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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乔新《椒丘文集》佚文5篇考释

2016-03-13尧育飞

关键词:佚文

尧育飞

(中南大学 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湖南 长沙 410012)



何乔新《椒丘文集》佚文5篇考释

尧育飞

(中南大学 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湖南 长沙 410012)

摘要:《椒丘文集》囊括何乔新存世诗文作品,为明中期重要文献。新近从碑刻、族谱等文献中发现的5篇佚文,为《明史》提供了数则补证材料,对研究明代官员升迁及其家庭生活颇有助益。此外,这5篇佚文也丰富了抚州乡邦文献,有助于揭示何乔新生平、交游、思想及其晚年在广昌地区的生活状况。

关键词:《椒丘文集》;何乔新;佚文;考释

尧育飞.何乔新《椒丘文集》佚文5篇考释[J].东华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6,35(2):105-109.

Yao Yu-fei.Explication and textual research on He Qiaoxin’s five lost writings aside from Jiao Qiu Wen Ji[J].Journal of East China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Social Science),2016,35(2):105-109.

何乔新(1427—1503),字廷秀,江西广昌人,明弘治元年(1488)官至刑部尚书,与其父何文渊并称“父子尚书”。作为明成化、弘治年间的理学名臣,何乔新学问、经济均有颇高成就。除《周礼集注》《续百将传评》等理学、兵学著作外,何乔新的诗文著作都收录《椒丘文集》中。《四库全书总目提要》称“《椒邱文集》*邱为清代避孔子讳,遂改“丘”为“邱”。另《椒丘文集》实为三十五卷含外集一卷,《四库全书》不误而《四库全书总目》误。四十四卷,明何乔新撰……是集前三卷为策略。盖科举之学。次五卷为史论。次十二卷为杂文。次十四卷为诗。次六卷为碑诔。次三卷为奏议。外集一卷,则往来赠答之文。为婺源余罃所编辑。乔新不以文章名。而所作详明剀切。直抒胸臆。学问经济。实具见于斯。史称其博综群籍。闻异书辄借钞。积三万余帙。皆手自校雠。著述甚富。则有本之言。固宜与枵腹高谈者异矣[1]。”查《椒丘文集》最早版本为明嘉靖元年(1522)广昌知县婺源余罃刻本,清代曾更名《何文肃公文集》刊刻。1970年,台湾文海出版社将其列入《明人文集丛刊》影印。1991年,上海古籍出版社也曾据四库本予以影印。明代状元舒芬在《椒丘文集序》中曾高度评价云:“《史论》举宋元四百年间之事,而是非褒贬之则,则扶植世教,可与欧阳修《五代史》断颉颃。”遗憾的是,这样一部对于明代中期政治、文学等方面颇有影响,对江西地域文化颇有价值的著作,迄今未得妥善整理。本着“在开发与研究临川文化的过程中,既要着眼本地资料与特色刻苦钻研,又要联合国内外专家学者共同探讨。只有把临川文化纳入中华文化甚至世界文化之发展背景, 与时俱进, 充分发挥地方优势, 利用新方法新思路等, 才能更好地把临川文化的研究引向深入”[2]的学术理念,笔者在整理《椒丘文集》的过程中,辑得何乔新散佚之诗文5篇,从中既可见何乔新之学识,也可借以考知其事迹,希望藉此引起专家学者对该文集的关注。

1与徐恪书

湖南巡抚,众论皆以阁下为宜,阁老徐先生尤注意焉,有一小人沮之,故不果。然中州巡抚早晚有缺,舍阁下又奚适哉?姑少待之。索亭驿丞杜棠事区区有年,望稍加宽恕为感。大参陆大人、王大人并该道分训诸公俱烦道此意,宽其笞辱,幸甚。八月二十一日友末何乔新再拜。方伯旧寅兄徐大人阁下[3]。

