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殖民生态视角下的《北极光》
2016-03-16曹淑娅张慧荣
曹淑娅,张慧荣
(安徽科技学院外国语学院,安徽 滁州 233100)
后殖民生态视角下的《北极光》
曹淑娅,张慧荣
(安徽科技学院外国语学院,安徽滁州233100)
以后殖民生态批评为框架,以创伤理论为视角,分析《北极光》中伤疤的形成、治愈及转归;阐述殖民主义意识形态对原住民、动物、印第安本土传统文化及生态环境的戕害;遭受精神创伤的原住民依托传统文化,治愈创伤,在积极的反抗中达到的自我升华。
后殖民生态批评;创伤理论;伤疤;原住民;动物
作为美国印第安女作家代表人物之一的琳达·霍根已发表了多部诗集、小说,并在2000年获得普利策提名奖。她的作品涉及当代印第安传统文化的传承、传统与现代的冲突、生态环境、人与动物的关系等主题。对于小说《北极光》,研究者主要从后殖民主义、环境生态主义、边界研究、叙述形式角度、女性主义等层面进行解读和剖析。本文以后殖民生态理论为框架,尝试从后殖民生态批评的视角来探讨和剖析小说文本,所呈现的当代印第安人面临的生存困境和精神危机及其在危机面前做出的抉择。
后殖民研究通过解析西方列强对东方的殖民统治所带来的一系列隐晦的知识结构、意识形态、身份意识的改变,批判殖民前、殖民后所隐藏的殖民主义意识形态,追求东西方政治、经济、文化上的平等和发展。后殖民主义研究重在强调人的中心地位而忽略对生态环境的保护意识。生态批评主义研究消解以人类为中心的价值观,努力构建人与自然和谐共存的的生态环境。哈根(Haggen)与蒂芬(Tiffen)合著的《后殖民生态批评》(Postcolonial Ecocriticism),打破了后殖民和生态批评主义研究的壁垒,融合后殖民主义和生态批评的精髓,分别从后殖民批评与环境的关系、动物批评与后殖民的关系,结合文本解析文学、环境和动物三者间的关系,旨在实现第三世界的生态环境正义和生态文明正义,为建构和谐的多元化社会提出积极的策略,拓展了后殖民和生态批评的话语空间。
在《北极光》中,霍根将印第安传统口述融入传统西方叙述题材,通过土著人的时空观、自然观等本土原文化同当代西方物质文明对话,一方面向读者展现了当代美国印第安人面临的生存困境、刻画了面临文化殖民的印第安人的种种困惑和迷茫,另一面又向读者展示了部落原文化散发出的文化魅力和生存智慧。
一、伤疤——殖民专制的见证
在作品中,伤疤是洛瑞塔、汉娜和安吉拉祖孙三代共同的特征:安吉拉右脸惹眼的伤疤,生母汉娜遍布全身的烫伤、戳伤,外婆洛瑞塔眼下显眼的伤疤。伤疤给她们肉体留下创伤印记,也给她们的心灵留下伤痛的刻痕。主人公——17岁的少女安吉拉从小遭受母亲遗弃,被迫离开部落,辗转于不同的白人收养家庭。亲情和爱的缺失使得她成为白人眼中的问题少女,迷茫、孤独、无助、自虐、失眠等如影随形,使她迷失自我,而伤疤更是横亘在她心中的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使她在白人社会中处于无语状态,成为“他者”。了解伤疤的历史,修复伤疤,掌握重新认识自我的钥匙,对于开启安吉拉心智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为此,这个被白人视为堕落的少女只身踏上祖先居住地Adam’s Rib,开始寻根和自我救赎之路。
