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忠实性叛逆”:沙博理之文学翻译观

2016-03-15刘红华

外国语文 2016年4期
关键词:英雄传译者译文

黄 勤 刘红华

(华中科技大学 外国语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4)



“忠实性叛逆”:沙博理之文学翻译观

黄 勤 刘红华

(华中科技大学 外国语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4)

作为一位向西方国家介绍了大量中国文学作品的华籍美裔译者,沙博理对中国文化的国际传播做出了卓越贡献。沙博理在文学翻译实践中,既践行忠实原则,又对“翻译者即叛逆者”这一意大利戏言感同身受,本文因此将沙博理的文学翻译观界定为“忠实性叛逆”,认为叛逆是为了达到更大程度的忠实。即两个“忠实”与两个“叛逆”:忠于原文思想和译文读者,逆于原文的部分内容和形式。通过对《新儿女英雄传》英译本具体翻译策略和方法的仔细分析,对这一“忠实性叛逆”文学翻译观进行解读,以期有助于探寻中国文学作品英译之可行方法。

沙博理;《新儿女英雄传》;英译;“忠实性叛逆”翻译观

0 引言

“翻译者即叛逆者”之说法由来已久,可追溯至尼可罗·马基亚维利时期意大利的一句谚语“Trattutore é tratitore”——“翻译者即叛逆者”*“Trattutore é Tratitore” 在国内有两种译法,一种是钱锺书(1984:697)先生的译法 “翻译者即反逆者”,此译法体现了原句词首书写形态相同的诗学特征, “反逆”虽也有反叛的意思,却是一个生僻词,大多数汉语字典里都未曾收录;第二种译法是 “翻译者即叛逆者”,虽在形式的保留上有失偏颇,却准确传达了原意,而且译界大多使用此译法,因此本文选取第二种译法,即“翻译者即叛逆者”。。国内译界关注“叛逆”的研究者众多,但大多聚焦于“创造性叛逆”*孙致礼(2001:18)将“叛逆”划分为:无意性叛逆、权宜性叛逆、策略性叛逆、关照性叛逆和创造性叛逆,创造性叛逆只是其中一种。,且褒贬不一,有极力赞成者(谢天振,2012;许钧,1997;孙致礼,2001等),也有全力反对者(江枫,2006)。依笔者之见,两种观点各有道理,只是对“创造性叛逆”内涵的解读不同而已。赞成派看到了其积极的一面,认为叛逆是在追求忠实的前提下不得已而为之,叛逆是为了更好地忠实,是翻译活动本质上的局限(许钧,1997:41-42);反对派则认为“叛逆”是相对于“忠实”的胡译、乱译,是王向远(2014:141)所提到的“破坏性叛逆”的层面,即“叛逆”的消极面或负面。笔者更倾向赞同积极与正面的理解。钱锺书先生(1984:697)曾论述,由于两国文字之间的距离、原文作者与译者的距离、译者理解与其表达的距离,译文难免会失真和走样,即“讹”,也就是本文讨论的“叛逆”。由此看来,“翻译要做到绝对忠实是不可能的,因而叛逆是不可避免的”(孙致礼,2001:18)。语言与文化的差异构成了译者忠实的局限,叛逆与忠实只是现实与理想的差距而已,忠实是译者理想的追求,而叛逆则是在具体翻译实践中的无奈之举。 概言之,翻译实践中的大多数叛逆都是由于翻译活动的特殊性导致译者为了追求更大程度的忠实而不得已所做出的各种程度的背离,“表现在形式上就是翻译中的删减、添加和意译”(廖鸿钧, 1987:103)。本文所探讨的叛逆绝非颠覆翻译本质的胡译乱译,而是在忠实的基础上对形式和内容进行不同程度的调整,因此本文以“忠实性叛逆”命名此翻译观。

