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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罗马的天性教育思想探析

2016-03-16刘黎明高漫漫

湖南第一师范学院学报 2016年3期
关键词:西塞罗古罗马天性

刘黎明,高漫漫

(湖南师范大学 教育科学学院,湖南 长沙 410081)

古罗马的天性教育思想探析

刘黎明,高漫漫

(湖南师范大学 教育科学学院,湖南 长沙 410081)

古罗马的教育家卢克莱修、西塞罗、塞涅卡、昆体良和普鲁塔克都对天性教育思想作了具体而深刻的论述,形成了讲究实际,务求实用的功利主义的具有罗马特色的天性教育思想。尽管他们在这个问题上的观点有差异,但都对教育与儿童天性发展关系作了辩证的认识,充满辩证的意味。

古罗马;天性教育思想;评析

在古罗马教育思想史上,教育家卢克莱修、西塞罗、塞涅卡、昆体良和普鲁塔克都对天性教育思想作了具体而深刻的论述,形成了讲究实际,务求实用的功利主义的具有罗马特色的天性教育思想。尽管他们在这个问题上的观点有差异,但都对教育与儿童天性发展关系作了辩证的认识,充满辩证的意味。本文就古罗马的天性教育思想做些学理上的探析。

一、古罗马天性教育思想的基本内容

相对于古希腊天性教育思想之父—亚里士多德的天性教育思想而言,古罗马的天性教育思想得到了进一步的发展和深化。在古罗马教育思想史上,最早论述教育与儿童天性发展关系的是卢克莱修。他认为,教育能改善人的天性、驱除无知和罪恶,引导人们朝着至善的方向发展,使人拥有神灵般的生活。“简而言之,尽管人的天性中存在着与动物本能相同的因素,但教育可以通过发展理性,使人真正成为人。”[1]其后的西塞罗、塞涅卡、昆体良和普鲁塔克对这个问题作了进一步的阐释和发挥。西塞罗第一次在演说家教育的视野中论述了天性教育思想,认为对于一个演说家而言,天赋素质是最重要的,它构成了演说术理论构思的基础。有些人尽管熟悉演说的技艺规则和方法,但写不好演说术理论的著作,其原因在于缺乏天生的资质。“从事演说需要心灵和智力的某种迅捷的活动,这种活动能使思考敏锐,阐释和修饰丰富,记忆牢固而持久。……如果它们能得到技艺的激励和促进,那情况当然会很好,但是它们不可能由技艺载植和馈赠,因为那一切都是自然的赠礼。”[2]这就是说,天性能提升人的心灵和智力的活动。他还发现儿童与生俱来就喜欢游戏活动。即使是高难度的游戏,也不能改变儿童喜爱它的天性。这显示了儿童天性的持久性。所有探讨儿童教育问题的教育家都强调这种持久天性的重要性。

塞涅卡接受了斯多葛主义的“顺应自然而生活”的理念,并把它定义为幸福的生活。他要求人们按照自然本性而生活,通过哲学的学习获得美德,实现这种幸福生活。而美德的教育基础是由自然(即天性)决定的,天性在每个人的心中播下了美德的“种子”。因为每个人与生俱来就倾向于美德,环境的刺激和教育的影响使人性中的这些品质从沉睡中唤醒。尤其是教育能促使美德的基础—“种子”由潜能变为现实。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我们天生就向往美德,但我们却不是生来就具备美德,除非你去培养他,不难的话,即使最好的人,也只具备获得美德的素质,而不具备美德本身。”[3]

普鲁塔克对天性教育的认识同样深刻。他认为,德性培养的实际完成,取决于天性、理智和应用的协调统一。其中理智是指学习,应用指向练习,原理关联教育,习惯与练习相关。只有这三者结合才能达到完美境界。他对三者作了辩证的理解:“天性如果不通过教导加以完善,就是不实之华;教导如果无天性之助,就是残缺不全;练习如果没有两者的帮助,就不能完全达到目的”[4]243他把这种关系比作农事,首先必须土壤是肥沃的;其次,农民必须熟知农事;最后播下的种子必须是良种。在这里,“天性好比土壤,青年的教育者好比农夫,所教的合理的原理和概念好比种子。我敢断然肯定,所有这三者的结合和协调一致才促成了那些受到普遍尊敬的人的心灵的完善。”[5]。世界上的杰出人物如毕达哥拉斯、苏格拉底、柏拉图等都体现了这种特点,实现了天性、理性、习惯三者的完美结合。他进一步强调,教育在形成人的性格和美德中发挥着重要作用,教育者(父母、奶妈、教仆、教师)应担当这种教育责任,因为他们决定教育能否正常发挥其效能,决定教育性质的好坏。教育的作用比天性更为重要。“正如良好的天赋能力可能由于怠惰而遭毁坏,迂缓迟钝的天赋能力可以由教育而得到改善。”[6]他指出,个体的努力和勤奋具有强大的力量,能推动人去获得成功。许多的事例清楚地表明了这一点。