安吉拉踏上Adam’s Rib这片古老的土地时,以前那种土地与水融为一体、动物与人和谐相处的情景已一去不返,她见到的是疮痍满目的景象。生活在此的第一批部落妇女自嘲为“被抛弃的人”①Bleck,Melani."Linda Hogan's Tribal Imperative:Collapsing Space through'Living'Tribal Traditions and Nature",Studies in American Indian Literatures,Vol.11,No.4,1999,pp.24-44.,她们跟随那些来此寻找财富的法国猎人到达此地,当这片土地上的动物被捕杀殆尽时,男人们则抛妻弃子另寻可以践踏的土地,他们视妻子“就是无用的动物”②Linda Hogan.Solar Storms.New York:Simon&Schuster,1995.p.28.。基督教文化中,为消除居住在伊甸园中人类第一位男性祖先——亚当的孤寂,上帝用亚当身上的一根肋骨造出了夏娃——人类的第一位女性。在基督教文化中,女性屈从于男性,是男人的附属品。霍根戏仿基督教创世神话为祖先居住地命名,旨在嘲讽和批判基督教文化中的男权中心思想。文中,这些女人在男性缺席的情境下用她们的勤劳和坚韧撑起了一片天,这是对基督教文化中男权中心主义强有力的抨击。也正是生活在Adam’s Rib几代祖母辈的共同帮助下,安吉拉才逐渐治愈创伤。
安吉拉走出伤疤阴影的第一步就是了解伤疤的历史。通过祖母们碎片式的叙述,安吉拉得知自己的伤疤是婴儿时期生母汉娜施暴所致,因此对汉娜的了解和认同有助于解开自身伤疤之谜,“我们拥有相同的历程,生命被摧残,动物被虐杀,树林被毁坏,我们的命运同这片土地紧紧相连的。”③Linda Hogan.Solar Storms.New York:Simon&Schuster,1995.p.96.是文中的重要意象,维系着安吉拉与生母、祖先和土地的情感。Melani Bleck认为“汉娜的身体是个容器,它装载着美国印第安人在殖民者统治下所遭受的所有苦难。”④Bleck,Melani."Linda Hogan’s Tribal Imperative:Collapsing Space through‘Living’Tribal Traditions and Nature",Studies in American Indian Literatures,Vol.11,No.4,1999,p.35.触目惊心的伤疤有几重象征意义:族人遭受白人杀戮的缩影,白人对族人所犯罪行的历史记忆,殖民受虐史的标记和见证。汉娜只是一个没有灵魂、没有心灵的空洞躯体,她的世界因殖民统治的罪恶和暴力而畸变。身为母亲的她,充当了施暴者的角色,无情地虐待女儿,使得安吉拉的身心受到严重影响,对自身无法正确认识,对社会充满恐惧和逃避。有调查表明:“印第安儿童受虐案件在全美同类案件中位居居第二,家庭教养方式的缺失是重要原因之一……同时由于遭受历史创伤和部落创伤的打击,很多印第安父母不能担当养育孩子的责任。”⑤Sadie Willmon-Haque and Dolores Subia BigFoot,"Violence and the Effects of Trauma on American Indian and Alaska Native Populations",Journal of Emotional Abuse,No.8,2008,pp.53.爱心缺乏体现在她的行动上,“在寒冷的冬天,汉娜把幼小的安吉拉放在树上,几乎要了安吉拉的命”;汉娜缺乏母爱的另一个表现是她那干瘪的乳房,如同她的身体,“那儿没有对我的爱,……没有任何爱我的东西。”⑥Linda Hogan.Solar Storms.New York:Simon&Schuster,1995.p.110.汉娜所作所为正是当代印第安父母与子女关系的真实写照。创伤学者认为殖民历史给印第安人带来了难以磨灭的心灵重创,难以言表的创伤之重致使“代际创伤”的出现。
