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度性双音节“X人”结构论析

张道俊

(湖北师范大学 文学院/语言学研究中心，湖北 黄石 435002)



程度性双音节“X人”结构论析

张道俊

(湖北师范大学 文学院/语言学研究中心，湖北 黄石 435002)

程度性双音节“X人”结构指的是“迷人”、“惊人”之类的语词，它们分布在性质词和动词中，其基本成员在102个左右。统计分析显示，《现代汉语词典》对这类词的收录不仅数量上明显偏少，而且频率上并不都是高频，有待进一步修订完善。“X”与“人”之间的语义关系主要是使役性支配关系，少数是一般性支配关系。

“X人”结构；双音节；程度性；词频；语义关系

现代汉语“X人”结构有一些具有程度性，例如“迷人、得罪人、瞧不起人”等都可以接受程度副词“最、太、非常、十分、很、比较”等的修饰。“迷人”是词，“得罪人、瞧不起人”是短语，我们统称为程度性“X人”结构。程度性“X人”结构有三个特点：

第一，这种结构只有双音节、三音节、四音节三种音节形式。四音节最少，我们只发现了“对不起人、瞧不起人、看不起人、对得起人”4个。三音节较多，目前我们发现了“安慰人、包容人、鄙视人、贬低人、触动人、刺激人、摧残人、打动人、打击人、得罪人、锻炼人、恶心人、讽刺人、感动人、感染人、勾引人、鼓励人、鼓舞人、蛊惑人、关心人、忽悠人、糊弄人、激励人、煎熬人、教育人、惧怕人、考验人、宽慰人、困扰人、理解人、历练人、连累人、撩拨人、麻烦人、埋汰人、迷惑人、磨练人、难为人、排斥人、欺负人、欺骗人、欺压人、启发人、亲近人、轻视人、轻信人、伤害人、束缚人、说服人、体谅人、体贴人、体恤人、挖苦人、畏惧人、温暖人、污辱人、侮辱人、误导人、吸引人、吓唬人、相信人、小看人、羞辱人、依赖人、引诱人、影响人、诱惑人、糟蹋人、照顾人、折腾人、折磨人、震憾人、震慑人、中伤人、捉弄人、尊重人”等76个。双音节最多，总数在一百开外，详见下文。

第二，这种结构全部表现为动宾式构造，“X”为支配性成分，“人”为受支配成分。四音节中的“对不起、瞧不起、看不起、对得起”是动词，整个结构的动宾关系不言而喻。三音节中的“X”也全部为动词。有些是动作动词，如“摧残、打击、教育”等；有些是心理动词，如“鄙视、惧怕、体恤”等；有些是动形兼类词，在本结构中以动词身份出现，如“感动”用的是动词义项“使感动”，“麻烦”用的是动词义项“使人费事或增加负担”，“温暖”用的是动词义项“使感到温暖”。双音节中的“X”虽然是语素，但它与“人”的关系依然显示出动宾关系。

第三，这种结构中的“人”是一个泛指概念，不指称某个具体的人。“羞人、烦人”的“人”一般指自身，但并不特指某个人；“损人、坑人”的“人”一般指他人，也不特指某个人。不管是单指自身，还是单指他人，不管是包括式复指，还是排他式复指，这个“人”都是一个泛指性概念，这是程度性“X人”结构最重要的一个特征。有些“X人”结构可受程度副词修饰，但其中的“人”指称人手、人员，如“缺人、差人、需要人”等，这是与“迷人、唬人”等不同质的一种现象，本文予以排除。

本文集中讨论双音节的程度性“X人”结构，试图弄清其基本成员、基本词频及语义特征。

一、基本成员

程度性双音节“X人”结构的典型语法身份是词。根据我们对《现代汉语词典》第六版双音节“X人”结构词条的统计，现代汉语双音节“X人”结构可以表现出名词、动词、性质词、属性词、代词五种词性，其中名词160个(如“报人”)，动词23个(如“求人”)，性质词21个(如“惊人”)，属性词1个(如“非人”)，代词5个(如“旁人”)。而具有程度性的双音节“X人”结构只分布在动词和性质词这两个词类身上，其他词类的双音节“X人”结构没有发现程度性。

