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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利撒留入仕原因探析

2016-03-15邵兆颖

河北民族师范学院学报 2016年2期
关键词:拜占庭

邵兆颖

(暨南大学 历史系,广州 510632)



贝利撒留入仕原因探析

邵兆颖

(暨南大学历史系,广州510632)

摘要:贝利撒留被后人誉为拜占庭帝国第一名将,曾在对萨珊波斯的边境战争、“西部再征服”以及维护查士丁尼帝国统治的稳定等方面发挥过重要作用。学术界对于贝利撒留的研究多集中于军事史层面,而对于他何以能参与进查士丁尼帝国战略的原因却着墨不多。结合6世纪拜占庭大的社会历史环境,可知贝利撒留入仕的原因与当时的社会环境密不可分,帝国新的政治气象和军事防御的需要,以及贝利撒留自身出色的才干和他与皇室密切的私交等等因素,是他成为查士丁尼最为倚重的军事将领的根本原因。

关键词:拜占庭;查士丁尼;贝利撒留

作为拜占庭史上著名的军事将领,学界在谈及贝利撒留(Belisarius,约公元500/505—565年)时,多将关注的重点放在军事方面,如探讨他在对抗萨珊波斯帝国、灭亡汪达尔王国、征服意大利等军事行动中的功绩,或是从军事史的角度分析他的骑兵战术和对拜占庭重装骑兵的改良等。对于贝利撒留本人的情况,特别是他是如何从大批将领中脱颖而出的原因并未给予足够的重视。分析贝利撒留入仕的原因不仅是对贝利撒留个人研究的重要补充,同时也是对查士丁尼时期拜占庭帝国政治军事史的一点补充。因此,笔者试从以下角度分析,不当之处敬请指正。

一、拜占庭帝国政治军事环境的需要

(一)帝国政治环境的需要

公元6世纪初期,拜占廷帝国历经阿纳斯塔修斯(Anastasius I, 公元491—518年在位)和查士丁(Justin I, 公元518—527年在位)两朝的积淀,在查士丁尼的统治下翻开新的篇章。查士丁尼(Justinian,527—565年在位)以行伍出身,45岁时登基为帝。经过少年时代广泛的学习和多年历练,此时他正值盛年,已经是一名治国经验丰富、目标明确、手段高明的统治者。亦如俄国拜占庭史专家瓦西列夫(A. A. Vasiliev)所说,“建立一个统一的国家”乃是查士丁尼最终的战略目标。[1]148然而,战略的实施显然离不开精英参与,正如英国学者伊恩·修斯(Ian Hughes)所说:“皇帝不会想要独自去管理一个国家,因此官僚集团是不可缺少的。在政治上如此,军事上也一样。”[2]13查士丁尼深知,仅靠自身的精明强悍不足以创建伟大统一的帝国,还必须一批有能力的官员来帮助他实现政治抱负和军事野心,贝利撒留的出现便是顺应了这种潮流。

查士丁尼的政治立场使得他选择贝利撒留成为入幕之宾。迅速稳定国家政权和巩固自身的统治是历来新任皇帝的首要要务。与出身上层,倚重元老院和大贵族势力的前任皇帝阿纳斯塔修斯不同,查士丁尼出身平庸,因此在他登基之初,阿纳斯塔修斯朝存留下来的元老贵族势力依旧庞大——他的两个侄子普罗布斯(Probus)和伊帕提乌(Hypatius)权倾一时,余下的许多高级官职也都被前朝元老把持。查士丁尼执政期间,并未选择与元老院大贵族势力妥协,而是采取强硬的压制手段。为了牢固掌握政权,进一步消除阿纳斯塔修斯的影响,查士丁尼通过罢免、调离、流放等方式削弱元老势力,同时大胆启用一大批平民出身的人才。他的这一做法很可能借鉴了波斯帝国的传统,即皇帝通过自己的权力任命的中下级官员,通常能力出众但社会地位不高,政治背景单纯,少与朝中的大贵族势力和元老势力纠葛。他们依赖皇帝的恩赐和旨意,普遍十分忠诚。查士丁尼通过扶植大批此类官员,渐渐取代前任皇帝留下的政治势力,贝利撒留便是其中之一。他与查士丁尼一样也是出身于色雷斯的平民阶层,在查士丁尼还没有登上皇位的时候就成为他的侍卫一直追随左右。在历经了维塔里安的叛乱及查士丁对阿纳斯塔修斯剩余政治势力的大清洗后,①据史料记载,阿纳斯塔修斯时期,许多叛乱者被扔下博斯普鲁斯海峡,不计其数的人被处决。查士丁上台后大规模剪除前任皇帝的亲信,连许多有才华的人都未能幸免。The Chronicle of John Malalas, a translation by Jeffreys, E., Jeffreys, M., and Scott, R., Melbourne, 1986, Book 16. 19; Procopius, History of the Wars, translated by Dewing, H. B., in 7vols, The Loeb Classical Library,vol.1, Books I-II,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reprinted 1996, I. xi. 1.② 一般认为,查士丁尼时期波斯与拜占廷的重大战役只有三次。但是如将初期的摩擦和后期与波斯的小规模战役包括进去,则共有七轮交锋。普罗柯比《建筑》第二卷详细记载了查士丁尼在帝国东部防线上的一系列行动。Procopius, Buildings, translated by Dewing, H. B., in 7vols, The Loeb Classical Library vol.7,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reprinted 1996, II. iv.拜占廷帝国上层可用的人才大大减少,提拔有才干者填补空缺的职位成为必要。