洛瑞塔的生命始于族人由于食物匮乏被迫食用被白人用氧化氢毒死的动物尸体的年代,脸上的伤疤刻下了深深地印记;汉娜无法治愈的创伤则来自于母亲洛瑞塔;安吉拉的伤疤则源自母亲汉娜。洛瑞塔、汉娜和安吉拉这三代除了共同拥有伤疤这一特征外,还有身上携带的暗示她们无法忘却的创伤记忆的氰化物气味。西方殖民者为了自身利益,以氰化物毒杀这片土地上的狐狸、鹿与其他动物,致使这些动物频临灭绝,原住民失去了传统的食物来源,只得食用被毒死的动物,大部分中毒死亡,而洛瑞塔是少数幸存者之一。因此,于族人而言,她那散发氰化物异味的身体是饥饿的象征和创伤的再现。她是西方以种族优越感自居、视印第安人为野蛮人、食肉者而对其和土地进行屠杀和劫掠的见证。伤疤、身上携带的氰化物气味和无法治愈的心灵创伤恰恰是“代记创伤”的表征。对于经历创伤的人而言,“幸存本身可能是一种危机”⑦Caruth,Unclaimed Experience:Trauma,Narrative,and History,Baltimore:The Johns Hopkins UP,1996,p.9.,洛瑞塔和汉娜一直生活在创伤中,囿于自我的创伤世界中。洛瑞塔将愤怒与仇恨发泄到女儿汉娜身上,漠视女儿的存在,任其受人欺凌和蹂躏;而汉娜又把遭受的折磨复制到女儿安吉拉的身上,无视女儿的生死及成长。母女俩肉体和精神上都已病入膏肓,部落老者也无法用传统仪式来医治她们,正如安吉拉所言,“因为我的妈妈已被可怕的暴力所控制。这种暴力已深入她的身体,直至骨头和灵魂。”①Linda Hogan,Solar Storms,New York:Simon&Schuster,1995,p.22.洛瑞塔和汉娜是暴力的受害者、见证人,同时又无意识地充当暴力的传递者,充当殖民内化的他者,成为鲁迅先生笔下“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似的可悲人物。
霍根对几代女性伤疤和创伤的刻画入木三分,在实际生活中霍根对此也有自身体会。她的养女玛丽幼时遭受生母虐待伤痕累累,被生母遗弃后又惨遭强暴,成年后行为异常,如文中的汉娜行为相似,“玛丽通过自残、虐待动物、攻击自己的养母和在餐桌上大便等来发泄内心的愤恨和仇恨。”②Linda Hogan,The Woman Who Watches Over the World,New York:W.W.Norton and Company,2001,p.76.霍根与主人公安吉拉的经历也有几分相似,少时霍根因缺乏家庭的温暖,内心充满孤独,她在12岁就与美军大兵同居。如同安吉拉,她试图通过男欢女爱来填补缺失的爱、内心的孤独和迷茫。被男友抛弃后,她曾一度迷失,以酗酒来麻痹自我。她在返回俄克拉荷马州印第安保留地跟随祖父母生活后,汲取本土传统文化的营养,传统文化所蕴含的西方现代科学所无法比拟的潜在能量抚慰和疗治了她的精神创伤。小说主人公安吉拉回归故土治愈创伤的历程是霍根回归传统的投射和寄托。
二、原住民、动物、土地———殖民专制的“他者”
在印第安文化中,人、土地和整个世界上的生灵万物是一个共同体,共存于宇宙,当平衡打破,必有遭受伤害者。殖民者歧视印第安人,疯狂掠夺印第安人的资源,破坏了印第安人居住区正常的生态环境,使印第安人及其居住地的土地、动植物遭受难以修复的伤害。后殖民生态批判“西方思想之基础人与动物、灵魂与肉体的二元对立关系,这种二元对立滋生了种族、性别和物种优越性观念导致殖民扩张和人类与非人类的分离”③朱峰:《发展、环境、动物:评<后殖民生态批评>》,《外国文学》2012年第5期,第133页。。哈根和蒂芬认为,“种族主义与物种主义是一种广泛意义上的种族主义;种族主义的受害者是白人所认为的低等种族,而物种主义的受害者是对人类之外的其他物种。”④Huggan,Graham and Tiffin,Helen,Postcolonial Ecocriticism:Literature,Animals,Environment,New York:Routledge,2010,p135因此,作品中的伤疤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原住民、动物和大自然的共同特征,同时伤疤成为殖民者施暴于印第安人、动物和土地的历史见证和载体。汉娜和洛瑞塔母女无法治愈的躯体和精神伤疤正是对殖民者破坏整个原生态的血泪控诉。
