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朝鲜宣祖朝汉语质正基础上的吐释研究

2016-03-16徐高嵩马金科

红河学院学报 2016年1期
关键词:四书官话朝鲜半岛

徐高嵩,张 辉,马金科

(延边大学汉语言文化学院,吉林延吉 133002)

朝鲜宣祖朝汉语质正基础上的吐释研究

徐高嵩,张辉,马金科

(延边大学汉语言文化学院,吉林延吉 133002)

朝鲜朝时期,在汉语官话“质正”制度运行完善的基础上,儒家经典的“吐释”工作得到了极大发展。特别是在宣祖朝时期,“吐释”工作达到了巅峰,出现了以柳希春为代表的致力于汉语研究及释义工作的语言学家,对于“吐释”工作制定了一系列审慎的执行原则,完成了多部重要的儒家经典的“吐释”工作,对于汉语、汉文化在朝鲜半岛的传播以及当前的国际汉学研究都有着深远的影响。

朝鲜宣祖朝;汉语官话;质正制度;吐释;儒家经典

语言研究主要包括形、音、义三个方面。在对于东亚汉语史,特别是朝鲜半岛汉语史的研究讨论中,语音方面的研究走在前列。通过对于《四声通解》等古代音韵学著作及汉语上古音在朝鲜语中遗存的分析,李得春(1985)、李无未(2007、2013)、张辉(2014)等学者取得了丰硕成果;在文字方面,通过对《训蒙字会》等教科书及“国俗撰字法”的研究,金基石(2005、2006)、岳辉(2011)、刘春兰(2011)也做出了大量的贡献。但是对于语义方面,特别是对于朝鲜宣祖朝时期,在汉语官话“质正”制度基础上建立起来的儒家经典“吐释”问题,研究的还很不够。李无未(2013)指出:“东亚语言学视阈下的汉语史研究,最为重要的基础是具有基本的文献史料,否则,研究就会变成无源之水,无本之木。”[1]故此,我们希望通过发掘文献史料来探究集中出现在宣祖朝的儒家经典“吐释”工作及其与当时的汉语官话“质正”制度的关系。

一 汉语官话质正制度基础上的“吐释”

儒学在朝鲜半岛的传播历史十分悠久,至晚在公元前2世纪初,已经有能够讲授儒家经典的中国学者进入朝鲜半岛北部,这是儒学在朝鲜半岛传播之始。儒学传入朝鲜半岛南部的时间相对较晚,但也不会晚于公元5世纪。[2]随着儒学东渐,大量儒家经典进入朝鲜半岛。由于语言不通,对于儒学经典中的“圣贤有言”需要在汉语官话“质正”的基础上进行反复吐纳才能领会其真意,这种“咀嚼经训”之后的综合性阐释就叫做“吐释”。汉语官话“质正”是朝鲜朝(1392-1910)施行的汉语官话审定与学习制度。它是汉语官话由中国传入朝鲜的纽带。实施它,对朝鲜半岛的汉语官话应用与推广产生了深远的影响。[3]它是“吐释”的基础,也是“吐释”工作施行的必要工具;“吐释”对于汉语官话“质正”制度也有着辅助、矫正的作用。宣祖朝从事“吐释”工作的代表人物为校书馆提调柳希春,宣祖对其评价极高,特别是在汉语官话“质正”及“吐释”方面委以重任。每有提及,必为称赞。甚至当柳希春年老,基本完成《朱子大全》的校订“吐释”工作以后,“乞归田里”也受到了宣祖的极力挽留:

《实录》宣祖8卷,7年(1574年 甲戌 /(万历)2 年)10月10日(辛亥)条:

希春曰:“此事不必设局, 只当与精明之人, 通议而定之。 但臣今方校正《朱子大全》,无暇及他,臣孱弱之甚,衰老亦至。 明年《朱子大全》毕印出,其秋乞归田里,而爲之。” 上曰: “吁,此则不可。”[4]

宣祖在选择详定“四书三经”吐释工作的负责人时,首先想到的也是柳希春。然而柳希春以“力小任重”为由,自谦礼让,推荐了李珥。由此可见,在“吐释”方面,当时的权威人物是柳希春:

《实录》宣祖10卷,9年(1576年 丙子/(万历)4 年)4月4日(丁卯)条:

丁卯/上于经席,上命柳希春,详定四书三经吐释。希春对以力小任重,经书,请命他人。又荐李珥。上采用其言,亦命李珥详定经书吐释。[4]

二 “吐释”工作实施的原则

宣祖朝的“吐释”工作在柳希春的主持下,遵循着一些基本的原则。我们通过下面的史料对其进行了归纳整理:

《实录》宣祖8卷,7年(1574年 甲戌/(万历)2年)条:

