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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较史学在杜维运清代史学史研究中的应用探析

2016-03-15赵文宇

贵州社会科学 2016年6期
关键词:史家中西史学

赵文宇

(山东大学 ,山东 济南 250100)



比较史学在杜维运清代史学史研究中的应用探析

赵文宇

(山东大学 ,山东济南250100)

杜维运所运用的比较史学是指将各国史学放在一起比较的研究方法。杜维运是积极推进比较史学方法的史家,他在理论探索的同时,也在中国史学史研究中实践比较史学。清代史学史是其比较史学应用得最典型的领域。杜维运清代史学史研究中运用比较史学的原因在于,他既对比较史学的价值有充分的认识,也对清代中前期史学和西方19世纪史学有精深的研究,认为两者具有可比性,对两者进行比较后取得了丰硕的成果,且呈现出鲜明的特点,即倾向于异中求同和史学方法的比较。他在其清代史学史研究领域对比较史学的实践,有助于人们认识中国史学的真实面貌,也有助于清代史学遗产的继承和创新。

杜维运;清代史学史;比较史学

杜维运对比较史学界如此定义的:“冲破国家的藩篱,将世界各国的史学,放在一起作比较,是所谓的比较史学。”[1]247杜维运是中国台湾著名的现代史家。他在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留学英国,彼时西方正出现了评论中国史学的风气,他们的评论在多数情况下与中国史学的实际情况相差甚远。为了澄清西方史家对于中国史学的误解,杜维运回国后将炽热的民族感情和冷静的理性分析相结合,运用比较史学的方法探索中国传统史学,研究成果一经出版就在史学界获得热烈的欢迎。时至今日,比较史学已经发展成为中国史学史研究的重要方法,这与杜维运的理论探索和实践努力不无关系。 目前大陆学术界对杜维运比较史学的研究成果多是对其理论的介绍和简要评论,缺少全面而深入的研究。清代史学史是杜维运比较史学应用最为典型的领域,且独具特色,取得丰硕的成果。但是到目前为止笔者并未发现有专门的研究成果出现,因此本文旨在探究杜维运在清代史学史研究中运用比较史学的原因,挖掘其特点和意义,冀希望能够更加全面而深入地认识杜维运的比较史学,为当今比较史学的应用提供有益的借鉴。

一、 杜维运清代史学史研究运用比较史学的原因

比较史学是杜维运清代史学史研究的主要方法,他对清代中前期的史学与19世纪的西方史学进行比较,成果卓著。与他人的清代史学史研究成果相比,杜维运的研究成果别具特色,而最大的特色在于比较史学的运用;与杜维运其它研究领域相比,比较史学在其清代史学史研究中应用更为广泛,成果更为卓著。 笔者尝试探析杜维运在清代史学史研究中运用比较史学的原因,得出结论如下所示:

首先,杜维运对比较史学的价值有充分的认识。他认为仅在中国史学的视野下研究中国史学是有局限的,缺乏参照物则无法看清中国史学的特点和优劣。研究中国史学应该扩大视野,运用比较史学的方法,将中国史学置于世界史学的发展中考察。比较史学对于中国史学的研究具有重要意义。一方面,通过与西方史学的比较,对中国史学的考察视角更为全面,中国史学的特质得以彰显;另一方面,可以在与西方史学的优劣比较基础之上加深研究,发扬中国史学的长处,亦可以借鉴西方史学补中国史学之不足。而且通过中西史学的比较,能够建立融汇中西、超越地域限制的“世界史学”。“将中西史学比较、综合之后,可望建立崭新的世界史学。”[2]