鉴于“忠实”这一概念内涵丰富,译界对其仍争论不休,此处有必要界定其在本文中的含义。中外传统译论一直将忠实奉为圭臬,即便是在大兴解构之风的当前译界,忠实也得以在被无数次解构之后幸存。译界对忠实与否的争论焦点不在于是否需要忠实,而在于“如何定义忠实”(Berman,1992: 17),即“应该忠于什么”。鲁迅的“宁信而不顺” 与韦努蒂(Lawrence Venuti)的“异化翻译”(foreignizing translation)倾向于对原文表达方式的忠实;而奈达的“动态对等”(dynamic equivalence)则倾向于对译文在目的语中的交际效果的忠实。玄奘的“既须求真,又须喻俗”、严复的“信、达、雅”和泰特勒(Alexander Fraser Tytler)的翻译三原则*(1)译文应完全复写出原作的思想(the translation should give a complete transcript of the ideas of the original work);(2)译文的风格和笔调应与原文的性质相同(the style and manner of writing should be of the same character with that of the original);(3)译文应与原作同样流畅(the translation should have all the ease of original composition)(Tytler, 1978:16)。,更是注重对原文思想、风格、目的语语言规范等多方面的忠实。本文所探讨的忠实是指对原作思想(意义)、目的语语言规范和目的语交际效果的忠实。

1 “忠实性叛逆”:沙博理之文学翻译观

作为将新中国社会发展和中国文学介绍给世界的国际传播使者,华籍美裔翻译家沙博理(Sidney Shapiro)先生半个世纪笔耕不辍,沙博理共完成著作176部,其中专著4部、编译3部、译著169部,译著题材丰富,包括小说、散文、诗歌、戏剧等,其中15部长篇小说(包括长篇回忆录)、125部中短篇小说(包括短篇小说集、短篇回忆录和游记)、14首诗歌、7篇散文(包括评论)、4篇报道、1部戏剧、1部连环画、1个动画片场景、1个相声。这些译作中出版了单行本的有15部,在《中国文学》(英文版)杂志上发表的译文共计155篇,涉及原作141部,涉及作者104位(包括4位匿名作者),包括茅盾、赵树理、刘白羽、孙犁、杜鹏程、徐怀中、玛拉沁夫、柳青、端木蕻良、袁水拍、敖德斯尔等。其《新儿女英雄传》的英译本DaughtersandSons是在美国出版的第一部中国红色小说、其《水浒传》英译本OutlawsoftheMarsh被《大中华文库》收录、其茅盾英译作品集SpringSilkwormsandOtherStories被《熊猫丛书》收录、其编译作品JewsinOldChina:StudiesbyChineseScholars等被译成多国语言,受全世界关注。因此先后获得了“中美文化交流奖”(1994)、“彩虹翻译奖”(1995)、“国际传播终身荣誉奖”(2009)、“翻译文化终身成就奖”(2010)、“影响世界华人终身成就奖”(2011)等荣誉,足以见其对中国文化“走出去”的重要性。

在其50余年的汉译英实践中,沙博理形成了自己独特的翻译观,其对文学翻译的见解主要体现在其所撰的《中国文学的英文翻译》(沙博理,1991:3-4)一文中,还有些散见于其自传《我的中国》(沙博理,1998)、译序《水浒新英译本前言及翻译前后》(沙博理,1985: 404-414)、访谈(洪捷,2012:62-64)和书信(张经浩、陈可培,2005:321)中。 沙博理在其中多次借用意大利戏言“Traduttore é traditore”(“翻译者即叛逆者”)表达自己在文学翻译中对原作进行结构的调整、内容的增删等叛逆行为。但这种叛逆都是在忠实的基础上不得已而为之。沙博理认为,翻译既要考虑对原作的忠实,尽可能传达原作的精神,又要考虑译文读者的接受,符合目的语读者的接受习惯。沙博理将翻译比喻成“走钢丝”,倒向作者不行,倒向读者也不行,因此只能对双方进行适度的叛逆来做到最大程度地忠实于原文作者兼译文读者(洪捷,2012:63)。依沙博理之见,叛逆是为了获得更大程度的忠实。这种见解极大地肯定了翻译中叛逆行为的合理性与价值。在谈到文学作品内容和风格的翻译时,沙博理表示:“意大利人戏言,‘Traduttore é traditore’——‘译者即逆者’。要做到忠实,不致背离正在翻译的作品,我们就得用英文创作一个短篇或一部长篇,读来同样好懂,具有与中文原作相同或相当的文学特点。”(沙博理,1991:3)可见,沙博理始终将忠实作为文学翻译的规范和标准,要在目的语中忠实传达原作的思想,译文是否“好懂”是关键。因此,译者就要尽量遵守目的语的语言文学规范,“用我们的英语把我们的中文意思传达出来”(沙博理,1991:4),但是由于中英两种语言、文化间的差异,就不得已在某种程度上背离中文的语言文学规范。