为恢复祖先的家园,恢复故土的繁茂,饱经伤害的印第安人无畏创痛,舔舐伤疤,“它是创伤的标记,也是创伤愈合的标记。”⑤方红:《环境体验与创伤治愈:琳达·霍根<北极光>的意象与生态主题研究》,《国外文学》2012年第3期,第121页。作品中,安吉拉的几位祖母都以各自实际行动帮助她治愈伤口。而以安吉拉为代表的当代印第安原住民的回归之旅则是重建原文化(Aboriginal Culture)主导地位,通过构建原文化,努力恢复原生态,重新赋予其生命力来瓦解和颠覆西方殖民话语。
当安吉拉在布什的带领下,历尽千辛万苦到达多拉鲁杰魂牵梦萦的故土双子镇时,看到的是:“这是一片荒凉的和伤痕累累的土地,尽管在过去艰苦的岁月里,它已学会了生存,繁荣和茁壮成长。”⑥Linda Hogan.Solar Storms.New York:Simon&Schuster,1995,p.224.在这片曾是食人族发源地和传统聚集地的土地上,动物已被屠杀殆尽,森林已被砍伐、土地已被沙化、河水已被污染发黑,到处充满了死亡和颓废的气息,这片土地与族人的命运有着惊人的相似,“大地裸露着伤痕”⑦Linda Hogan.Solar Storms.New York:Simon&Schuster,1995,p.225.。具有讽刺意义的是西方殖民话语中的食人族(Fat Eater)原名为“beautiful ones”⑧同⑦。。后殖民生态批评认为“欧洲殖民者通过把他者——人和动物——构建为动物来实现殖民话语权。”⑨王岳川:《后殖民主义与新历史主义文论》,济南:山东教育出版社,1999年,第135页。将原住民称为食人族恰是殖民话语的体现,这一称谓将原住民视为具有动物性的他者使殖民权利合法化,掩盖了殖民侵略史,正如艾勒克·博挨默所言:“帝国主义的话语与种族主义是无法分辨的。”⑩博埃默·艾勒克:《殖民与后殖民文学盛宁》,韩敏中译,沈阳:辽宁教育出版社,1998年,第27页。后殖民理论的先驱人物爱德华·赛义德指出“他者被视为某种生物,彼此属性不同,可以不断被替,因而也成了殖民符号系统下只具交换价值的物体。”(11)胡忠青,蔡圣勤:《“他者”镜像的相互建构:<我儿子的故事>的后殖民主义解读》,《世界文学评论》2011年第1期,第175页。
当原住民赖以生存的本土文化传统和本土文化传统赖以生存的根基被西方文明瓦解时,生存环境严重受创,他们不仅身陷文化身份边缘地位,处于主流文化的凝视下,集体成为处于失语状态的他者,更成为生态环境破坏的直接受害者。面对民族血泪史和艰难生存现状,当代原住民何去何从?以殖民内化的他者形象沉浸在昔日的悲痛中或以痛定思痛后构建新的自我走出困境?霍根在文中塑造以安吉拉为代表的原住民形象能给处于困境中的原住民指明出路。安吉拉了解母亲、祖母和自身伤疤,治愈疤痕的过程就是正视部落历史,认同和努力恢复本土文化传统和自我身份的过程,是争取恢复原生态,实现万物和谐共存的历程。
三、水坝——抵抗孕育着希望
在后殖民生态批评中,哈根和蒂芬谴责西方以发展为名,对发展国家和地区进行经济掠夺和政治干预,致使当地出现严重的社会和环境问题,凸显了发展主义意识形态后所隐含的殖民主义、霸权主义,是殖民主义意识形态在后殖民情境中的隐性表征和再现。自启蒙运动以来,笛卡尔的机械唯物主义思想在西方近现代科学发展中占据主导地位,“如同我们明确了解各行各业的手艺一样,而且通过把这种知识应用在适当的地方,我们就会使自己成为自然界的主人和占有者。”①斯蒂芬F.梅森:《自然科学史》,上海外国哲学著作编译组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0年,第145页。殖民主义以人的意志为主体的发展观占主导地位,人类中心主义、种族主义和物种主义渗透在整个西方发展史中。