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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越内在的死亡——存在主义女性主义下的《一个小时的故事》

2016-03-16朱传莲

文山学院学报 2016年5期
关键词:内在性第二性波伏娃

朱传莲

(文山学院 外国语学院,云南 文山 663099)

超越内在的死亡——存在主义女性主义下的《一个小时的故事》

朱传莲

(文山学院 外国语学院,云南 文山 663099)

美国女作家凯特•肖邦的作品《一个小时的故事》一直被评论界认为是女权主义的代表作。小说描写了马拉德夫人这一他者女性形象为了真正摆脱和超越自身内在性的束缚,最终以死亡来实现女性的自由。小说中马拉德夫人这位伟大的女性一步步实现女性“内在性”的超越,摆脱“他者”和“他性”状态,使女性主体意识得以树立,最终用死亡来使自己成为一个自由的主体,这一点与存在主义女性主义的观点不谋而合。这也给当代女性在实现自身内在性的超越和他者、他性状态的摆脱方面一定的启示。

马拉德夫人;存在主义女性主义;他者;内在性;超越

凯特·肖邦(Kate Chopin)是美国19世纪女性主义运动中的一位重要的女性作家,被称为美国女权主义文学创作的先驱之一。凯特·肖邦的家庭背景和所处的生活环境对她的文学创作有很大的影响。女性主义第一次浪潮(19世纪末至20世纪20年代)之后,女性开始对传统道德所强加在女性身上应具备的特性提出质疑,向处于中心地位的男权制这一权威发出挑战,努力改变自己“第二性”“边缘化”这一地位。存在主义女性主义是女性主义运动第一次高潮中的重要理论分支,其核心代表人物西蒙·德·波伏娃(Simone de Beauvoir) 在其著作《第二性》(The Second Sex) 中用存在主义中的“他者”概念来解释女性的处境,并由此探讨女性解放的出路。

《一个小时的故事》是女性主义的名篇之一。很多学者从不同的角度对这一短篇小说进行分析,如贺润东(2007年)分析了该小说中的女性主义思想色彩;宋雪(2010年)用女性主义解读了该文本;宋晓(2012年)分析了《一个小时的故事》的存在主义思想倾向。本文采用存在主义女性主义理论来重新解读《一个小时的故事》,分析马拉德夫人如何企图摆脱“他者”和“他性”状态,实现“内在性”的超越,从而确立自己独立的主体意识,最终选择以死亡来获得自由的历程,以期给当代女性在实现自身内在性的超越和他者、他性状态的摆脱方面一定的启示。

一、作为他者存在的马拉德夫人

“女性”一词一直是波伏娃关注的焦点,在《第二性》中,她运用存在主义中的“他者”概念来分析女性的处境及女性解放的出路。波伏娃写道:“定义和区分女人的参照物是男人,而定义和区分男人的参照物却不是女人,她是附属的人……他是主体(the subject),是绝对(The Absolute),而她则是他者(the other)。”[1]序当一个女人想要定义自己时,第一句话就是“我是女人”,而没有一个男人会这样做。女人被绑定在与男人的不平等关系中:他是“唯一”,而她就是“他者”。波伏娃对女性的著名论断:“女人不是天生的,而是形成的;只有通过他人的干预,才会使一个人成为他者。”[2]25男权社会中的女性一直作为被凝视的对象,而非被倾听的对象而存在,女人被边缘化,处于一种失语的状态,是缺席和缄默的,更多地是男人眼中的他者,想象中的天使,而不是以自己的本真存在。[3]58-62