其次,杜维运认为清代中前期的史学与西方19世纪的史学具有可比性。比较史学必须遵循可比性原则。关于比较史学的可比性原则,杜维运没有明确说明,但我们可以在其相关论述中探觅蛛丝马迹。“我曾作中西古代史学的比较,花费的时间,难以计算,所写成的《中国古代史学比较》一书,不到10万言。比较西方中世纪与中国中世纪的史学,几乎到无法比较的地步。八百年的西方中世纪(公元前476年至文艺复兴前夕),是史学的黑暗时期,史学沦于神学,中国则自魏晋迄于唐宋,是中国史学的黄金时期,史家如云,史学如林。两者怎能互作针锋相对的比较?19世纪以后,西方史学进入极盛时期,陷于停顿的中国史学,又如何与之争奇斗妍?”[3]比较双方史学水平相当才能进行“针锋相对”的比较,同一历史时期中西史学水平的差异造成了中西史学共时性比较的困境。为了解决这一问题,杜维运认为比较史学双方不必强求时间上的一致,两者拥有较多的相通之处才是必要条件。“比较两个时代的史学,只能就其发展的大趋势作比较,不能斤斤于时间上是否一致。中国18世纪的史学,殊异于西方18世纪的史学,而于西方19世纪的史学同调。章实斋的史学,与20世纪英国史学家柯林武德的史学,相同者反极多。”[1]250从以上论述可推断,杜维运认为比较两个时代的史学应该遵循严格的条件,即比较双方必须水平相当且在大趋势上一致,这就是比较史学的可比性原则。他将清代史学与西方史学比较,主要是将清代中前期史学与19世纪的西方史学进行比较。杜维运认为清代中前期史学与19世纪的西方史学“同调”,治史方法极为吻合,都取得了辉煌灿烂的成就,符合可比性的原则。

再次,杜对清中前期史学和19世纪的西方史学均具精深之认识。高深的专业素养是比较者的必备武器,比较者必须对比较双方有深入的了解。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他曾两度留学剑桥大学,将全部精力放在阅读西方史学史和史学方法的英文著述上,宁可放弃博士学位,也不读中文书,不写文章,获得了丰富的知识,为日后进行中西史学的比较研究奠定了基础。杜维运一生致力于清代史学的研究,倾注了大量的情感和心血,对其有着独到的心得和深刻的洞见。他的史学研究发端于于对赵翼的《廿二史札记》的考证,之后扩展到清代中前期史学。留欧之后,杜维运逐渐将研究重心放在比较史学方法及思想区域,但是对清代史学与史家仍然饱含特殊的感情,几乎读遍了清代前期和中期史家的史学著作。“盖与清代史家为友,而沉淫与清代史学之中者,历时以逾三十年矣。”[4]2

二、比较史学在杜维运清代史学史研究中应用的特点

杜维运在清代史学史研究中对比较史学的应用呈现出鲜明的特色,主要表现为以下两点。

(一)倾向于史学方法的比较

上个世纪80年代以来国内中西史学比较研究的成果中史家的比较占有相当的分量,比如关于孔子和希罗多德的比较、希罗多德与司马迁的比较、章学诚与他人的比较、黑格尔与他人的比较等。杜维运不主张作“史学家的巧妙比较”,因为中西史学各自独立发展,沟通较少,史家在时间上的巧合多是偶然。两者很可能造诣悬殊,相异处多于相同处,不符合可比性原则,执意在这些偶合上做文章往往流于附会。“认为太史公是中国历史之父,希罗多德是西方历史之父,于是将两人的史学作惟妙惟肖的比较;认为维科于1744年死于那不勒斯,六年后他远道的中国同伴章实斋生于黄海之滨,于是将两人的史学作若合符节的比较,都是会流于附会的。”[1]250杜维运认为比较史学的研究重点在于比较各国史学的思想、理论、方法的异同,比较各国史学与其他学问的关系、各国史学的术语、各国史学对社会与人群所发生的影响。这一观点在他比较史学的实践中得以贯彻。中西古代史学、清代中前期史学与19世纪西方史学是杜维运比较史学运用较为频繁的领域。在中西古代史学比较中,杜维运主要是对史学的起源、史学原理的创获等史学理论以及史学著述的成就进行比较,在清代史学与19世纪西方史学的比较中则倾向于史学方法的比较。“如19世纪初叶德国大史学家兰克提倡以科学的方法治史之后,西方各国的史学,遂进入高潮;中国乾嘉时代的史学家,治史的方法,与兰克学派,极为吻合,中国史学自此迈入一新的境界。”[1]248“清代史学家治史,普遍应用客观之归纳方法,读史必置一札记册子,心有所得则条记之。原札记之性质,为资料之储蓄,亦即证据之归纳。……此与西方自培根以来盛行之归纳方法,概无二致,而精密或过之焉。”[4]4虽然18世纪清代史学与19世纪西方史学“同调”,但是并不适合在史学理论领域进行比较。因为除章学诚外,18世纪清代史学理论简短且不成系统,虽然章学诚在史学理论方面成就极大,但是与19世纪的西方史学差异很大,反倒是与20世纪的柯林武德更有可比性。

