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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动人口社会交往对心理融合影响的研究

2016-03-16

天府新论 2016年1期
关键词:社会交往社区服务流动人口

王 丽 原 新



流动人口社会交往对心理融合影响的研究

王 丽 原 新

[摘要]流动人口的心理融合,不仅关系到其自身社会融合的总体水平,也对新型城镇化进程有重要影响。本文采用2014年全国流动人口动态监测调查数据,探讨流动人口不同社会交往对心理融合的差异影响。结果表明:初级社会关系体系显著降低积极心理融合水平,本地社会交往体系显著提高积极心理融合水平;同质性社会交往因素的影响存在户籍、空间转化效应;此外,政府管理服务人员、村/居委会和房东的正向影响显著。拓展社区服务主导功能,丰富社会交往对象、提高本地人邻居比例,是促进流动人口积极心理融合的有益尝试。

[关键词]流动人口;社会交往;心理融合;社区服务

原新,南开大学经济学院教授,研究方向:人口、资源与环境。 天津 300071

一、引 言

中国流动人口的形成、发展与国家的经济转型、社会转型、城镇化进程密不可分。1978年十一届三中全会后农村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转移出农村剩余劳动力,形成流动人口的重要主体;建立经济特区、开放港口城市开启经济迅猛发展的序幕,形成强劲的人口流动拉力效应。1998年《关于解决当前户口管理工作中几个突出问题的意见》对户籍进行了“四项改革”。由严格限制人口盲目流动到逐渐许可人口有序流动,形成有效的政策可能性。〔1〕1982-2014年,中国流动人口总量大幅增长,1982年为657万,1990年突破2000万,2000年超越1亿,2010年上升为2Ʊ 21亿,2014年达到2Ʊ 53亿;32年增幅超过2Ʊ 5亿。〔2-3〕同期,流动人口比重上升迅速,1982年流动人口占全国人口的比重不到1%,1990年小幅增长为1Ʊ 89%,2000年缓慢上升为7Ʊ 90%,2010年突破10%,2014年达到18Ʊ 6%,超过全国常住人口的1/6。〔4-5〕流动人口对流入地人口总量、结构的影响逐渐凸显,对地区经济发展的作用逐渐深化,成为实现新型城镇化的重要部分。

与此同时,加强流动人口社会融入,解决其就业困难、住房紧张、子女入学难、社会保障参保率低等问题的政策不断出台。2006年《关于解决农民工问题的若干意见》明确属地管理原则,将农民工纳入城市公共服务体系,要求有效保障农民工的经济、政治、文化权益。〔6〕2011年《国务院办公厅关于积极稳妥推进户籍管理制度改革的通知》进一步强调要完善农民工就业收入、子女教育、职业培训、医疗卫生、居住安排、社会保障、职业安全等制度。〔7〕2014年《国务院关于进一步推进户籍制度改革的意见》将城镇基本公共服务的目标人群逐步扩展为全部常住人口;〔8〕《国家新型城镇化规划(2014-2020年)》从户籍制度、公共服务、推进机制多方面保障流动人口基本权益和促进其社会参与,加快其市民化进程。〔9〕2015年政府工作报告提出以居住证为载体实施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降低流动人口的市民化成本。〔10〕流动人口的就业、居住、教育、卫生等权益保障水平不断提升,包容、共享、和谐的社会环境氛围逐渐形成,流动人口实现社会融合的相关政策支持和有利环境因素逐步增加。

社会融合是多层次、多维度的概念,涵盖个体、群体、文化等层面,包括经济、行为、认同等内容,既有流动人口自身的融入意愿、认知、行为,也有流入地居民的接纳意愿、认知和行为,是动态、渐进、互动的过程。〔11〕借鉴国外移民社会融合的“多元文化论”(pluralism or multiculturalism)、“区隔融合论”(segmented assimilation)、“融合论”(assimilation)等,国内学者提出“融合递进”、“融入互动”、“经济、文化、社会、机构、身份五维度”、“新二元关系”说等,大体包括了经济、社会、文化、心理融合等层面。〔12〕