21个性质词全部具有程度性，它们是“傲人、缠人、吵人、动人、烦人、感人、恨人、骄人、惊人、可人、魅人、迷人、拿人、恼人、怕人、喜人、吓人、羞人、怡人、宜人、诱人”。23个动词中，“丢人、难人、怄人、容人、损人、疼人、养人、宰人、醉人”9个具有程度性，“背人、超人、成人、传人、得人、过人、利人、求人、示人、耍人、为人、用人、走人、做人”14个不具有程度性。《现代汉语词典》第六版中程度性双音节“X人”结构词条总计30个。

通过检索CCL、BCC等大型语料库，我们发现现代汉语中程度性双音节“X人”结构词语远远不止这30个。下面我们列举72个比较常见的、为《现代汉语词典》所未收的语词，归纳其基本义项，并作简单举例：

【熬人】使人备受煎熬：单是一个死字，对我而言未必可怕，倒是凄单地活着更加熬人。

【逼人】使人感到威胁或压力：他身材高大，眼睛很小，一发怒就像陷进浓眉下去了，眼光却很逼人︱形势喜人，也很逼人，我们只有只争朝夕啊！

【憋人】使人憋屈难受：陈老总早就要我们加强城堡攻坚训练，可今天英雄无用武之地，真憋人哪！

【补人】对人的身体有补益作用：民间早有“荷莲一身宝，秋藕最补人”的说法。

【馋人】①使人想吃：庙中弥漫着一股肉香味，十分馋人。②使人想得到：十万元现钞就摆在自己面前，随便地拿个帆布袋子盛着，蓝汪汪的太馋人了。

【衬人】使人的形象显得更好：米色的很衬人哦，有名媛的气质，款式非常随意。

【撑人】吃得太饱使人难受：晚上的火锅很撑人，刚出来都差点吐了！

【冲人】①说话火药味浓：不知从哪里跑来这野老道，象是吃了火药似的，说话直冲人。②气味浓烈：他身上发出冲人的尿味，就像害前列腺疾病的老人那样。

【愁人】使人发愁：女儿今年都十八岁了，却连个找婆家的心都没有，这事儿说起来就愁人。

【怵人】使人感到害怕、胆怯：狗的叫声很怵人，使听到的人都打了寒噤。

【戳人】言语杵逆他人：这宝丫头嘴巴真甜，不像东洋那小子，说话老是戳人。

【刺人】尖锐物刺破皮肤的感觉：当时正值寒冬季节，戈壁滩上雪风刺人，奇冷无比。

【电人】使人有电流击中的感觉：其实歌很好听，眼神也很电人，舞也跳得很厉害，但为什么我就是感觉那么别扭？

【冻人】使人感到寒冷刺骨：虽然都是零下20多摄氏度，达沃斯因为没有风，所以倒不是特别冻人。

【逗人】使人开心发笑；惹人喜爱：小波的模样很甜，神气儿也挺逗人。

【乏人】使人疲劳乏味：他担心到了乡下不可能有条件写他的小说，而搞社史又是很乏人的，调查呀，座谈呀……

【服人】使人信服：江湖上难得有这样一位名医济世救人，医术又好，医德更服人。

【搞人】①使人忍俊不禁：狗狗可爱的搞笑。我怎么看一次就笑一次，这狗有点搞人。②言行特异，使人难以接受：物流老师，你太搞人了，半夜通知我们明儿早上上一二节课，你让我们这些已经躺床上明儿准备睡懒觉的人情何以堪啊！