(二)帝国防务的需要

严峻的帝国防务形势是贝利撒留被查士丁尼选中的另一重要原因。查士丁尼登基继位初期帝国外部环境相对平稳。然而在表面的稳定下,帝国面临着许多潜在的威胁。从地理位置来看,拜占廷帝国处在东西方交汇的中心地带,帝国周边存在各种各样的敌对势力。

从东部看,幅员辽阔的萨珊波斯帝国是拜占廷人最大的威胁,拜占廷帝国与波斯帝国就如同“世界的一双眼睛”。[3]92公元337年,两国爆发第一次战争,从此开启了长久的帝国争霸战,这场势均力敌的战争断断续续延续到7世纪阿拉伯帝国崛起。尽管从公元502年的边境战争到查士丁尼登基时,已经有二十多年时间没有大规模对波斯的战争,但边境线上的潜在威胁和小规模冲突常年不断。查士丁尼继位后,拜占廷帝国与波斯帝国冲突加剧,两国先后展开了七次规模不等的交锋。[4]II.iv.②为了有效防守漫长的边境线,帝国不得不保留数量相当可观的军队,或作为流动军力边防巡弋,或作为长驻军镇守边疆。皇帝为此不得不花费大量的金钱和人力,并派出大批将领驻守边疆。一些重要的要塞和经常受到骚扰的边区战争不断,这对戍守将领的军事素质是重大的考验。

帝国的东南部最为重要的区域是埃及和巴勒斯坦一带,那里不仅是帝国的粮仓,也是一性论派势力的主要聚集区域。查士丁尼作为坚定的察尔西顿派教徒,此时在埃及,尤其是埃及南部却执行着严格的宗教政策。他登基继位的第三年就由于宗教问题引发了当地民众的强烈不满。529年,巴勒斯坦信犹太教的撒玛利亚人起义,遭到皇帝血腥镇压。在这之后不久,帝国内部对于一性论的争论几乎到了白热化阶段,宗教引发的矛盾和叛乱频发让这片区域成为帝国的一枚不定时炸弹,随时需要军队进行武力镇压。

帝国北方散布着众多蛮族部落。在小亚细亚地区,遍布匈奴人的势力。强大的库特利古人(Kutrigur)时常不定期劫掠北方;高加索地区的扎尼人(Tzani),巴尔干地区保加尔人(Bulgar)和斯拉夫人结盟,对边境领土步步紧逼;在东北方,与波斯结盟的萨拉森人也不时侵扰帝国边境。[5]I.xvii.33-48;II.i.1-12.冲突总是带有突然性和随机性,部分蛮族部落与拜占廷人结盟抢劫波斯人,另一些则与波斯人结盟。还有一些在边境上随机作战的部落,只要机会得当,就会抢劫任意一方,但他们很少团结起来。蛮族部落的势力与拜占廷人、波斯人的势力相互交错,使得这一地区的局部形势呈现出异常复杂的状态。为保证帝国的安全稳固,不仅要求拜占廷帝国有一套完整的防御体系,还要求帝国有能力在第一时间派出军队前往御敌或平叛,有才干又忠诚英勇的将领成为急需。