昆体良是古罗马自然主义教育思想的集大成者,提出了许多有价值的思想。和西塞罗一样,昆体良也是在雄辩教育的视野中阐释天性教育的,服务于雄辩教育的。他认为,“自然(nature,即天性)如果辅之以精心的培养,就能获得更大的力量。如果一个人与自己的自然倾向背道而驰,他就不可能在他的天性不适合的学业中取得成就,他的似乎与生俱来的才能由于受到忽视就会被削弱下去。”[7]可见,天性是获得力量、取得成就的基础和前提。天性与教育的辩证关系是:“没有教育的帮助,天性仍然能取得很大成就,而没有天性的帮助,教育是毫无用处的。……中等的雄辩家得之于天性者更多,而优秀的雄辩家则更多得之于教育。”[8]他强调,天性是有待于教育加工的材料,一个铸范着,一个被铸范着,没有原材料作基础,教育艺术就会毫无作为;没有教育艺术,原材料仍会有一定价值,教育艺术的完善比优质的材料更优胜。对此,他以农业为例加以说明。“即使精耕细作,也不能使不毛之地的土质改良,肥沃的土地未耕种也能长出有用的产品。但如果在肥沃的土壤上再加以耕耘,就能长出比土地的自然肥力所能产出更新的产品。”[9]他还意识到,“如果确有美德存在,甚至在我们受到任何关于美德的教导以前,天性就已经给了我们最初的美德的闪光,……人从一开始就造就了能为自己辩护的能力,这种辩护能力虽不尽善尽美,但是足以说明天性赋予了人以某种雄辩的才智”[10]。

正因为如此,他要求教师要善于观察学生能力的差异,弄清楚每个学生的天性的特殊倾向,实行因天性的差异而施教。天性的善良素质不仅不应该加以忽视,而且应加以培养,补充天性中所缺乏的东西。“对于智力较弱的学生应该作些迁就,对他们的教育应仅仅限于天性对他们的要求,因为他们只有力所能及的事才能取得更好的效果。但是,如果交给我们的是天赋素质丰饶的学生,可望培养成为真正的雄辩家的学生,他就应该学习雄辩术的全部长处。”[11]由于每个学生演说风格的不同,如有的学生的演说风格简洁优美;有的学生的演说风格是单刀直入的、庄重的、和颜悦色的;有的学生的演说风格则是机智幽默,因此教师要敏锐地观察,然后使自己的教学适合学生的特殊情况和需要,尽可能使每个学生的长处都得以充分发挥。作为教师的雄辩家的演讲腔调也要根据课堂教学的具体情况发生变化,作出调整。“演讲要时而沉重有力,时而稳重严正,时而猛烈逼人,时而气慨恢宏,时而活跃兴奋,时而侃侃而谈,时而措词尖刻,时而友好待人,时而若无其事,时而小心翼翼,时而心平气和,时而文质彬彬,时而甜言蜜语,时而简洁明了,时而灵巧机智,总之,不能千篇一律,而又要前后连贯。”[4]176可见,因材施教是张扬学生的天性,发挥学生特长,取得良好教育效果的重要保障。