【硌人】触着凸起的东西使人觉得不舒服：马鞍并不舒服，尽管上面垫有皮子，还是非常硌人。

【勾人】眼神、姿态、声音等吸引人；勾引人：她走路的姿态很勾人，各个关节的扭摆十分富有韵律。

【害人】使人遭受损害：赌博是很害人的，赌博的人你不要和他来往。

【骇人】令人惊骇：芙蓉北路以东有7个大烟囱，6个黑烟滚滚，十分骇人︱他们将一些假冒伪劣产品充作名牌，标出骇人的价格。

【唬人】虚张声势、夸大事实来吓人或蒙混人：于是我另报了一个名头很唬人的国际政治系，这个系的招生宣传口号是“外交官的摇篮”。

【毁人】①毁灭人；摧毁人：我看到很多年轻人在最初的表扬中跌倒了，不靠谱的表扬更会毁人︱美国这地方有点古怪：既捧人，也毁人︱这钱财之事，最是毁人，放松了一丝一毫，到最后都要变得不可收拾。②使人面目全非：我觉得艺术照这个玩意儿，真的很毁人，本来爷们气十足的女人，照个艺术照一下子就娘了。

【急人】令人着急：我住的酒店订不到车票，眼看回乡期限要到了，真急人！

【挤人】使人觉得拥挤：这个点出门，轻轨好挤人，差点没上来。

【焦人】令人焦急不安：我真的不晓得把钱放到哪去了，焦人得很，我真的觉得我老了。

【考人】①问题难度较大，使人不易解答：这个很考人呐，哈哈，这年头考个语文还要熟悉星座知识啊。②技术难度较高，使人不易操作：他负责烤面包，一片片簿簿的面包夹在夹子里，朝着炭火烤到两面黄为止。别看这简单工夫，挺考人，稍不留神，立刻烤焦。

【烤人】高温环境使人难受：她感觉头顶上的两盏煤气灯很烤人。

【坑人】用欺骗手段使人遭受损害：种子公司销售劣种，实在太坑人！

【辣人】使人觉得辛辣：第一次喝了半杯白酒，感觉也不是很辣人。

【雷人】出人意料且令人格外震惊：在广州地铁站看到这幅雷人的广告牌，特地叫来朋友帮我拍照。

【累人】使人感到劳累：他说，当市长很有意思，但也是很累人的。

【撩人】景色、姿态等撩拨人：远山淡淡，近水潋滟，这夹岸的两行桃柳就更撩人了。

【忙人】使人忙碌不堪：这可是个忙人的活，凌晨二、三点钟就要起床烧火烹制，分份包装，清早5点就要上市去卖。

【媚人】妩媚动人：妻子是市公共汽车售票员，长得娇小、白净，那红嘴唇更是媚人。

【闷人】①空气不流通，使人感到气闷：是我自己把门打开的，因为我感到这个房间有点闷人。②气氛沉闷：赵明福低头不语，他们陷入闷人的沉默中去了︱他想，得找出一个办法，打开这闷人的局面，得提出一个人人知道而且人人敢说的事情，让大家开口。

【磨人】折磨人；使人费尽心力：机场的等待是漫长而磨人的︱这是比较叫劲儿的苦，工地上的事情非常磨人。

【闹人】吵闹扰人：我家这个孙子是真乖！一点儿不闹人。

【黏人】过于依恋他人：虽然有时候刘阳觉得邻居这小妹很黏人，也很烦，但现在看到她这么的伤心，刘阳的心里还是很不舒服的。

【暖人】使人觉得温暖：我跟你说，我现在在听苏芮的《牵手》，觉得特别暖人。

【虐人】使人产生受虐的感觉：感情这事就不能一个萝卜一个坑吗，韩剧这多角恋太虐人了。

【骗人】使人受骗上当：在王莲香训练时，我见过她打刁钻的吊球、很骗人的假动作和落点准确的半场扣杀及靠手腕难以捉摸的变化来进攻。

【迫人】使人感到气势逼人：这些作品展示了恢弘的境界，迫人的气势，展示了清晰、质朴、刚健、温暖而深沉的美。

【欺人】①欺负人：“你是什么人，你也配提建议？”这句话说得太欺人了！我的肝火不由得从心里往上窜。②欺骗人：可是若说凭你一人之力，能挡过三家高手的联击，这未免也太欺人了吧！

