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价值观的历史唯物主义基础
——资本批判与劳动人类学整体视野中的价值观

2016-03-16崔琳璐

甘肃理论学刊 2016年4期
关键词:历史唯物主义价值

崔琳璐

(北京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 100871)



价值观的历史唯物主义基础
——资本批判与劳动人类学整体视野中的价值观

崔琳璐

(北京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100871)

[摘要]作为“属人的关系”,价值的本质是指促进主体自由自觉活动的一切属性,内蕴于历史唯物主义之中。马克思在双重进路上即立足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实然”揭示劳动异化基础上的价值关系,批判人道史观与资本主义意识形态的虚假性;另一方面从劳动的人类学视角指认新的价值关系与价值活动的历史必然性进程。人道主义价值观不足以囊括马克思主义的价值观,在历史唯物主义整体视域下才能呈现其价值观的丰富内容。

[关键词]劳动实践;资本批判;价值;历史唯物主义

20世纪80年代的人道主义大讨论以人道主义历史观与价值观的区分告以段落。随着价值论、主体性与人学等问题深入,这一问题以不同的理论视角仍有讨论空间。马克思主义与人道主义的关系争议,深层次凸显了历史观与价值观的关系问题。本文着重从历史唯物主义的变革与资本逻辑的政治经济学批判整体视角,探索价值作为历史唯物主义的必然性内容,从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生产关系批判与人类劳动实践史中揭示其蕴含的丰富价值理论。

一、 价值的历史范畴

马克思主义与人道主义的关系争议,一种观点认为价值观①与历史观不可分,价值观需要历史观的指导,人道主义只是一种价值观,它为马克思所继承并由于唯物史观的创立使得人道主义能够彻底实现。以绝对精神或形而上学的类本质来衡量历史发展的唯心史观不能与人道主义历史观划等号。历史观与价值观的关系如何,需要从他们各自的研究对象即历史与价值的关系考察。历史观的基本内涵可以从马克思、恩格斯多次对其历史观变革的阐述中清晰得知,尤其是普列汉诺夫从历史发展的动力这一核心问题梳理了唯物主义历史观的历史问题来源与变革力量所在:从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矛盾运动考察现实的人的实践活动及其相互关系,进而明晰“神道”、伟大人物推动与人的理性都是作为历史发展的结果而出现。

①20世纪80年代大讨论中表述的是人道主义世界观、历史观与人道主义伦理原则区分,随着价值与主体性问题研究从“伦理规范”上升为一般的价值观,是对人道主义问题的深入认识。本文所讨论的与历史观其名的价值观即为一般的价值论范畴,围绕价值问题的基本理论,而不是表征作为社会意识内容的价值观念。

②学界对马克思主义价值论的研究集中在价值的概念、本质与特点等方面,包括对比西方价值哲学如经验主义、先验主义等流派。这里主要从马克思的思想整体研究中概括出马克思价值论的基本内容。

价值观的独立或从属于历史观,首先在于对价值这一概念的内涵、本质的理解。从历史唯物主义的狭义与广义之分的视角看,学界现有对价值理论的研究成果表现为②:一方面从历史唯物主义的哲学基础来看,价值指向实践基础上主客体关系,即主体的需要、能力的发展与客体所具有的属性的关系效应;另一方面基于政治经济学批判着重从经济学意义上的商品价值论提取哲学价值观,即商品的价值范畴的历史性遮蔽了价值基础上人与人的关系。“商品世界的完成形式——货币形式,用物的形式掩盖了私人劳动的社会性质以及私人劳动者的社会关系,而不是把它们揭示出来。”[1]93综合这两种研究路径,引向从历史唯物主义的整体视域揭示马克思的哲学价值观。价值作为属人的关系,是历史的范畴。这种属人的关系,不仅体现了人与人的社会关系,也包括劳动实践的对象性活动中展开的人与自然的关系,物质生活与精神生活的关系。在人与自然、人与人的关系的历史发展中,马克思没有停留在资本主义阶段劳动异化的价值关系中,而是指出了新的劳动尺度,实现积极的、创造性的劳动与人的自由的历史合目的性。自由的实现被看做“个人提出的目的,因而被看做自我实现,主体的对象化,也就是实在的自由——而这种自由见之于活动恰恰就是劳动——,……”[2]174。