综上所述,沙博理的“忠实性叛逆”文学翻译观是指译者在忠实于原文思想的基础上,为了最大限度地忠实于为读者服务的翻译目的而不得已对原文的部分内容和形式进行叛逆的翻译观,即两个“忠实”和两个“叛逆”:忠于原文思想和译文读者,逆于原文的部分内容和形式。当然,后者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而为之。忠于原文的思想就不得不背叛原文的形式,因为“要忠实翻译原文的意义,译文的表达方式往往会偏离原文”(泰特勒,2000:15);忠于译文读者的接受效果就不得已要背叛原文的表达方式而采取目的语的表达习惯,因为后者更易于让读者接受。鉴于此,沙博理主张采用以归化为主,异化为辅的翻译策略,认为要“用我们的英语把我们的中文意思传达出来”(沙博理,1991:4),具体方法如下:一方面,可以进行适当删减与压缩,即删减重复累赘或与作品主题脱离的内容和一些泄露文章内容的快板、民谣;另一方面,可以增加一些有助于读者理解的文内释义、注释等,还可插进句子把话说明;再者,可以改变词序与句序(沙博理,1991:4)。概之,在沙博理看来,为了忠实于原作的思想,实现易于读者接受的目标,译者可以对原作进行内容的适度增删和结构的适当调整。

2 “忠实性叛逆”文学翻译观在《新儿女英雄传》英译中之体现

《新儿女英雄传》是沙博理英译中国文学作品的第一次尝试。初到北平,沙博理闲来无事,正好一位朋友送了他一本新出版的小说《新儿女英雄传》,“这本书对我很有吸引力,我开始翻译它,希望能打入美国市场” (沙博理,1998:88)。可见,沙博理选择翻译此小说主要是源于个人爱好。虽然其任职于外文社期间仍在继续翻译《新儿女英雄传》,但沙博理当时只负责审译英文新闻,并未被分配翻译小说的任务,因此《新儿女英雄传》的英译应该看作是沙博理的个人行为。小说译成之后,沙博理自己做主将其译作刊登在《中国文学》杂志上,并自己联系了纽约的自由图书俱乐部将其在美国出版(洪捷,2012:63-64 )。因此,《新儿女英雄传》的译本选材、翻译过程、出版发行等方面受当时新中国的主导诗学、赞助人、主流意识形态的影响较少,最能反映其作为译者的本真翻译观。以下我们将具体分析《新儿女英雄传》的英译本,以此来解读其中所体现出的沙博理的“忠实性叛逆”文学翻译观。