希春起谢。 仍啓曰: “臣起草以示洪迪,削病痛处,臣又不能写,令迪写而进。” 又啓: “《周易》大文,光庙据程传而悬吐,此则非议论所到。只当以本义爲大文,口诀则今当补前日之所未有。春秋则文义一样,无事于吐释,只有曲折口诀十余处而已,则春秋不必爲也。”上曰:“春秋不爲,则无乃欠阙五经耶?”又上曰:“人言经书吐不改,此言何谓?” 希春对曰:“柳崇祖等所定吐诚善,然今进讲《尙书》,亦往往有误处。未审当改否。”又曰:“东方,自古未有咀嚼经训,况潜反覆乎? 朱子文语,如李滉者也,臣谪居时,用十年之功,硏穷四书,有所论说。及见李滉之说,相合者十七八。滉之经说,甚爲精密。虽或千虑之一失,然不害其爲得处之多也。又李珥有《大学》吐释,臣曾与珥在玉堂,说及《大学》,语多弊合,以此今亦取来。大槪臣立朝之日,欲博问广取,俟退休间暇,斟酌从长,每成二书,辄当送献。但折衷甚难。”上曰: “若到两说,俱不可废处,可两存之。朱子于或说,亦两存之,此可法也。”洪迪曰:“顷日卢守愼以爲:‘四书诸经,不当详定吐释。然因吐释而明文义,因文义而得精义。’今希春欲广取而详定,若成则岂不爲大有可观? 希春今日所献气禀之说,极爲完备。其末所言,父母虽善,亦有心气不平之时,或生不贤之子;父母虽不善,或有善端萠动之时,或生良善之子。此则先儒所未言,乃希春思索自得之说,诚至论也。”[4]

“吐释”工作进行的原则主要有以下四点:

1.有详有略,突出重点。对于“文义一样,无事于吐释”的《春秋》则“不必为也”2.尊重文本,说解慎重。对于“光庙据程传而悬吐”,认为“此则非议论所到”,“ 只当以本义爲大文”3.直言往误,审慎修正。对于柳崇祖等前人“吐释”的《尚书》首先予以尊重,承认其“所定吐诚善”。之后也直言其“亦往往有误处”并提议审慎修正4.广取详定,推陈出新。对于不同的学者提出的“四书诸经, 不当详定吐释。 ”柳希春主张“广取详定”,希望通过这种方式使对于圣贤之言有更加全面的理解,并强调在这种理解的基础上推陈出新。因而,在实践中,他由圣贤之言思索而得“气禀之说”,在当时看来有一定的创新性。

在这些原则的指导下,“吐释”工作在宣祖朝取得了空前绝后的发展,成为朝鲜朝历史上“吐释”活动最为活跃,成果最为丰硕的时期,对后世产生了深远影响。

三 “吐释”的影响

“吐释”在学术性的训诂、“质正”方面起到了很大作用,是理解圣贤之言从而“通其精微”的必由之路,也对朝鲜朝一贯以来“崇儒斥佛”政策起到了巩固作用。此外,对于民间的儒学普及与敦风化俗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使儒家的礼乐观念,长幼之序深入民心,以达到“虽穷巷之人, 闺中妇人、皆使知之可也”、“则非徒经筵间有益, 闾阎训蒙, 亦有大利矣”的目的。例如:

《实录》宣祖8卷,7年(1574年 甲戌/(万历)2年)10 月10日(辛亥)条:

希春欲退, 上曰: “凡文字吐释之间, 或者以爲小事, 不必留意。 然圣贤有言, 未有不得于文义, 而能通其精微者。 今四书经书口诀谚释, 卿无不定。卿之学问精博, 世所罕有。 四书五经口诀及释, 卿皆详定。 亦可以设局, 或欲取经学讲论之员有七, 惟卿所择。”[4]

《实录》宣祖193卷,38年(1605年 乙巳 /(万历)33 年)11月3日(癸酉)条:

上曰: “《家礼》不可无释也。 使能文者见之,尙未易解, 况未解文者乎? 自今《家礼》宜爲吐释,虽穷巷之人, 闺中妇人、皆使知之可也。 《诗经谚解》未准卷, 《书传》、《家礼》, 释当爲之矣。”[4]

《实录》宣祖 193卷, 38年(1605年 乙巳 / (万历) 33年) 11月 3日(癸酉)条:

朴震元曰: “四书、《诗传谚解》未准卷及《小学谚解》, 令两南産纸之邑, 开刊颁布何如?” 上曰: “予意亦如是也。” 震元曰: “王世子进讲《尙书》, 而无谚解。 自今《尙书》、《礼记》吐释, 如《诗传谚解》之开刊, 则非徒经筵间有益, 闾阎训蒙,亦有大利矣。”[4]