【气人】使人生气：她说的话太气人，最后我也忍不住对她发火了。

【呛人】①烟尘或刺激性气味进入呼吸器官使人感到难受：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很呛人的味道——大概是锅里的花生豆焦糊了。②顶撞的言语使人感到难受：他总是皱着眉，斜着眼，说话很呛人。这样的人，哪个女人会喜欢呢？

【亲人】亲近人：狗狗很亲人，如果有人摸他，他会乖乖的趴下，然后摇尾巴。

【染人】使人受到侵染：平原的风土是很染人的。你看着也没什么出奇的地方，地很平，黄牛在路上慢慢走，风也不烈，草长，庄稼也长，一年一年，春种秋收，有四季管着。可时间一长，你就不知不觉地变了。

【扰人】搅扰人；干扰人：有只小麻雀在旁边吱吱喳喳还真扰人。

【认人】只接受自己熟悉的人：儿子很认人了！晚上老妈在洗澡，儿子就一直在哭着找外婆。

【晒人】太阳晒得人难受：午后的阳光特别晒人，小李赶紧撑开随带的尼龙花伞，为老人遮着阳光。

【伤人】使人身心受到伤害：这话很伤人，沙当当脸皮再厚，也难受了。

【烧人】过高消费令人难以承受：这套新房太烧人了！那时，这套房价值十五万，那时候，这是一个天大的数目哇！︱前天才在伊藤买的羽绒服，今天无意中在淘宝看到居然差价1500！！！我再也不相信商场了，太烧人了！！！

【慑人】使人产生震慑的感觉：要说香港富豪大手笔，还真不及东南亚那些财阀，花起钱来的气派是慑人的。

【瘆人】使人感到害怕：交通事故展览的图片令人惨不忍睹，几乎每一个进去参观的人出来都是同一句话：“太瘆人了！”

【抬人】提升人的形象：甄家二姑奶奶穿着枣红色的贡缎棉袍，面料不怎么好，颜色却非常抬人。

【烫人】使人觉得发烫：那钱拿在手里，像火炭一样，变成了一种很烫人的东西！

【挑人】服装、发型等对人的选择性：白色裤子很挑人，但很好看。

【嫌人】使人产生嫌弃、厌恶的心理；惹人嫌恶：最快乐的学习是背单词，最嫌人的是线代、高数、大物、材力、测量。

【笑人】使人觉得好笑：这个早晨，自己的丈夫就会说这几个字，笨嘴拙舌的模样，实在笑人。

【熏人】烟雾、气味等使人难受：他的脏球鞋臭袜子扔在一边，室内弥漫着熏人的臭脚丫子味儿。

【压人】使人感到压力大；使人感到压抑：孔太平是第一次越级来到上级首脑机关，一进那气势很压人的办公大楼时，腿竟有些发飘。

【噎人】①食物堵塞食管使人感到吞咽困难：稍过一会儿食道终于不负口水的重负被打通，想这等东西真是容易噎人，还有剩下的半个要另眼看待小心应付。②言语顶撞人或使人受窘没法儿接着说下去：这种事在城里都是常见的，咋到你嘴里会成了这？咋说得这样噎人和难听？

【悦人】令人愉悦：她脸上的笑容十分悦人，我从不曾在其它脸上看过同样悦人的笑。

【晕人】使人发晕：她挂上甜蜜的笑容，甜得晕人︱北京的秋天美得晕人，也短得出奇。

【扎人】①尖锐物刺破皮肤的感觉：那头发真扎人，像刷子一样根根竖起。②言语带有讽刺意味：言辞还挺扎人，可惜该硬的没硬。

【蜇人】蜂、蝎子等用毒刺刺人；某些物质刺激人的皮肤使发生微痛：她从不敢看他的眼睛，她总觉得他的目光里爬满了蚂蚁，是很蜇人的︱她说脖子好痒(织的羊毛衣很蜇人)，我说那好吧，那我们出去吧，出去就不痒了。