袁静、孔厥(2002)*沙博理翻译《新儿女英雄传》是在1949年,可推断他是参照此小说的第一个版本,即海燕出版社1949年版。但此版是繁体字。经对比,笔者发现人民文学出版社2002版虽插图与1949版不同,文字内容无异,因此笔者在此选择了2002年版作为研究对象。合著的长篇小说《新儿女英雄传》讲述了抗战时期,冀中白洋淀地区以牛大水为代表的广大劳动人民在共产党员黑老蔡等的领导下,进行抗日自卫斗争的英雄故事。小说在内容方面,章与章之间的情节有些缺乏连贯;在形式方面, 保留了章回体小说的回目,但舍弃了刻板的对子,代之以民歌、民谣、民谚、新诗、俗语等,大都暗示了本章的主要内容;风格方面,朴素自然,通俗易懂。

通读译文,我们发现沙博理在《新儿女英雄传》的英译中是使用“自上而下”(top to bottom)*Newmark(1991:126-128)提出了两种翻译方法(approaches to translation and to translating):由下至上(bottom to top)及由上至下(top to bottom)。的翻译方法,以语篇为翻译单位,再到段落、句子、词。在不同层面的翻译中都存在不同程度的忠实性叛逆。因篇幅所限,本文仅分析译文在语篇层面的叛逆,以探索沙博理的“忠实性叛逆”文学翻译观,其他层面笔者将另著文分析。

“语篇指任何不完全受句子语法约束的在一定语境下表示完整语义的自然语言。”(胡壮麟,1994:1)大到一部小说,小到一个词组甚至是一个词都可以是语篇。本文所探讨的语篇包括这篇小说及其章节与段落。对比原文本和译文本,笔者发现沙博理对语篇的叛逆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1)删除全部20回的所有回目;(2)省译累赘的段落;(3)重组每一章*本文用“章”表示章回体小说中的“回”。的结构和内容;(4)在段内增添合适的句子。下面举例说明。

2.1 回目的删除

回目是章回体小说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对本章内容的概括,因此删除回目虽未损失原作内容,却背叛了章回体小说的表现形式。这部小说中每一章开头都以民歌、民谣、新诗、俗语等概括该章的主要内容,旨在引起读者兴趣。但沙博理认为:“很多故事本身就很好了,但还没有到重要的情节之前就有快板、民谣等先泄露了文章内容,这些快板等我就可能删减不译。”(洪捷,2012:63)从中我们不难体会到,为了忠实于目的语读者崇尚简洁畅达的阅读习惯,沙老在翻译中不得已叛逆了原著章回体小说的表现形式。

2.2 累赘段落的省译

与小说原文本对比,我们不难发现,英译本中,每一章节中都省译了几个句子,甚至几个段落。对此,沙博理(1991:3)解释:“如果原文重复太多,啰里啰唆,我以为可以允许压缩。这些做法对形式会稍有改动,不致改动根本的内容,有助于外国读者更加清楚地理解原意。” 沙博理认为应该通过压缩内容的方法使读者更加清楚地理解原意,即内容的删减非但不会损害原文的意义,还能将其在目的语中更好地传达出来。我们以沙博理对原小说段落的省译这一对原文部分内容与形式的叛逆策略为例来验证其英译中体现的两个“忠实”,即对目的语读者的忠实和对原作思想的忠实,以进一步阐释其“忠实性叛逆”文学翻译观的真正内涵。

教师在讲解《文化生活》相关内容时应提升文化素养并扩充文化知识积累。教材中很多知识点举例对学生来说有距离感的原因就在于课前学生对相关概念缺乏了解,仅停留在片面化与碎片化的名词解释。书本上选取的实例背后往往隐藏着真实的历史价值,例如书中“传统建筑”下列举的北京菊儿胡同和每一个古老的北京胡同一样,曾为官宦人家的宅邸,承担着日常生活中的多种功能,但是在讲解之前,部分教师内心由于缺乏一定程度的认可与了解,低估其独特的历史价值,因而无法使学生产生信服的感觉。所以,教师在讲解知识点前应明确书中涉及案例背后的真实价值,领略文化实体的特殊魅力,对文化产生认可和自信心,进而有足够的底气向学生传递正确的文化观念。

