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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间、漫步与消费:弗吉尼亚·伍尔夫小说中的城市书写

2016-03-15郑茗元

贵州社会科学 2016年6期
关键词:伍尔夫都市伦敦

郑茗元

(华北水利水电大学,河南 郑州 450046)



空间、漫步与消费:弗吉尼亚·伍尔夫小说中的城市书写

郑茗元

(华北水利水电大学,河南郑州450046)

对弗吉尼亚·伍尔夫小说创作的解读,大多从女性主义的视角出发,而从其小说中的空间叙写特征出发,可以发现其中的“漫步者”视角以及对形形色色的“消费行为”的关注和描写。可见,在伍尔夫的小说创作中,变化的城市景观和人物活动演绎的都市空间,不只是传达出了与社会实际相辅相成的作家灵感,更再现了城市人的生存状态,成为作家最重要的叙事策略之一。

伍尔夫;空间;漫步者;城市文学;消费主义

在弗吉尼亚·伍尔夫的经典文学作品中,变化的城市景观和人物活动演绎的都市空间,不只是传达与社会实际相辅相成的作家灵感的一种陪衬,更是一种在第一时间之内再现城市人的生存状态或不同精神体验的一种叙事策略。在这一叙事策略中,作者以对社会和生活的认知为媒介,抒发了个体的城市情怀,展露出其小说创作希冀重建兼具诗性和科学性的“文学观”的坚持与努力,值得梳理与回顾。

一、伍尔夫的伦敦情结:现实与传统的碰撞

伍尔夫在日记中写道:“永远吸引着我,刺激着我的伦敦本身,是我自己在纸上想记下的东西。因为它只需挪动双腿,无需任何麻烦,就能感受到西方文学思潮渐进轨迹的袭击,并提供给我必要的知识铺垫和故事、剧本、诗歌素材。”[1]可见,伍尔夫在文本蕴意无穷的象征意象中所折射出的独特写作视角,得益于深深印刻于其生活感受及成长经历中的伦敦情结。它让我们在都市文明的现代化演绎进程中,得以随着其笔下流淌的文学随笔意识,而对人类生存的意义进行求解与追问。正是这种都市情结,凝结了伍尔夫空间文学创作的前卫意识和文化精神。这体现在其不同的作品——《海浪》、《奥兰多》、《达洛卫夫人》中。值得一提的是,《达洛卫夫人》是伍氏作品中最有伦敦特色的一部意识流小说。《达洛卫夫人》中,“多美好!多痛快!”[2] 1的开头部分,就表现了刚出家门的主人公达洛卫夫人,在投入伦敦街头的热闹场面之后,深深地被这个大都市的极度繁荣之景所陶醉的欣喜之情。伍尔夫将对伦敦外部世界的体验,与发自心底的生命体验融合在一起,借助于对都市生活碎片性和不确定性的敏锐感受,捕捉那些稍纵即逝的瞬间真实存在,以在“永远不变的是在变化”[3]的城市流动意识中释放自我、开阔眼界、享受自由。以此,读者显然能够在《达洛卫夫人》的恢弘气势和空间戳记中解读到她对伦敦城市的款款深情:“经历了沧桑岁月的伦敦大街,像一层薄雾一般,弥漫在家乡的一草一木之间,也活在她最熟悉的人们之间。”[4]

其实,在伍尔夫的笔下,伦敦都市景观的呈现是以揭示生活的本来面目为己任的。她的城市叙事文本分明是一种历史文化与现代记忆的“融合体”,勾勒出了深入到人物意识底端的每一事、每一景的生活瞬间痕迹,其间既夹杂着城市文本对伦敦工业文明景象的盛赞,也饱含着意识流的小说创作对都市生活的批判。字里行间的繁荣与压抑、自由与困境,在工业文明噪音和喧嚣的渲染之下,细致入微地道出了饱经历史沉淀的“伦敦城”在都市化过程中的两面性:“伦敦不仅仅是一个日益壮大的工业群,一个奢靡的宫廷,一个华丽的景观,一个繁荣的商业中心;而且是一个人们社交和谈话,喧闹与孤寂,结婚和死亡,绘画和写作,狂欢和表演,规定和立法的地方。”[5]而且,不仅是伍尔夫,几乎所有现代主义作家的每一次创作,似乎都是城市生活震慑的结果。他们都把自我对城市生活的理解和评价寓于西方社会现代性宏大叙事的背景之中,有时甚至还作为故事细节描写的一处潜在场景符号,被搁置在城市文学叙事策略的艺术思想与精神世界里。