因此,马克思的哲学价值观提供了再审视唯物史观科学变革的视角,非机械决定论式的“不见人”的实证主义,也不是撇开具体历史阶段与发展程度的“人的潜能”与“人的关怀”的单纯人学旨归。从现有的历史发展水平、体现个人发展程度的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相互制约中具体地分析价值关系,衡量价值实现程度,同时对现有的肯定中包含着否定——对资本主义所带来的伟大历史作用的肯定中看到了其破坏性的也是推动历史变革的一面,这是马克思哲学价值观的辩证法之体现。因此,人道主义价值观的实践指向与实现程度,需要从资本的历史运动中一窥究竟。

二、 资本的历史作用与人道史观

坚持认为人道主义本质上是一种价值观,是从人道主义发展史中抽象出了人道主义的一般特征。但作为价值观的“本质”,需要从价值观所包含的普遍的、具体的历史感性活动中考察。马克思强调理论概念与具体历史形态发展相结合,因为任何哲学范畴,“充其量不过是从对人类历史发展的考察中抽象出来的最一般的结果的概括。这些抽象本身离开了现实的历史就没有任何价值”[3]526。如上所述,价值观的历史范畴说明价值关系的主体性特征,表现为现实的价值关系中“现实的人”的实践活动,促进了具体的、“现实的人”的自由、权利与发展。人道主义价值的本质需要在资本的实践运动中“抽象”。

起源于意大利、广泛影响欧洲的文艺复兴运动,已超越复兴古希腊罗马的人文与德性教育范围,指向更为全面的“人的发现”——人的地位、自由意志与尊严的意识觉醒。因而可以说,这场思潮针对的是封建等级与神权专制的个人主义与人道主义的双重复兴,初步表达了基本的人道价值。经由自然科学发展充分展现了人对自然的支配与人自身价值的肯定,促进探究理性作为彰显人的地位的优越,引向了启蒙思想家们如休谟提出建立“人性的科学”、康德的“人是目的本身”的人学理念。柯林武德指出这种实质主义残余的人性科学的探索,是在“人性的永恒不变”前提与心灵认识的增进并不改变人性本身的矛盾中进行,它忽视了人性本身也处在历史发展之中。那么人性本身发展的历史就需要在历史发展的深处即人所处的市民社会、政治生活与经济生活等结成的相互关系中考察。

人道主义价值观在资产阶级革命中进一步明确。以自然法为基础的人权、契约生活的人人平等论证了资本主义政治的合法性,古典经济学派对“经济人”的理性预设与市场经济的相容性确认,为资本的扩张提供巨大的市场活力。肯定人的权利、人的自由平等等核心内容,人道主义作为一种进步价值观,是在资本的历史进程内、资产阶级取得统治地位中起着重要作用并逐步完善。以资本为基础的生产,“创造出一个普遍利用自然属性和人的属性的体系,创造出一个普遍有用性的体系”,“创造出社会成员对自然界和社会联系本身的普遍占有”[2]90。资本对于将人从自然界的束缚中解放出来、人与人普遍交往、向宗教与等级制度开火发挥了重要的历史作用,促进人道价值的传播与实现。

这样一种“进步”价值观的现实主体是资本的人格化一方资产阶级,这个新阶级“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不得不把自己的利益说成是社会全体成员的利益,抽象的讲,就是赋予自己的思想以普遍性的形式,把他们描绘成唯一合理的、有普遍意义的思想。”[4]54以人道主义为旗帜的资本主义从经济学范畴、政治制度等方面说明资本的永恒性、掩盖资本的否定性的一面,即带来价值增殖的一无所有的自由劳动力的吸纳,现实造就的是无产阶级的不自由、不平等与劳动主体能力的丧失。

人道主义价值观在资本主义扩张的历史面前为抽象人道主义所代替,其唯心史观的形式体现为或成为谴责资本非道德性的理论依据,或成为以社会主义代替资本主义的空想方案,其理论依据都是人的理想类本质为预设、进而说明资本主义社会下人的本质异化(私有制、宗教、权力等),再到人的本质复归的历史发展目标。这种哲学历史观也主要是马克思1844年的主要论证逻辑,以致只是以《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作为判定马克思整体思想的文本依据,将马克思的主要思想归结为实现人的本质的历史观,即类本质异化与自我实现的历史过程。而这一点正是马克思包括在1844年经济学研究中所要不断摒弃——以经济事实私有制探索无产阶级地位、实现共产主义的道路——并超越的抽象人道主义历史观。