在杜维运看来,中西史学方法最有可比性。首先,史学方法是最具普遍意义、最少地域特色、最适合沟通之领域。虽然中西史学方法仍有许多差别,但可沟通处更多。“我还觉得目前较为妥当的办法之一,是通过史学方法的比较来看中西史学家的同与不同,中西史学方法固然也有差别,史学方法上差别是有,但还是比较接近的,这个题目可以贯穿中外。”[5]其二,清代史学与19世纪的西方史学均具有丰富且精密的史学方法,尤其是乾嘉史学与19世纪西方史学潮流一致,所以比较研究成果较为丰富。最后,杜维运认为中西史学方法的比较最具启发意义,可以获得很多建设性的成果。通过比较史学,可以将中西史学的求真方法、叙事手段、解释艺术等加以综合分析,创造出更为完善的史学方法,能够促进中西史学的长足进步。

(二)倾向于求异中之同

同和异是比较研究的前提,无异之同和无同之异是没法进行比较的。比较研究的基本功能就是明同异,比较结果也因比较者的意图呈现出不同的倾向。杜维运清代史学史研究中比较史学的运用呈现鲜明的倾向,即倾向于求异中之同。“中西相比较,清盛世官方与私人所提倡与从事的学术工作,若与意大利文艺复兴时代相辉映。意大利文艺复兴,清盛世的考据学,遂极辉煌。”[6]791杜维运认为清代乾嘉考据学辉煌的原因与意大利文艺复兴的原因相同,都与政府的倡导有关。“西方史家论史,首重亲见亲闻,以亲身闻见,最为真实。章学诚之重采访而轻案牍,与西方史家重视亲见亲闻之原则,正不谋而合!”[4]349章学诚重视采访,西方史学家重视亲见亲闻,实际上都是对于史学求真的一种追求。更多的比较发生于史学方法领域。“中国有学术思想史,自宗羲写《明儒学案》、《元儒学案》、《宋儒学案》始。这是史学上的大创作,与西方近代流行intellectual history若相呼应。”[6]736诸如此类异中求同的例子,比比皆是。

杜维运比较史学鲜明的求同倾向,与中西史学发展的客观状况和需要相关。清代中前期的史学思潮确实与西方兰克史学存在着较多相通之处,具有求同的基础。而且中国传统史学与西方史学由异质文明所孕育,独立发展,交流较少,差异是显而易见、众所周知的。这种情况下,中西史学发展的相通部分,可以成为两者沟通的桥梁,较同相比较异更有价值。以往中西史家多强调中国史学与西方史学的不同之处:中国史学擅长叙事,西方史学则擅长历史解释;中国有着官方修史的传统,西方史学则一向是私人治史等。鲜有人关注中西史学的相通之处,因此杜维运对中西史学的沟通更具价值。其次,杜维运深受梁启超的影响。他在少年时代对梁启超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精读了其大量著作。梁在《清代学术概论》中倾向寻找清代学术与西方学术的相通之处,认为清代学术思潮极富科学精神。梁启超的学术观点和求同的治学倾向影响了杜维运,从杜维运在其学术著作中多次引用《清代学术概论》中的观点可获得证明。最后,杜维运比较史学的这一倾向还有其经世考虑:“以浩瀚的眼光,用比较史学的观点,将中国史学与西方史学相比较,而置中国史学于世界史学之林,是我的奢望”。[6]2西方有些正统史家将中国史学排除在世界史学之外,对中国传统史学的批评有偏见存在,杜维运对此极为愤慨,希望通过比较史学为中国史学辩护。“西方史学家攻击‘中国历史永远没有发展自我批评与发现的方法,无情的考验通则,有目的的搜求文献以证明假设’,而认为‘此为西方历史的特征’,若举清代历史考据学以质之,则其说殆无丝毫成立的可能。”[6]697