其中,心理融合主要围绕“我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属于哪里”展开,将流动人口对流入城市及城市居民的主观感受和看法概括为感知到的社会态度,强调自我身份认同、社区认同、社会认同,体现出归属感、安全感、幸福感。王春光认为,农民工的身份认同代际差异显著,新生代农民工相较于老一代农民工,其参与的务农活动更少、与城里人交往的机会更多,传统的农民认同和乡土认同不断减弱、流入地归属感和城市认同模糊,社会认同趋向不稳定。〔13〕张文宏等采用探索性因子,分析构建社会融合指标体系,认为月收入水平越高的职业为私营企业主和管理人员的农民工,心理融合状况越好。〔14〕任远等从社会参与、信任、交往三个方面衡量本地化社会资本对流动人口社会融入的影响,与本地居民交往对流动人口“是否认为自己已经是绍兴人”的自我身份认同有负向效应,流动人口实现心理融合的过程中,初级社会资本发挥有限的帮助作用、本地化社会资本发挥更大的促进作用。〔15〕流动人口社会融入以融入城市亚文化和城市主流文化两种结果为主。〔16〕推动流动人口社会融入需充分发挥基层政府组织的作用,遵循渐进性和多维性融合规律,提升流动人口与本地居民社会交往的积极效应。〔17〕总体上看,流动人口社会融合的研究集中在基本理论探讨、测量体系建构、影响因素分析及相关政策完善几个方面。流动人口社会交往对社会融合既有积极影响也有消极影响,初级以地缘和血缘构建的社会关系体系和后期以业缘与本地居民等建立的社会关系体系对社会融入的影响不一致,二者是否存在过渡因素、过渡因素如何作用尚未明确。

本文以2013年全国流动人口动态监测调查数据分析流动人口社会交往对象、困难求助对象、主要邻居类型、交往语言对心理融合的影响,并将户籍、空间因素纳入社会交往对象和困难求助对象的分析中,更详细地分析流动人口初级和本地化社会关系体系,明确它们对心理融合的影响方向、程度及差异,为提高流动人口心理融合水平的政策制定提供参考。

二、数据与变量

(一)数据来源

采用2013年全国流动人口动态监测调查数据,该数据由国家人口卫生和计划生育委员会负责协调,以在本地居住一个月及以上、非本区(县、市)户口15-59周岁流动人口为调查对象,采用分层、多阶段、与规模成比例的PPS相结合的抽样方法,了解流动人口的生存和发展状况,包括流动人口的基本情况、就业与收入支出、公共服务与社会保障,婚育情况与计划生育服务、社会融合等内容,共获得16878个样本。其中,农业户口占比88Ʊ 75%,非农业户口占比11Ʊ 25%。

(二)变量及测量

1.被解释变量

流动人口的户籍、年龄、社会经济地位、社会关系体系的日益多元化,加剧了社会融入的差异性和多样化特征。〔18〕本文主要分析流动人口的心理融合水平。根据2013年全国流动人口动态监测调查问卷,以“我愿意与本地人做邻居”、“我愿意与我周围的本地人交朋友”、“我愿意融入社区/单位,成为其中的一员”、“我对目前居住的城市有归属感”、“我愿意自己或亲人与本地人通婚”、“我觉得本地人愿意接受我成为其中一员”、“我感觉本地人不愿与我做邻居”、“我感觉本地人不喜欢/看不起外地人”等八个问题(完全不同意=1,不同意=2,基本同意=3,完全同意=4)测量流动人口心理融合水平,通过因子分析共提取两个公共因子,分别命名为积极心理融合因子和消极心理融合因子作为本文的被解释变量,分析流动人口社会交往对不同方向心理融合的影响(见表1)。

2.主要解释变量

初级和本地化(次级)社会交往体系对流动人口社会融合的影响具有不确定性,初级社会交往体系多以血缘和地缘为基础,在流动人口流入城市初期发挥着减少就业成本等积极作用,但随着居留时间的延长,存在疏离主流文化、形成亚文化、阻碍进一步融入当地社会的不确定性作用〔19〕。所以,本文尝试以流动人口社会交往为主要解释变量,将其划分为交往对象、求助对象、邻居类型、交往语言四个方面,包括亲戚、同乡、朋友、政府管理服务人员、同学、村居委会和房东、外地人、本地市民、普通话、家乡话、本地话等24个变量。