(三)查士丁尼帝国战略的需要

查士丁尼的帝国战略是从内而外,循序渐进的。制定法律维持社会稳定、肃清反对势力巩固皇权统治、发展商贸增加税收、调解宗教矛盾等。经过一系列改革,拜占廷帝国政治安定,社会相对稳定,财政收入丰厚,查士丁尼牢固地掌控着帝国大权。[6]110[7][8]10[9]143①首先,在查士丁尼的主持下,于公元529年颁布《查士丁尼法典》,成为当时社会上的唯一法典,拜占廷帝国从此告别了法典繁多版本不一,对法律条款解释不清等弊病,为维护整个帝国的社会秩序提供了文本依据。其次,他还加紧着手经济方面的改革,废除了当时颇为流行的包税制,加大对等级税的征收,取消贵族地主享有的免税权,对教会地产作出严格限制。公元530年,他任命公共事务管理人员来管理地方花销,以及本地高官或主教手中的账目。为了进一步清扫腐败,还派出钦差会计大臣来监管地方经济活动,并且规定派出的会计大臣应直接听命于皇帝。在对外商贸方面,查士丁尼积极寻找盟友,希望打破波斯帝国对东方的贸易垄断,派朱利安为使节前往埃塞俄比亚与当地人结盟,计划让埃塞俄比亚人把丝绸生意从波斯人手中抢过来。再次,查士丁尼重申对《尼西亚信经》正统教义的支持。公元529年,查士丁尼关闭了君士坦丁堡的柏拉图学院,并没收了学院的财产。紧接着,他又规定所有持异端思想的教徒必须限期放弃他们各自的信仰,归属察尔西顿派。与此同时,他主动结交西部教会,邀请罗马教区大主教访问君士坦丁堡。查士丁尼统一的宗教政策暂时消除了因宗教对立造成的社会动荡,也体现着他一贯的主张,即“在一个皇帝统治下的统一帝国只能有一种宗教信仰”。Chronicon Paschale, Translated with notes and introduction by Whit by, Michael, Whitby, Mary, Liverpool University Press, 1989, p. 110; The Justinian Code from the Copus Juris Civilis, Trans., Samuel Parsons Scott, The Central Trust Company, 1932; Brogna, A., The Generalship of Belisarius, Boston University, M.A., 1980, p. 10; Procopius, History of the Wars, I. xx; 陈志强:《拜占廷帝国史》,商务印书馆,2003年版,第143页。② 早在泽诺皇帝执政时期,拜占廷就与汪达尔人签订了永久和平协定。根据合约规定,双方永不侵犯对方。Procopius, History of the Wars, III. vii. 26-30.对内改革最终的目的是为了实现其帝国战略中最为重要的一部分,恢复罗马帝国的版图,重建统一地中海的大帝国,即“一个帝国”战略。这也是作为一名讲拉丁语长大的察尔西顿教徒的使命。

以罗马为中心的意大利各省份是查士丁尼帝国征服战略的中心,也是他从宗教信仰和情感,以及个人荣誉上最希望收复的地方。然而经过多年分裂,6世纪拜占廷帝国的西部早已经被军事实力强大,人数众多的哥特人占领。东哥特人控制着意大利,西哥特人控制了西班牙。他们虽承认罗马皇帝是名义上的君主,但实际上蛮族首领们对这些地方有完全的控制权。此外,许多定居在西部的蛮族,如盖皮达人(Gepids)、法兰克人、勃艮第人等等,他们名为臣民,实则信仰各异,政权林立,成为当时帝国西部的潜在威胁。物产丰富的西南部在当时也已经为汪达尔人占领。②为了收复沦陷为蛮族统治的西罗马帝国领土,查士丁尼作出了规模巨大而周密的规划。然而这一系列工作必须要有一名主要的执行者全权负责,他不仅要拥有突出的军事才能,还必须深得皇帝的信任,以避免在外拥兵自重或者叛逃。正如若米尼所言:“对统帅的选择是国家管理科学中最复杂的问题之一,也是国家军事政策中最重要的部分之一。不幸的是,这种选择往往受到一些非主要因素的影响,以致在选择统帅时,有时对是否符合社会利益,是否正确,考虑得较少,而对任命统帅影响较多的却是偶然性、年龄、私人好恶、党派倾轧和忌妒竞争……如果一个国君不亲自统帅军队,那么他最重要的责任就是选择一个优秀的代理人,不过不幸的是,这往往是不可能的。”[10]62

