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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半”的申诉——从身体与性别的角度浅谈《男人的一半是女人》

2016-03-16马艳秋

黑龙江教育学院学报 2016年2期
关键词:苦难身体

马艳秋

(哈尔滨师范大学 文学院,哈尔滨 150025)



“另一半”的申诉——从身体与性别的角度浅谈《男人的一半是女人》

马艳秋

(哈尔滨师范大学 文学院,哈尔滨 150025)

摘要:《男人的一半是女人》中女性的主体身份并未被建构,而是充当了男性的附属品,黄香久用自己的身体铭刻了章永璘在特殊的历史时期下的苦难遭际,而女性的价值却也永久性地被禁锢在了她们的身体之中,这就注定了女性在男性的世界中无法寻求也并未主动寻求自我的真相。这种真相俨然伴随着女人们心酸的血泪长埋于历史的深处,那被卷进历史黑洞的“另一半”用自己的身体书写了独属于自己的苦难篇章。

关键词:身体;性别;苦难

张贤亮在《男人的一半是女人》中展现了特殊历史时代下知识分子的精神状态以及爱情模式,作家以及叙述者的男性身份使得小说形成了以男性为主体的叙述,呈现的是男性的世界。而小说中的女性形象并未真正得以建立,女性在小说中只是充当了性和肉欲的符号象征,因此小说中的两性并未达成平等的存在关系,而是女性从属并制约于男性。这种从属关系在张贤亮的笔下被女性的“无意识”所掩盖,甚至在小说中女性自身是在渴求着这种“和谐”的两性关系,这种男性叙述主体的叙述不仅导致女性形象在小说中找不到真相,也使得女性遭受的苦难真相被掩盖。而女性的身体却在这里无声地道出了掩盖下的真相。

一、走不出的“身体”

特殊历史时代下人性的欲望受到长期的压抑,使得落难的知识分子章永璘对性与异性有着复杂的认识和向往。他会在自己的被窝留一个空档,给那个虚空的女鬼的身子,想象着搂着他的姑娘睡觉。他感觉到心目中的爱情早已熄灭,那种原本在内心渴望的理想爱情,早已在现实中消失殆尽了,取而代之的是对异性的爱只专注于了异性的身体,对于情感的渴望演变成了对异性身体的渴望。他开始对女人有了自己的想象,直到黄香久的出现,他对于异性的了解第一次从想象还原到了现实,同时也把目光停留在了“她那美丽的、诱人的、丰腴滚圆的身体”[1]31上。他看到女人的帷幕在他的面前一层层的揭开了,揭开女人帷幕的最后一层看到的也不过是她的身体,小说中女性只是“肉”的存在,只是性与肉欲的符号象征,却缺失了“灵”的部分。章永璘认为在芦苇荡中的黄香久填补了他对女性认识的空白,对于女性的认识也始终辗转于女性的身体,因此在他的认识中,女性等同了她们的身体。章永璘也因此第一次有了对女性身体的解读:“她没有任何一点引诱的动作,更没有一句挑逗的话语,她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她是在用眼睛、用她身上每一处微微哆嗦的肌肤、用她毫不准备防御的姿态呼唤我。”[1]33章永璘站在一个渴望异性的男性角度在审视和评判着黄香久的身体,在他眼中的黄香久与被赋予淫荡色彩的卡吉娅没有差别,此时的男性成了定义的主体,女性的身体成了被定义的客体。小说中的男性虽然最终放弃爱情而屈从于身体,而对于男性的塑造重点却放在了他们在苦难下受难且隐忍的方面,而对女性有的却是永远也走不出自己身体的轻佻和放荡。这种对女性认识和塑造上的偏颇,使得相较于男性的平等地位并未确立起来。不仅男性对女性的认识走不出她们的身体,苦难中的男性也同样走不出女性的身体。黄香久成了章永璘在困难中的一丝曙光,女性的身体也成了男人在苦难中的归宿、温暖的慰藉。如果说政治是章永璘尚不能完成的事业,那么黄香久对他来说就是一个等待他去完成的挑战,而黄香久的身体就是章永璘第一次求取胜利的战场。当他在两性的博弈中败下阵来的时候他感到无以复加的不安与自卑,甚至想要放弃生命;而当他做成“一个人”的时候,他才重新找回自己,找回了自己的理想,重燃对政治的热情。黄香久用自己的身体成就了一个男人,用自己的身体为章永璘做出了证明。

小说中的男性无法走出女性的身体,作者对于女性的塑造未能走出她们的身体,就连女性自身对自我的认知也是处于一种“无意识”的状态中。那个因为拒绝了贫农团长而受苦的马老婆子,在她的意识中“女人天生下来就是跟男人配对儿的”。女性在不自觉中就已经将自身视为是男性的另一半,而并非是独立的个体。在黄香久被抛弃的前一晚,她试图让章永璘铭记自己的方式也是通过身体,在黄香久的心里身体已然成了自我的标识。

二、走不进的“文明”