二、影响古罗马天性教育思想形成的因素

影响古罗马天性教育思想形成的因素主要有:(1)家庭教育的影响。在古罗马,家庭教育比学校教育更重要,学校教育不受重视。大多数古罗马教育家是在家庭教育的熏陶下成长起来的。西塞罗阐释了家庭教育对自己的深刻影响:父亲在家庭教育中对自己的影响最大。受家庭教育“父权制”的影响,他接受过良好的教育,从小就热爱学习,但他“更多仍是受益于实践经验和家庭生活的教训,而不是学习书本。”[6]这是共和时期古罗马所有教育的共同格言。家庭生活的教训既包括正面的成功育儿经验,也包括反面的失败教训。在成功育儿经验中,古罗马人有古希腊理想所缺乏的内容:对儿童的充分同情和赋予儿童以尊严,也包含着对儿童天性的顺应和尊重。离开了后者,家庭教育就难以成功。因此,古罗马教育家非常重视根据家庭教育经验,观察儿童的天性特征,并因材施教。(2)古罗马人务实的功利主义精神。讲究实际,务求实用,是古罗马人思想和行为的重要特征。古希腊人常常采用理智、和谐、均衡的标准来衡量事物,与之不同,古罗马人非常重视事物的实用、有效的价值,并以此作为衡量和判断事物的标准。“希腊人衡量事物时多采用理智的、美学的眼光来看待事物,这是他们对生活最高目标(或价值)进行思考的结果。罗马人的眼光则更带有明显的功利色彩,这基于人他们对事物有用性的考虑,事物是否有用是以它与制度生活的关系来衡量。……罗马人在衡量判断事物时都讲求实际,他们举止高雅、持重,有严格的行为规范,比希腊人更注重名誉和道德的力量。”[7]这种务实的功利主义精神同样体现在古罗马的教育所有特点之中。罗马的学科范围比希腊的学科范围要狭隘得多,古希腊所重视的体操、舞蹈、音乐、自然科学和哲学,到古罗马不被重视,降为文学和演讲术的副科,这些学科通常是在校外私下传授。学哲学的目的是力图找寻一种方法,能够在实际生活加以运用。对于文学家和领导人而言,学哲学就是为了丰富思想、开拓视野,提升理解能力。大多数人学哲学则是为了追求安慰和力量,因而他们感兴趣的是哲学中的神秘的内容。也有很多人把哲学看作知识和智慧的源泉,因为他们以出卖知识和智慧来维持生计,他们是那个时代披着哲学家外衣的职业“顾问”和“谋士”。“各种知识和技巧都用来培养优秀公民和杰出的演说家,并且把文法和修辞的专业性吹捧到不适当的程度,这恰好说明了这种实用目的。”[8]在身心的培养中,最重视体育,健康的身体运动,如跑步、骑术、游泳、摔跤、狩猎、干苦力活等,成为正常教育不可或缺的部分,在古罗马孩子的日常生活中占据核心地位,其重视程度超越了心灵的发展。古罗马教育的这种务实精神也体现在教育家们对天性教育的论述之中,即要求按照每个儿童天性的不同,因材施教。因为天性的发展是儿童心灵和教育的“实际”,这个“实际”的不同,导致人们认识到对每个儿童的教育不能千篇一律,而是要贴近儿童的“实际”,进行有差异的教育,这是教育取得“实效”的关键。因此他们很重视有差异的天性教育。

三、古罗马天性教育思想评析

古罗马的天性教育思想在西方自然主义教育思想史上占有重要地位,有力地促进了西方天性教育思想的发展,作出了重要贡献。

首先,它继承了并在一定程度上实践了亚里士多德的天性教育思想,从而使古希腊—罗马的天性教育思想传统得以形成和发扬光大。如果说,亚里士多德的天性教育思想还停留在理论层面的话,那么,古罗马的天性教育思想已经付诸实践,并且在实践中取得了重要的成果,这样就促进了亚里士多德的天性教育思想在罗马的传播和发展。

其次,古罗马的天性教育思想不仅继承了亚里士多德的天性教育思想,而且深化和超越了后者。如果说亚里士多德的天性教育思想充满了思辨和抽象的意味,不利于实际操作,那么古罗马的天性教育思想已经具体化了,并在教育实践中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应用,这正好弥补了前者之不足。更为重要的是,古罗马的天性教育思想充满了辩证的意味,认为天性是原料,没有原料作基础,教育艺术就毫无作为;没有教育的帮助,天性虽然仍有发展,但难以得到很好的发展。良好的教育能使天性的发展锦上添花。罗马的这种对天性与教育关系的辩证认识是亚里士多德的天性教育思想所没有,是对天性教育思想的深化,也是古罗马天性教育思想的重要特征。