按:此信题名为笔者所加,信末钤何乔新“父子尚书”朱文方印,其写作时间为明弘治三年(1490)农历八月二十日。“阁老徐先生”,即内阁预机务者徐某,考何乔新同时代入内阁姓徐者,仅徐溥一人。徐溥(1428—1499),江苏宜兴人,字时用,号谦斋,景泰五年(1454)与何乔新同登进士第,弘治元年以吏部侍郎“兼文渊阁大学士,参与机务。”[4]同年,何乔新也擢升刑部尚书,其于弘治四年(1492)九月致仕,在尚书位上凡四年。则此信所作时间当在明弘治元年(1488年)至明弘治四年(1491年)之间。又,索亭驿属河南荥阳,方伯为明地方布政使之称,则“方伯旧寅兄徐大人”当为地方布政使。考同一时期仅徐恪“弘治戊申,进右布政,寻转左……辛亥,擢右副都御史巡抚河南。”[5]则此信所谓“方伯旧寅兄徐大人”正是徐恪(1431—1503)。恪字公肃,江苏常熟人,明成化二年(1466)进士。据雍正《河南府志》卷三十一《秩官志》,知信中陆大人、王大人即陆渊之、王宗彝,时分任河南布政司左参政、右参政。王宗彝“弘治元年是升河南右参政,四年升右布政。”[6]又,明弘治初年都御史巡抚湖广这一职位易主,有弘治元年(1488)和弘治三年(1491)两次。弘治元年(1488)徐恪刚升河南右布政使,则信中所云湖南巡抚职位易人,当指弘治三年(1491)。据《明实录》记载:“八月己未,云南左布政使谢绶右副都御史巡抚湖南。”[7]525查弘治三年(1491)八月己未即八月十五日,则何乔新此信当作于人事任命公布后第六天。信中何乔新告知徐恪未获任湖南巡抚的原委,并透露内阁中徐溥力挺徐恪,因而预言河南巡抚一职早晚非徐恪莫属,无疑此信给徐恪吃了一颗定心丸。果然,弘治四年(1492),“四月己亥,河南左布政使徐恪右副督御史巡抚河南。”[7]408四月己亥为四月三十日,距何乔新作此信时间不足一年。应该说,这封信与《椒丘文集》中其他书信反差极大,保存在《椒丘文集》中的其他书信都是堂堂皇皇的经国之论,而此信却透露出理学名臣何乔新的另一副面孔。原来,在明代严格的官员升迁考核机制的运作下,人为因素仍是人事调整中重要的因素。而信末何乔新并为自己昔日下属杜棠求情,也可见何乔新并未如《文集》中自诩的那样纯粹秉公为国、绝不徇私。

2堰筑石堤道溪流记

广昌县学之后,有溪发源于金嶂之麓,至县治之北隅地名焦坑,分为二溪,环流萦纡学之左右,汇而为一,合流入于旴水。旁有二石桥跨溪以通往来,状如角带。二桥左曰化龙,右曰升云,堪舆家以为二溪若人之角带,二桥者恍带勾也。而在圣人宫墙之外,明莹秀彻,于地理为尤宜,然堤势稍卑而洲渚稍高,每春流滉漾,浊流湓溢,泛入泮池而污淖合杂,浸淫正道,不可置足,行者至揭跣而过,荛夫牧竖见而哂之曰:“圣人之门宜有达道,荡荡平平,使行者衣整肃进退适宜,以为人所瞻仰也。今乃若是,何异于山径之蹊、市肆之门哉。”乃相率言于大尹周侯请修之,侯以岁艰民病辞焉。适嘉善二尹魏君仕魁、贺县大尹黄君廷重、合州别驾王君贡德致政来归谒学宫,于是教谕李君恕、训导潘君伦、尹君鸣邦具以其事语之,魏君瞿然曰:“吾与二三子幸蒙圣明之恩育德于此,今视达道污秽不修,异日出仕于时典大郡治剧邑,亦将坐视政荒民散而不理欤?请岀图之,从吾言可以不烦官,不劳民而不日而告成也。”众皆以为然,遂各岀白金若干两,并劝谕巨室有子弟在学者,其虽无子弟在学者亦欣然以为盛事,相率输银米,出徒役以助之。募石工斩山骨,陶坚甓而甃之,始事于弘治丁巳之仲夏朔五日,至弘治己未之孟冬望八日而讫工焉。