流动人口社会交往和求助对象主要由亲戚和同乡构成,向外拓展和延伸的非常少。除工作时间外,流动人口与打工的亲戚、同乡、朋友交往最多,比例均超过60%;与本地户籍同事、同学、亲戚交往频率较低;与政府管理服务人员交往的比例最低,仅为3Ʊ 07%;同时,很少与人交往的比例较高,占到17Ʊ 8%。流动人口求助对象与交往对象相似性较高,以在一起打工的亲戚、同乡、朋友为主。在本地遇到困难时,求助对象的比例由打工亲戚、同乡、朋友、村/居委会和房东、本地同学、本地户籍同事、本地户籍亲戚、执法部门人员依次降低;同时,很少求助人的比例高达23Ʊ 14%,仅次于打工亲戚、同乡、朋友,居于第四位。

流动人口的邻居类型、交往语言体现出社会关系体系规模小、异质性低、实现社会融入途径单一的特征,对流动人口社会经济地位和后致性社会资源的获得消极作用明显〔20〕。流动人口的邻居类型以外地人为主,与本地市民相邻居住的比例仅为22Ʊ 19%,居住形式以聚居为主,容易形成亚文化环境,不利于社会融合。在与本地人交流时,使用普通话的占到八成以上,家乡话和本地话的比例较低,七成流动人口听得懂本地话并会讲一些,三成流动人口既听不懂也不会说本地话(见表2)。

表1 流动人口心理融合各成分因子负载矩阵

表2 研究与控制变量

3.控制变量

流动人口的社会交往与个体基本特征共同影响流动人口社会融入的方向和水平。已有研究表明,年龄、户口性质、受教育程度、婚姻状况等对流动人口社会融合影响显著〔21〕。所以,将流动人口个体基本特征作为控制变量纳入模型,主要包括性别(男性vs.女性)、年龄、户口性质(农业户口vs.非农业户口)、婚姻状况(已婚vs.其他婚姻状况,主要包括未婚、离婚和丧偶)和受教育年限。从表2可以看出,流动人口男性多于女性,但比例仅相差2Ʊ 62%;以青壮年人口为主,平均年龄为32Ʊ 75岁;农业户口是主要的户口性质,非农业户口仅占11Ʊ 25%;已婚为主要的婚姻状况,未婚、离婚、丧偶比例较低;小学及以下为主要受教育程度,平均受教育年限仅为3Ʊ 52年。

三、主要发现

(一)描述性分析

不同社会交往特征的流动人口,心理融合水平差异显著(见图1)。通过方差分析发现,与政府管理服务人员交往,积极心理融合水平最高(F=20Ʊ 43,P<0Ʊ 05),消极心理融合水平最低(F=13Ʊ 972,P<0Ʊ 05);与本地亲戚、本地户籍同事、本地同学交往具有相同特征;跟人来往不多、与打工亲戚、打工同乡交往的积极和消极心理融合水平都依次降低。遇到困难求助本地户籍同事的流动人口,积极心理融合水平最高(F=98Ʊ 134,P<0Ʊ 05),消极心理融合水平最低(F=26Ʊ 630,P<0Ʊ 05);求助本地户籍亲戚、本地同学、村/居委会和房东、执法部门工作人员的积极心理融合水平显著高于很少求助人、求助打工亲戚和打工同乡的流动人口。邻居以本地市民为主的流动人口,积极心理融合水平显著高于邻居为本地市民和外地人差不多及外地人的流动人口(F=224Ʊ 524,P<0Ʊ 05);尤其是邻居以外地人为主的流动人口消极心理融合水平最高(F=111Ʊ 225,P<0Ʊ 05)。日常生活中使用本地话、家乡话、普通话的积极心理融合水平依次降低,消极心理融合水平依次提高,且本地话掌握程度越好,积极心理融合水平越高(F =155Ʊ 740,P<0Ʊ 05)。