三、 从价值观把握唯物史观的变革

针对抽象人道史观,唯物史观的变革意义不只是从马克思、恩格斯的经典文本如《德意志意识形态》、《共产党宣言》等中凝练唯物史观的基本原理;从价值观的角度审视唯物史观的变革意义,展现出劳动、劳动的历史形式与人的全面发展之价值实现的生动、深厚的历史图景。这其中蕴含着在人与自然、人与人的关系思考中,自然辩证法与历史辩证法统一,亦即价值观与历史观的统一。

首先,现实的人道价值有赖于无产阶级的价值坐标确立。劳动与物质生产是唯物史观的基石,作为观念活动的历史与逻辑的起点,这是马克思主义历史观的根本方法论变革,变革的是旧形而上学思维对人道主义问题的人性预设。“每一种人道主义或者建基于一种形而上学中,或者它本身就成了这样一种形而上学的根据”,这种形而上学的解释“都把人的最普遍的‘本质’假定为不言自明的。人被看作animal rationale[理性的动物]。”[5]377在此意义下,海德格尔反对仅仅从动物性思考人,而是从人性、人道方面思考人。他在《关于人道主义的书信》中提到,马克思从人的经验存在状态,即劳动异化的生存状态深刻把握到人的本质之实现的历史之维*海德格尔认为,马克思从人的经验性存在状态即异化、劳动异化的活动达到对人的本质问题的历史性深刻见解,并且不同于黑格尔对劳动概念作的形而上学解释。但是海德格尔思想中的劳动与马克思的劳动概念有显著差异。,其实现“合乎人性的”人道主义的价值观与历史观相统一之深刻。当然,海德格尔与马克思所走的是不同道路:海德格尔从人的“此在之澄明”的存在状态,揭示人的“绽出之生存”的本质实现之维;马克思拒斥形而上学的人道主义,从经验性人类活动基础劳动实践着手,考察“异化劳动”的历史性存在与人类自由自觉活动的历史性发展趋势的关系,提出“合乎人的本性”的社会发展与人自身发展的一致的实现道路。马克思批判的是“抽象的人”,即以自然法、自然主义的人学代替对现实的人的本质的社会关系的考察,同时马克思并不是一般地反对人道价值,而是肯定了资本主义发展引入人权、自由与平等等价值观的历史进步性。因此,人道价值的实现就不是对这些美好人道观念与理想的“观念地继承”,而是现实的变革:立足现实关系造就的不合理的、非像资本主义宣扬的人道价值的普遍性,造就特定的群体即无产阶级的贫困与不自由、不平等,这是实践的唯物主义者的价值坐标系。

其次,价值实现过程呈现于现实的生产关系、生产方式的历史性之维。从“现实的个人”出发,马克思明确价值主体坐标即无产阶级的历史地位与价值诉求。但仅仅确立价值坐标是不够的,即将无产阶级的历史地位的解放诉诸劳动异化、劳动作为人的理想类本质复归的人本主义逻辑是不够的,这与空想社会主义者的关切点没有本质区别。马克思遇到对“物质利益发表意见的难事”时转向经济学研究,对资本主义生产关系一探究竟。这同时得益于“清算以往哲学信仰”的哲学历史观的初步确认,从人的基础物质生产活动提取出生产关系与生产力概念,表征历史进程的内在联系。哲学历史观进一步在特定的、涵盖以往生产力发展最高程度的资本主义生产阶段考察中深入。

通过对资本的历史形成及其条件的实证研究,马克思揭示了资本主义生产下,一切以商品的交换价值为目的,在社会现象中呈现商品拜物教、货币拜物教与资本拜物教,在物的关系下掩盖了真实的人与人的社会关系,即人的价值实现的历史真实进程。马克思考察了资本统治下雇佣劳动的起源史,生产作为直接目的在历史上的存在形式,作为个人发展表现的财富“不就是在普遍交换中产生的个人需要、才能、享用、生产力等等的普遍性么?财富不就是人对自然力——既是通常所谓的“自然”力,又是人本身的自然力——的统治的充分发展吗?”“先前的历史发展使这种全面的发展,即不以旧有尺度来衡量的人类全部力量的全面发展成为目的本身。”[2]137经济学上的价值关系表象、商品价值论进入到哲学话语中的根本价值观,这充分表明了价值是唯物史观的本质内容:实现人的全面发展是其绝对价值,商品价值的历史范畴即资本主义生产造就人的发展与局限有其相对价值。