综上,查士丁尼时期拜占庭帝国的政治环境和军事需要成为贝利撒留登上历史舞台的客观条件,而查士丁尼的征服战略则为他提供了名扬千古的机会。

二、贝利撒留的个人能力

公元528年,刚登基一年的查士丁尼便任命时年不足25岁的贝利撒留担任东方将军(magister militum per Orientem)一职,这是拜占庭帝国最高级别的军事将领,肩负整个帝国东部地区,包括亚美尼亚、美索不达米亚、叙利亚直到埃及沙漠广大区域的军事安全。其时,拜占廷帝国名将如云,除贝利撒留外,西塔斯(Sittas)、蒙杜斯(Mundus)、布泽斯(Bouzes)以及纳尔泽斯(Narses)等将领不论武力、计谋、还是出身地位都毫不逊于他,可以说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人都能担当起东方将军的职务。查士丁尼却选择出身平平,年纪尚轻的贝利撒留担此重任,并非偶然所致。它与查士丁尼知人善用的眼光,和贝利撒留本人的才干密不可分。

(一)武艺与智慧

贝利撒留作为一名武将,不仅足智多谋,还拥有过人的军事才能。普罗科比(Procopius)记载,在查士丁尼登基之前贝利撒留就曾经长时间担任他的贴身侍卫,是一名得力干将。吉本曾经指出贝利撒留:“在查士丁尼的私人卫队里的确是勇敢和有名誉的。”[11]89虽然在查士丁尼身边的头几年贝利撒留并未即刻展露头角,但他在日后所表现出来的军事素养和才干,敏锐的政治直觉,很可能得益于在查士丁尼身边几年时间的熏陶。根据陈志强先生的研究,贝利撒留与那些有勇无谋的武夫不同,他在查士丁尼身边任侍卫之职时,曾在君士坦丁堡接受过教育。[12]48-49罗伯特·格利乌斯(Robert Graves)也推测贝利撒留在到达一定年纪的时候进入了帝国的军事教育系统,有正规的军校学习经历。[3]81

公元526年佩萨门尼亚战役是贝利撒留军事天才锋芒初露的阶段,也是他入仕的契机。在查士丁尼的授命下,年轻的贝利撒留以宫廷卫队成员的身份参与了一系列针对波斯帝国的战斗,对波斯属国佩萨门尼亚展开进攻。尽管年轻,但贝利撒留的军事天才却在这次战役中显露出来,他成功地劫掠了佩萨门尼亚大部分地区,还俘虏了许多亚美尼亚士兵。[5]I.xii.20-21.而另外一支以利贝拉里乌斯为首的主力部队则不战而逃。虽然史料并未明确指出这次征讨的主要负责人是否是贝利撒留,但显然他的优异表现引起了皇帝的重视,皇帝在事后将利贝拉里乌斯撤职,并褒奖了贝利撒留,让他作了达拉部队的统帅。[5]I.xii.20-24有理由相信,佩萨门尼亚之战的成功对贝利撒留能如此迅速地被任命为帝国高级军事将领有重要意义。在升任美索不达米亚军士长官后不久,由于波斯战事吃紧,加之公元528年拜占庭人在明杜欧斯和撒努里斯战役中惨败,查士丁尼遂将贝利撒留提升为东方将军。

由上述可见,尽管贝利撒留最初被派往佩萨门尼亚是因为他在卫队中武艺高强,但战争证明了他突出的军事能力,表明他并非一介武夫,而是完全有能力率领一支军队进行独立作战。而贝利撒留在日后多次战争中的表现与此惊人的一致:他不仅以谋略和指挥见长,在关键时刻又能恰如其分的勇猛果敢。几乎所有的战役中人们都能在前线看见贝利撒留的身影,大部分时间他坐镇中军调兵遣将,但在关键时刻却总是冲在最前,显示出他高超的武艺和不畏牺牲的精神,也表现出他作为一名“罗马将领”所具有的荣誉感和使命感。正如吉本的评价,“在战争艺术发展的更高时期,将军像士兵一般的勇猛冲锋不仅不是必要的,更是不被允许的。因此,贝利撒留可以跻身于像亨利四世、皮罗斯以及亚历山大那样少数的伟大人物中去。”[11]140