三、比较史学在杜维运清代史学史研究中应用的意义

杜维运认为比较史学是过渡性的,是沟通和融合中西史学的桥梁。比较史学在清代史学史研究中的应用,有效沟通了清代史学与西方史学,对于中国史学的发展有着重要的意义。

(一)有助于提高中国史学的国际地位

20世纪初,以梁启超为代表的史家以西方史学为标准对中国史学展开了猛烈地批判。他们的批评对史学工作者乃至普通民众都产生了重要影响。百年之后的今天,怀疑中国史学价值和成就者大有人在。这种情况在西方更加严重。在欧洲史学界,汉学家是最认可中国文化的群体,但他们也认为中国古代史学的最高成就与欧洲中世纪史学相差无几。“中国史学与欧洲一四五〇年至一七五〇年间史学,盖在伯仲之间。”[7]49西方正统史家对中国史学有更为严重的贬低。“中国的考据学没有达到西方的境界,未能对证据作科学的批评和分析;中国历史永远没有发展自我批评与发现的方法,无情的考验通则,有目的的搜求文献以证明假设。”[7]47“中国史学未能达到西方‘综合’的境界,也没有发展历史解释的艺术。”[7]47西方史家之所以得出如此结论,一方面是因为他们大都不通晓中文,另一方面是西方文化优越感的存在,他们对中国史学实际上缺乏真正的了解。近年来史学家的世界意识加强,民族狭隘的观点弱化,但是西方史学界对于中国传统史学的看法仍没有出现根本的改观。正如瞿林东所说:“大多数外国同行对以往的中国史学和当代的中国史学并不十分了解,以致在世界史学舞台上,中国史学还未能占有符合其实际成就的位置。”[8]

毫无疑问,近代西方史学的成就是世界史学发展的高峰。杜维运在承认西方近代史学伟大成就的前提下,试图通过挖掘清代史学的精华,与西方近代史学进行水平上的较量,力图证明在一些西方史家引以为傲的史学成就上,中国传统史学并不逊色,甚至发生处更早,有力回击西方史家的批评。杜维运熟悉20世纪西方史家对中国史学的看法以及认知形成过程,这使得他可以根据西方史家的某些评论进行有的放矢的比较。就考据而言,清代历史考据方法客观而精密,考据学成果丰硕而细致,已经进入纯学术研究阶段,已经“到达‘对证据作科学的评价与分析’的最高境界”。首先,清代历史考据方法与西方所谓归纳方法若合符节,运用辅助科学治史的倾向也与兰克学派极为吻合。“谁说中国历史永远没有发展自我批评与发现的方法呢?谁说中国史学家从来没有无情的考验通则,从来没有有目的的搜求文献以证明假设呢?清初顾炎武撰《日知录》,归纳证据与不时修改其自创之说者,凡三十余年,且极不满意早期写成的《日知录》,而必以临终绝笔为定,寄之好友,希望‘一一为之批驳’,恳求‘攻瑕指失,俾得刊改’,这是真得归纳方法的精髓。……与西方史学家所强调的‘再审查’与‘新解释’的方法,亦即最精密可靠的归纳方法,实已若何符节了。”[6]698“充分利用历史辅助学问,为清代史学家治史的的另一个客观方法。西方史学家在史学上的大发现,为利用历史辅助学问(西方习惯称之为历史辅助科学)以治史,时在十八世纪末及十九世纪初,西方新史学自此崛起。”[6]699其次,清代考据学家与兰克史学精神一致,都倡导“据事直书”。“历史考据学派史学家起而矫正之,以议论褒贬为虚文,力主‘据事直书’,倡言‘作史者之所记录,读史者之所考核,总期于能得其实’,已得史学上最重大的原则,与百年后西方史学大师兰克以暴陈‘往事的真相’为历史的职务,所见若何符节。”[6]794精密的方法与求真的精神是清代历史考据学的精髓,也是西方19世纪史学引以为豪的部分,可见清代考据水平之高。在解释史学方面,王夫之和赵翼是清代造诣最深的两位史家。“王夫之的《读通鉴论》《宋论》,能就众多的史实以讨论历史的渊源、原因、背景、发展、影响,这是西方史学所极擅长的历史解释艺术。”[6]696历史解释的艺术不唯突出表现在王夫之的史学中,赵翼在这一领域也造诣颇深。“(赵翼)运用考据学家所惯用的归纳方法与比较方法以观察盛衰治乱之原,超越于孤立的繁琐事实之上以观察,自其中归纳出社会史与制度史发展趋势的通则。这是乾嘉时代甚至中国整个史学发展史上所罕见的史学,而与西方近代解释史学相接近。”[6]927虽然,历史解释的艺术在传统史学中并非发展的主流,却也不是西方史家口中的“没有”。由上可见,在一些西方史学引以为傲的领域,清代史学并不逊色,西方史家的很多无根据的批评就可以不攻自破了。经过综合考察之后,杜维运得出结论:“平情而论之,中国史学自有其缺陷,然十九世纪以前,中国史学遥遥领先西方史学,是不争的事实”。[6]951杜维运在清代史学研究中运用比较史学的研究方法,并且使用西方话语体系,有助于加深中西方学者对于中国传统史学的了解,有助于提高中国史学在世界史学中的地位。