【折人】折磨人：这期末很特别，很漫长，很折人。总科目十一科，一个要唱，一个要讲，两个要修，三篇要写……

【震人】使人觉得震撼：尤其是晚上，那一排排、一层层的灯光，就像是一列列行进中的火车一样，很震人哪！

【抓人】非常吸引人的注意力：撇开镜头不谈，视角有点特别，故事的推进很抓人，最后的结局戛然而止又余音绕梁。

【灼人】使人感到灼热发烫：振德握着他的手，觉得这手热得灼人。

这72个双音节语词各自拥有整体语义，又都是整体接受程度副词的修饰，内部凝结度很高，完全可以看做是单词。事实上，《现代汉语规范词典》第二版已经收录了“逼人、愁人、逗人、服人、唬人、磨人、气人、伤人”等词条。

二、基本词频

下面我们以“很”为例，观察这102个双音节“X人”结构词语接受程度副词修饰的基本频率。统计依据是北京语言大学汉语语料库(BCC)的五个分库，总库容130亿字，其中综合分库20亿，文学分库30亿，报刊分库20亿，微博分库30亿，科技分库30亿。统计采用检索提取与人工甄别相结合的办法，剔除不合格语料，以保证结论的可靠性，比如从“很丢人”语料中剔除“很丢人现眼”，从“很动人”语料中剔除“很动人心弦”，从“很感人”语料中剔除“很感人肺腑”，从“很逗人”语料中剔除“很逗人喜欢、很逗人喜爱、很逗人开心、很逗人爱”，从“很衬人”语料中剔除“很衬人皮肤”，从“很骇人”语料中剔除“很骇人听闻”，从“很扰人”语料中剔除“很扰人清梦”，从“很伤人”语料中剔除“很伤人自尊、很伤人感情、很伤人心”，从“很抓人”语料中剔除“很抓人味蕾、很抓人眼球、很抓人心”，从“很醉人”语料中剔除“很醉人心魂”等。除“黏人”与“粘人”两个异体词条合并统计外，其他词条均只统计规范词形，不考虑繁体、别字、错字等词形。以下是统计结果：

感人4909，诱人1970，迷人1923，吓人1574，动人1178，惊人1168，烦人962，伤人896，丢人783，累人649，黏人(粘人)324，雷人278，怕人130，气人102，暖人95，坑人93，亲人89，唬人77，撩人76，喜人69，害人68，可人67，宜人67，骇人62，恼人60，勾人59，醉人57，抓人56，磨人55，呛人54，怡人42，逗人41，缠人40，养人40，挑人39，愁人29，羞人29，虐人24，冻人23，衬人22，扎人21，逼人20，慑人20，冲人17，刺人17，闹人17，吵人16，急人16，熬人14，瘆人14，疼人14，傲人13，戳人13，损人13，噎人13，骗人12，晒人11，烫人10，搞人9，扰人9，馋人8，闷人8，补人7，毁人6，熏人6，震人6，压人5，憋人4，电人4，焦人4，烤人4，宰人4，灼人4，骄人3，媚人3，染人3，认人3，抬人3，撑人2，恨人2，考人2，拿人2，迫人2，折人2，蜇人2，怵人1，乏人1，服人1，硌人1，辣人1，忙人1，难人1，容人1，烧人1，嫌人1，笑人1，晕人1，挤人0，魅人0，怄人0，欺人0，悦人0

上述带下划线的词是《现代汉语词典》第六版中出现的30个程度性双音节“X人”结构词条，这30个词在高中低各个词频级度上都有分布，与另外72个词呈融合分布而不是隔绝分布态势，这从一个侧面说明我们增补的72个词语是基本合理的，《现代汉语词典》对这类词的收录是明显偏少了。而且，就一般情况而言，使用频率越高的语词越应当优先收入词典，《现代汉语词典》不收“伤人、累人、黏人(粘人)、雷人、气人、暖人、坑人、亲人(非名词)、唬人、撩人、害人、骇人、勾人、抓人、磨人、呛人、逗人”等高频词，而收“怄人、魅人、容人、难人、拿人、恨人”等低频词，也是明显不合理的。以“很”为例的统计虽然不能完全说明问题，但是能在很大程度上体现问题的性质，能为词典编纂或修订指明方向，这是毫无疑问的。