于是众相语曰:“吾辈居广居,立正位,行大道,动容中礼、进退适宜,而免于荛夫牧竖所哂矣,是皆二三师长前辈之力也。昔者石堤未作,污淖载道,欲觑圣人之门墙且不可,况望升其堂而入其室乎?今籍诸公之力脱泥潦之途而进于高明之域,则所谓宗庙之美、百官之富 亦庶几其万一可见矣,请为之记,以示后来者,俾勿坏。”予曰:“圣门达道,蓁芜久矣。一旦诸君子倡而修之,而学者欣然有志于向道。是诚旷世之美事也。”乃书以记之。诸君子息焉游焉,登石堤临清溪,望鸂?翩翩而来集,思承南台之贶,观鸢鱼飞跃于两间,而悟斯道,察乎天地之间,则石堤之作,其所关系亦大哉!且宋咸熙间故有异人之谶,今以其数则过矣。旧志以为造物者之有待也,岂斯文之兴丧一系于天。今学政日修,人才日盛,异时吾党之士必将有明大道、擢大魁、任大柄者出焉,以大振起斯文而彰山川之灵,著吾学校之盛。姑记之以俟天之所定,且以为他日之验云[8,9]。

按:据文意看,该记文作于明弘治己未(1499)年。此时,何乔新已赋闲乡居八年。自明弘治四年(1491)致仕后,何乔新家居广昌祖屋,闭门著书立说,写下大量关于广昌的诗文,如《水南八景》等诗歌,以及为广昌县学明伦堂、乡村景点如江山一览亭和金井等写下记文。这些诗文见证了何乔新对家乡的深厚感情,也令我们得以窥见一位明代高官退休之后的日常生活。

此文最早收录于明正德《建昌府志》,该书成于正德十三年(1518),后距《椒丘文集》刻印之明嘉靖元年(1522)仅四年,而《椒丘文集》不曾收录此文,恐因明正德十五年(1520)“宁王之乱”波及广昌,此稿故遭遗失,为《椒丘文集》校正稿件的罗玘等人未及见。

3三圣庙记

礼有可以义起者,圣人著之于经,君子所当循也。夫义者,制事之宜也。祭祀之礼协诸义而协,则遂先王未之有,祭法未之言。因其威灵赫然,筑为坛墠,作为宫宇,以尽吾报本之诚,夫岂谄渎之祭哉?

广昌之东园,有神宇曰通天兴福庙者,不知其祭之繇始,故老相传神初有庙于下河。元之世,稍徙而南。国初,遂著灵于兹土,乡人事之甚虔。其初,即大树之下为坛,置薰炉环珓,凡水旱疫疠,有求必祷焉。莙蒿凄怆,若或见之,其应如响,由是远近相传祷祀者不绝。景泰七年春,耆民揭君孟志谓:“神享祀于此,为民捍灾御患驱殃而致祥,其福民甚厚。坛而不庙,不足以竭虔而妥灵。”乃率乡人吴大才、何本坚、毛文焕、吴大节等作庙三间,又仿古制作木主以为神之所依。既成,大享以落之,先公率乡之子弟往谒焉。当先公拜时,神主伏且起于香案者再,若答拜之状,观者异焉。自是牲牢黍稷之荐假于庙者,殆无虚日。然立庙以来,未有记之者,盖以神之名号无所于考。干宝《搜神》之记、洪适《夷坚》之志不载焉。其曰:通天兴福灵佑三圣公,王者出于巫史相传,故不敢求知渺茫冥昧之间,以贻不韪之诮。予谓“阴阳之气流行于天地之间,或因山川之胜、人心之虔而著灵焉,其理固不可谓无。中古以降,丘陵坟衍之祭,四方百物之祭,以义起者多矣。况神之昭示殃庆,威灵赫然者乎?若其名号,固不可强知,然百神受职以庙一方者,必受命于上帝,不可以其所不知而诬也。孔子曰:“因物之精,制为之极;明命鬼神,以为黔首则。”又曰:“齐明盛服以承祭祀,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明斯理者可以知鬼神之情状矣。”乃为之记,并作迎享送神之诗以系之,俾祭祀者歌之以侑牲体焉。

