的领头人物冯白驹是历史上响当当的真英雄,现在有几个人知道冯英雄?不知道,都只知道那个不存在的吴琼花,这就是艺术的魅力。谢晋当年就是这样,“时代有谢晋”。钟老还注意到,“文化大革命”时谢晋干了什么?这是不能回避的,“文化大革命”期间谢晋拍了一部电影叫《春苗》,是打走资派的,骂邓小平的,也是动乱时代造就的,就是当时文艺从属于错误的政治,导致他搞了“阴谋文艺”。所以谢晋是时代造就的。再到“文革”之后,谢晋的思想解放了,马上拍了《天云山传奇》,拍了《牧马人》,拍了《芙蓉镇》,一路走来,越来越红,越来越火。为什么呢?他这几部电影都与改革开放的时代共通着脉搏,与人民解放思想的思潮共同呼吸,所以他很快就火了。

再往后,到20世纪90年代末,东西方文化八面来风,一会儿意识流,一会儿现代派,一会儿又是阿尔都塞的理论,阿尔都塞还算西马派,更厉害的一会儿是弗洛伊德的理论,要性心理分析了,什么人性的复杂性,什么荷尔蒙因素,什么都有了。我们的谢导也要赶时髦,也要跟着来,拍摄了什么电影呢?现在看来一部都站不住,《最后的贵族》、《女儿谷》、《清凉寺钟声》、《老人与狗》、《鸦片战争》等。《鸦片战争》一度要用“文明冲突”去解释那场一个国家对另一个国家的侵略,结果这些作品都站不住。事实就证明了“时代有谢晋”,谢晋是时代造就的。而“谢晋无时代”这句话厉害了,作为一个大电影导演,他对于所处的时代却缺乏独到的思想发现和审美发现。这只有钟惦棐先生这个大评论家才看到了。他站在哲学思维的高度看到了谢晋的成功与不足,这就是哲学的魅力。我曾求教过钟老,他告诉我,一个有自觉的哲学思维的人搞文艺评论,一定要注意反对那种二元对立、非此即彼、好走极端的单向思维,一定要自觉代之以执其两端、关注中间、兼容整合、全面辩证的和谐思维,这是哲学思维层面的深刻变革。习总书记为什么把哲学放在第一?就是因为他总结了这些年来的经验教训,我们曾经较长时间把文艺简单地从属于政治。在战争时期,毛泽东同志的《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因为当时抗日的需要,说在现在世界上,一切文学艺术都从属于一定的阶级、一定的政治路线。从此之后,文艺就从属于政治了。这有历史的合理性。但是到了和平时期,简单地把文艺从属于政治,实践证明是弊多利少。为什么?即便政治对,文艺从属于政治也容易给不懂艺术规律的领导为了“假政绩”搞“公式化”、“概念化”提供理论依据。比如说一位县长,明明那个县群众温饱还没有解决,他却把大量钱拿来盖文化广场,为了表彰政绩,号召全县文化馆的文艺工作者都来“写广场、唱广场、赞广场”,文艺工作者不听就叫与党不保持一致。结果呢?就是一批“公式化”、“概念化”的东西,并非真正的人民的文艺,而是属于假政绩的文艺。还有一种情况,就是政治错了,比如“四人帮”,搞阴谋政治,要求文艺从属于它,连谢晋都无奈拍了《春苗》这样的阴谋电影。一直到1979年四次文代会,邓小平同志作为总设计师,在人民大会堂致辞时,说“不要再提文学艺术从属于临时的、当前的、具体的政治”,全场掌声雷动,响了一分多钟,经久不息。这是非常不容易的。但是,这些年在市场经济条件下,又出现了一种情况,就是文艺不再从属于政治了,始终又没有找到自己独立的地位,就是搞市场经济。这就从一个极端跑到另一个极端,把过去用政治思维取代审美思维把握世界,置换成了从属于市场、用经济思维取代审美思维把握世界,导致“唯收视、唯票房、唯点击率”,导致文艺成为市场的奴隶,就是哲学上患了病。什么病呢?习惯于二元对立、非此即彼、好走极端的单向思维,从一个极端跑到了另一个极端,而没有学会用全面、辩证、和谐的观点来看待文艺与政治和经济的关系。