(二)忠诚与信任

贝利撒留顺利入仕以及他一生仕途的起伏都与皇帝对他忠诚的信任与否息息相关。通过对相关文献的分析,可以判定贝利撒留在担任查士丁尼侍卫的时候就对皇帝表现过绝对的忠心,这也是查士丁尼将年轻的他派往佩萨门尼亚的原因之一。如前所述,撒努里斯战役对拜占庭人来说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失败,不仅大批军官被杀被俘,还有许多军官叛逃波斯,皇帝龙颜大怒。而根据马拉拉斯和伪撒迦利亚的记载,在这次战役中贝利撒留有临阵脱逃之嫌。[13]XVIII.26①史家记载拜占廷方面则派出了前军事长官达马斯库斯,维塔里安的儿子库泽斯、塞巴斯蒂安,佛尼斯的指挥官普罗克里安努斯、军士长官瓦西里斯与一支伊苏利亚军团,贝利撒留和塔法拉斯也一同参与作战。在激战过程中,塔法拉斯和普罗克里安努斯因战马绊倒摔下而被杀死。塞巴斯蒂安和瓦西里斯被俘虏,库泽斯受伤后也被俘虏,但是贝利撒留却逃跑了。另外还有一些军队长官同他们的部下叛逃波斯。The Chronicle of John Malalas, Book 18, 26.② Procopius, History of the Wars, III. xi. 21.但据吉本的考证,他在政府或者是教会的行省城市名单上都找不到这个地方。尽管如此,他还是认定此地位于色雷斯。Edward Gibbon, The Decline and Fall of the Roman Empire, vol.7, p. 89.然而伪撒迦利亚记载贝利撒留曾对此作出辩解,自称并非因为个人原因,而是手下的将领和士兵缺乏军纪不听从指挥,过分急躁而造成了严重的后果。[14]263显然皇帝相信了贝利撒留的解释,战后被提升官职的人只有他一人。由于查士丁尼对贝利撒留的青睐,贝利撒留的军阶一路上升。公元529年,贝利撒留就被任命为拜占廷军事将领的最高级别——东方将军。而在当时,一般将领要升到这一军衔,年龄至少要在35岁以上,[2]21这从另一个方面也证明皇帝对他的信任。有研究者还认为,在接下来的达拉战役中,赫莫杰尼斯(Hermogenes)当督军的真正意图似乎是在监视和考察年轻的贝利撒留的能力和忠诚。[8]31伊文思还指出,贝利撒留被任命为统帅的最大原因是他在尼卡暴动中表现出的忠诚。[15]33

(三)个人魅力

根据普罗科比的记载,贝利撒留身材高大,英俊潇洒,举止得体。“拜占廷城的人们特别喜欢每天看贝利撒留从家里去市场或回到家里,这种情景没有一个人会看腻……他的体型高大而健美,相貌十分英俊,而且他的举止很温和,对待他人如同贫穷和没有地位的人那样谦恭。”[5]VII.i.5-7.我们从现存的拉文纳圣·维塔教堂内著名马赛克画像中能够直观的看到贝利撒留的形象,他站在查士丁尼的右边紧挨着皇帝,显示他左膀右臂的地位。由于他站立的位置较查士丁尼及其左边的人物靠后,因此可知他的身高要高于画面上所有人。在画面中贝利撒留长相出众、须发浓密、身披长袍。值得注意的是他的眼神犀利,表现出一名武将的果敢坚毅,与旁边的神职人员温和的眼光截然不同。不难想象,在战场上这样一位地位高贵、英姿飒爽、丰神俊逸的总统帅对于己方士兵士气的鼓舞和对敌人在气势上的震慑。因此可以说在优秀的品德性格外,俊美强健的外形是贝利撒留个人魅力的又一重要来源,使他更加符合手下的士兵和民众对“英雄”的向往,也因此让他在一定程度上更易于获得查士丁尼的欣赏。