例1 何世熊家里养着一条狼狗。这年冬天,各村都来了个打狗运动,为了游击队活动方便,把大大小小的狗都打死了。只有何家这条狗,说是多少多少银子买来的,不叫打。村干部不敢惹他们,狼狗就留下了。(袁静、 孔厥,2002:99)

此段为第五章中第一节的第一段。原文旨在解释在村里狗都被打死了的情况下,何世雄家里为何还养着一条狗。沙博理省译此段应该有以下两个原因:(1)原文与主题不相关,破坏了前后文的话题连贯。第四章以“找不着何世雄和何狗皮”的话题结束,按照正常的行文逻辑,第五章应该是解释为何找不到这俩人——因为狗报信了。原文作者却在“狗报信”话题之前利用一个自然段为狗的出现做铺垫,殊不知这段描写非但没有达到澄清话题的目的,反而破坏了第四章与第五章之间话题的连贯,因此将其删除便显得顺理成章、自然贴切。(2)原文与目的语读者认知语境相悖。西方读者将狗视为宠物,因而可能会认为“将大大小小的狗都打死”这种行为着实残忍,这种理解会加大目的语读者对原作中所述游击队作为英雄人物形象的误解。对原文的删减处理虽然在内容和形式上有悖于原文,却达到了两方面的忠实:一方面保证了译文的话题连贯和阅读的流畅性,忠实于目的语读者的接受;另一方面避免了读者对原作中英雄人物的误解,从而忠实于原作思想的传达。

2.3 章内结构和内容的重组

整篇小说的英译都是以“章”作为翻译单位,其中每章内不乏段落间顺序的调整和内容的重组。此种译法既非删减内容的节译,也非胡乱增添的编译,而是保持原文意义不变、重组行文逻辑的意译方法,前两者是属于“破坏性叛逆”的层面,而后者是属于“忠实性叛逆”的层面。另外,有别于传统以句子为单位的意译,沙博理是以篇章为单位,以篇章为单位进行翻译“可以不拘泥于原文的句次和句型,可以按照译文的语篇结构习惯,重新组织和调整,使译文更加流畅、更富有条理性和逻辑性”(奚兆炎,1996:2-5)。

原小说中第一章第一节的前四段,原文主要包含了两大内容:介绍牛大水的基本情况和谈及牛大水他爹想给他娶媳妇的事,重心在后者。英文的语篇规范是先说主位,即说话的出发点,后说述位,即围绕主位逐步展开的实际内容。原文的主位是牛大水,述位是围绕牛大水所展开的“娶媳妇”这一事件。原文中对男主人公牛大水的基本情况介绍主要包括以下信息:申家村人(第四段),丧母,与爹和一个弟弟相依为命(第二段),负债,靠种着五亩地为生(第三段)。从括号中可以看出,这些介绍牛大水的信息都散落在不同的段落当中,缺乏整体性。译者经过颠倒句次、重新组合以后,将散落的信息都集中在第一段,完成了对牛大水的全面介绍,再用三个段落展开对牛大水“娶媳妇”这一事件的叙述,眉目更加清楚,逻辑性更强,也更加符合英语小说的文体特征。译文采用了典型的英文篇章的模式,先说主位,即介绍牛大水,后说述位,即牛大水他爹想给他娶媳妇这件事,从而关照了目的语读者的阅读习惯。

2.4 段内句子的增添

上文提到,沙博理主张归化为主的翻译策略,因此《新儿女英雄传》英译本中不乏释义、注释、词句的增添等增译策略的运用。因本文仅限于篇章层面的探讨,所以在此只分析句子的增添这一增译策略。沙博理主张用英文表达中文原作中的思想,而英文很注重语篇的衔接与连贯。鉴于此,沙博理在《新儿女英雄传》的英译中通过添加过渡句以及适当补充译文读者匮乏的外部世界的知识来保证译文语篇的衔接与连贯,具体表现在以下两个例子当中:

例2 小梅在地里碰见秀女儿了。两个人见了面,又是难受又是欢喜,就在一块儿跑。饿了就向人要口饽饽吃。有个伴儿还好一点,可是又遭遇了敌人,两个人又跑散了。(袁静、 孔厥,2002:107)

Refugees in great number wandered aimlessly. Once Mei ran into her friend Niu-erh, and the two girls clung to one another crying happily. They managed to stay together for a while, begging food when they were hungry. Then they lost each other again when they stumbled upon a party of Japanese and fled pell-mell.(Sidney Shapiro, 1979:119)

例3 大水在地里胡混了几天,心里想:“老这么东跑西颠的,也不是个事儿,找‘堡垒户’钻个洞试试看吧。”(袁静、 孔厥,2002:118)

After wandering in the country for a few days, Ta-shui realized he couldn’t accomplish anything alone. He decided to spend some time in one of the underground “forts”. The “forts” were places of concealment in the homes or fields of peasants who where also members of the underground. At the height of the Japanese “mopping-up” campaign, the “forts” provided places of refuge and rest, and a means of keeping contact with other members of the organization.(Sidney Shapiro, 1979:132)

此例摘自第九章第二节,同样是对“五一大扫荡”这一主题所展开的实际内容。大水因在外闲逛多日,觉得单凭一己之力无法抗日,于是就想找个“堡垒户”看是否能联络到其他共产党员。此处的“堡垒户”是指在抗日战争时期斗争环境极端残酷的情况下,觉悟群众舍生忘死、隐藏保护共产党干部和人民子弟兵的住房关系户,是保护和积蓄抗战力量的基地。这一中国特色文化词形成于抗战时期,普通的西方读者不具备了解这一文化词的背景知识,因此无法仅凭“underground ‘forts’”就能领会其深层含义。译文通过对“堡垒户”进行释义,补充目的语读者匮乏的背景知识,来保证译文的语义连贯,忠实传达了原作的思想。

3 结语

“叛逆”是翻译的宿命。“忠实性叛逆”却是不愿接受宿命的译者们孜孜不倦的追求。沙博理就是这样的众多译者中的一位。通过对沙博理“忠实性叛逆”文学翻译观进行解读,笔者尝试得出如下结论:(1)翻译研究中“忠实”与“叛逆”两个维度的研究都不可或缺,人为裁剪和割裂翻译全貌以及翻译学研究对象,更不利于译学研究全面发展。但切记不可笼统对待文学翻译中的“叛逆”行为,要区分“忠实性叛逆”与“破坏性叛逆”,并判断如何对其进行取舍。前者以忠实为前提,叛逆是为了达到更大程度的忠实,保持原文意义不变、重组行文逻辑的意译方法就属此类;后者包括误译、编译、节译、窜译、改译等,造成这种后果的原因众多,不一而足,如译者力所不及,在对原文的理解与译文的表达上不够准确,或者是译者因个人兴趣爱好或赞助人的要求对原文进行大量增删等。(2)沙博理的“忠实性叛逆”文学翻译观具有一定的理论高度与实践深度。理论上,这一翻译观跳出了传统的“忠实”观与“叛逆”观对立的瓶颈,认为文学翻译是“忠实”与“叛逆”的对立统一,把握了“忠实”的客观性与“叛逆”的主观性,达到了辩证法的哲学高度。再者,笔者认为这种文学翻译观对非文学翻译同样适用,是对现有翻译理论的补充和完善。实践上,其以归化为主、异化为辅的翻译策略与以意译为主、直译为辅的翻译方法对中国文学乃至非文学的英译有切实的指导作用。

众所周知,沙博理的中国文学英译事业为中国文化对外传播做出了巨大贡献。因此,对其翻译观进行解读能为中国文学作品的对外翻译提供一些可行性指导,对中国文化“走出去”之译介模式的构建也有一定的启示。

Berman, Antoine. 1992.TheExperienceoftheForeign:CultureandTranslationinRomanticGermany[M]. S. Heyvaert (trans.). Albany, NY: State University of New York.