实际上,读过《资本论》的都知道,马克思认为,人之为人,就因为人不是单纯的经济动物,人同时是高级形态的精神动物,而且是理性的情感动物,在这个世界上,唯有人才有文化,文化是人的一种生存状态,只有人才有精神家园需要坚守。我在传媒大学和中国艺术研究院与博士生讨论问题的时候,说只有人才有文化。我的依据是卡希尔在《人论》里讲得很清楚,什么叫完整意义的人?他说完整意义的人就是“一方面为一定的传统文化所塑造;另一方面,又一定会创造出有别于传统文化的新文化”。所以我说,只有人才有文化。有的博士喜欢与我较真,说未必,也有狗文化,说满街都是给狗看病的医院,难道那不是一种狗文化?我就用文言文回答他:“非也,你所谓的狗文化者,乃人类对狗之文化研究,非狗自身之文化也!谓予不信,请问狗医院里给狗看病的,究竟是人还是狗?”这位博士没话说了。又有一位博士站起来说,那也不见得,昨天晚上刚刚看了狗跳火圈的杂技,不也是一种狗文化吗?我又对他说:“非也,你所谓的狗跳火圈,非狗自身之文化,乃人类对狗之驯化,驯化而非文化,大家说是不是?”习近平总书记反复强调四个字,“文以化人”。文化是化人的,艺术是养心的,不能把这个关系搞颠倒了。提倡读点哲学,哲学功底是第一位的,这一定不能丢,要学会真正的辩证思维。戏剧创作是以继承为要,还是以所谓的新剧目为要?我认为此事要辩证看待。周总理当年讲是“三并举”。现在有一种观点是“只把创新剧目当政绩”。张火丁把《锁麟囊》演得再好都不算政绩,这就不对,不辩证。一个人哲学通了,最大的优势是自我的精神生态就能处于自由状态,这是最了不起的事。

1938年在延安,党中央专门成立了“中国古代哲学研究会”。会长是毛泽东,副会长是陈云。在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史上,掌过权的、真正可以称为哲学家的领袖,一个是列宁,他写过《哲学笔记》;一个是毛泽东,写过《矛盾论》、《实践论》、《人的正确思想是从哪里来的?》,都是完整意义上的哲学著作。斯大林的语言学著作都不能算是完整意义上的哲学著作。陈云同志早在“四保临江”的时候,身体已经非常不好,开会都坚持不久,但他一直活到90多岁。薄一波的回忆录里说,他向陈云请教有何秘诀这么长寿,陈云回答他:“延安时,主席教我学哲学,我受用终身。我告诉你吧,一波同志,多干就是少干,少干才能多干!”全是辩证法,陈云的意思就是他的身体不好,如果像鲁迅先生那样“赶快做”,不是跟鲁迅先生一样50多岁就去见马克思了吗?悠着来,虽少干,但只要他活着就有影响,就能为党为人民多作贡献。正因为如此,陈云一生多难,处变不惊。

陈云是中共中央财经工作领导小组的主要成员,是党内最大的计划经济专家。解放初陈毅进上海,上海资本家捣乱,金元价飞涨,报告毛泽东,毛泽东派陈云同志去。陈云一去上海,三下五除二摆平。他就是有办法。后来,因为有些事情上有分歧,比如“反冒进”,他就被退出领导岗位,叫他养病。一般的人哲学不通的,从这么高的位置一下子跌下来,气都要气病。你看陈云同志,带着夫人于若木,带着秘书,回苏州、杭州、上海听评弹去,天天听评弹,养身体。听完评弹之后,说这种曲艺就七个字:“出书、出人、走正路。”直到今天,够姜昆、冯巩实践一辈子。