其辞曰:云霠霠兮风冷冷,神之降兮剡剡其灵,绛旌翠蕤兮纷其充庭。牲牢洁兮黍稷馨,神来格兮鉴吾诚。沕穆兮灵宇,神之假兮赡容与,薰炉燎兮吐香雾,老若稚兮纷拜舞,馐嘉肴兮荐芳醑。神不我顾兮我心苦,神既飨兮犀迟,佑我民兮降繁禧。驱厉鬼兮荒山之陂,逐虎豹兮榛棘之溪。秔稻成兮鸡豚肥,老少寿康兮其乐熙熙。神惠我民兮孔时,我知报祀兮曷日忘之。

皇明弘治十年丁巳夏月望日撰[10]

按:本文收录《平西何氏八修族谱》*《平西何氏八修族谱》共十一卷,何钦镛等1941年修撰,木活字排印。收录有何文渊、何乔新以下历代族谱序跋及何氏先人遗文,对了解平西何氏这一明清文化世家,颇有帮助。在此,十分感谢广昌县博物馆老馆长姚澄清先生、何文渊后裔何世文先生慷慨允借资料。卷十“敬遗文第八”类中,该族谱版心中镌“椒丘公遗文”,当为何氏后人撰修族谱时发现此文不载《椒丘文集》,故录而存之。文中提及明景泰七年(1456)春庙宇兴建以来,其父何文渊往拜之。考何文渊景泰八年(1457)自缢身亡,文中提及何文渊拜神的逸闻,也透露出其在明英宗复位之后的惶惑心理,值得研究者关注。

4先庶母张氏孺人墓志铭

成化辛卯九月十有五日,予庶母孺人张氏以疾卒。时乔新佐闽台,以丧服等杀。国有大典,不敢违典以徼名,故于官舍举哀而服心丧如其月数。明年十一月八日,诸子葬于县之德兴里,乔新所买庄田之间,堪舆家以为丙山壬向。将葬,求翰林院修撰罗君伦作圹志,并纳之。葬后二十八年,乔新致政归,弟乔年泣请于新曰:“吾母之葬,诸孤将求兄铭以葬,期既迫,故求罗内翰铭之,而塚上之铭犹缺。兄能为我铭之乎?”乔新泣而不敢辞,乃叙而铭之曰:

庶母张氏,世家汀之宁化县昭德里,自幼敦朴而温靖。先公为御史,省觐至家,以先祖母大宜人老而诸子皆幼,欲留先妣夫人侍养而理家政,乃以礼聘娶孺人来归。先公复如京,孺人实侍行。先公居官廉而治家俭,孺人惴惴祗承,惟恐少拂其意,布裙粝饭恬如也。先公出守永嘉,内治尤严,虽僚友之室家,不许辄往来。推官之室人闻孺人自养甚薄,一日瞰先公视事,具盛馔使渶妾者升以献。孺人辞曰:“蔬食豆羹,吾久甘之矣。今易以盛馔,异日何以继乎。”力却不受,先公闻知曰:“汝能如此,不为吾累矣。”先公赴召为刑部侍郎,孺人请曰:“向所以留夫人于家者,以诸子未壮也。今长子壮矣,能理家。宜迎夫人以来主家政。”先公从之,既至,孺人归其管钥,治酒浆奉事甚谨。夫人亦爱之甚,不啻娣姒然。闺门阒然,不闻怨戾声。