文中,政府打着以发展经济、造福子孙的幌子在印第安保留地兴建水坝,实则牺牲原住民的利益以牟取对白人有益的经济发展,是“资本主义以发展经济的名义征服自然的专制象征”②张慧荣:《后殖民生态批评视域中的<绿绿的草,流动的水>》,《江苏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3年第3期,第60页。。这种发展是殖民权利合理化的隐性特征,掩盖了原住民存在的合法性和平等性,“使其在一层温情脉脉的资本渗透的面纱下加深种族歧视的鸿沟”。水坝的建设将会改变水流的走向,沿河的生态系统将会遭到灭顶之灾,明尼苏达州比邻加拿大的水域大湖the Lake Grand与幼子河the Child River将被水坝淹没,象征古老世界的世界之脐the Navel of the World将沉入水中,暗示部落与历史沟通的脐带将被切断。水坝建设的过程就是印第安部落失去家园、失去部落间相互联系的纽带、失去宗教仪式和部落历史记忆完全被抹煞过程的缩影。印第安部落赖以生存的生态环境受到破环,以“万物皆有灵”为核心的整体生态观再次遭到重创,印第安原已岌岌可危的本土文化将彻底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土壤,原住民何以承受这种文化浩劫?
印第安人唯有建立“精神、身体和心灵同自然环境的和谐和平衡的联系”③Tessa Evans-Campbell,Indian Child Welfare Practice within Urban American Indian/Native American Communities,in Mental Health Care for Urban Indians:Clinical Insights from Native Practitioners.ed.Tawa M.Witko.Washington,DC:American Psychological Association,2006,p.33.治愈创伤。霍根在文中塑造了多拉鲁杰、奥珍、布什为代表的部落传统女性形象,用以引导帮助安吉拉在亲身体验中建立与土地以及生灵万物的亲缘关系,用心灵去体会人与自然的相互依存、“天人合一”的境界。在安吉拉与祖母们用传统的独木舟途经古老水路完成从Adam’s Rib到双子镇的旅行中,安吉拉成功地构建了祖先与荒野的联系,而荒野中的体验是她在白人学校所无法获得的,在水天相连的水面上,“她们以独木舟为身体和皮肤,穿行于绿叶、野稻与灌木丛中”④Linda Hogan.Solar Storms.New York:Simon&Schuster,1995,p.177.,她将身体和灵魂与这片充满神灵、故事和历史的土地融为一体。安吉拉开始理解人们需要保护土地,因为,“它是人们进入未来的精神支柱……是开始新的梦想和新药的地方;终究会有一天人们会再一次想起每个生灵的神圣性。⑤1.Linda Hogan.Solar Storms.New York:Simon&Schuster,1995,p.344.”在文中,霍根的叙事模糊了人与自然、物质与精神、梦境与现实的界限,颠覆了西方的二元对立的价值观,有力地抨击和人与自然对立的二元论思想。安吉拉通过荒野体验,建立了与自然、土地、历史、传统的联系,接受了以联系为基础的族群身份认同,而这种联系治愈了困扰她多年的失眠,解除了她梦魇,她达到了内心的宁静和和谐。
霍根通过安吉拉对环境的体验,刻画和再现原住民对群体和大自然以及了解本土传统文化和传统典仪的责任和义务,这种责任和义务被表现为原住民治愈精神创伤的积极媒介。当双子镇因水坝建设遭受毁灭时,以安吉拉为代表的原住民奋起展开家园、保护土地的行动,因为“抵抗孕育着希望”⑥Linda Hogan.Solar Storms.New York:Simon&Schuster,1995,p.325.。后殖民主义批评家认为,抵抗是自我存在和主体意识的表现和表达策略。安吉拉参加电视台的访谈节目“印第安之声”,通过媒体发出呐喊使被压制的殖民他者主体性的声音得以体现。此外,霍根把安吉拉塑造成为印第安神话的郊狼形象,游走于白人主流意识形态所界定的疆域,并展示以往被压制的本土传说和历史,抑制西方的意识权威,以破坏者和挑衅者的身份挑战基督教文化,推翻占主导地位的殖民语言,控诉殖民者对原住民的暴力行径。