2013年播放过一部电视剧《陈云》,最后一场我最欣赏。陈云晚年喜书法,但从来不送人墨宝,唯老下级来了要送。那天来了个老下级,他就摊开纸,叫秘书磨墨,老伴站在旁边,第一张写完了,自我欣赏了一番,再写第二幅。写完了陈云就拉着于若木问:“老伴,你发现没有,老汉的字已经有飘逸感了!”什么叫“飘逸感”?“飘逸感”就是进入自由王国了。也就是说,陈云的书法是陈云内在人格的自然外化,写出来就是这个样子。

在大家熟悉的领导人中,李瑞环退下来之后,出版了《学哲学用哲学》、《辩证法随笔》、《看法与说法》等富含哲学意味的著作。李瑞环在天津当市长的时候,启动了一个工程,叫“京剧音配像”工程,现在又进而做“京剧像配像”工程。京剧音配像配了多少?464出。他当时号召所有京剧界的演员尽点忠、尽点孝,对自己的祖国尽点忠,对戏曲界的先师们尽点孝。凡是属于弟子的,比如张学津,配马派的;李胜素,配梅派的;张火丁,配程派的;孟广禄,配裘派的……到现在,成为艺术院校的教材,成为各级院团的教材。李瑞环有哲学思维,看得远。工程做完了之后,中央电视台给李瑞环做了一个节目,说要找一个搞理论的人总结一下。他说你们把仲呈祥叫来,我就去了。我觉得他的哲学思维了不起,他说:“我一个小木匠,当了全国政协主席。全国政协主席是谁当的啊,是敬爱的周总理当的,邓大姐当的。我李瑞环当了,心满意足了。但是我告诉你,50年之后,那个时候的后人,你要问知不知道一个叫李瑞环的当过政协主席?我敢说没人知道。但是,京剧到那个时候还不会消亡,因为京剧是中华民族用戏曲形式审美把握世界对人类文化的独特创造,要代代相传。我相信那个时候还有京剧的戏迷,戏迷在看音配像的时候就会议论,知道吗?这是一个叫李瑞环的人搞的。”我才明白,一个人要彪炳史册,要青史留名,靠的不是乌纱,靠的是对这个民族的文化有没有贡献。这一条,确实很重要。

第二条,“离不开历史镜鉴的启迪”。我们一定要把历史当成一面镜子,汲取营养。毛泽东曾经再三说过“历史的经验值得注意”。我想联系现在的创作实际,批评那种历史虚无主义对自己民族的历史太不敬畏、任意戏说、解构经典、随意消费的现象。一个没有历史素养的民族,是一个悲哀的民族,是一个没有希望的民族;一个随意消费自己历史的民族,是一个可悲的民族。一种历史虚无主义在任意蔓延。前天我看中央电视台重播了一出地方戏,尽管拿了奖,我认为此戏不好。这部戏的第一场就写曹操发兵八十三万,浩浩荡荡,气吞万里如虎,要荡平东吴,非常威武。正在这时,曹操的风头病犯了。华佗来了,给他一根针灸扎下去,顿时就解除了病痛。华佗是中医,中医讲究尊重生命,尊重个体,就抓准机会进言,劝曹丞相不要发动这场战争,因为战争是要死人的,要伤及无辜。曹操刚刚被别人解除了病痛,还比较客气,就说你以为我想发动这个战争吗?我也不想打仗,主要是我眼睛一闭,脑海里面就浮现出小乔美人的形象,我太想小乔了,如果你们谁有本事去说服周瑜把小乔送来,我立马收兵。赤壁之战是人类战争史上的著名战例,说明以弱胜强,实行统一战线,孙刘两家联合抗曹。把它戏说成曹操和周瑜两个男人抢一个美女,那别国的战争史家会说中华民族真会撒谎啊,这符合历史吗?