最后,价值贯穿劳动实践活动之中,在劳动实践基础上实现“自然向人生成”的历史辩证法与自然辩证法的统一。“自然向人生成”是马克思历史观的早期萌芽中重要的价值观。价值的本质于马克思来说,不是康德式的实践理性赋予绝对普遍性、人的自由的绝对目的,也不同于黑格尔将人的自由之实现作为绝对精神外化之历史理性的目的。价值本质的具体普遍性是在丰富的实践活动、多层次的价值关系中“抽象”,这就是马克思政治经济学的全面社会批判的要旨之一。《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时期,马克思重要的理论突破口就是将劳动作为人的类本质,已不同于费尔巴哈所定义的理性、爱等人的类本质内容。20多年的经济学研究使马克思一方面对古典经济学派劳动价值论的再认识与吸收,另一方面对雇佣劳动中活劳动是剩余价值的源泉的理论发现。1857-1858年的政治经济学批判手稿中,马克思考察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以前的人类所有制形式,仍是将劳动与特定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历史阶段联结,认为所有制“归根结底归结为劳动主体的生产力发展的一定阶段,而和该阶段相适应的是劳动主体相互间的一定关系和他们对自然的一定的关系”[2]146。

劳动实践构筑起马克思思考人与自然、人与人的关系的基础,在历史的劳动形式雇佣劳动探索中揭示资本本身的矛盾运动,也正是雇佣劳动与资本的作用下,劳动的社会化程度不断加强,深刻体现了人与人直接关系的发展、人自身全面发展实现的现实可能性。此外,马克思没有将人的发展史仅限于人创造的历史、人类实践本体的社会存在,而是也在人与自然关系中,在劳动基础上实现的主体生成并不断发展,即马克思在《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中强调的人的自我改变与环境的改变的一致。

因此,“自然向人生成”的人道主义与自然主义的统一,体现了马克思的自然辩证法与历史辩证法相结合的世界观与历史观,其中蕴含的是合人的自由自觉活动的价值属性的历史发展必然性。

四、“暂时的”历史发展必然性:价值观的丰富内容

历史发展的必然性在于实现人的自由自觉活动、劳动的历史合目的性。在历史唯物主义的视域下,对象化劳动与异化劳动的统一为资本逻辑的特有内容。马克思指出对他人劳动的占有“这种颠倒的过程不过是历史的必然性,不过是从一定的历史出发点或基础出发的生产力的必然性,但决不是生产的一种绝对的必然性,倒是一种暂时的必然性,而这一过程的结果和目的是扬弃这个基础本身以及扬弃过程的这种形式”[2]208。对历史发展必然性从“暂时的”、历史的方面来理解,同样也就是马克思所坚持的辩证法精神即否定之否定方面来看待价值关系与价值观:一方面体现为暂时的、资本主义历史阶段的价值关系、价值尺度,另一面内在地包含着超越资本逻辑、呈现新的生产关系与社会关系的价值观内容。

第一,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下的价值关系批判与劳动的价值尺度。从资本的生产过程看,资本的价值增殖将劳动对象化与劳动异化过程统一,价值关系为围绕实现商品交换价值的交换价值为目的的物的关系,而遮蔽了资本造就的现实的无产阶级与资本家的社会关系。这就是马克思批判的资本主义社会下异化的价值关系。针对那种将自由竞争即资本主义发展下的个人自由作为自由的终极形式,从而也是断定资产阶级的统治是历史的终结,马克思剖析了这种观点的荒谬,因为说到底,“在自由竞争中自由的并不是个人,而是资本”,“个人在资本的纯粹条件范围内的运动,就表现为个人的自由,然而,人们又不断通过回顾被自由竞争所摧毁的那些限制来把这种自由教条地宣扬为自由。自由竞争是资本的现实发展。”[2]179

建立在资本赖以存在的交换关系与生产关系上,一方面生产出个人能力的全面性与普遍性,同时生产出个人同别人的社会关系相异化,但这种异化关系就不再是人的本质异化为依据,而是根据商品生产的交换价值与社会交换关系,异化的价值关系也将随着劳动的社会化、商品价值的扬弃而扬弃。