Shapiro, Sidney (trans.). 1979.DaughtersandSons[M]. Beijing: Foreign Languages Press.

Tytler A. F. 1978.EssayonthePrinciplesofTranslation[M]. Amsterdam: John Benjamins B. V.

洪捷. 2012. 五十年心血译中国——翻译大家沙博理先生访谈录[J]. 中国翻译(4):62-64.

胡壮麟. 1994. 语篇的衔接与连贯[M]. 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

江枫. 2006. 江枫翻译评论自选集[M]. 武汉:武汉大学出版社.

廖鸿钧. 1987. 中西比较文学手册[M]. 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

钱钟书. 1984. 林纾的翻译[G] ∥ 罗新璋编. 翻译论集. 北京:商务印书馆.

沙博理. 1991. 中国文学的英文翻译[J]. 中国翻译(2): 3-4.

沙博理. 1998. 我的中国[M].宋蜀碧,译. 北京: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

沙博理.1985. 水浒新英译本前言及翻译前后[J]. 李士钊, 妙龄译. 水浒争鸣(4): 404-414.

孙致礼. 2001. 翻译与叛逆[J]. 中国翻译(4):18-22.

王向远. 2014. “创造性叛逆”还是 “破坏性叛逆”?——近年来译学界 “叛逆派”、“忠实派”之争的偏颇与问题[J]. 广东社会科学(3):141-148.

奚兆炎. 1996. 在高于句子的层次上翻译[J]. 中国翻译(2):2-5.

谢天振. 2012. 创造性叛逆:争论、实质与意义[J]. 中国比较文学(2):33-40.

许钧. 1997. 我和翻译[G] ∥ 戴立泉, 杨怀宇. 江苏学人随笔. 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

亚历山大.泰特勒著. 2000. 论翻译原则[G] ∥ 潘慧仪,译.陈德鸿, 张南峰. 西方翻译理论精选.香港:香港城市大学出版社:197-210.

袁静, 孔厥. 2002. 新儿女英雄传[M]. 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张经浩, 陈可培. 2005. 名家名论名译[M]. 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

责任编校:陈 宁

“Faithful Treason”: Sidney Shapiro’s Literary Translation View

HUANGQinLIUHonghua

Sidney Shapiro, an American Chinese translator who introduced numerous Chinese literary works to western countries, made a huge contribution to the international transmission of Chinese culture. When translating Chinese literary works into English, Shapiro adhered to the principle of faithfulness as well as offered empathy of the Italian saying “Trattutore é tratitore”, thus we define his translation view as “faithful treason” which means treason is for the sake of greater faithfulness, that is, be faithful to the target readers and the ideas of the original work, betray part of the content and form of the original work. Through a detailed analysis of Shapiro’s specific translation strategies and methods adopted in his English translation ofSonsandDaughters, this paper conducted an in-depth interpretation of “faithful treason” translation view in order to look for feasible strategies and methods for English translation of Chinese literary works.

Sidney Shapiro;SonsandDaughters; English translation; “faithful treason” translation view

2016-03-10

黄勤,女,华中科技大学外国语学院教授、博士,博士生导师,主要从事翻译理论与实践、文学翻译研究。

H315.9

A

1674-6414(2016)04-0111-05

刘红华,女,华中科技大学外国语学院博士研究生,主要从事翻译理论与实践、文学翻译研究。

猜你喜欢

英雄传译者译文
Stem cell-based 3D brain organoids for mimicking,investigating,and challenging Alzheimer’s diseases
生态翻译学视角下译者的适应与选择
《射雕英雄传》英译本历时近十年完成出版
译者生存与翻译存在关系的生存论建构
译文摘要
论新闻翻译中的译者主体性
射貂英雄传
英文摘要
I Like Thinking
吕梁要再续“英雄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