鲁迅在《魏晋风度及文章与药及酒之关系》中说:提起曹操,人们想起戏曲舞台上那个白脸曹操,其实历史上的曹操并非如此。在我看来曹操至少是一个英雄、一个政治家,他要统一中国。曹操又是一个大文学家,他写出来的诗是浩气长存的,老骥伏枥的。那是了不起的。把他说成一个抢美人的曹操,合适吗?尤其我不能容忍的是这出戏的第二场非常功利化,为了配合当下情势,完全把历史变了。我们读过罗贯中的《三国演义》,读过陈寿的《三国志》,都知道“铜雀锁二乔”,小乔有一个姐姐叫大乔,两个美女,大乔嫁给孙策了,小乔嫁给周瑜了,她们俩的爹是东吴的重臣,就是乔国老乔玄。看过《甘露寺》的都会唱那段西皮流水。乔玄的一段西皮流水,把半部《三国演义》唱完了:“劝千岁杀字休出口,老臣启主说从头。刘备本是靖王后,汉帝玄孙一脉留。”先把刘备汉室正宗讲出来了,然后说:“他有个二弟汉寿亭侯,青龙偃月神鬼皆愁;白马坡前诛文丑,在古城曾斩过老蔡阳的头。”把关公表扬了一番。再说:“他三弟翼德威风有,丈八蛇矛惯取咽喉;鞭打督邮他气冲牛斗,虎牢关前战温侯;当阳桥前一声吼,喝断了桥梁水倒流。”把张飞又称颂了。最后说:“他四弟子龙常山将,盖世英雄冠九州;长坂坡救阿斗,杀得曹兵个个愁。这一班武将哪个有?”再警告孙权:“这一班武将哪个有?还有诸葛用计谋。你杀刘备不要紧,他弟兄闻知怎肯罢休!若是兴兵来争斗,东吴哪个敢出头。扭转身,奏太后,将计就计结鸾俦。”这样好的戏,现在被戏说成根本没有这位乔国老,小乔也不是什么乔玄的女儿,而是一个草根女,她没有姐姐叫大乔,只有一个干姐姐叫燕儿,在村里开豆腐坊。燕儿的丈夫叫王小六,是一个赌徒,喜欢赌博,经常把妻子买黄豆的钱拿去赌光了,于是两口子吵架。当时正在进行路线教育,于是剧作把小乔改写成魏晋时期路线教育的模范,说小乔虽然嫁给周瑜、当了大都督夫人,但是深入民间,和谐家庭,调解矛盾。她劝燕儿姐姐说:“小六哥赌赌博、搓搓麻,算不得大节。”唱词被我听见了,说“搓搓麻”,麻将是什么时候才有的?明代后期有纸牌,清代才有麻将!魏晋时期搓什么麻?乱编!这样能行吗?刚刚颁布了“八项规定”,这里却说赌博算不得大节,这不是唱对台吗?尽管这样,也没有劝住。小兵来报,周郎发兵了!小乔马上奔回都督府,然后驾一叶小舟,一位纤弱的女子只身一人跨过长江,直奔曹营而去。那边曹操在干什么?华佗老是担心战死,又背着药箱借口要给曹丞相复诊一下,来劝曹丞相不要发兵。小兵来报,周郎都打来了。这下曹操不认黄了,说华佗动摇军心,把他丢到监狱里去了,药箱留在了宝帐里。曹操正在怒发冲冠,抬头一看,美人来也,于是喜出望外。小乔义正词严地走过去,教育曹操“做人要讲诚信,你曾经说过我来了你就收兵,现在是你兑现诺言的时候了”。曹操一听,风头病又犯了。小乔叫大家不要着急,说她曾向华佗学过针灸,于是从华佗药箱里拔出一根针来扎下去,曹操顿时醒了过来,望着面前的美人叫了一声“大都督夫人”,意思是承认小乔已经出嫁了,收兵。最后一场戏莺歌燕舞,小乔与燕儿姐姐带着他们的孩子过着幸福、安详、和谐的生活。我真不敢恭维,这是戏说历史、颠覆经典。因为在这部戏里“三国演义”已经改成“二国演义”了,没有刘备和诸葛亮的事了。这完全颠覆了经典。