二、伦敦街头的诗意漫步:女性和身份的隐喻

对城市背景和都市生活关注备至的弗吉尼亚·伍尔夫,也曾不断提出“我为什么会不断描写伦敦”[6]这个问题。对于伍尔夫本人的文学创作而言,“城市”是一种能够记录独特生命体验的语言符号,也是一种可以借助某种媒介“对着城市居民进行开口说话”[7]的诗性话语。从这个意义出发,在城市中观察、行走、生活的“漫步者”,就必然会成为“纸面上的写作”[8]的文学主体,无时无刻都在用诗人的眼光和心智捕捉着弥漫于每个街头的为城市所特有的存在瞬间、记叙着错综复杂的城市历史光晕和欲望迷宫。这些迈着慵懒悠闲的脚步、带着冷峻的哲思眼光寻觅都市生活光晕的人物形象,在心理隐曲的萌动瞬间,都实践着“街头漫步”这一带有明显心灵独白意味的生命运动形式;同时也在“城市爱欲”的话语快感中,讲述着一个个千变万化、光怪陆离的空间化的时间故事。伍尔夫在《一间自己的房间》(ARoomofOne’sOwn)中屡次重申:“作家理应在街头闲逛之余,依此审视、阅读、记录下伦敦城市中的人群、商品、橱窗、丰碑、建筑等具有隐喻意义的万般景象,并用相应的生动深邃的语言去传达这些无穷生活素材的意义,写出各种各样的言说城市的文学作品来。”[9]

1930年,伍尔夫在一篇题为“Street Haunting:A London Adventure”(《街头漫步——一次伦敦冒险》)的论文著述中,重点叙述了从街头漫步的感性体验到观察对象的知觉性审美,再到语言实践的升华塑造过程。伦敦街头的每一幅生活画面都清晰或含混地暴露在蜕去了自我外壳的叙述者的眼前,使得这个搜索着城市物质生活表面的“漫步者”视角,只聚焦于偶然的、外在的街道生活客体上,进而在伦敦街头把所有这些不曾记下来的无数不显赫的人生经历记录下来。而对于一位女性作家而言,除了沿着光明艳丽的伦敦街道想下去,以驱散战争的阴霾之外,还必须找到适于女性体验的形形色色的女性形象,来为现代女性的都市生存境遇建构一片精细的自我发展空间。在伍尔夫记录的形形色色的女性漫步者形象当中,喜欢在伦敦散步的克拉丽莎和敢于冲破私人领域的新女性伊丽莎白这俩位经典女性人物是不容忽视的。她们都在伦敦街头的斑斑足迹中,自由地卷入了都市沸腾的公共生活区间里;并在伍尔夫抒情叙事的意识流片断中,扮演着与街道息息相关的“游客”角色。

在这个由街道生产出来的“都市漫步者”人群里,无论是像伊丽莎白这样出身阔绰的资产阶级贵族小姐,还是像克拉丽莎这样位高权重的议员夫人,都喜欢将自己置身于车水马龙的伦敦大街上,边蹓跶边随着城市经验的流动而浮想联翩。她们的思想意识和无穷印象,在对生活的无限热爱和对未来的无限憧憬中,与街道的喧闹景象不可名状地相互缠绕在一处,一起叙述着现代女性对都市生活景观的感悟体验和幻觉效应:“我喜欢在伦敦散步,喜欢赏识城市带给日常生活之美的感悟。它会令人感到一种肃穆的气氛,或是一种特殊的寂静,一种停滞般的寂静,甚至是大本钟敲响前的提心吊胆之感……。”[2]5这段描绘克拉丽莎内在自我时间的语言文字,把克拉丽莎从对标志着外部客观时间的城市外在记忆带回到城市自我的经验现实中来,并与超越了阶级界限的强烈情感冲击——对岁月流逝的无限感慨——交织在一起,更加强化了城市生活与内心世界相映衬的内外交融感和此在现时感。