《一个小时的故事》中,马拉德夫人在他人眼中是一位饱受心脏病折磨的女性,是一位不健康的女性。在外人看来,马拉德夫人无法和正常女性一样承担得起噩耗。但是当知道丈夫死亡的消息后,马拉德夫人像正常女性一样表现出本该有的举止——她立刻倒在姐姐的怀里,突然放肆地大哭起来。这位他者通过自己的悲伤融入到主体的世界中,让他们认同自己是很爱丈夫的“天使”妻子。由此可看出,马拉德夫人的行为被男性社会的规范所制约,一直在扮演着“贤妻良母”的温柔形象。但是,当她远离男性的监管,躲进自己的房间时,就不再是众人眼里的那个“他者”,而成了一个自由的主体。马拉德夫人能够自由地幻想今后没有丈夫压制的真正属于她自己的生活的样子。最能体现马拉德夫人作为他者存在的部分是小说的最后一幕。当马拉德夫人死后,是由医生来决定她的死因——死于极度兴奋。为何兴奋?是丈夫最终活着回来,并没有在事故中遇难?马拉德夫人真的是死于极度兴奋吗?当然不是。在传统的伦理道德内,女性必须对自己的丈夫忠诚,像“家中天使”。在男性眼里,马拉德夫人就是一位传统的家庭妇女,必须忠诚于自己的丈夫,即便是死亡也是由于丈夫能够平安归来的“过度喜悦”。女性在生前要扮演“忠诚”“天使”,在死后也要被男性赋予这样的“美德”。 马拉德夫人的死亡正是她在继续承受丈夫的压制和追求自己的独立自由之间的一次抉择,可以说她最终胜利了。

二、作为女性的“内在性”的束缚

波伏娃在《第二性》中使用“内在性”来对女性的处境进行分析。“内在性”描述的是一种没完没了地重复着对历史不会产生影响的工作的处境,在这种处境中女性处于封闭、被动而无所作为的生存状态。[4]39-40女性气质带有明显的男性的需求和偏见。在父权制社会里,女性气质往往被界定为温柔、顺从、优雅、天使,同时还有抗争、柔弱、暴躁、恶魔、疯癫等。苏姗·布朗米勒(Susan Browmiller)指出:“女性气质的内涵依赖于一整套已经得以确立的传统——从衣着打扮的样式到行为举止的法则。毋庸置疑,它从心理上控制着女人们对自己的性别认定。”[5]235一旦这些女性气质内化为女性自我的意识,就会成为女性难以挣脱的“内在性”。这种女性内在性逐渐把自我的意识压制下去,以自身全部来服务于男性。

当马拉德夫人独自回到房间之后,她静静地坐着,开始意识到某种微妙、说不清楚的东西正在慢慢地向她逼近,但是她最初的反应并不是完全接受,而是试图用自己的意志力把这种朦胧的意识“打回去”(beat it back)。在父权制社会,女性只是处于第二性,是由男性所支配和控制的。波伏娃认为,“一旦男人取得较为明确的自我意识,一旦他敢于坚持自己的权利并进行反抗,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利用这种从属关系”[6]71。在这样一种生存环境下,马拉德夫人也不例外地处于从属地位。女性的内在性束缚着自我意识的发展。当“自由”这一种自我意识突然出现时,女性的第一反应是把它压制下去。从小说中“fellow-creature”一词可以看出在马拉德的眼里,他的夫人和他并不是处于同等地位,女性只有用自身的全部来服务男性才能得到男性的重视。马拉德夫人一直都在为他人而活,屈服于他人的权威,在他人的意志下生活,把自己内在化,以屈从的方式来苟且偷生。所以,当知道丈夫遇难后,马拉德夫人内心的自由意识突然涌现出来,但是由于长久处于父权制的压制下,她的第一反应是把自由意识给打回去。长期以来,马拉德夫人都是为丈夫,为家庭而活,并不是为了自己自由而活,其身体和灵魂都处于他人的意愿压制之下。由此可见,女性的这种“内在性”已经对她的身心造成了极大的束缚。

三、作为他者的“内在性”的超越

在父权制的阴影下,女性逐步丧失了自我,沦为他者。存在主义女性主义强调对女性“内在性”的超越,企图摆脱“他者”状态,使女性主体意识得以树立,从而成为一个自由的主体,实现自身的价值。波伏娃认为:“女人有能力在她坚持超越和被异化为客体之间做出选择。每个生存者作为主体而存在的根本需求在于通过自由选择去设计自己的未来,并通过超越性的行为去获取存在正当性的证明,从而寻求并实现自身的存在价值。”[1]54波伏娃鼓励女性实现自我的超越,摆脱从属和他者的地位。