前几年,对于“吴越之战”,虽然“春秋无义战”,但是艺术画廊里承认勾践是中华民族卧薪尝胆、十年生聚的民族形象。这一形象代代相传,深入民心,哺育了中华民族一代又一代的群体人格,认为卧薪尝胆就是好样的,十年生聚就是好样的。西施是一位不仅貌美而且勇于牺牲自我、热爱故土的顶呱呱的伟大女性;范蠡是中国古代知识分子的杰出典型,他足智多谋、主持正义。但有一部戏,把这些都颠覆。第一场戏说勾践打败了夫差,西施返越,她与范蠡有约要完婚。勾践到十里长亭去接西施,一看如此貌美,决定抢进宫纳为妃。这一场戏立马就把一个深入民心的卧薪尝胆的民族形象改写成了一匹色狼。第二场戏,西施被抢进宫去,按照西方人性复杂理论,她伺候夫差那么久,焉能不怀孕?果然,勾践发现西施腹中已经怀有夫差的敌种,于是勃然大怒,打入冷宫。这样就把一个才貌双全的伟大女性改写成了一个荡妇。后面大段的戏写范蠡闻听此言,怒发冲冠,赶到冷宫,怒斥西施背叛山盟海誓。把一个伟大的、足智多谋的知识分子形象,改写成一个头戴绿帽子的小肚鸡肠。原来支撑中华民族艺术大厦的根根支柱,即经过历史检验的这些艺术经典形象,借“创新”旗号都拆掉了。实际上这是不珍惜中华民族优秀的文化基因,而用西方传播来的转基因把它取代了。这样下去,把一根根的支柱扳倒,我们这个大厦就坍塌了,中华民族就没有自立于世界先进民族之林的文化艺术之根了,问题的严重性正在于此。

现在我们有许多教授、学者正在辛勤耕耘劳作,加固中华民族的艺术大厦,他们默默无闻地潜心学术,不断地提供新成果。前几天,我从外地赶回北京,一下飞机就跑到北大去祝贺。因为叶朗先生这20多年来干了几件事:第一,主编了一部《中国历代美学文库》,十卷19本,400多万字。第二,他牵头把原来的《中华美学论纲》扩展成了八卷本的《中华美学通史》。第三,因为中国的艺术门类繁多,包含音乐、美术、戏曲、电影、电视等,他主持写出了八卷本的《中华艺术通史》。三部作品就是为中华艺术理论大厦添砖加瓦。南艺有一位老师,也是学科组成员——黄惇教授,他的书法非常棒,30年默默无闻地干了一件事,把宋元以来中华民族关于篆刻的理论全部整理编辑出来了,叫《中华印说集成》。这些人才是中华文化的脊梁,是令人尊敬的。

作为党和国家的主要领导人,习总书记首次使用了“文化基因”一词。他再三号召大家要珍视中华民族的文化基因。什么叫中华民族的“文化基因”?习总书记在纪念孔子诞辰2565周年的国际学术会议的演讲中一口气讲了15个方面,他说从道法自然、天人合一到天下为公、大同世界,从自强不息、厚德载物到以民为本、安民富民乐民,从为政以德、政者正也到革故鼎新、与时俱进,从脚踏实地、实事求是到经世致用、知行合一,从集思广益、博施众利、群策群力、到仁者爱人、以德立人,从以诚待人、讲信修睦到清廉从政、勤勉奉公,从俭约自守、力戒奢华到求同存异、和谐相处以及治不忘乱、居安思危等,所有这些,都是中华民族的文化基因。他指出这些都可以与当代文化相适应,与现代社会相协调,实现其创新性转化、创造性发展。这段话非常精彩。习总书记还强调在传承和弘扬中华文化基因和中华传统文化的同时,要注重传承和弘扬中华美学精神。要传承和弘扬好与西方美学注重“主客二分”的哲学理念相异的“天人合一”的中华美学精神;要传承和弘扬好与西方古典美学将理想寄托于上帝相异的重民本、通人心、接地气的将道家“出世”与儒家“入世”精神相统一的美学理念;要传承和弘扬好与西方古典美学重写实相异的重写意、求意境、讲神圣的中华美学精神。