穿梭于记忆与现实两极之地的克拉丽莎,一直都试图在稍纵即逝、奇幻琐碎的万千伦敦街头景象中寻求着一种崭新的自我形象:“尽管那屋子又乱又丑,她仍然深信自己是属于家乡的树木与房屋的;然而,她像一片薄雾一样,散布在最熟的人们中间。这时,她又是属于那些素昧平生的人们的;他们把她高高举起,宛如被云雾笼罩着的树木一般。”[2]4事实上,时而归属于私人庄园、时而又融入街头人群的“薄雾”般的自我形象,既无拘无束,又无影无形。这种“插入每件事物之中,同时又置身局外”[10]的分裂意识状态,也正是被现代纷纭的生活漩涡和战争阴影笼罩下的飘忽不定的作家写作意识的最好写照。但大千世界之中的客观现实,所能给与伍尔夫的却是一种毫无神秘感可言的荒漠图景。为了挖掘完整的、适于人们生存的精神空间,作家就应该和其他城市人一样,在躁动不安的街道上凭着现代城市生活磨练出的直觉能力,用自己独特的精神力量对瞬息万变的外部环境做出“凝视”般的心灵反应。从这一点来说,伍尔夫笔下的克拉丽莎也是不幸的,因为她内心深处的荒漠感,在潜入人群的“隐身”行走中似乎达到了极点,她那完整而又统一的自我身份构建,周旋于形形色色的人物是非之间,直至无法辨认、荡然无存。

如果说伍尔夫笔下的女漫步者(亦或是叙述者)是主动戴着面具、随意出入任何街头角落以饱览城市景象的“诗人”的话,那么,克拉丽莎的“隐匿性”,在公共场所的都市空间重建中,则是一种主动脱掉象征自我身份的女性外壳、积极退居到父权制社会背后去行使特权的“被迫之举”。无论多么享受伦敦街头漫步的现代女性,在公共场所的文化结构中,为了履行和满足父权社会赋予她的神圣职责与传统观念,都必须在个人成长的社会舞台上实现与资产阶级女性身份相吻合的自我意志,而这一意志的自由程度又取决于丈夫的男性地位。因此,作为漫步者、出行于城市文本上下的克拉丽莎就必须是不可见的、隐身的。毕竟,这一能主动参与公共生活、体现真正自我的新女性形象,最终冲破了父权制下所谓私有领域的社会归属感和个人局限性,代表了伍尔夫在《一间自己的房间》中对“典型”传统女性道德观念的告别。

伊丽莎白就是这样的开拓先锋。她是个信任别人、又富于冒险精神的新女性。在变幻万千的伦敦街头自由奔走的伊丽莎白,不满足于在芸芸众生中甘当一个像母亲那样的隐形人,就在追寻属于自己身份的冒险活动中,不顾一切、无畏地冲破父权社会的规约和偏见,开拓和寻找着一片可高度凸现自我精神的广阔新天地。然而,这种身处阶级框架下的个体寻觅之旅,表面上“不受羁绊、任意驰骋”,实则终究无法摆脱社会环境的制约,时刻都在崇尚父权的公共等级社会中徘徊与闪现。这条衡量真我的“习俗”准绳充满了不确定性和短暂性的现代性体验特征,同时也令漫游者形象与城市文本的互塑关系在公共领域的社会活动中被彻底地寓言化了。伍尔夫将这种“漫游”视角视为是女性渴望居于和占有城市空间的一种特殊存在方式,并在女性话语空间的“日常关怀”中,用凸显女人个体价值的女性主义文化策略,实现着女性成就自己历史和文学的艺术理想。

相比之下,可以说,伍尔夫笔下的城市漫步者,多为上层社会的高雅女性,她们的漫步步伐在转瞬即逝、流动性极强的日常都市叙事语境下,无疑是清高且自信的。她们的可见度和公共影响力,在都市空间无限多样性的现代性表达中,为读者描述出了一幅幅充满了生命诗意光彩的伦敦地图,只是这道亮丽的都市风景,在改变女性无名与无语状态的写作愿望中,将永远不再是那座地貌层叠、建筑巍然的同一座城市罢了。

