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怨恨的阐释者
——弗朗茨·法农

2016-03-16亚当柯什AdamKirsch

国外社会科学前沿 2016年9期
关键词:殖民者阿尔及利亚暴力

亚当·柯什(Adam Kirsch)

王赛锦/译

怨恨的阐释者
——弗朗茨·法农

亚当·柯什(Adam Kirsch)

王赛锦/译

在弗朗茨·法农(Frantz Fanon)解析后殖民主义侵略谜题的半个世纪之后,他可能解开欧洲今日深受暴力困扰的苦恼。

2015年11月巴黎恐怖袭击和新年前夕科隆的袭击案转变了欧洲关于伊斯兰和移民的讨论。安吉拉·默克尔(Angela Merkel)总理因容许成千上万的叙利亚难民涌入德国而备受攻击——虽然在科隆逮捕的绝大部分人并非叙利亚人。法国总统弗朗索瓦·奥朗德(François Hollande)因反对“伊斯兰国”而在拉卡地区发动了空袭——即使在巴塔克兰剧院、“柬埔寨餐厅”,或者其他地方袭击的犯罪者最终被证明是法国和比利时人。

事实上,两组犯罪团体的一个共同点是,他们的祖先都可溯源到北非。巴黎的恐怖主义者是阿尔及利亚人和摩洛哥人移民的后代,而且,很多科隆袭击者也来自同一个地方。但是,欧洲和北非的暴力冲突却没在2015年爆发。在今日的圣战出现之前,就有去殖民化的斗争;在“伊斯兰国”成立以前,就有阿尔及利亚的“民族解放阵线”(National Liberation Front),他们的枪声和炸弹声在20世纪50年代末和60年代初就已经响彻巴黎了。

弗朗茨·法农是那场斗争中伟大的、具有煽动力的理论家,他1961年的著作《全世界受苦的人》(The Wretched of the Earth),从马克思主义视角探讨了自由主义运动的社会结构,以及很多国家的经济和政府失败的原因。然而,这本书最负盛名的一点是它对暴力革命的心理学洞见,法农觉得十分必要且事出有因。它将哲理和劝告有机地结合起来,内容鼓舞人心,使得其在出版以后,便成为自由战士们的圣经。

法农生活在殖民者和被殖民者交叉的中间地带。他出生于马提尼克,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与“自由法国人”(1940年法德休战后继续抗击德军的法国人——译注)并肩作战,在一所法国学家接受精神病学训练,成为一名精神病医生,然后到阿尔及利亚投入实践。在那个国家争取独立的战斗中,他既要接触法国刑讯者,又要接触阿尔及利亚恐怖分子,当然还有两者的受害者。《全世界受苦的人》完成之际的历史环境与当今欧洲所面临的状况很不一样(实际上,这本书是法农患上白血病、奄奄一息之际口述完成的)。然而,这本书对人类为何心生愤怒的分析,时至今日依旧有借鉴意义。

在法农看来,暴力并非仅仅是一种政治策略,一种迫使被殖民者屈服的力量。它还是一种救赎行为,使被占领地区的人民重新获得解放,成为完全的人。“去殖民化是对‘新人’的真正的创造,”他写道,“但是这种创造不能归功于超自然的能力:被殖民的‘东西’通过解放过程,成为真正的人。”法农形象地写道,这个过程“充满了炽热的炮弹和血腥的屠刀”。

他认为,欧洲人曾经将殖民世界划分为两个等同的部分(白人殖民者的繁荣和“文明”,以及被占领地区的贫困和“野蛮”),这不可避免地产生暴力。“这个被划分为两个部分的世界,生活着不同的种类,”他写道,“统治者首先是外来者,与当地的土著居民(‘他者’)不一样。”这样的世界是“极权”的世界,不仅实体商品被分配,就连道德也被欧洲排外的思想所分配:“殖民者把被殖民者转化成了一种邪恶的集合体。”暴力解放推翻了这种等价关系。“二者之间残忍和坚决的对峙最终将不可避免。”法农说道。

这种对峙自然有其终点,当殖民者离去或允许当地人民创建自己的国家之时便宣告结束。法农用近乎神秘的词汇来形容这种国家——一个消除内讧与差异的地方。“因为个体经验融入国家之中,个体又是国家的一部分,因此,它在范围上不再是孤立的、狭隘的、有限的,它或许能发掘民族与世界的真谛。”他写道。换句话说,一个国家真正的国民,置国家与民族利益于自身之上。

今日欧洲所面对的,可能就是法农曾经描述的殖民界限的异化,只不过是在欧洲大陆内部,甚至是在城市里罢了。当曾经的被殖民者的后代试图融入巴黎,但却被永久地排挤到郊区之时,或者当他们进入德国生活在难民营里之时,这其实就是法农理解的摩尼教殖民主义(Manichaeism of colonialism)的重复。镇压近乎极端。边界常常被警察把守,而不是士兵。然而,这还是两个世界:一个是繁荣的集合的,一个是贫穷的被排斥的。他们近距离地警惕着对方,将冲动诉诸自我表现的暴力形式。

过去那个时代与现在的关键不同是,在法国与德国,人民之间的解放或隔离不可能发生。实际上,对于移民来说,法农的国家主义只能是一种责难:他们生活在欧洲是因为北非的后殖民主义国家在政治和经济上陷入了困境,而其他国家,比如叙利亚和伊拉克,也在迅速衰败。

这或许就是欧洲的阿拉伯人(他们内心充斥着不满)举起宗教大旗而不是国家主义大旗的原因,而法农曾经以为这些极具保守性且微不足道而忽视了。(“宿命论解除了压迫者的责任,”他写道,“因为所有恶行、贫穷等等都可以归结于上帝。”)例如,巴黎袭击者并非以某个国家的公民身份出现,而是作为“伊斯兰国”的勇士,他们杀戮,以暴力形式宣泄心中不满,这正是法农一生都在研究的,只是他没想到会是这种形式。

在本世纪中叶,阿尔及利亚人民正忙着摆脱欧洲。“让我们离开欧洲,这个从来不言明,但却在街道的任何角落、在世界的任意角落都在屠杀人民的地方。”法农在他的《全世界受苦的人》中写道。清晰的一点是,现在成千上万的难民和移民正在源源不断地向北涌来,摆脱欧洲并未实现;殖民者和被殖民者的命运依旧交错纠缠,难以解开。只要人们试图以暴力形式征服挑战他们的“前主人”,我们就需要法农帮助我们理解其中的原因。

原文标题:Interpreter of Mali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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