图1 流动人口社会交往与心理融合关系图

流动人口社会交往体系总体具有同质性高、异质性低、范围小、密度高,集中在业缘、地缘、亲缘的共有人群中,以初级社会关系体系为主导,本地化社会关系体系不发达的特征。同时,社会交往体系与流动人口心理融合水平的关系体现出初级社会交往体系显著低于本地化社会交往体系的特征;尤其是与政府管理和服务人员交往,流动人口的积极和消极心理融合分别位于最高和最低水平。流动人口初级社会交往体系的积极效应对基本解决了就业和居住问题的流动人口逐渐显现出局限和消极作用,一方面,社会交往对象集中在初级社会交往体系,容易形成亚文化环境,增加对主流文化的排斥;另一方面,求助对象以初级社会交往体系为主,相似的生存境况和社会资本积累不能提供有效的帮助,共同降低对流入地的认同感和归属感。这种情况下,本地化社会交往体系的优势凸显,长期本地生活经历,既能增加流动人口对本地文化、习俗的了解和熟悉;也能以异质性社会资本的积累,提供解决困难的有效帮助,增加流动人口心理融合的积极因素。

(二)影响因素分析

因变量流动人口心理融合的值由“完全不同意”到“完全同意”具有从高到低的有序结构,所以采用多元线性回归模型,分析流动人口社会交往对心理融合的影响方式和程度。表3、表4的回归模型结果(1)-(4)列分别汇报了交往对象、求助对象、邻居类型、交往语言对流动人口心理融合的单独效应,(5)列汇报了控制流动人口个体基本特征后,社会交往对流动人口心理融合的综合效应。

表3 流动人口社会交往与积极心理融合的回归结果

注:(1)显著性水平+p<0Ʊ 1;∗p<0Ʊ 05;∗∗p<0Ʊ 01;∗∗∗p<0Ʊ 001。(2)显示结果为标准化回归系数。(3)数据来源于2014年全国流动人口动态监测调查数据。

社会交往对象、困难求助对象、邻居类型、交往语言对流动人口积极和消极心理融合水平的影响差异显著。社会交往和困难求助对象以初级和本地化社会交往体系划分,打工亲戚和本地亲戚、打工同乡和本地户籍同事对心理融合水平的影响完全相反,本地亲戚和本地户籍同事因空间和户籍因素的变动显著提高流动人口积极心理融合水平。此外,政府管理和服务人员、村/居委会和房东成为流动人口本地化社会交往体系的重要拓展部分,并显著促进流动人口的积极心理融合。居住地的本地市民占到一半以上、熟练掌握普通话和本地话显著提升积极心理融合水平、降低消极心理融合水平。流动人口本地化社会交往体系的构建是初级社会交往体系和本地拓展社会交往体系的综合。与主流文化环境了解越多、接触越深,越有利于流动人口积极心理融合水平的提升;反之,则降低作用显著。〔22〕

第一,初级同质性交往对象降低流动人口的积极心理融合水平,本地化同质性、异质性交往对象则提高作用明显。单独效应中,除上班时间外,与打工亲戚、打工同乡交往显著降低积极心理融合水平;与本地亲戚、本地户籍同事、政府管理和服务人员、本地同学交往则显著提高积极心理融合水平。与打工亲戚交往、跟人来往不多显著提高消极心理融合水平,与本地户籍同事、政府管理和服务人员、本地同学交往则显著降低消极心理融合水平。综合效应中,与政府管理和服务人员、本地同学交往对流动人口积极心理融合水平的提高作用最强,与打工同乡交往的降低作用最强,与本地同学交往对流动人口消极社会融入水平的降低作用最强,跟人来往不多的提高作用最强。初级以老乡、亲戚为主的血缘和地缘社会交往多处于工具性诉求,如介绍工作、提供基本生活信息,是流动人口最早了解和熟悉当地环境的重要途径。〔23〕随着居留意愿增强,城市情感性诉求显现,本地户籍亲戚、同事、同学及政府管理服务部门更能提升流动人口的归属感、认同感、安全感。〔24〕