霍根少年时期和后来所见的印第安保留地原住民所遭受的苦痛,使得她能够以敏锐深刻的洞察力捕捉到殖民者借传播知识和发展之名、对印第安保留地实行文化置换和资源掠夺外衣下暗藏的殖民意识形态和种族主义意识。《北极光》在揭露印第安保留地原住民生态环境、精神危机和本土源文化在白人主流文化冲击下的苦苦挣扎的同时,对未来还是充满憧憬。从某种层面上,《北极光》表达了原住民呼唤构建人与人、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生态环境的诉求和艰难的求索。安吉拉回归故土、追寻祖先的足迹、缅怀部落血泪史、解开伤疤之谜来疗治创伤的心路历程为解构和消解人类中心主义、种族主义、物种主义以及隐显的殖民主义意识形态带来了希望,因为我们不希望黑麋鹿那样悲怆的呐喊再次重演。“难道天空不是父亲,土地不是母亲,所有生命——有脚的、有翅膀的或有根的——不是他们的子女?……我们就从那里而来,我们在他的胸脯上像婴儿一样吮吸生命乳汁,如同所有的动物、飞鸟、树木和青草。”①张祥龙:《儒家原文化主导地位之含义——儒家复活的意识前提以及印第安文化的对比》,《现代哲学》2010年第1期,第111页。霍根通过叙事刻画当代印第安人在现代性思潮和白人文化至上的冲击下的不同意识表现:完全被同化且视本土传统文化为外来文化;苦苦坚守,为本土原文化的继承和传承呕心沥血;行走于两种文化间、为推动本土原文化传承和发展积极构建新的自我。
《北极光》对殖民和生态环境问题的展现和思考,给读者留下了深刻的思考和反思的空间。只要人类都以爱来对待世界,努力消除种族歧视和物种歧视,海德格尔所提出的“人诗意地栖居”不再是乌托邦和幻想,这就是《北极光》带给我们的启示。
Solar Stormin postcolonial ecocriticism
CAO Shuya,ZHANG Huirong
LocatingSolar Stormin postcolonial ecocriticism,the paper aims to explore the formation,healing and transformation of trauma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the trauma theory.It explores the harm of the colonial ideology to Indian Americans,animal,Indian American culture and their environment.It suggests traumatized Indian Americans heal their trauma through depending on the traditional culture,achieving selfaccomplishment through the active resistance.
postcolonial ecocriticism;Trauma Theory;scar;Indian Americans;animal
I106.4
A
1009-9530(2016)03-0077-05
2016-03-04
安徽省教育厅重点课题“关于后殖民生态批评理论的研究”(SK2014A218);教育部人文社科课题“当代美国印第安英语文学后殖民生态主题研究”(15YJA752020)
曹淑娅(1978-),女,安徽科技学院外国语学院讲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