三、贝利撒留与皇室的私交

贝利撒留为在公开场合是查士丁尼的臣子;在私下,贝利撒留与查士丁尼不仅一度私交甚笃,其妻子安东尼娜与皇后赛奥多拉更是关系密切。

首先,查士丁尼和贝利撒留的私交成为他政治军事生涯的基础,二人在许多方面都有着相似之处。根据普罗科比记载,二人年龄差距很大,贝利撒留才刚成年,查士丁尼已介不惑之岁。对于这名年轻的侍卫,查士丁尼爱护信任有加。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相似的出身和经历。贝利撒留是色雷斯和伊利里亚之间的日耳曼尼亚人,②在当时属于拜占廷帝国北部边区,是蛮族人入侵最频繁的地区之一。常年不断的异族冲突使得此地经济状况不如帝国其他地区富庶,却因战争频发而盛产武将和勇猛的士兵。先皇查士丁、现任皇帝查士丁尼都从行伍起家;名将利贝拉里乌斯、布泽斯和库泽斯,勇猛作战的佛洛伦狄乌斯(Florentius)等都出身于色雷斯地区。可以想象,当地的尚武风气之盛。对于贝利撒留来说,他的童年应当也是在一个尚武的环境中度过的。[12]45-49特别是自从阿纳斯塔修斯执政末期,在新旧皇权更迭的动荡时期,拜占廷帝国北部领土小规模冲突频发,很可能贝利撒留在童年和少年时期就曾经历过这样的冲突。因此,当他奔赴君士坦丁堡时,有理由相信贝利撒留凭借其个人的能力和极为相似的出身赢得了尚未登基的查士丁尼的青睐,很顺利就进入了查士丁尼的麾下。在担任查士丁尼的侍卫之后,贝利撒留与查士丁尼的关系变得更加密切。伊恩·修斯指出,贝利撒留会说希腊语和拉丁语。[2]74-75这是因为他的出生地是当时拜占庭帝国为数不多的依然通用拉丁语的地区,而查士丁尼皇帝同样也以使用拉丁语为主。相比其他围绕在查士丁尼身边,说希腊语的年长军官而言,贝利撒留很有可能更加能够讨取查士丁尼的欢心。而且伊恩·修斯还大胆猜测查士丁尼与赛奥多拉(Theodora)初识之时,贝利撒留可能在二人关系的维持方面起到过影响,或曾经给查士丁尼提供过二人在交往方面的建议。[2]20此外,贝利撒留信奉着与查士丁尼同样的宗教信仰,他们都是察尔西顿派的坚定信徒。与皇帝在出身、语言、宗教上的相似性使得贝利撒留在出道之初就站在离查士丁尼很近的位置,站在帝国政治和军事统治的中心地带。也为他顺利入仕提供了优越的环境。

其次,安东尼娜与赛奥多拉的联合成为贝利撒留在政治上主要的庇佑。在查士丁尼统治的大部分时期,帝国的命运深受两个不寻常的女人的影响,其一是皇后赛奥多拉,另一个就是贝利撒留的妻子安东尼娜。[16]337值得注意的是,这两位同样出身底层的贵妇对各自丈夫的影响力是巨大的。塞奥多拉是查士丁尼重视的伴侣和精明的顾问,在许多内政外交重大事件上都起了关键作用。[2]127而安东尼娜在贝利撒留的人生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这种重要性自她与皇后关系密切之后更为突出。[2]69安东尼娜颇有心计,她由最开始被赛奥多拉厌恶转而获取她极大的信任和友谊,从出身底层转变成为帝国的最高级贵族,能够随意进出赛奥多拉的宫殿,仅花了不足五年时间。[17]50根据普罗柯比的记述,最初赛奥多拉十分痛恨安东尼娜。虽然现在人们不能得知最初二人不和的原因,但在贝利撒留受命征服意大利之前,没有明确资料显示二人之间存在密切的关系。直到公元536年之后,史料中才出现了二人的交往的记载。从记载中可得知为了取得赛奥多拉的信任,安东尼娜选择帮助皇后扩大政治势力,除去政敌。她先后帮助赛奥多拉将原罗马城大主教希尔维里乌斯撤换为皇后钦点的维吉利乌斯(Vigilius),又设计通过欺骗皇后的政敌执政官约翰的女儿将约翰陷害栽赃成为谋反者,致使其流亡他乡。此举成功后,赛奥多拉与安东尼娜的关系大为缓和,而安东尼娜似乎在宫廷内有较高的地位,并且享受着贵族待遇。[17]也有学者认为这两个女人在很长时间之内是朋友关系,可能赛奥多拉利用了她的影响力让年轻的贝利撒留很快升迁。[18]74