第二,初级同质性社会关系体系的相似性局限了困难求助的有效性,本地化社会关系体系的积极作用显著。单独效应中,流动人口遇到困难求助打工亲戚、打工同乡会显著降低积极心理融合水平,求助本地户籍亲戚、其他打工朋友、本地户籍同事、本地同学、村/居委会和房东显著提高积极心理融合水平。其中,求助打工亲戚显著提高消极心理融合水平,求助其他打工朋友、村/居委会和房东显著降低消极心理融合水平。综合效应中,求助打工同乡显著降低积极心理融合水平;求助其他打工朋友、村/居委会和房东显著提高积极心理融合水平,降低消极社会融入水平。困难的解决需要求助对象具备一定的社会资本,血缘和地缘构建的初级社会关系体系局限于相似的受教育程度、经济能力、交往对象,甚至是他们面临相似的问题,提供帮助、解决困难的局限性明显;而区分户籍和空间的本地化社会关系体系得益于多样化的社会资本积累,能提供有效解决困难的帮助,促进流动人口积极心理融合水平的提升。〔25〕

表4 流动人口社会交往与消极心理融合的回归结果

注:(1)显著性水平+p<0Ʊ 1;∗p<0Ʊ 05;∗∗p<0Ʊ 01;∗∗∗p<0Ʊ 001。(2)显示结果为标准化回归系数。(3)数据来源于2014年全国流动人口动态监测调查数据。

第三,不同邻居类型组成的社区,居住环境、社区文化氛围等多方面共同影响流动人口心理融合的方向和水平。〔26〕居住地邻居类型异质性越强,越有利于提高流动人口的积极心理融合水平。单独效应中,本地市民、本地市民和外地人差不多的邻居类型显著提高流动人口的积极心理融合水平,降低消极心理融合水平;前一类型的正向和负向影响分别是后一类型的约2倍和1倍。综合效应中,本地市民、本地市民和外地人差不多、外地人的邻居类型都显著提高流动人口的积极心理融合水平,但强度依次降低;本地市民、本地市民和外地人差不多的邻居类型显著降低消极社会融入水平。本地市民为主的社区,流动人口多为分散居住,与本地市民的交往频率更高、程度更强,文化价值观念的变迁和本地话的习得都更迅速、自然,城市认同感、个人归属感、生活幸福感更易培养和形成,从而提高积极心理融合水平。相反,外乡人为主的社区,流动人口多为集中居住,与本地居民难以建立广泛、紧密的关系,社会交往对象局限于同一种身份的流动人口,与流入地主流文化相对疏离,形成亚文化,如“浙江村”、“河南村”等,虽然提升了亚文化归属感,但也增加了融入主流文化的不利因素。〔27〕

第四,交往语言沟通功能实现得越好,流动人口积极心理融合水平越高。单独效应中,与本地人交流时,使用普通话和本地话会显著提高流动人口积极心理融合水平,且使用本地话显著降低消极心理融合水平。本地话掌握程度越好,积极心理融合水平越高,消极心理融合水平越低。综合效应中,使用本地话显著提高积极心理融合水平、降低消极心理融合水平,普通话仅显著提高积极心理融合水平,对消极心理融合影响不显著;本地话掌握程度越好,积极心理融合水平越高。〔28〕本地话和普通话的听、说能力不仅代表流动人口对本地文化的态度,也是其市民化程度的衡量标准之一。流动人口使用本地话或普通话进行社会交往有利于其深入地了解流入地的文化习俗和行为习惯,加快对主流文化的熟悉、接纳和认同,督促其更好地融入流入地的主流文化,减少社会排斥感和歧视感,降低适应压力。

四、结果与讨论

通过以上分析和以往研究表明,流动人口初级社会关系体系的作用具有两面性,显著提高或降低社会融合水平。〔29-30〕依赖于血缘、地缘建立,同质性特征明显的社会关系体系在流动初期主要发挥积极、促进作用,降低寻找工作、解决住房的成本,有利于基本生存和适应问题的解决;流动中后期,就业、生活安定之后,消极、阻碍作用渐显,制度排斥、文化排斥、身份排斥、职业排斥感可能进一步强化亚文化归属感,减缓城市身份认同速度,降低社会融合水平。〔31〕突破初级社会关系体系,尽快建立本地化社会关系体系,增强与本地居民的互动,是促进与主流文化融合的必要选择。〔32〕流动人口初级社会关系体系的消极作用存在可转化的途径,本地化社会关系体系的积累和建立可以依托初级社会关系体系更快完成。与打工亲戚和同乡交往显著降低积极心理融合水平,与本地亲戚、本地户籍同事交往显著提高积极心理融合水平;遇到困难时,求助打工亲戚和同乡显著降低积极心理融合水平,求助本地亲戚、本地户籍同事、本地同学显著提高积极心理融合水平。尤其是居住在以本地市民为主的社区中、使用本地话与本地人交流,显著降低消极心理融合水平;与本地居民做邻居、与打工同乡交往分别对提高和降低流动人口积极心理融合水平作用最强,跟人来往不多、邻居类型为本地市民分别对提高和降低流动人口消极心理融合水平作用最强。本地化社会关系体系的建立和累积可充分挖掘初级社会关系体系的优势,有效调动初级社会交往网络的过渡、拓展、延伸作用。