前几天我在《文艺报》头版写了一篇小文章,主张“审时”,反对“趋时”。我是“审时派”。“审时”的前提就是注重“历史镜鉴的启迪”。鲁迅先生有一篇杂文叫《趋时与复古》,就反对趋时,趋时就是赶时尚。为什么要“审时”?清人赵藩总结诸葛亮的文化、政治经验,写了一副对联:上联叫“不审势即宽严皆误,后来治蜀要深思”;下联叫“能攻心则反侧自消,从古知兵非好战”。写绝了!诸葛亮的文章“与伊训说命相表里”,而治国理政的才干从何而来?一句话,“经济自清心寡欲中得来”。诸葛亮懂得把握所处时代的情势,该宽则宽,该严则严,马谡是必斩,孟获是必纵,为的是征服人心。因此,他防止了“天下已治蜀后治”,懂得攻心为上,反侧自消。政治如斯,经济如斯,文艺亦如斯。文艺也要攻心为上。

所以,历史镜鉴的启迪问题,一是注重中华优秀文化基因的传承与弘扬,二是注重中华美学精神的传承与弘扬。费孝通伟大,他的十六字经讲得好:“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与共,天下大同”。他把“各美其美”摆在前面,失去了“各美其美”,何谓“美人之美”?更无法“美美与共”了。

前段时间,高检系统召开宣传会议,叫我去汇报。我就像今天这样,说点真话。高检系统一位正部长级的检察长对我说:“仲老师,你讲得很好,我在下面对,发现你背习总书记的讲话都背对了。习总书记说,‘文艺应该成为时代的号角,文艺最能体现一个时代的风貌,文艺最能引领一个时代的风气。’‘在市场经济大潮下,文艺不能迷失了方向。’‘在文艺为什么人的问题上,文艺来不得半点闪失。’‘文艺不能当市场的奴隶,文艺不能沾染上铜臭。’你背得都没有错。但是,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搞文艺的人是不是习惯‘说一套做一套’?”我一听,话中有音,是要批评我。他说:“你不是国家电影审查委员会的成员吗?我请问你,现在公映的那部吹12亿元票房的《心花怒放》,能反映这个时代的风貌吗?能引领这个时代的风气吗?”我说:“对不起,我没有看。”他批评我失职。我说我有教训。我确实是中国电视剧看得最多的一个人,因为我搞了近30年电视剧飞天奖。每届大概有1000个小时左右的电视剧参评,我每天看10小时,已违反《劳动法》了,每天多了两个小时,还要看3个多月。我主持其事,要对得起创作者。评上了的,要说个子曰;评不上的,要说个理由。我不能像我的朋友余秋雨一样,请他过来当过两届评委,后来部长就批评我,说不要请来了,影响不好。为什么?很简单,我组织评奖学的都是《资本论》里的三条原则:一是延长劳动时间;二是增加劳动强度;三是榨取剩余价值。每天早上8点看到12点,下午2点看到6点,晚上7点半看到12点。大家认真在那看,但余秋雨往往每部看半个小时左右就回宾馆了。有人很有意见,反映到部长那里。我劝部长和其他评委,说人跟人不一样。秋雨先生的审美经验积累比较丰厚,审美先在结构比较完整,所以一部作品看上半个小时,他就已经能准确判断它能不能得奖、得几等奖了。大家应该以宽容的心态,保护这位国家难得的人才,我们自己就认真看完吧。飞天奖评完了又是星光奖、金鹰奖、解放军的金星奖等,什么奖都叫你去当评委专业户。大量时间消耗在这块没有多少文化含量的屏幕前,而老天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24小时,我大量时间消耗在这,就不像余秋雨他们,有更多的时间攻读经典,走近大家,最终自己慢慢成为大家。所以,我当时对这位检察长说:我的经验告诉我,电视剧看得越多,智商越低。原因很简单,没有时间去攻读经典了。说到这里,我就劝大家,一定要多安排时间,认真地攻读经典,千万不要一天到晚上网,上网获取信息是可以的,但醉心于上网和电视剧是要坏事的。