此外,从劳动的过程看,劳动对象化过程与劳动异化分离,劳动者与劳动生产条件、劳动对象分离,并且劳动者创造的劳动成果不属于自己所有而成为统治自身的独立力量,即活劳动与自身劳动的结果、产品的对立——劳动主体及其能力更加贫穷。资本取得了劳动的主体性地位,其中最主要的内容是劳动力成为商品,即用来创造价值的使用价值的活劳动成为对象化劳动保存自身价值并实现价值增殖的源泉。劳动的价值尺度是以商品的可量化、劳动量即社会必要劳动时间来衡量,剩余劳动生产率与剩余劳动时间是剩余价值不断增殖的重要保证。这就完全否定了真正的劳动主体及其个性、能力发展的需要,因此,资本主义异化劳动的扬弃也是雇佣劳动形式下劳动的价值尺度的扬弃,新的生产关系与生产力发展基础上将以新的劳动形式、劳动价值尺度来代替。

第二,超越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历史联系中新价值观呈现。超越资本逻辑、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在历史唯物主义视域下,是要在历史的继承性即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发展基础上以资本消灭资本。生产力、生产关系范畴,说到底反映的是社会个人发展的不同方面。“一定的生产方式或一定的工业阶段始终是与一定的共同活动方式或一定的社会阶段联系着的,而这种共同活动方式本身就是‘生产力’。”[3]533生产力尺度作为衡量社会发展水平的客观尺度,非单项的人对自然关系的物质力量的增进,因为人始终以作为社会体的存在实现对自然界的支配,体现的是社会个人的发展程度。因而,新的价值关系在新的生产关系、全面的交往关系中呈现,并在此基础上变革旧的或形成新的价值秩序、价值规范与社会运行机制,这将是社会全面性的结构变革中价值系统层面的体现。

从劳动人类学的意义上来看,超越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即为扬弃雇佣劳动进入新的劳动的历史形式,人的实践交往活动丰富并产生多样的价值关系与更高层次的价值追求。马克思曾这样概括描述劳动的历史形式变化与自由的关系:“自由王国只是在必要性和外在目的规定要做的劳动终止的地方才开始,因而按照事物的本性来说,它存在于真正物质生产领域的彼岸。”[6]928物质劳动仍是社会生产的基础活动,但劳动社会化程度提高促进节约劳动时间、增加自由时间,即更多的人从事科学、艺术等精神活动,增加个人发展的全面性、普遍性,这是马克思价值观中对精神价值的高度重视。进一步说,精神价值的追求与实现是马克思的绝对价值目标实现人的自由全面发展的质的体现,而马克思始终看到物质生产、物质价值的满足与精神生产、精神价值的实现是不同步的——马克思多次论述物质生产发展时强调精神生产的另一个层面,或指出艺术的审美价值的非时间的线性进步性。以物质发展、物质价值促进精神价值发展的决定论来机械地理解马克思的价值观,不是历史唯物主义的态度与方法。

忽视历史唯物主义的价值观维度,或将历史发展一般规律的揭示视为普遍适用的历史哲学,或将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批判视为人学空场、单纯以物、物化关系来定义资本逻辑(忽略了作为生产关系实质的资本对于物、主体的历史限定);若撇开历史唯物主义基础把握马克思的价值观,如人道主义的马克思主义者将人的自我实现看做马克思主义与人道主义传统的一致性,无视资本主义社会批判中蕴含无产阶级与人类解放的实践变革来源,都是脱离唯物史观与价值观统一的意识形态幻象。质言之,从资本批判与劳动人类学的整体视域中揭示哲学价值观,是对历史唯物主义的辩证认识与发展。

参考文献:

[1]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五卷[M].人民出版社,2009.

[2]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八卷[M].人民出版社,2009.

[3]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一卷[M].人民出版社,2009.

[4]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三卷[M].人民出版社,1956.

[5][德]海德格尔.路标[M].孙周兴,译.商务印书馆,2000.

[6]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七卷[M].人民出版社,2009.

[责任编辑:张林祥]

[收稿日期]2016-05-02

[作者简介]崔琳璐(1989—),女,河南洛阳人,北京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博士生,研究方向为价值哲学与马克思主义。

[中图分类号]B0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4307(2016)04-006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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