景泰五年,先祖母大淑人有疾。时先公为太子太保、吏部尚书,未归而先妣夫人亦有疾。方淑人疾,孺人日侍汤药不少违,退则视先妣疾势增损,语诸子使迎良医治之。及大淑人逝,衣衾殓殡之具,皆孺人躬治之,不以委诸妇及媵侍,曰:“毋贻后日之悔也。”孺人懿行可纪者多,不及备书。姑录宗党所知者耳。孺人生四子:长东,早夭;次乔寿,乡贡进士;次乔福,次乔年。妇孙氏、符氏、蔡氏。孙男七:瑛同、璘同,乔寿子;璵同,乔福子;贤同、资同、实同、质同,乔年子。曾孙男某某。孺人生洪武壬午七月七日,享年七十。系之铭曰:

榉洲之原,厥土燥刚。卜云允臧,爰起玄堂。哀哉孺人,体魄斯藏。灵气攸萃,庆泽惟长。嗟嗟孺人,愔悘温良。祐尔子孙,奕世其昌。我铭不忘,嗣世之光[11]。

按:此文载《平西何氏八修族谱》卷二“封茔”类。文题下注“乔新撰”。据文意,张氏生于明洪武壬午(1402),卒于明成化七年(1471),葬于1472年。“葬后二十八年”即弘治十三年(1500),也就是说,何乔新于致仕回乡后第十年才写下这篇墓志铭,由此可见墓主身份之敏感。实际上,何乔新庶母张氏涉及明代历史上的一大公案,即何文渊是否是何乔新诸位兄弟逼迫自缢身亡的。《明史·何乔新传》记载:“英宗复位,削其(何文渊)加官。而景泰中易储诏书‘父有天下传之子’,语出文渊,或传朝命逮捕,惧而自缢。时乔新已登景泰五年进士,官南京礼部主事,奔丧归里。里人故侍郎揭稽尝受业文渊,而与乔新兄弟不协,奏文渊死实诸子迫之自经,又逼嫁父所爱妾……皆被征比对簿。父妾断指,为诸郎讼冤,狱得稍解。”[4]关于何文渊这位性格刚烈的妾室,过去仅有《明史》这条简单的记载,此篇佚文的出现,则为我们呈现出一个性格更为丰满的明代官员侍妾形象。这位侍妾除了正史上记载铮铮铁骨的刚烈之外,还有敦朴温情的另一面品格。而何乔新在墓志铭中有意不书张氏断指一事,只说“孺人懿行可纪者多,不及备书”,这番话固然有何乔新为他父亲的死因避讳的原因,但也不能令人怀疑张氏为何乔新兄弟断指白冤,其中恐怕还有不少隐晦的内情。

5施田碑记

□□□□之一里许,大河之东曰慈生寺。肇自大宋治平丙午十岁,迨世流元末,为兵火所毁。至明宣德间,有名僧抝牛长老,因古迹而复之焉,寺之田粮希之不足以养徒众,由是典守弗克。其后僧会自新者,募缘邑中士大夫,众谓塔寺乃彰一邑之灵,不可废弛。各捐赀撤其旧而新之焉。有本邘高智嵩字维岳,仝(同)贤室杨氏克相内助,乐赠以簪珥之属市、监南里球坊田租二十二亩施于寺中,永赀供祀之需。殆成化间,新徒庆盛在寺住持,遇公之仲子秉珪、秉渊谒神于寺,因告之曰:“僧闻阴阳家尝谓寺僧不蕃,远者盖以基址失向故也。惟得于塔之右为吉,速一迁之,工役钜用艰难,索题弁首。”秉珪瞿然悟曰:“寺之所成,先君既创之于前,吾辈其可不显之于后耶。”是择弘治庚戌冬月,营迁塔右,中为佛殿,左为钟鼓楼,右为藏经阁,至以庖厨储粟之所无不备具。秉珪叹曰:“寺之此迁,虽续以文会西坑早田一十二亩施为本寺久赡之泽。”僧请厚之,秉珪曰:“汝辈葺守渐盛,而吾之子孙能体吾之意者,必有以维之也。”又有维亮乃郎、秉益之子世和施回辛、苦竹田租三十七亩,又有世祥施岩前早田四亩,供佛斋僧。

