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快超拔的力量
——论布朗库西的极简主义雕塑
2016-03-16韩祥翠
韩祥翠
(湖北师范大学 美术学院,湖北 黄石 435002)
明快超拔的力量
——论布朗库西的极简主义雕塑
韩祥翠
(湖北师范大学 美术学院,湖北 黄石 435002)
布朗库西是20世纪的卓越雕塑家,他那充满地域特征和时代特点的雕塑别具一格,对当时及后来现代雕塑的发展产生了巨大影响。文章通过对布朗库西艺术生平的分析及典型作品的研究,系统认识其雕塑艺术所呈现出的艺术特征与审美观照。
极简主义;布朗库西;现代主义
康斯坦丁·布朗库西(Constantin Brancusi,1876~1957),1876年出生于罗马尼亚格尔日省霍比塔地区的一个农民家庭,他的家乡传统木雕特别发达,浓郁的艺术环境给予了他最初的启蒙教育。18岁至22岁期间布朗库西在克拉约瓦学过民间木雕技术,做过各种木制器物,后来又在布加勒斯特的美术学校深造3年。1904年布朗库西前往欧洲艺术中心巴黎,在法国国立美术学校继续深造。
1906年巴黎秋季沙龙展上,布朗库西送选的一件作品受到罗丹的好评,这让他备受鼓舞。在罗丹的邀请下布朗库西到罗丹的工作室做助手,但不到一年时间他就外出独立发展。在形成个人风格之前,布朗库西进行了艰难的探索,1908年的《吻》就是这样一件作品。《吻》是为一个俄国女大学生设计的墓碑雕塑,既不同于传统的写实风格,也和后来简洁抽象的作品也有明显区别。作品表现的是两个年轻人相互拥抱接吻的画面,作品风格上呈现出具象特征,但形体古朴厚重,简单粗狂的形式弥散着原始主义的色彩。艺术家希望通过作品表达一种普遍的情感:“当我从事这件雕刻时,同往常一样,长时间地在探索,使其如何与两人拥抱的外在形式的机械模拟拉开距离,和如何从最基本的真实出发,从而使这些雕塑和人的诞生、人生的欢乐、悲剧等严肃的事件相异。”“我希望做成的雕塑不仅使人怀念一对恋人,而是所有恋人,表现地球上相互爱恋的男人和女人在离世前真挚的感情。我的作品正是要把这种内在的情感显现出来。”[1]为了将两个人物最大限度的结合在一起,布朗库西让他们面孔紧贴,嘴唇融合,眼睛直视彼此。这种动作在现实中是不存在的,只有缺鼻子的人才会如此亲昵,对现实的忽略显然是为了最大限度表达恋人之间的密切情感。这件作品虽然有着罗丹《吻》的影响,但布朗库西已经超越了罗丹的写实指向,以更为稚拙、简化的风格表达了他对现代雕塑的理解。
1907~1908年正是立体主义迅猛发展的阶段,毕加索、布拉克等人开辟的道路在整个欧洲产生了巨大影响。在立体主义的启示下,对块面结构、柱体、球体和方体的研究成为时代潮流,布朗库西同样深受影响。另外,世纪初的巴黎举办过几次非洲艺术大展,那些来自中部非洲的诡异古拙的木雕引起了欧洲艺术家的强烈兴趣,马蒂斯的野兽派绘画、毕加索的立体主义等都带有非洲艺术的元素。部分艺术史专家认为布朗库西的作品同样存在这种情况,但罗马尼亚艺术家则对这种观点持有异议。他们认为布朗库西的《吻》的母体很可能来自故乡的传统:“一个情人去世了,幸存者要栽种树枝繁茂的两棵树木拥抱在一起,象征着生命、爱情和死亡的永恒,布朗库西很有可能是在这种传说的启发下构思了这件作品。”[1]
在后来的岁月中,布朗库西又制作了与《吻》相关的多件作品,如1918年的《奖牌》、1933的《吻之柱》、1938年的《吻之门》等。艺术家通过对早期作品的结构改进与调整,赋予其新的含意。
除了《吻》《祈祷者》(1910年)、《迪亚高头像》(1916)这类有着写实倾向的作品外,布朗库西最为人们称道、也最具代表性的是那些抽象洗练、风格极简的系列雕塑,这也是其最具个性色彩的作品。