习总书记的第三条强调“离不开文学力量的推动”,一方面是给文学工作者压担子,另一方面是要求文学工作者下工夫提高文学修养。须知诸般艺术的基础,都在文学。人类两性之间圣洁的爱情本来是隐秘的,现在却提倡拿到电视屏幕上在大众媒体里公开暴露。我很反感。凡是把人类艺术本应带给人类的思想启示和精神美感转化为视听感官生理上快感的做法,是艺术的负能量而非正能量,我都不赞成。这样下去很危险。

2015年9月,令人尊敬的中国音乐界著名学者、中央音乐学院的老院长于润洋走了,我在《人民日报》写了一篇文章悼念。因为有一件事情,他给我感受太深了。我与他那年都在学科组当召集人。有一天,他很严肃地对我说:“呈祥,你在管电视、搞电视,你们那个电视台起劲搞什么Music Television,就是MTV即音乐电视。音乐本来是人类满足听觉享受的一种审美文化,你们把它大量地转化为人们视觉快感的东西,降低了中华民族的音乐素养,罪不可赦。”于先生讲得深刻,但大家还没有自觉地认识到这个问题,如果都这样下去,民族精神素质的滑坡是挡不住的,前景是堪忧的。所以习总书记最后讲“离不开文学力量的推动”。党和人民需要文艺家,文艺家要靠作品立身,拿出优秀的作品提供正能量,来贡献给人民。所以这次《中共中央关于繁荣发展社会主义文艺的意见》,非常慎重地提出文艺作品的批评标准就是“思想性与艺术性相统一”,没有再提观赏性。近30年来,电影界提出“思想性、艺术性、观赏性,三性统一”,在哲学思维层面上,误把不同逻辑起点上抽象出的概念拿到同一范畴下判断,是个不科学的口号。因为思想性与艺术性的逻辑起点是作品的品格,属创作学范畴,而观赏性的逻辑起点是观众的接受效应,属接受美学范畴。前两者是恒量,而后者是变量,观赏性是因人而异、因时而变、因地而迁的。解决观赏性的问题只能主要在接受美学范畴,一是提高观众鉴赏素养,二是净化鉴赏环境,不应该推给创作美学范畴去解决。“三性统一”造成一种错误认识,认为有一种观赏性是不讲艺术性的。不讲艺术性的观赏性是什么?就是视听观感的刺激感,就是凶杀打斗床上戏。所以理性思维上的失之毫厘,势必导致创作实践的谬之千里。这也雄辩证明习总书记的“三个离不开”是颠扑不破的伟大真理。只有练就“哲史文”的全面扎实功底,才可望成为一名高明的文艺批评家。

“Three Essential Interdependence”and Literary Criticism

Zhong Chengxiang

(China Literary and Art Critics Association,Beijing,China)

Based on learning the spirit of series of important speeches from General Secretary Xi Jinping,aiming at the current situation,this paper criticizes such phenomenon existing in current literature field as the attitude of national nihilism,vulgarizing of classics and snacking of culture,and emphasizes that literary criticism should base on three “essential interdependence”,first,it cannot do without the guidance of the spirit of philosophy;second,it is inseparable from the enlightenment of history mirror;third,it cannot leave the promotion of literature power.

“Three Essential Interdependence”;Literary Criticism;Culture

仲呈祥,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主席,中央文史研究馆馆员,教育部艺术教育委员会副主任,主要研究文艺理论。 本文系作者在武汉大学珞珈讲坛第一百二十三讲的演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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