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解构主义的二元对立看《了不起的盖茨比》的主题
2016-03-15赵妍
赵妍
(西安外国语大学,陕西 西安 710128)
从解构主义的二元对立看《了不起的盖茨比》的主题
赵妍
(西安外国语大学,陕西 西安 710128)
运用雅克·德里达的解构主义的二元对立视角,对菲茨杰拉德的杰作《了不起的盖茨比》三组传统意义上的二元对立命题(真爱和欲望之间的冲突;东西部之间的隔离;梦想和现实之间的对立)进行诠释。由解构主义视域可以得出:《了不起的盖茨比》中盖茨比对黛西的爱实际是对财富、占有和社会地位的欲望结合体;西部之于东部也不再是独享精神家园象征的载体;梦想和现实之间在对立中恰恰达到一种平衡-此结论既可深刻地揭示《了不起的盖茨比》中复杂的物质主义,亦可看出菲茨杰拉德对之既失望不已却又深深迷恋的复杂心态。
《了不起的盖茨比》;解构主义;二元对立;主题;物质主义
一、引言
《了不起的盖茨比》问世以来,其深刻的思想性和艺术的独创性受到广泛关注和高度赞扬,被认为是弗·斯科特·菲茨杰拉德的杰作。该小说通过全新的叙述视角和严密的结构,将民族精神和社会风气以完美的艺术形式展现得淋漓尽致。
评论家们虽然对《了不起的盖茨比》进行多角度、全方位的探讨解析,然其代表性观点均或多或少受到逻各斯中心主义的影响,特别是结构主义的二元对立理论对《了不起的盖茨比》的研究的进一步深化的桎梏是显而易见的。评论家们热衷于探讨作品中真爱和欲望之间的不可调和的冲突;东部文化和西部文化之间泾渭分明的隔离;梦想和现实之间严酷的对立等等,致使对该作品的研究有停滞之嫌。
以雅克·德立达为代表的解构主义的二元对立实际是对结构主义的发展,但同时也是对后者的批评和颠覆。逻各斯中心主义(logocentric)将每个对立中的前一项置于绝对的优势地位,后一项则被否定。德里达认为在结构主义中,逻各斯中心控制结构,但它本身却不受制于结构分析。逻各斯中心主义不仅定义了种种二元对立的定式,甚至预置了这些对立的等级,二元对立在这种封闭的结构中自给自足。德里达质疑西方传统意识形态,这种传统抑制了语言无限的生命力,甚至将一些思想边缘化。德里达表明:“我们把‘暴力性等级'颠倒过来之后,解构阅读又继续取消了新造的等级,使我们感到一切指意过程中不定性的必然。”解构主义对二元对立的颠覆为文学评论提供了一种革命式的方法,同时也为西方传统哲学提供了一种新的思路。
二、从解构主义的二元对立看《了不起的盖茨比》的主题
(一)真爱和欲望的解构
美国文学作品的特点之一是将真爱和欲望区别对待,这尤其体现在一战前的小说。作品通常思路都是常识和道德而不是欲望,尤其是金钱欲,才能确保真挚的爱情。而美好的情感一旦被商业化的欲望所污染,就算男主角赢得了美人芳心,仍然会被一种巨大的罪恶感所谴责。所以传统中《了不起的盖茨比》的研究倾向于褒扬盖茨比对黛西的真爱,认为在空虚冷漠的时代背景下,盖茨比的爱情清新美好,富有人情味。
但从解构主义的角度看,真爱和欲望之间并非界限分明,两者共同维系了盖茨比对黛西的渴望。爱情的魅力因为金钱增色颇多,纯粹的爱情和欲望相伴,结合成浪漫幻想和物质成功的统一体。盖茨比对黛西的追求从本质上讲,是对财富和它带来诸如竞争力、安全感、社会地位的追求。
首先,盖茨比对黛西的爱在一定程度上等同于对金钱的欲望。他自己也清楚的意识到对财富的追求是爱情的替代品。黛西拥有着他能想象的一个淑女所有的特质:美丽年轻,来自上流社会,最重要的是富有。“盖茨比深切地体会到财富的力量,它可以禁锢和保存青春与神秘,一套套衣装可以使人永远保持清新,在穷苦人激烈地为生存斗争时,黛西安然而居,像白银一样皎皎发光”。