(二)有助于清代史学遗产的继承和创新

尽管陈寅恪清代史学“远不逮宋人”的看法影响较大,近代许多学者基于民族的角度对清代史学的评价也不高。但杜维运认为清代史学是中国传统史学发展的高峰,与学术界公认的最为繁荣昌盛的宋代史学各有千秋,蕴含着丰富的史学遗产,有待挖掘和继承。他对清代史学与西方史学的比较有助于清代史学遗产的继承和创新。首先,在杜维运的比较史学中我们可以看到清代和西方杰出的历史学家在治史上有许多一致之处,而这些一致之处不应该单纯解释为一种巧合,往往是史学上颠扑不破的真理,既是清代史学的宝贵遗产,也是世界史学的精华。通过对中西史学的比较,杜维运发现清代历史考据学派和西方兰克史学都极富征实精神,这是清代史学值得传承至今的优秀史学遗产。在杜维运清代史学与西方史学的比较中,也存在一些“同中之异”,即在某一史学领域清代史学与西方史学之间有相通之处,但存在着水平差异。有比较才能有鉴别,不比较不能区分优劣长短。对于清代史学中优于西方史学之处,自然要传承和发扬下去。对于西方史学优于清代史学的地方,就可以借鉴西方史学补中国史学之不足。余英时曾说:“我们今天所当取资于西方科学的历史学之处尚多,固不能以祖宗之光荣为满足也。”[9]杜维运认为王夫之虽然具备极为高明的历史解释艺术,但是系统不够严密,而西方史学历史解释则有极为完备的系统。吸收王夫之高明的历史解释艺术,并借鉴西方史学改善解释史学的体例,建立比较完善的历史解释,是今后史学发展的重要任务。总之,在杜维运中西比较基础上取长补短,有所创新,既发扬清代史学的精义,其不足之处亦可以借鉴西方史学,有助于对清代史学遗产的继承和创新。

综上所述,杜维运对清代中前期史学与19世纪西方史学进行比较,取得了丰硕成果,呈现出鲜明特色,即倾向史学方法的比较和异中求同。比较史学在其清史研究中的创造性运用与前瞻性开拓,使得人们对中国史学有更真实的认知和更公允的评价,也有助于清代史学遗产的继承和创新。民国以来清代史学史的研究者人才辈出,作品堪称硕果累累,但是他们大都在中国史学的视野下看待清代史学。与其他清代史学史的研究者不同,杜维运的研究视野跳出了中国史学的范围。他以世界史学的眼光、中西比较的角度来考察清代史学,摆脱了“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的困扰,更准确地认识清代史学的真实面貌。时至今日,中国史学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开放形势。为了使中国史学获得应有的国际地位、促进中国史学的发展,必须加强中西史学比较,批判继承中国传统史学遗产。杜维运在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就已经敏锐地把握了中国史学研究的正确方向,他运用比较史学对清代史学史的研究为当今史学的发展提供了有益的指引和借鉴。

[1] 杜维运.史学方法论[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6.

[2] 杜维运.中国史学与世界史学[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0:207.

[3] 杜维运.变动世界中的史学[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6:42.

[4] 杜维运.清代史学与史家[M].北京:中华书局,1988.

[5] 张越,方宏.杜维运教授访谈录[J].史学史研究,2005(4):11-18.

[6] 杜维运.中国史学史[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0.

[7] 杜维运.与西方史家论中国史学[M].台北:东大图书股份有限公司,981.

[8] 瞿林东.前提和路径——关于中国史学进一步走向世界的思考[J].北京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6(5):66-77.

[9] 陈新.二十世纪以来中西史学理论比较史研究[J].清华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0(6):30.

[责任编辑:翟宇]

赵文宇,山东大学历史文化学院博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中国思想文化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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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2-6924(2016)06-048-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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