《沉睡的缪斯》(1910)是布朗库西第一件具有极简主义风格的雕塑。作者以夸张和概括的手法,刻画了处于沉睡状态的缪斯,其双目紧闭,鼻子修长,嘴巴小巧,线条流畅清晰,面额圆润而富有弹性。1913年的《波嘉尼小姐像》是布朗库西风格成熟期的代表作,单纯的形态,精巧的磨制,优美的曲线,表现了人物内在的神韵和精神状态。约翰·阿尔普认为这件作品和古埃及新王国时期的捏菲涅狄王后像非常近似,称之为“抽象雕刻的美丽教母。”[1]也有部分艺术家认为其造型来自拜占庭高度风格化、程式化的圣像艺术,明快单一的造型有着宗教的纯粹与清澈。布朗库西衷爱简洁圆润的形体,希望在卵形结构中再现对象单纯明快的本质,营造特有的感染力。他曾说过,对象的单纯表现并不是目的,目的是通过单纯性捕捉对象的精神实质。《波嘉尼小姐像》的成功塑造确立了布朗库西在欧洲艺术界的地位,他的风格逐渐被更多艺术家接受。之后不久布朗库西在美国和英国举办多个展览,受到艺术界普遍关注和认可。
对布朗库西作品的分析过程中我们发现他的艺术来源非常丰富,既有欧洲本土和非洲的影响,还有来自东方艺术的元素。整体而言,他的故乡罗马尼亚民间艺术和欧洲早期现代主义对其影响最大。罗马尼亚的文化基因,不仅仅体现在作品的内容方面,还有对传统技术和工艺的继承,那种简洁甚至简单的、粗狂的结构和罗马尼亚民间雕塑息息相关。布朗库西之所以对此情有独钟,源自其中蕴藏的神秘性元素,这种神秘性和20世纪初的新柏拉图主义——布朗库西非常痴迷的思想有着互通之处。“布朗库西在他的作品中……排除他认为可能带给观众的任何中心思想,他企图要使他的雕塑成为一种创作哲学,他称之为柏拉图哲学。”[2]“雕塑中的自然元素指的是语言的思想、象征、神圣,我所要探求的是隐藏在物质中的本质元素,而不是外在表象的复制品,雕塑家既是一个思想家,而不是撷取某些荒谬、多形而矛盾表象的摄影师。”[2]这些观点充分显示了布朗库西艺术创作时的思考和选择。
虽然布朗库西对“多形而矛盾”的现代艺术不屑一顾甚至刻意讽刺,但很显然他并没有脱离现代主义的影响独立存在,野兽派的韵律,立体主义的结构,未来主义的机械美学等在他的作品中无处不在。布朗库西没有也不可能回避现代艺术的影响,但他却没有卷入任何一个流派之中。布朗库西敏锐地把握着现代艺术的种种变化,将有价值的元素融入到创作中,在简单流畅的形式下追求一种静谧内敛的风格。这种脱离传统窠臼、远离写实主义的风格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的,但它们的出现却极大丰富了现代雕塑的形式,对二战后抽象雕塑、极简主义艺术团体产生过多重启示。
布朗库西1915年的《新生》、1926年的《The Blond Negress》、1940年的 《空中之城》等这三件不同时期的作品都有着体积单纯、线条舒展流畅的特点,其通透的精神品质和富于张力的结构给人以明确超拔的清晰之感。此外,这三件作品的设计感也非常鲜明,这种尝试是布朗库西对现代雕塑的一大贡献。将雕塑的比例、力感和量感的对比做得如此完美和谐,在当时并不多见。因而可以说,布朗库西的创造不仅丰富了雕塑的形式美,也开启了设计性雕塑的新方向,对之后雕塑艺术的科技化、综合化发展影响深远。这种充满设计思想的单纯之作曾被亨利·摩尔高度褒扬,认为布朗库西极大地清除了传统雕塑的累赘之形,并将其带向干净明快的现代审美之境。
作为一个视野开阔目光敏锐的艺术家,布朗库西对急遽变化的社会生活有着深刻的感受,对人们的审美需求也有着准确把握,他那些简洁洗练的艺术形象正是这种心理需求的产物。这类偏向抽象和写意的新风格,一经产生就受到人们的普遍关注,20年代之后更是广为人知,阿尔普、摩尔、赫普沃斯等人就是在他的启示下,将现代抽象雕塑进一步发扬光大,最终形成蔚为壮观、影响深远的艺术潮流。
[1]邵大箴.西方现代雕塑十讲[M].南宁:广西美术出版社,2002:62,63,64.
[2]何政广.布朗库西[M].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2005:22,23.
(责任编辑:胡光波)
本课题为2014湖北十二五教育规划课题,编号2014B115
2016—06—24
韩祥翠,女,湖北师范大学美术学院教师。
J305
A
1009- 4733(2016)06- 0029- 02
10.3969/j.issn.1009-4733.2016.06.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