需要说明的是，BCC语料库中虽然未见“很挤人、很魅人、很怄人、很欺人、很悦人”用例，但是出现了“太挤人”2例，“好挤人”3例，“十分魅人”3例，“非常怄人”1例，“好怄人”1例，“最怄人”1例，“太怄人”2例，“十分欺人”2例，“十分悦人”3例，仍然可以表明这5个词具有程度性。

三、语义特征

我们在前面谈到，程度性双音节“X人”结构全部表现为动宾式构造，“X”为支配性成分，“人”为受支配成分。进一步观察“X”与“人”之间的语义关联，我们发现，这种动宾式支配关系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一般性支配关系，一类是使役性支配关系。使役性支配关系的“X人”结构拥有[+致使]特征，一般性支配关系的“X人”结构拥有[-致使]特征。我们注意到，大多数程度性双音节“X人”结构词语的语义呈现出[+致使]特征。

在《现代汉语词典》第六版所收30个词中，具有[+致使]特征的有22个词，占73%，它们是：傲人(使人感到骄傲、自豪)，缠人(纠缠使脱不开身)，丢人(使人丧失体面)，动人(使人感动)，烦人(使人心烦或厌烦)，感人(使人感动)，恨人(使人生气；令人怨恨)，骄人(使人感到骄傲)，惊人(使人吃惊)，可人(使人满意)，魅人(使人陶醉)，迷人(使人陶醉；使人迷恋)，难人(使人为难)，恼人(令人焦急烦恼)，怄人(使人生气、不愉快)，怕人(使人害怕)，损人(用尖刻的话挖苦人，使人心理受到损害)，喜人(使人喜爱；令人高兴)，吓人(使人害怕)，羞人(使人感觉难为情或羞耻)，怡人(使人舒适、愉快)，醉人(使人陶醉)。

在我们增补的72个词中，具有[+致使]特征的有53个词，占74%，它们是：熬人，逼人，憋人，馋人，衬人，撑人，愁人，怵人，电人，冻人，逗人，乏人，服人，搞人，硌人，害人，骇人，毁人，急人，挤人，焦人，考人，烤人，坑人，辣人，雷人，累人，忙人，闷人，磨人，暖人，虐人，骗人，迫人，气人，呛人，染人，晒人，伤人，烧人，慑人，瘆人，烫人，嫌人，笑人，熏人，压人，噎人，悦人，晕人，蜇人，震人，灼人。

总的来看，[+致使]特征是程度性双音节“X人”结构词语的主要语义特征。

[1]李行健主编. 现代汉语规范词典(第2版)[Z]. 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10.

[2]吕叔湘. 现代汉语八百词[M]. 北京：商务印书馆，1980.

[3]王 力. 中国现代语法[M]. 北京：商务印书馆，1943/1985.

[4]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 现代汉语词典(第6版)[Z]. 北京：商务印书馆，2012.

[5]朱德熙. 语法讲义[M]. 北京：商务印书馆，1982.

(责任编辑:胡光波)

On the disyllabic structure of “X人” that containing the degree

ZHANG Dao-jun

(College of Literature, Hubei Normal University, Huangshi 435002, China)

The disyllabic structure of ‘X人’ that containing the degree refers to some words such as ‘迷人’ and ‘惊人’, the number of basic members is approximately 102, and they are distributed to adjective and verb. The statistical analysis reveals that the number of the words included in The Contemporary Chinese Dictionary is less obviously, and furthermore, not all the words in a high frequency, and this needs further revise and consummation. The main semantic relations between ‘X’ and ‘人’ is the causative dominating relation, few belong to the generalized dominating relation.

the structure of ‘X人’; disyllable; degree; word frequency; the semantic relation

湖北省教育厅人文社科研究重点项目“程度副词修饰动宾短语研究”(项目号15D099)

2016—09—15

张道俊，男，湖北仙桃人，博士，湖北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

H041

A

1009- 4733(2016)06- 0001- 05

10.3969/j.issn.1009-4733.2016.06.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