其次,占有欲也是盖茨比追求黛西的一个因素。从初次相见,盖茨比就充分意识到来自各位追求者激烈的竞争。“黛西有很多爱慕者,这使他激动,她在他眼中的身价更高了”。对盖茨比而言,征服黛西不仅意味着爱情之战的胜利,同时也是男性尊严的宣告。当盖茨比向汤姆坦白和黛西的过去时,他的表现近乎疯狂,咄咄逼人,失去了以往绅士的风度,他只关心的是黛西曾经是也应一直是他唯一的爱人,他甚至没有意识到在他将这场爱情的角逐变为占有的欲望,将黛西设想成战利品的一刻,他就已经身处一场没有胜算的战争之中。
再次,盖茨比对黛西的渴望体现了他对社会地位的渴求。在他眼中,爱情需要社会地位永葆生命,为此,在初恋时他就伪造自己的身份,“他确实用欺骗的手段才占有她……他有意让她相信他的出身跟她不相上下,让黛西产生了一种安全感,她相信他完全有能力照料她”。一个刻意编造的身份帮助盖茨比斩获美人芳心和黛西所在的上流社会的认可。只有这个上流社会才能给空虚的他带来存在感和安全感。
简而言之,解构视野消融了爱情和欲望之间的敌对状态,爱情反而在欲望的滋养中愈发充满魅力。事实上,盖茨比对黛西感情是一种强烈的物质、财富、地位交织的欲望产物。这符合战后美国社会现状——20年代以前那个更传统简单、纯真理想的美国已被战后疯狂复杂、奢靡物质的社会同化。也进一步证明了菲茨杰拉德对物质主义深刻的认识,柏拉图式的爱情和庸俗的欲望不再泾渭分明,在吸引他的同时又令他厌恶。
(二)西部和东部的解构
美国文学有一永恒的主题,即表现西部和东部的冲突,而西部和东部分别代表着自然和文明。评论界普遍认为在《了不起的盖茨比》中菲茨杰拉德同样描写了东、西部之间的矛盾(包括西卵和东卵),同样突出了20世纪20年代人们的反文明情绪。象征东部的物质消费和精神堕落是这个时代的标签,而尼克最终选择回到西部恰恰是选择了灵魂的回归。
然而以解构主义角度加以审视,不难看出的是,《了不起的盖茨比》中的西部相对东部已不再具有优势。20年代的西部有着和东部一样的缺陷,它已沦落为精神荒原,而西部的人性也处于令人遗憾的堕落状态中。
首先,由于封闭的环境和精神扭曲,西部面临同东部一样的精神空虚。在尼克的心里,西卵尤其变态脆弱,在光怪陆离的现实中缺乏感情,关心和温暖。他将西卵比作“埃尔·格列柯的一幅夜景:阴沉沉,黯淡无光,怪诞”,从这个意义上讲,西部同东部一样身陷窘境,道德和精神的家园已然荒芜。
其次,西部这个曾经的根源已然颠覆,显示了西部人对其身份的拒绝。整个故事中,盖茨比的身份众说纷纭,这种无根感说明人们曾引以为豪的西部出身已经神话不再。盖茨比宁愿编造一个背景迎合主流文化。17岁时他把名字从杰姆斯·盖茨改为杰伊·盖茨比,他羞愧于父母的身份,“他的父母都是庸碌无为的庄稼人—在他心里,他从未真正承认他们是自己的父母”。
再次,西部不再享有纯净土地的美誉,因为它是腐败的西部人,诸如汤姆和盖茨比、黛西、乔丹和尼克的出身地,他们都是西部人,“或许具有什么共同的缺陷”。盖茨比的发家之道抛却道德和诚信,贩卖私酒,非法买卖债券。他甚至没意识到他的堕落深深扎根于他的天性之中,这尤其表现在当他徒劳追求黛西并妄想用金钱重复过去的生活。
一言以蔽之,西部在解构主义的分析下不再尊享精神家园的地位,而腐化为同东部一样空虚,飘摇和堕落。
(三)梦想和现实的解构