四、结 语

综上所言,贝利撒留被查士丁尼所启用,与这个时代密不可分。查士丁尼时期的政治环境和帝国军事的需要成为他登上历史舞台的客观条件;皇帝敏锐的洞察力和知人善用的战略眼光使他越过了年龄、身份的限制走上仕途,而查士丁尼的帝国征服战略则为他提供了名扬千古的机会。与此同时,贝利撒留本人在军事能力、品德、智慧和作风等方面所表现出来的才干要明显优于同时期的其他将领。正如有学者指出的,“贝利撒留毫无疑问是一个意志坚强并有高尚气节的人,特别是当他与他的同僚们相比时。”[2]250

参考文献:

[1]A. A. Vasiliev.History of the Byzantine Empire.324-1453, The University of Wisconsin Press, 1952.

[2]Ian Hughes. Belisarius, The Last Roman General. Westholme Publishing, 2009.

[3]Robert Graves.Court Belisarius. Random House, 1938.

[4]Procopius.Buildings. translated by Dewing, H. B., in 7vols, The Loeb Classical Library vol.7,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reprinted 1996.

[5]Procopius. History of the Wars.translated by Dewing, H. B., in 7vols, The Loeb Classical Library,vol.1, Books I-II,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reprinted 1996.

[6]Chronicon Paschale. Translated with notes and introduction by Whitby, Michael, Whitby, Mary, Liverpool University Press, 1989.

[7]The Justinian Code from the Copus Juris Civilis. Trans., Samuel Parsons Scott, The Central Trust Company, 1932.

[8]Brogna, A.. The Generalship of Belisarius. Boston University, M.A., 1980.

[9]陈志强.拜占廷帝国史[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3,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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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Edward Gibbon. The Decline and Fall of the Roman Empire. vol.7. edited by J. B. Bury, M. A., New York: Fred De Fau & Company, 1907.

[12]陈志强.武功赫赫的将帅[M].长春:吉林文史出版社,2001.

[13]The Chronicle of John Malalas. a translation by Jeffreys, E., Jeffreys, M., and Scott, R., Melbourne, 1986.

[14]The Syriac Chronicle. Known as that of Zachariah of Mitylene, translated by F. J. Hamilton D. D., E.W. Brooks M.A., Methuen & CO., London, 18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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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William Gordon Holmes. The Age of Justinian and Theodora. vol.1, London, 1912.

[17]Lord Mahon. The Life of Belisarius: the Last Great General of Rome.London, 1829.

[18]J. A. S. Evans.The Emperor Justinian and The Byzantine Empire. Greenwood Pub Group, 2005.

Analysis of the Reasons for Belisarius’ Walking into Political Field

SHAO Zhao-ying
(Department of History, Jinan University, Guangzhou 510632, China)

Abstract:Belisarius, who played a vital role in the battle against Sassanid Empire, in the war of western-conquering as well as in the maintenance of political stability during the reign of Justinian,was considered to be the No.1 general in Byzantine history. The academic research about Belisarius has always been focused on his military conquest, rarely mentioning the reasons for him to become an important part of Justini an’s strategy, which were inseparable from the social environment of the Byzantine Empire in the 6th century. talents and his close contacts with the royal family were the fundamental elementsmaking himJustinian’s most trustful general .

Key words:Byzantine; Justinian; Belisarius

基金项目:2015年度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青年基金项目“5—7世纪拜占庭与萨珊波斯关系研究”(15YJC770026)阶段性研究成果之一。

作者简介:邵兆颖(1984—),女,广东惠州人,暨南大学文学院历史系世界史博士后,研究方向为世界中世纪史、拜占庭史和丝绸之路史。

收稿日期:2015-11-22

中图分类号:K13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5-3763(2016)02-0008-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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