此外,政府服务和管理人员是流动人口本地化社会关系体系的重要部分,极大拓展了流动人口本地化社会关系体系的范畴。与政府管理和服务人员交往、遇到困难求助村/居委会和房东都显著提高流动人口的积极心理融合水平、降低消极心理融合水平。全国流动人口管理和服务体系的逐渐建立和完善,政府管理和服务日渐成为流动人口在流入地实现顺利就业和安定生活的重要部分,流动人口对开展职业培训、提供惠民住房、协助子女教育等工作的感受和评价可能成为流动人口判断城市友好与否的重要“第一印象”。由此,政府管理和服务人员在促进流动人口社会融入中扮演着越来越重要的角色,探索有利于提高流动人口积极心理融合的工作模式是顺利推进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的重要任务。

由此,中国农村传统的以血缘和地缘纽带建立社会关系体系的模式,明显区别于城市中现代的以业缘、趣缘等为基础建立社会关系体系的模式。中国城镇化进程的推进,混合了构建传统农村和现代城市社会关系体系的各种纽带,如何促进流动人口初级社会关系网络积极效应的发挥和向本地化社会交往网络的转化,是提升流动人口积极心理融合水平的有效途径。首先,创新多样化政府服务模式,发挥社区主导功能。流动人口管理的政府角色需经历由严格管理到服务为主的转型,管理者角色容易强化流动人口的被歧视感和无归属感。目前,流动人口服务多以基本的行政事务为主,如办理暂住证、开具各类证明、申请健康证等,缺少灵活的互动服务模式。加强流动人口基本服务和深化服务相结合的模式,尤其是社区的各类科普性、惠民性、亲民性讲座、免费体检、文化宣传对象惠及流动人口,既提升流动人口自身的基本素养,也促进与本地居民交往,进而提高积极社会融入水平。

其次,搭建丰富的社会交往平台,增强互动积极影响。流动人口与本地人开展社会交往存在彼此缺乏信任、缺乏机会、缺乏共同背景的问题,本地户籍亲戚、同事、同学基于血缘、业缘有交往和求助的可能外,其他本地人的可能性很低。通过社区服务的平台,开展基于健康普及、计生服务、免费体检、儿童教育、法律学习、文艺晚会等内容丰富、形式灵活的活动,为流动人口与本地人相互了解、学习交流搭建便捷共享平台;就业培训和社区宣传中适当增加语言和习俗内容,提升流动人口与本地人的文化交流和相互认同感。

最后,营造友善的社会交往环境,提高积极融入意愿。流动人口在流入地被歧视、排斥,社会底层、危险人员、传染病高危人群、刑事犯罪主要人群等不良社会标签,既为大部分本地人基本认同,也为大部分流动人口被动消极接受。初级社会交往体系的同质性特征更增加了消极标签行为认同的可能性。〔33〕因此,要实现两个强化,一方面加强本地市民对流动人口的了解和接纳度,摒弃已有的偏见,从公平、公正、尊重、理解的角度,与流动人口平等、和睦相处;另一方面,加强流动人口自身的积极认知,对其及时进行困难帮助,有效拓展他们的本地社会交往体系,共建和谐、包容、有序、共享的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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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谢莲碧)

[作者简介]王丽,南开大学周恩来政府管理学院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人口与社会发展;

[收稿日期]2015-11-22

〔基金项目〕本文系教育部哲学社会科学研究重大课题攻关项目“老龄化对中国经济发展的影响及应对策略研究”(编号:13JZD005)的阶段性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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