於乎!崇佛法建寺宇,天下盖有之也。然而高氏三世相成,乃种德中之出类者也。感其善行,僭笔以纪其端,勒诸于石,以俟名公来览之焉。

大明弘治十五年壬戌岁八月望旦 赐进士第资政大夫刑部尚书何乔新撰文*此碑文见“施田碑记碑”,该碑高2.2米,宽0.7米,碑首镌“施田碑记”四篆字,碑上半部分有破损,部分文字漶漫难识。何乔新此文之后,有诸人施舍田亩的详细记载。末有“天运大清康熙丁卯岁仲冬吉旦,高氏嗣孙汝辉仝住持智微因其奸宄,划□姓名,抄述旧文,重修勒石,末志乐施之阴功不朽云。”推测当为1687所立。碑现藏江西广昌县旴江镇河东雁塔旁慈生寺大殿中。

按:此文作于明弘治十五年(1502)农历八月十五日,为目前发现何乔新生前最后之著述,其写作时间距何乔新逝世之十二月二十日不过四个月。文章叙述广昌名寺慈生寺塔的废兴经历,为研究明季江西佛教寺庙留下了一份可贵的资料。另外,此文也反映出何乔新晚年思想的重要转折。年轻时,他对佛法和寺庙持有极为严厉的批评态度。他甚而在《宋论》中云:“自释氏入中国,时君世主靡然崇信,未有卓然不惑者。故其寺宇极金碧之丽,而宗庙不如也。……英宗崇饰梵宇者,其心靡他,亦曰‘求福田利益’而已。佛果有灵,宜其享祚悠久也。曾几何时驻跸南坡,变生禁幄,西天诸佛不闻拥护之功,列刹群僧靡有勤王之举。所谓‘福田利益’果安在哉?呜呼!人主溺于佛法者察。”[12]这时,他是把佛教看作是误导君王、于国于民无所助益的事物的。但在生命的最后时光里,何乔新却不但为家乡的寺庙作施舍田记的碑文,还在文中云写作此文的理由是“感其善行”,可见这位明代中前期颇有名望的理学家,此时已经不再对佛法持敌对态度了。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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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何钦鏞.平西何氏八修族谱·卷十·敬遗文[M].民国三十年(1941)广昌木活字本.

[11] 何钦鏞.平西何氏八修族谱·卷二·封茔[M].民国三十年(1941)广昌木活字本.

[12] 何乔新.椒丘文集·卷八·史论[M].明嘉靖元年(1522)刻本.

收稿日期:2016-02-20

作者简介:尧育飞(1987— ),男,江西广昌人,古典文献研究生,主要从事明清文献整理研究。

中图分类号:I20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4-3512(2016)02-0105-05

Explication and Textual Research on He Qiaoxin’s Five Lost Writings Aside from Jiao Qiu Wen Ji

YAO Yu-fei

(CollegeofliteratureandJournalismCommunication,CentralSouthUniversity,Changsha410012,China)

Abstract:Jiao Qiu Wen Ji includes He Qiaoxin’s poems and other literature works, which is very important for the Mid-Ming Dynasty. But recently, 5 lost articles written by He Qiaoxin have been found from inscriptions and other literature works, and they provide some reinforcing materials for the history of the Ming Dynasty and are quite helpful for the study on officials’ promotion and family life. In addition, these articles also enrich Fuzhou’s township literature and help reveal He Qiaoxin’s life, friends, ideas and later life in Guangchang.

Key Words:Jiao Qiu Wen Ji;He Qiaoxin;lost writing;explica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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