马拉德夫人知道丈夫遇难后,突然没有了丈夫这一座大山压制自己的身体和灵魂,她突然明白屈从于他人是错误的,自己完全可以从中摆脱出来。身体和灵魂的自由对她来说比丈夫的爱更加强烈,更加重要。彻底自由正是她摆脱他者地位,实现自我“内在性”超越的途径。马拉德夫人独自在房间时,无拘无束地想象着未来只属于她自己的日子。主体意识通过自由选择去设计未来,成为一个自由体。她像“胜利女神”一样,眼睛里面充满了胜利的激情。最终,当她无法获得身体和灵魂的自由时,马拉德夫人选择了用死亡来实现自身的存在价值。只是作为他者的她,在男性眼里只是一种附属品,处于边缘而非中心,所以她的死因最终是被男性断定为“死于极度兴奋”,而非“死于追求自由”。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满足男性对女性的控制力,即便死了之后也要为女性冠上一个“没有违抗自己丈夫意志的顺从的妻子”称号。但是,对于马拉德夫人来说,自由意识就像长生不老药一样,在她的身体里面蔓延,她的灵魂最终得到了解放。她祈祷真正属于自己的自由的时间能够持续得更久。她所期望的自由是来自于身体和灵魂的,如果灵魂得到了自由,而身体未获得自由,只能选择以死亡来实现。

存在主义的死亡哲学观,强调人们要直面死亡,把死亡同人的自由联系起来。海德格尔说:“死不是一个事件,而是一种须从生存论上加以领会的现象。也就是说,死亡在存在论上不是一个事件,而是存在本身。”[7]276马拉德夫人作为一名长期处于男权制和传统伦理道德压迫下的女性,她的死不是悲剧,而是她对自由选择的结果。她最终选择以死亡来获得自由,她的死亡同样有生命自由意识的渗透,是一种自为的存在形式。她的死亡使得她获得最终的身心自由,可以说是生命的一种延续。

四、结语

存在主义是一个很广泛的哲学流派,它以人为中心,尊重人的个性和自由,认为人是在无意义的宇宙中生活,人的存在本身也没有意义,但人可以在存在的基础上自我塑造,自由选择。存在主义认为,人生是自由的,人有自由选择的权利,个人有能力改变任何状况。

当今社会,很多人声称自己是女权主义者,反对男女不平等待遇,反对对女性的歧视。但是,仅靠一小部分人的努力是无法改变女性的现状的。女性只有在自身作为人而存在的基础上,重新确立自己的主体地位,不断对自己进行塑造(selffashioning), 不断进行选择,不断争取自由和平等,从经济上摆脱对男性的依赖,实现文化上对父权制文化的超越才能实现。但是,要实现这一切,还需一定的时间。

[1] [法]西蒙·德·波伏娃. 第二性[M]. 陶铁柱.译. 北京:中国书籍出版社,2004.

[2] 刘岩,马建军,等. 并不柔弱的话语——女性主义视角下的20世纪英语文学 [M]. 重庆: 重庆大学出版社,2011.

[3] 罗婷. 现代美国妇女的困境与自救 [J]. 外国文学研究,1994(1):58-62.

[4] 刘慧敏. 存在主义女性主义与女性的自由与解放——浅析波伏娃的《第二性》[J]. 重庆科技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10 (13):39-40.

[5] [美]苏姗·布朗米勒. 女性特质 [M]. 徐飚,朱萍.译.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6.

[6] 程锡麟,方亚中. 什么是女性主义批评 [M]. 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11.

[7] [德] 海德格尔. 存在与时间 [M]. 陈嘉映,王庆节.译. 北京:三联书店,1999.

(责任编辑 田景春)

Death Beyond the Inherent Constraints: An Analysis of The Story of an Hour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Existentialist Feminism

ZHU Chuanlian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Wenshan University, Wenshan Yunnan 663099, China)

The Story of an Hour, as American female writer Kate Chopin’s work, was regarded as a representative book of feminism by the critics. This short novel describes Mrs. Mallard, who is an Other, tries to break away from and transcend authentically the inherent constrains, and realizes her freedom by death. The great Mrs. Mallard gets rid of the inner constraints and the situation of being otherness, and erects her subject consciousness and fi nally chooses death to make herself as a free one. This is coherent with existentialist feminism. In the meantime, this paper hopes to enlighten modern female on their way to transcend the inherent constraints and the otherness.

Mrs. Mallard; existentialist feminism; other; internality; transcendence

I712.074

A

1674 - 9200(2016)05 - 0073 - 03

2015 - 09 - 15

朱传莲,女,云南曲靖人,文山学院外国语学院助教,硕士,主要从事英美文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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