《了不起的盖茨比》中所有主要人物都面临着一个选择,或者保存年少的梦想不灭,努力实现纯真年代的希望;或者委曲求全现实,放弃这些难以实现的虚幻的梦想。表面上梦想和现实的距离遥不可及。茉特尔和盖茨比似乎在追逐着相同的却无任何可能实现的梦想,他们渴望美好生活是一种精神境界的,但是当时的文化只能提供的是满足物质需要的生活。评论界的主流声音认为尽管该作品描写虚假的人物和虚拟的场景,但具有非常复杂的神话暗示,因为它总结了美国逃离历史的欲望和相信救赎的意识。
从解构主义视角看,菲茨杰拉德打破了梦想与现实间的隔阂,采取了矛盾却包容的态度,梦想/现实的二元对立被解构成一种平衡——现实寄予梦想的可能性和完美性,而理想存活在有限的残酷的现实中。
作为故事的叙述者和菲茨杰拉德的发言人,尼克最好的体现了这种双重性,正如他对自己的描述“我既身在其中又身在其外,对人生的变幻莫测既感到陶醉,又感到厌恶”。尼克和盖茨比一样在对一个女人的幻想和无情的现实中左右为难,但幸运的是,他的浪漫主义和实用主义保证他退回到一个安全的地带,从而能客观批判盖茨比过分的浪漫色彩,同时给与动荡的现实深切的同情和理解。
有意也好,无意也罢,盖茨比实际同时生活在梦想和现实两者之中。盖茨比在成人时遭受一系列打击:无情的现实、残酷的战争、爱人的抛弃,而他紧紧抓住年轻时候的梦想也就合情合理,因为活在过去他可能重温青春的活力,生活的美好和未来的期许。这种梦想反过来又促使他对现下的生活充满希望,赋予现实意义和幸福。当盖茨比向尼克坦白他的心事,“盖茨比好像忽然之间从一个空虚的、豪华的子宫里面分娩出来,脱胎成一个有生命的、充满爱心的人”,这正是梦想的神奇给现实注入了终极的意义。
综上所述,菲茨杰拉德解构了梦想的脆弱和现实的魔咒之间的距离,创造出的人物辗转于梦幻和现实之间,从而展示了他对物质主义矛盾的态度。因为在他的笔下,物质主义造就了毫无信仰却威力无比的现实,但也培育了它脆弱的精神幻想的一面。
三、结论
笔者站在解构主义文学理论的视角上对《了不起的盖茨比》进行探讨,作品中的真爱和欲望之间决非结构主义为代表的传统理论所认为的那样界限分明,相反两者共同维系了盖茨比对黛西的渴望。爱情和金钱也不再隔离对立,相反,爱情的魅力因为金钱增色颇多,纯粹的爱情和欲望相伴,结合成浪漫幻想和物质成功的统一体。东西部之间、梦想和现实之间的对立不再是一种从属关系,也没有谁始终处于绝对的优势地位。西部已不再尊享精神家园的地位,而腐化为同东部一样空虚,飘摇和堕落,作为西部人的代表的盖茨比,其发家之道抛却道德和诚信,他贩卖私酒,非法买卖债券,这种畸形精神滋生发育于和东部一样缺乏感情,关心和温暖的西部,充分证明20年代的西部有着和东部一样的缺陷,它已沦落为精神荒原。梦想与现实之间也不再泾渭分明,盖茨比始终游离于梦想和现实两者之间告诉人们:物质主义造就了毫无信仰却威力无比的现实,但也培育了它脆弱的精神幻想的一面。
[1]菲茨杰拉德·F·斯科特.了不起的盖茨比[M].肖奎先,译.广州:广州出版社,2007.
[2]拉曼·赛尔登.文学批评理论:从柏拉图到现在[M].刘象愚,陈永国,等,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0.
[3]拉曼·赛尔登,彼得·威德森,彼得·布鲁克.当代文学理论导读[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6.
[4]吴建国.菲茨杰拉德研究[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