三、伦敦消费文化的城市文本:商品符号和生存价值的破译

被消费浪潮席卷的伦敦街道,与所有城市的主干道一样,不仅适合街头的漫步者进行各种各样的活动,也与商品一起搏起了城市时尚展示的心脏,还与宏伟的店铺和林立的购物中心一起装点起了城市的门面、实现了城市物品交换的可见价值。而主导这一可见价值实现度的文化分子不是由工业模式所要求的理性原则来决定的,而是由商品内在的意识形态价值和外在广告价值的成本计算总值来衡量的。都市人群徜徉在消费文化的圣地——商场——之中,他们的每一次驻足和观望都在进行一种追求梦幻世界的视觉享受。充满物欲的目光在对商品符号进行破译的同时,也构成了消费社会无处不在的自我欲望图景。

身为作家的伍尔夫,也深为其消费景观的不可抗拒性所吸引,成为一个“在个体消费文化行为左右,自觉摇摆的旁观者”[11]。这位“旁观者”既为伦敦消费文化的辉煌惊诧不己,也与其低俗的纯粹交易行径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甚至予以抵制。换言之,也就是说,在伍尔夫看来,伦敦的马歇尔、德贝纳姆等大型购物中心的确是闲逛、漫步的好去处,但“购物买东西也需要慎重判断与讨价还价。”[12]35而且,伍尔夫对去商场购物的时间选择、阶级意识和商品政治的暗示,也是借助于意识流艺术手法的想象系统来实现的:“购物的绝佳时机非周六晚上莫属,被三排女性包围的一些柜台肯定卖的都是些廉价货。而我总是选择空荡荡的商店,因为光顾这些商店意味着要多花钱,它们是有钱女性的专利。”[12]46太多的销售、太多的货物,在牛津街的消费潮流中,均以“令人兴奋的娱乐展示形式”[13],向世人传递着最新的阶级贫富、性别差异之处和最空洞无物的消息。尽管如此,伍尔夫还是执意要构建出一种“非商品美学”[14]的平衡模式,旨在让我们倾听被消费市场的喧嚣与嘈杂噪音所淹没的众多“非消费者”的微弱声音。

然而,伍尔夫笔下的人物生活在瞬息万变的商品世界年代。无论他们购买与否,商品交换乃至整个消费方式的变迁己经占据了现代都市生活的核心。在伍尔夫眼里,这些艺术品、消费品、建筑高楼的不断更新与换代都成了时代的见证,时时刻刻都在改变着都市人生的市井风貌。“我们根据自己的期望值,把建筑物推了又建、建了又推,这其实就是一股消费的冲动。”[15]如果放在时代性、连续性、永久性等观念世代相传的共时消费层面来考虑,这股冲动劲儿在上层贵族社会的代表人物达洛卫夫妇身上,显然具有与现代商品文化景观格格不入的不同外表和行为风范。因为不屑与现代大众消费行为为伍的达洛卫夫人,坚守和崇尚的是精神层面上的深沉而又质朴的恋旧情怀。她是现代消费文化的权利行使主体,并未沦为商品景观及其背后消费逻辑的依附者。这一心理状态与另一主人公休的浮夸物质表现形成了鲜明的极大反差,但现代消费市场的时尚潮流和金钱地位的权财优势并不能帮助休获得内心的平静,也就无法从根本上治愈他的精神饥渴之症。

正如阿伯特(Abbott)所言,“真正参与消费文化的能力和欲望,可能每个月都要支付代价。”[16]面对令人头晕目眩的消费乐园和大购物中心,丧失了自我的伊丽莎白找不到购物教化迷宫的出口,最终陷入了难以取舍的多元选择之境。在消费主义的现代化伊甸园里,商品世界的公共环境与满载而归的来去自如氛围,都激化了她的“边缘化”地位和无助心态。她那原本强烈的人格魅力和自我意识就这样一点一点地被排挤到了社会的边缘,失去了爱,也失去了本该具有的作为女人的本能欲望和生存价值取向,最终就只能沦落为“一颗蹒跚在商品迷宫里的虚无飘渺的灵魂”[17]。据此,我们可以看到:作家伍尔夫对商品购物行为和消费市场文化所秉持的一种模棱两可的批判态度。显然,她的城市文本既振聋发聩地抨击了商品拜物教的“物质主义”本色,也淋漓尽致地充分展示了不被商品文化所诱惑的传统购物者的浪漫情怀和主体性。也正是基于此,无论是醉心于商品时尚消费大潮的富裕贵族,还是由于囊中羞涩而流于大众消费的下层普通民众和无力购买的商场漫步者,人与物之间、主客体之间的界限已然在伍氏伦敦之域的文学世界里被重新赋予了新的价值和尊严。