章永璘和黄香久之间有的并不是所谓的爱情,而仅仅是那个特殊的时期的一种特殊的“需要”。对于二者之间的关系,章永璘由始至终都有着清醒的认识。当自己的诗被别人拿来示众,自己仍是被批判的对象时,他可以将自己内心的“雅”归于“俗”,想象着自己已经成了一个历史中的人物,自己似乎也在此时悟出了那种作为人的以不变应万变、力求多变的生存之道。同样当他意识到爱情于此时的他不过是难以企及的“梦”的时候,他所寻求的就早已不是自己可以用心去珍视的一份情感,而只是自己在此时此刻的一种本能欲求。作为男人的章永璘有着自己的一套“文明”说辞,不仅用以解释自己的行为,同时用来规训女性。作为知识分子的他心中对于爱人和婚姻有着自己的一方期许,想象着自己的新娘穿着白纱,想象着她的容貌,想象着爱情是给予,对于爱情与婚姻章永璘渴望达到灵与肉的统一,他与黄香久同是那个压抑人性时代的受害者,章永璘选择了用婚姻来满足身体的自然感觉,却要求黄香久在爱情上对自己做到精神与肉体的统一。虽然知道黄香久对自己的爱,却仍然对她仅有的一次出轨难以释怀。先行其事违背爱情的是章永璘,他将爱情还原于了本能的欲求,而那仅有的一次错误却使黄香久成了章永璘用其道德规训和厌弃的对象。当章永璘将爱还原成需求,黄香久的爱却是那样的单纯而笨拙,有爱她就必须把它表现出来,哪怕用那些看似粗俗的动作表现,因为她要你知道她爱情的重量与程度。她的爱情野蛮而专横,因为不想失去而拼命挽留。在黄香久的心中,只要有一个好男人,成一个家,无论政策怎样的风云变幻,总会有一方安生地,她要的不过就如此。而在章永璘的心中想要的不只是一个充满着女人气息的家,而是它背后更为广阔的天地,对于章永璘来说爱情早已在现实中变了质,那种“无爱的性”[2]终究成了他实现抱负、大展宏图的“绊脚石”,此时的黄香久就“理所当然”地成了他的束缚和羁绊。在章永璘的心中那代表着自己最原始的、最粗俗情欲的过往,那段因为满足自身欲望而结合的婚姻,是在自己人生中再也不愿忆起的败笔。黄香久的存在只不过是用以见证了章永璘在人生苦难中的挣扎,她的价值也只是为了成就落难的章永璘。这就注定了黄香久永远也走不进章永璘的“文明”,也不可能在这样的男性世界中建立自我的主体地位,同样也预示着她最终被弃的结局。这次婚姻对于他们都是一场梦,可意义却不同。对章永璘来说那是“一场游戏、一场梦”,只是生命中短暂的风景;可对于黄香久来说婚姻的结束却是大梦初醒后的无奈和绝望。

三、卷进历史黑洞的“另一半”

有那么一群女人因为拒绝了“幸福”而被迫害,从一个漂亮的小媳妇变成了一个饱经风霜的老婆子,却仍然保留着自己善良的心。有那样一群女人要同样承受来自另一半的苦难,因为无奈、无助而去思谋人生。有那样一群女人以为可以在动荡中找到避风港,却无奈最终被抛弃,只是因为她们成就了她们的男人。小说中的男性似乎向来有着足够的“智慧”可以在现实中正视自身所经受的苦难,正视自我存在的价值和意义。而女性却没有那种敏锐的自我感知,她们甘愿做一个依附者,不平等的两性关系在这种女性的无意识中被掩盖。在充满着男性意识的世界中,女性总是以她应有的气质和样子出现,她们简单、热情、善良甚至庸俗,她们的精神似乎永远难以企及到与男人对等的高度。看似是在机缘巧合之下,章永璘给了黄香久一个她渴慕已久的家,而实际上是黄香久笨拙的爱为在现实中痛苦和迷惘的章永璘重新找回了自我。但那无法达到的精神上契合的爱,终究以曲终人散收场。章永璘要寻求的是政治的“伊甸园 ”,并不仅仅是爱情更非单纯情欲上的满足。黄香久只是他在苦难中短暂寻求的一抹温暖,而黄香久却天真地以为自己找到了一生的支柱。在女人们思谋人性的本质、本性,甚至思谋政治的可怕时,也是因为那触及到了她们的“天”——她们的男人。因为她们要做的不是走进历史、走进政治,而是走进她们的男人。作为黄香久、马缨花一类终究走不进章永璘那所谓的“文明”,却被作为他的“另一半”无声地卷进了历史的黑洞。那个历史下的女性们以自己柔弱的身躯承受着种种苦难。那么一群女人“穿着宽大的、像布袋一样的衣服和裤子,掩盖了原本的女性特征,成了男不男、女不女的动物,于是比男犯还要丑陋。”[1]27困难中的男性尚能找到自己的归属和定位,而女性的身体却早已失去了自身的性别化。在那个特殊的时代,女性从未真正走进政治、走进历史,却无形中被作为男性的另一半卷入其中。在历史的大风暴中,女性用自己的身体见证了男性的苦难遭际,而自己的苦难却被淹没在历史的缝隙中,无人问津、无迹可寻。

小说中的女性无论在价值和意义上都并未走出她们的身体,所以她们最终只是成了男人的另一半。历史造成了男人的悲剧,而女人在承受历史的同时,还承受着来自男人们抛来的她们的人生悲剧,无力反抗中只能用眼泪证实自己的悲剧。《男人的一半是女人》中被掩盖和规避的真相是在历史中她们虽未留下自己的足迹,却以承受苦难的方式见证并参与了历史。被卷进历史黑洞的“另一半”用自己的身体将淹没的真相浮出了地表。

参考文献:

[1]张贤亮.男人的一半是女人[M].贵阳:贵州人民出版社,2013.

[2]刘慧英.走出男权传统的藩篱——文学中男权意识的批判[M].北京:三联书店,1995:131.

(责任编辑:刘东旭)

中图分类号:I207.425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1-7836(2016)02-0110-02

作者简介:马艳秋(1991—),女,黑龙江安达人,硕士,从事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研究。

收稿日期:2015-04-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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