再次,古罗马天性教育思想进一步拓展和深化了人类对教育现象的认识。古希腊教育家对教育现象的认识充满了思辨的色彩,教育思想停留在宏观层面,对具体的教育问题探讨较少。“在一定意义上可以说,希腊教育家们的教育思想并不是(或不完全是)他们本人教育经验的总结,而是理论思考的产物。但在古罗马的教育思想中,人们可以看到教育家的经验与他们的思想之间存在着直接的关系。他们的教育思想在很大程度上是对教育实际状况的反思,或是对自身或他人教育实践经验的理论抽象。”[9]102在天性教育思想的指导下,古罗马教育家对教学原则、教学的程序与方法、游戏活动、雄辩教育、教师工作等众多的具体教育问题作了较为深入的探讨,推动了人们对具体教育问题和教育现象的认识,这无疑是一种巨大的进步。

第四,它与亚里士多德的天性教育思想一起共同构成了西方自然主义教育思想的历史基础。这个历史基础为后世的教育思想和教育实践的发展提供了丰厚的营养,使它们在吸收古罗马天性教育思想精华的基础上不断前行。

第五,古罗马天性教育思想的重要特色是开创了一种讲究实际,务求实用的新的功利主义传统。如前所述,他们对具体的教育问题探讨较多,而对纯粹的理论问题兴趣不大。“这一点是与古罗马民族注重实际、实效的文化心理直接相关的。在古希腊教育思想中,人们不容易发现思想家们对诸如教学程序、教学方法、教师工作等实践性较强,而理论性相对不足的问题的思考,即使是那些本来较具体的问题,古希腊思想家也把它们抽象到相当的理论高度(例如,苏格拉底法)。因此,在古希腊教育思想中,似乎不存在具体的、技术性的教育问题。而在古罗马教育思想中,情形正好相反。古罗马教育家在探讨具体的教育问题时,是何等得心应手,提出了一系列富有创见性的主张。而在一些较为抽象的教育理论问题上,他们则显得‘力不从心’”[9]102-103不过,这个传统构成了西方教育传统的重要组成部分。

第六,古罗马教育家西塞罗、塞涅卡、昆体良、普鲁塔克的天性教育思想对后世天性教育思想产生过深刻的影响。文艺复兴时期的几乎所有的人文主义教育家都受到了他们的学说的影响和启迪,维多里诺、伊拉斯谟等人直接受到了西塞罗思想的洗礼。在夸美纽斯的《大教学论》和卢梭的《爱弥儿》中,我们时常可以看到西塞罗、塞涅卡、普鲁塔克和昆体良学说的影子。

总之,古罗马天性教育思想对后世学说的影响是具体而深刻的,它标志着人类的天性教育思想开始由宏观向微观转变,由抽象向具体转变。这种转变必将给人们带来教育观念、教育思维方式的变革,同时也会对人类的教育实践产生重要影响。

[1]张斌贤.外国教育思想史[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 2007:44.

[2]西塞罗.论演说家[M].王焕生,译.北京: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社,2003:79.

[3]塞涅卡.幸福而短促的人生——塞涅卡道德书简[M].赵又春,张建军,译.上海: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上海分店,1989:214.

[4]昆体良.昆体良教育论著选[M].任钟印,选译.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01.

[5]杨汉麟.外国幼儿教育史[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 2011:69.

[6]葛怀恩.古罗马的教育—从西塞罗到昆体良[M].黄汉林,译.北京:华夏出版社,2015:41.

[7]夏之莲.外国教育发展史料选粹:上[C].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99:126-127.

[8]博伊德,金.西方教育史[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 1985:68-69.

[9]张斌贤.西方教育思想史[C].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 2011.

[责任编辑:刘济远]

On Nature Education in Ancient Rom e

L IU L i-m ing,G A O M an-man

(Schoolof EducationalScience,H unan N ormalUniversity,C hangsha,H unan 410081)

N ature education in ancient Rome developed and deepened from that of ancient G race.Educators in ancient Rome,including L ucretius,C icero,Seneca,Q uintilian and P lutarchus,allhad specific and deep discussion on nature education,and formed the practical and utilitarian thought.They had different opinions on the topic,but all gave dialecticale x planation on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education and children nature development.B ased on the basic view s and the reasons for the formation,the paper tries to make comments and analysis on nature education thought in ancientRome.

ancient Rome;nature education thought;commentsand analysis

G 40-09

A

1674-831X(2016)03-0027-04

2015-11-03

湖南省哲学社会科学基金项目“西方自然主义教育思想的当代价值研究”(2013Y B A216)

刘黎明(1962-),男,湖南茶陵人,湖南师范大学副教授,主要从事西方教育思想史比较教育研究;高漫漫(1987-),女,广西贺州人,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西方教育思想史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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