四、结语:城市与文学联姻的现代性意义

伦敦,与伍尔夫城市小说的创作历程相伴一生。坚持用自己内心的真实进行创作的女性作家伍尔夫,凭借伦敦日常生活的文学缩影和文化底蕴,为读者描绘出了一幅幅尽收眼底、铭记于心的鲜活都市图景:建筑地标的真实、车水马龙的喧嚣、上流社会的骄奢、种种趣闻的新鲜等等。所有这些,都为研究伍尔夫城市文学创作的叙事策略提供了一个“真实”的艺术形式视角,同时也使我们从理论与实践的整合角度出发,对伍氏作品中所呈现出来的伦敦文化意蕴有了更为深邃的本质理解。

弗吉尼亚·伍尔夫的文学创作在世界文学史上取得了重大的成就,同时也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影响。她的小说创作体现了伍尔夫一生的文学思想轨迹,其呈现出来的建筑地标、生活缩影、文化符号等几乎都涉及到伦敦这座城市。她的伦敦情结缘于她的女性作家理想和城市想象的“主观真实论”理念,她的文学作品以身实践地记录了作家内心中最为真实的“伦敦之城”风貌。伍尔夫和文学中的城市——伦敦——之间存在着密切的联系。也就是说,文学的城市和城市的文学之间有着诸多相通或相似之处,它们都坚持“有意味的形式”[17]的美学观念。这一观念可以帮助作家们摆脱艺术陈规和功利目的的桎梏,以超然的视野和创新的态度在纯粹的艺术形式中品评城市、重塑城市,同时也可帮助我们对城市文学的文化意义和新美学见解进行深层次的凝练与解读。

伍尔夫的城市叙事策略把都市日常生活的观察者/实践者分为两种:一种是俯瞰全城的“窥视者”。这类人拥有无所不见的万能视角,可将城市文本的透明性与可读性变成一种彰显个人存在价值的实际行为。第二种是用“身体行走”编织着“城市叙事”的“街道漫步者”。这群生活在底层的普通民众,虽没有纵览万象的全能俯瞰视角,却能用自己流动的脚步把当下的橱窗、离散的建筑、交际的街道乃至整个城市的流动空间串联起来,既无作者也无读者地构建着纵横交错的城市文本。伍尔夫文学作品中的城市语言记录,图绘的都是一些已然成为过去的无意识沉淀事件,其间的城市街道表征、消费文本和历史记忆都是一系列不可见的行为符号,它们在都市世俗的现代性叙事中构成了一种遗忘和被遗忘的再现循环方式,呈现了瞬息万变的都市日常生活的精致与繁杂。在“一切坚固的东西都烟消云散”[18]的先锋年代里,伍尔夫的城市文本用如此丰富凿实的日常素材,打破了主动与被动、融合与异化之间的对位关系;并在“宏大叙事”的震荡和抵消中,用万花筒般的女性诗意漫步、购物情怀和富有意味的形象碎片,为我们描绘出一幅现代女性作家对普通人命运的“日常关怀”全景图。而这些随机萌发、游移不定、转瞬即逝的心理体验等精神主题,又何尝不是蕴含在伍氏城市叙事策略内部的碎片化生活寓言、物化自我意识、商品化人际关系等具体描写对象当中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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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闻迦]

2015年度河南省哲学社会科学规划项目“弗吉尼亚·伍尔夫城市诗学与后现代空间文化抒写研究”(2015B164)。

郑茗元,华北水利水电大学外国语学院副教授,硕士生导师,上海外国语大学文学博士,主要研究方向:西方文论。

I561.074

A

1002-6924(2016)06-065-0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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