然而“吐释”也产生了一定的负面影响,在这项工作进行之初,是从阐明经义,便于理解圣贤经典的“精微奥义”的角度出发的,然而这种咀嚼经训的“吐释”却也随着后代科举制度的僵化而不断僵化,在科举考试中被奉为不可有一字之差的标准答案,对其哪怕稍有变更,就会因此而落第。这便使得很多知识分子皓首穷经,埋头于故纸堆中不明其意地生硬背诵,完全偏离了最初传达圣贤之学的初衷。例如:

《实录》仁祖29卷,12年(1634年 甲戌 /(崇祯)7 年)1月23日(庚戌)条:

国家取士之法, 以四书、三经爲程序, 士之应擧者, 无不竭力诵习, 宜其中是选者, 通知经义, 而然见世之以讲经登第者, 率多庸陋, 反不如以词章得之者,何者? 科擧讲经, 以背讲爲规, 其诵者, 有一字之差, 与吐释或有违于当时印本, 则皆落之。[4]

《实录》纯祖14卷,11年(1811年 辛未 /(嘉庆)16 年)3月17日(乙丑)条:

敎曰: “文武专经, 实是美规。 予尝临殿受讲,览其擧措, 章句吐释, 太无通晓, 微辞奥旨, 尤安得达? 噫! 儒生之灯前窓下, 多岁辛苦, 白首老死, 难登科甲者, 犹由法式至严之致。[4]

四 结语

通过考证,我们了解到虽然朝鲜宣祖朝的汉语官话“质正”制度在具体落实的过程中,中下层普遍积极性不高,“前日之悠泛”的积弊已深,加之内忧外患,没有取得突破性进展,收效甚微[5],但在此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吐释”工作却通过柳希春等学者的努力取得了快速发展。尽管其影响各有利弊,然而,总的来说还是利大于弊,其性质如同司马迁“绍明世,正《易传》,继《春秋》”。对于当下的域外汉语研究具有十分重要的参考意义,特别是在语义方面提供了较为完备的珍贵资料;对于传承经典,敦风化俗以及民族性格、民族心理的形成也有着深远的影响。

[1]李无未.东亚语言学视阈下的汉语史研究[J].东疆学刊, 2013(4):39.

[2]杨军.儒学在朝鲜半岛的早期传播[J].贵州社会科学, 2009(4):120.

[3]李无未,张辉.朝鲜朝汉语官话质正制度考论——以《朝鲜王朝实录》为依据.古汉语研究[J],2014(1):1.

[4]韩国国史编纂委员会.朝鲜王朝实录[M].首尔:国史编纂委员会,1981.

[5]徐高嵩,张辉,马金科.朝鲜宣祖朝汉语官话质正制度研究[J].鸡西大学学报,2015(9).

[责任编辑 刘贵阳]

A Study of the Liberal Translation based on the Examination System for the Official Chinese Language during the Reign of Joseon Dynasty’s King Sonjo

XU Gao-song, ZHANG Hui,MA Jin-ke
(College of Chinese Language and Culture, Yanbian University, Yanji, Jilin 133002, China )

In the Joseon Dynasty, based on the improvement of the examination system for the official Chinese language, the “liberal translation” of Confucian classics had developed fast. In particular, during the reign of King Sonjo, the liberal translation works reached the climax. A batch of linguists such as Liu Xichun were dedicated to Chinese language research and interpretation. They formulated a series of prudent principles for “liberal translation” and completed the translation of several key Confucian classics. These works exerted a great influence on the promotion of Chinese language and Chinese culture on Korean Peninsula, as well as today’s international sinology studies.

King Sonjo of the Joseon Dynasty;the official Chinese language; examination system; liberal translation and Confucian classics

H1

A

1008-9128(2016)01-0073-03

10.13963/j.cnki.hhuxb.2016.01.019

2015-04-16

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东亚珍藏明清汉语文献发掘与研究(12&ZD178);国家社科基金西部项目:朝鲜朝汉语官话语音“质正”制度研究(14XYY023);国家级大学生创新创业训练计划项目:朝鲜宣祖大王时期汉语官话质正制度考论(ydbksky2015006);延边大学博士科研启动基金项目:朝鲜朝汉语官话词汇“质正”研究(2011600-602015002)

徐高嵩(1993-),男,吉林四平人,研究方向:汉语史及语言演化研究。

马金科(1965-),男,吉林洮南人,教授,博士生导师,研究方向:中朝古代比较诗学研究。

猜你喜欢

四书官话朝鲜半岛
从万木草堂到时务学堂的《四书》教学*
朝鲜半岛打令艺术的俗文化特征
“双重冲击”下的朝鲜半岛新博弈
当代人如何读“四书”
《四书辑释》在朝鲜王朝的传播与影响*
朝鲜半岛汉文学中的“羲之换鹅”探究
朱熹的《四书》与“五经”
征集官话易祛除官话难
俗话说,官话说
官僚不除,官话难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